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瓊還認得自己,安安這才松了一口氣。</br> 厲景琛隨即偏過頭,對他說道:“你要是餓了,就先去吃飯吧。”</br> 安安對厲元忠和唐瓊的感情畢竟有限,于是在聽話的“嗯”了聲后,拿起床頭柜上擺放著的保溫盒,默默的走到一旁的沙發上,打開了蓋子。</br> 保溫盒分四層,第一層是雞湯,第二層是肉類,第三層蔬菜,最后一層是米飯,安安聞到了家常菜的味道,不禁胃口大開。</br> 他很快吃了起來。</br> 見厲景琛巋然不動,唐瓊不禁關心道:“景琛,你也吃啊。”</br> 厲景琛始終溫和道:“奶奶,我等一下再吃,您是來看一冉的,為什么不抱抱她?”</br> 唐瓊渴望地看了陸晚晚身旁的小團子一眼后,小心翼翼的問厲景琛:“我可以嗎?”</br> “為什么不行。”厲景琛眼神微變。</br> 他隨即想到什么的朝厲元忠看去,心想他是不是在來的路上,和唐瓊說了什么。</br> 在來時的路上,厲元忠確實交代了點什么。</br> 譬如說,孫子可能還在生他的氣,要唐瓊“小心行事”。</br> 即便唐瓊已經忘記了,他們那天為什么會鬧僵,她甚至奇怪的問厲元忠:“你和景琛鬧僵了?”</br> 厲元忠無奈的“嗯”了聲。</br> 雖然唐瓊已經忘記了,但出于對丈夫的信任,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抱厲一冉,為了控制住自己的手,她甚至一坐下就雙手交叉,克制的放在了腿上。</br> 厲景琛在抱起厲一冉后,將她送進了唐瓊的懷里。</br> 唐瓊手足無措的接過后,很快被懷里的小團子吸引了注意,她兩只手像搖籃般輕輕晃動起來,嘴里哼起了年代久遠的不知名的童謠,讓厲景琛的心情也跟著舒緩下來。</br> 他想起自己的母親去世后,唐瓊也會抱著他安慰,雖然他現在已經長大了,但不代表他就不會懷念了。</br> 厲景琛注視著唐瓊,竭力想讓她開心道:“奶奶,我們用了您給取的名字,以后她就叫厲一冉了。”</br> “一冉……我們的一冉長得真好看。”唐瓊一邊低頭端詳小團子,一邊念叨她的名字,滿臉都是慈愛。</br> “讓我也看看吧。”厲元忠在旁邊眼饞道。</br> 唐瓊于是把厲一冉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然后便護著道:“你看吧。”</br> 厲元忠無語的說:“別這么小氣,再挪過來點。”</br> 唐瓊見厲一冉皺了皺小臉,立刻瞪了厲元忠一眼:“你小聲點,別把一冉吵醒了。”</br> “噢,噢……”厲元忠小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br> 可是,厲一冉還是醒了。</br> 當對上那雙純凈漂亮的大眼睛時,厲元忠微微屏住了呼吸。</br> 下一秒,他勾起嘴角,緩和面色,露出一個足以稱得上是寵溺的笑臉,慢慢的靠近厲一冉。</br> 結果,那雙如水晶般剔透的眼睛,卻迅速氤氳起了眼淚……</br> 厲元忠的笑臉微微一僵后,用著極輕的聲音哄道:“別怕啊,我是你曾祖父。”</br> 然而,厲一冉誰的面子也不給,眼睛一閉,嘴巴一張,哇哇的就哭了起來,半點不帶猶豫的。</br> 唐瓊指責丈夫:“都怪你。”</br> “……”厲元忠看了眼自己伸出去的手,都還沒摸到一冉呢,怎么就怪他了?</br> “一冉怎么了?”這時,陸晚晚的聲音響起。</br> 因為剛剛被吵醒,陸晚晚的聲音還有點沙啞,而她的一只手,已經下意識的搭在了剛才厲一冉睡過的地方。</br> 在摸了個空后,陸晚晚這才睜開眼,入目的是厲元忠,還有唐瓊懷里正在哭鬧的厲一冉。</br> “晚晚你醒了?我們不小心把一冉給吵醒了,她一哭,又把你給吵醒了……”唐瓊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道。</br> “沒事的奶奶,一冉應該是餓了,要不就是拉了,把她給我吧。”</br> 陸晚晚從安安身上汲取了無數的經驗,因此很淡定的從唐瓊手里接過了厲一冉。</br> 見陸晚晚低下頭后,用另一只手解起了衣扣,厲景琛眉心一擰,抬手就壓住了她的手,接著說道:“老婆,你睡迷糊了吧?爺爺奶奶還在這呢。”</br> 陸晚晚反應過來道:“哦,不好意思,習慣了。”</br> 什么叫“習慣了”?</br> 厲景琛的眉心擰得更深了。</br> 他當然不知道,一位母親能為嗷嗷待哺的孩子做到什么程度。</br> 小孩子總是很容易餓的,尤其是剛出生的嬰兒,基本隔2~3個小時就要喂一次。</br> 而陸晚晚不可能每一次都在一個無人的“安全區”哺育孩子。</br> 就像她剛生安安那會兒,她住在普通病床,周圍還有其她媽咪和她們的丈夫、親人,她能怎么辦?</br> 每當安安哭嚎時,她要么拉上簾子,要么側過身子,背著臨床解開衣領,敞露一邊給他喂奶。</br> 但這有什么呢?沒有人舍得看一位新晉媽媽的笑話。</br> 更何況,當懷里的安安停止了哭泣,滿足的發出飽嗝,并重新安然入睡時,陸晚晚只覺得幸福,根本無暇理會其它。</br> 其她媽咪也一樣。</br> 陸晚晚從窗戶往下望,甚至發現她們會在醫院樓下的花園里,哺育自己的孩子。</br> 不過絕大多數時候,都有丈夫擋在她們的身前,為她們隔絕視線。</br> 這時,厲景琛的聲音響起:“爺爺奶奶,能不能請你們出去一下?”</br> 陸晚晚卻笑了笑,道:“不用了,這不是有簾子嗎?拉起來就好。”</br> “老婆……”厲景琛對她向來抱有強烈的占有欲,因此還想說服她。</br> 陸晚晚卻比他灑脫多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不要折騰他們了。”</br> 不得已,厲景琛只好給她拉上了簾子。</br> 厲元忠背過了身子,并調侃道:“第二次當媽媽的,可比第一次當爸爸的老道多了。”</br> “第一次當爸爸”的厲景琛,不爽的瞇了瞇眼,誰讓他缺席了安安童年的前六年。</br> 不過——</br>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一冉哭的時候,只能在旁邊干瞪眼,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br> 厲元忠一噎之下,嘴硬道:“你奶奶把她護得那么緊,影響我發揮了。”</br> 爺孫倆斗著嘴,倒是緩解了不少尷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