兩人躺到床上,陸晚晚偏過頭,問身旁的男人:“我可以抱著你睡嗎?厲先生?”</br> 對她突如其來的黏人,厲景琛可以說是又驚訝,又驚喜:“怎么了?”</br> 陸晚晚嬌聲道:“你就說可不可以嘛?”</br> 厲景琛眸色漸深:“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卻之不恭。”</br> 語畢,他伸長胳膊,將人攬進懷里。</br> 怕她懷著身孕,側躺著不舒服,厲景琛不禁垂眸低語了聲:“要是不舒服了,記得告訴我一聲。”</br> “……嗯。”陸晚晚將手搭在他的胸前,鼻尖與他松垮的領帶相貼……</br> 極近的距離,陸晚晚嗅到厲景琛襯衫上的淡香味,像海洋香味和木香精髓的混合體,讓她仿佛置身于夏日的沙灘,一邊躺在大樹下乘涼,一邊享受涼風拂面,很快便放松了神經。</br> 半夢半醒間,陸晚晚倏地抬起小臉,往厲景琛的下顎處親了一口。</br> 厲景琛飛快垂眸,拍了拍懷中小女人快要睡著的小臉,啞聲詢問:“為什么突然親我?”</br> 陸晚晚睡意正濃,突然被拍醒,不由半瞇著美眸嘀咕道:“因為……今天的電影……很好看呀。”</br> 厲景琛笑了下:“所以這是獎勵嘍?”</br> 陸晚晚就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嗯,沒錯……是獎勵。”</br> 厲景琛看著她桃心般的小臉,隨著點頭的動作,形成一個乖巧的弧度,心都要化了。</br> 他不由伸手,拉了拉她身上的被子,又掖了掖被角,免得漏風進去,一番操作下來,簡直比對待兒子還要上心。</br> 陸晚晚就這么枕著他的胳膊,一臉安逸的睡著了。</br> 等她睡醒時,厲景琛還維持著一開始那個姿勢。</br> 厲先生……也睡著了呀。</br> 陸晚晚忍不住用指尖描繪起他俊美的五官,為了這個家付出這么多的厲先生,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br> 所以安安的事,就交給她來處理吧。</br> ……</br> “叩叩叩——”</br> 隨著房門被敲響,里頭傳來一道略顯不耐的嗓音:“誰呀?”</br> 陸晚晚輕咳一聲,假意嚴肅道:“安安,是我。”</br> 很快的,房門被打開,安安此時的頭發有些凌亂,兩只小腳丫光著沒穿鞋,看起來就像在床上狠狠發泄了一通一樣。</br> 但即便邋遢如此,他的眼睛也亮的驚人:“媽咪!”</br> 陸晚晚看著他光溜溜的小腳丫,下意識關心道:“怎么沒有穿鞋?小心著涼。”</br> 不好!</br> 陸晚晚心里“咯噔”一聲,說好的嚴肅對待,她怎么不自覺的就……</br> 她關心的話語,果然叫安安眼圈一紅,忍不住就想跟她要抱抱。</br> 但出乎意料的是,向來對他十分大方的陸晚晚,卻硬是搖了搖頭。</br> 天知道,陸晚晚忍得有多辛苦!</br> 這可是從她肚子里蹦出去的丸子,就這么張著胳膊,踮起腳尖,一臉求她抱抱的樣子……</br> 陸晚晚偏過頭,故作冷淡道:“先去把鞋穿上。”</br> “……哦。”安安只好回頭去找鞋,結果心里越急,越找不到東西!</br> 最后還是陸晚晚走進來,目光掃了眼亂糟糟的床鋪,提醒道:“也許在床底?”</br> 安安于是低頭看了眼床底,發現他的小熊拖鞋果然被掀翻在了黑暗的角落。</br> 他伸手把它們夠出來后,老老實實的穿上,接著回頭對陸晚晚說:“媽咪,我穿好了。”</br> 陸晚晚平復了下心情后,說道:“坐吧,媽咪有話要對你說。”</br> 正好安安也有話要對她說,在端正坐好后,他期期艾艾的說道:“媽咪,我準備好了,你說吧。”</br> 陸晚晚于是就說了:“媽咪希望你能跟爸爸道歉。”</br> 安安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小嘴,心想厲景琛果然和媽咪說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他再說一遍。</br> “好啊,媽咪說什么時候?”</br> 陸晚晚說道:“什么時候都行,最主要的是,這個道歉要發自你的內心,免得你日后又做出同樣的事。”</br> 安安的表情一僵,隨后略帶抱怨的說道:“他連這個也跟媽咪說了?”</br> 陸晚晚對此,并不否認:“嗯。”</br> 安安試探道:“那他應該也有跟媽咪說,我是無法跟他真心道歉的吧?”</br> 陸晚晚點點頭:“因為你覺得他對修齊不夠友好?”</br> 安安道:“嗯,修齊昨天尊嚴全失的樣子,媽咪不是沒看到,而他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無法對他的痛苦視若無睹。”</br> 陸晚晚沉默了下后,道:“但媽咪愛你爸爸,很愛很愛,勝過了你對修齊的重視,十倍,不…百倍。”</br> 安安震驚的瞪大了雙眼。</br> 他很少聽到媽咪表露過對厲景琛的感情,可能是怕刺激到他,但如今,媽咪臉上那濃烈的情感卻這般顯而易見,宛如電視劇中那些戀愛腦上頭的女主,不顧一切也要飛蛾撲火。</br> “媽咪?”安安突然有些擔心她的精神狀態:“你認真的?”</br> 陸晚晚看著他一副驚訝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是不是覺得我為了你爸爸,已經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br> 安安想點頭,但中途又猛搖頭,他不能傷害媽咪的自尊心!</br> 見他到了這個時候也要維護她,陸晚晚忽然有些演不下去了,但不行,說好了這個“壞人”要她來當的。</br> “對我來說,沒有什么人,比你爸爸更重要。”</br> 安安傷心道:“也包括我嗎?”</br> 陸晚晚差點又要心軟,但想到厲先生過往所遭受的傷害,她唯有狠下心腸,說道:“你們對我來說同樣重要,但安安,媽咪必須告訴你,我是先有的你爸爸,才有的你。”</br> 安安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就這么直愣愣的看著她。</br> 陸晚晚抑制住上前安慰他的沖動,要知道,她實在做不來這種唱白臉的事。</br> ……</br> 厲景琛是在一陣異癢中醒來的。</br> 等他睜開眼睛時,發現他的手旁正坐著一人,她垂著眸光,細心的給他的手背上藥,窗外的夕陽落在她的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br> 可她身上的氣息卻有些陰郁。</br> “你怎么了,晚晚?”</br> 隨著他指尖的輕動,陸晚晚已然意識到他醒了,但她卻依舊低著頭,為他的手背上藥,直到他的聲音響起……</br> 見她不語,厲景琛于是在坐起身后,用另一只手輕抬起她的下巴。</br> 下一秒,一雙有些紅腫的水眸印入他的眼簾,厲景琛摩挲了兩下她的下巴,啞聲問:“哭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