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我像是能夠吃東西的樣子嗎？”</br> 姜姜將手從桌上擺放著的那些精致糕點上穿過去，不滿地嘟嘟嘴。</br> 榮然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想笑，或者說,和她在一起他就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愉悅。</br> “好好好,沒關系，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買給你,好嗎？”他寵溺道。</br> 這種從骨子里透露出的溫柔，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br> “那你要休息嗎？我,”榮然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床榻,臉頰微紅道：“我的床榻讓給你。”</br> 這一句話說完，紅暈直接蔓延到了他的脖頸上。</br> 姜姜自在地在榮然的寢宮內漫步，聞言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br> “那我這算不算是和殿下同床共枕了啊？”</br> 她就算說著再親密的話語,也不顯得輕浮，只讓榮然覺得可愛，她的每一處都那么和他的心意。</br> 榮然被姜姜說得臉紅脖子粗，又或者是點中了他那么點隱秘的不為人知的心思。</br> “若是有損你的清譽，你盡可告知我你的來歷,我會負責的。”</br> 榮然輕輕咳嗽了一聲，白玉般的面頰微紅，側臉輕聲道。</br> “不行，這宮中那么可怕，我才不要嫁進來。”</br> 姜姜毫不猶豫拒絕，讓榮然的眼眸暗淡了下來。</br> 他身為楚王，本應早就分出府邸住在宮外的。</br> 只是強勢的嫡長子兄長和受寵的庶弟不愿意見到他勢力發展起來，借口他體弱,父皇憐惜，已經是快要加冠的年紀卻還住著宮中。</br> 楚王從不為自己體弱的身子而惱怒，卻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br> 是啊，以他如今的能力，哪怕珍寶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又如何能夠護她周全呢？</br> “是，你說得對。”榮然苦澀道。</br> 斷然拒絕后，姜姜又像是有些過意不去，湊到他身邊小聲安慰道：“但是殿下你那么好，我很喜歡。”</br> 榮然為姜姜這句話心跳都加速了起來，往日平靜的心湖被她攪成了一團亂麻。</br> “你，你，”榮然的唇瓣顫抖著，他也說不清楚是激動還是欣喜。</br> “我希望殿下你能夠好好的。”面對姜姜真摯的眼眸，榮然的心卻像是被潑了一瓢冷水。</br> 她的喜歡，無關風月，但也讓人動容。榮然嘆了一口氣，眼眸卻像是春水一般柔和。</br> “你，”榮然陪姜姜說了一會兒話，身子精力就有些不濟，要休息了。</br> 他剛想躺下，就想起來還在室內的姜姜，還是忍不住羞赧。</br> “我要歇息了，你怎么辦？”榮然也還想多陪姜姜，他舍不得這么快就就寢，但他支撐不住。</br> 榮然更怕自己生病，若是病了十天半個月的，就更加不能好好陪姜姜了。</br> 他和女子同處一室本就不妥，若是姜姜還看著他入睡的話……，光是這么想想，就讓榮然的一顆心根本無法平息下來。</br> 姜姜泄氣地呼了一聲：“我若是能夠離開的話，還待在這里做什么啊？”</br> “自從你能夠看見我之后，我就只能待在你的身邊了。”</br> 姜姜這般沒精打采的模樣，榮然應該安慰她的，但他克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br> 這樣的獨一無二，如何不讓榮然興奮呢？她只屬于他，這個認知讓榮然心口一燙。</br> “別急，你一定能夠回去的，你想要什么，就算不能觸碰，看看也好。”</br> 榮然有一搭沒一搭引著姜姜說話，轉移話題。</br> “你先睡吧，等我想到了再和你說。”</br> 榮然和姜姜說著說著，就眼眸一閉很快睡著了。</br>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姜姜也趴在一旁睡著了。</br> 榮然一愣，就那么靜靜地坐在床上凝視了他好一會兒，然后他的眼眸里的笑意止也止不住。</br> 榮然情不自禁下床，走到書桌前，拿起紙筆開始作畫。</br> 榮然沒看姜姜，他畫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想。</br> 這完全抓住了姜姜的神韻，一個人的感情也是可以從畫作之中體現出來的。</br> 但不知道為什么，榮然尤不滿足，他很想念姜姜清醒時睜著的雙眸。</br> 心情明明白白地袒露在她琉璃般的眼眸里，每每看著都讓榮然忍不住贊嘆，多美妙啊。</br> 這股沖動促使榮然朝姜姜走了過去，他看著姜姜入了迷，抬起手朝她伸過去。</br> 榮然想要撫摸姜姜的臉頰，卻發現自己根本觸碰不到她。</br> 榮然的身子一僵，伸出去的那只手也停頓了下來。</br> 半晌，榮然才漸漸收回自己的手，只是手心卻緊緊握成了拳頭。</br> 榮然發現自己果然是皇帝的兒子，天生貪婪。</br> 他一開始只想要姜姜的陪伴，但如今卻想要的更多，他想要觸碰她。</br> 榮然卻在姜姜的面前表露地毫無破綻，等她醒過來的時候，一副美人春睡圖擺在了她的面前。</br> 姜姜興致勃勃地拿起來觀賞，贊嘆道：“你畫工不錯啊。”</br> 也只有她敢把一個皇子當成畫師，榮然卻毫不介意。</br> “閑來無事，隨手畫的，你喜歡就好。”</br> “我很喜歡，算你有眼光。”姜姜愉悅地輕哼了一聲。</br> 姜姜其實并不是成天都能夠待在榮然身邊的，她有時候也會回來，只是這時間的長短并不能夠由她控制。</br> 第一次姜姜消失過后，她再出現的時候，沒將她嚇了一大跳。</br> “你這是怎么了？”若不是姜姜確定就沒記錯地方的話，她還以為自己進入了什么祭祀現場呢。</br> 榮然的寢宮內掛滿了各種畫符，陰森森的，還有各種符咒經文，姜姜都沒地下腳了。</br> 她的聲音響起之后，里面立刻沖過來一個人。</br> “你回來了。”他欣喜不已，想要緊緊抱住姜姜，卻發現自己從中穿了過去。</br> 榮然的衣衫較之過往有些凌亂，他的臉色也更為蒼白。</br> 明明她在的那段時間，親眼看著榮然將自己養得多了幾分血色的。</br> 但榮然的衣冠還算整潔，無論何時，他都不會讓自己顯得太過狼狽。</br> “嗯。”姜姜輕輕點頭，她這才想起來上次消失地突然，什么都沒有和榮然交代。</br> 不過，她也交代不了什么，畢竟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br> “你這是在干什么啊？”姜姜四處打量了一下問道。</br> “沒什么。”榮然下意識道，他不想讓姜姜知道自己的瘋事。</br> 這的確是自從榮然出生以來做過的最為瘋狂的事情，姜姜消失的時日他什么都沒想都沒干，除了搜羅了一些和鬼魂相關的書籍，一本本翻閱著。</br> 榮然不能接受姜姜就此消失，他想盡辦法想要她回來。</br> 但等人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的時候，他卻又下意識地隱藏了此事。</br> 榮然的這幅大起大落的心境，姜姜無法體會，她也沒有他那么深刻的感覺。</br> 榮然的眸光壓抑深沉，但他的面色卻很平靜。</br> “你不喜歡我讓人將它撤了。”榮然回答地很果斷，姜姜也沒過多探究。</br> 很快這屋子里重新開窗通風，變得敞亮了，讓姜姜也感覺好過許多了。</br> 隨后他們兩人摸清楚了這規律，姜姜對這兩邊的來往習以為常。</br> 她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真實的夢境，卻不知每次對榮然來說，都是艱難地等待，只是他從來都沒有讓姜姜知道過。</br> 而且，姜姜也沒有發現，自從那天起，榮然的腰間佩戴了一塊形狀別致的玉佩。</br> 每次姜姜過去的時候，見到的榮然都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br> 她很喜歡和他相處的感覺，寧靜又溫柔。</br> “我新學了一首曲子，彈給你聽。”</br> 姜姜和榮然待在一起也不會感覺到無聊，榮然會給她彈琴還會給她念書。</br> 榮然的聲音被就柔和，他在姜姜面前更是十二分溫柔，讓她愜意極了。</br> 榮然并不是個迂腐的書呆子，他講故意反而妙趣橫生，讓姜姜聽得津津有味。</br> “啊，你還未說呢，下回是如何的？”</br> 姜姜聽得意猶未盡，榮然卻忽然將書一收，讓她氣急。</br> 姜姜沖到他的面前，拉著他的袖子撒嬌。</br> 哪怕她捉不住，有這么個動作，榮然也抵抗不住。</br> 倒不如說榮然的確是故意的，他只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驚喜。</br> 榮然輕咳了一聲，避開了姜姜的眼睛，再看他他遭不住啊。</br> “你該去休息了。”榮然輕輕將書在姜姜的頭頂上敲了一下，這的確是到了姜姜要回去的時候。</br> “啊，你以前都盼著我來，如今倒是來多了就不稀罕了。”</br> 榮然被姜姜這句話給嗆到了，她倒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敢說。</br> 榮然的心思被她說穿，有一瞬間的不自在。</br> 那股熱氣過去之后，他心情平復了一些，看著她無奈道：“下回來，我告訴你。”</br> 榮然的眼眸溫柔起來確實是讓人無法抵抗，還夾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br> 他總是希望這邊能夠有什么能夠讓她留戀，因此心里再舍不得也還是拒絕了姜姜。</br> 若是她還記得，會不會想要來見自己呢？這種小心思，他無法向姜姜道明。</br> 榮然多才多藝，除了這些，有時候他還會教姜姜下棋。</br> 她無法觸碰東西，榮然就一人分飾兩角。</br> 他極其有耐心，又溫聲細語的，實在是讓人很有好感。</br> “誰要是有你這么個先生，可真是幸運啊。”姜姜忍不住感慨道。</br> 榮然失笑，但他只愿也只會是她一人的先生，別的人又和他有什么干系呢？</br> 這樣溫馨的日子差點姜姜都以為自己會一直過下去了，她和榮然兩個人其實一直都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更像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默契。</br> 姜姜不愿意說，榮然也不會逼她，他只是覺得自己的事情沒什么好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