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看到自己最驕傲的孫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見季梟寒眼眶都紅了，立即抬了抬手：“男子漢大丈夫，不應該哭。”</br> 季梟寒瞬間就把淚忍了回去，他哭，是因為自責心疼，可爺爺的話，卻又讓他一下子變的倔強起來。</br> “我們沒有時間敘舊，大家都很忙，趕緊把事情做了，你們爺孫想怎么感動我都不干涉！”季凜站在旁邊，心里痛恨之極，他恨老爺子看季梟寒的眼神，充滿了欣賞和喜愛，為什么對他就從來都是冷冰冰的？難道他是撿回來的兒子嗎？</br> 撿？季凜腦子瞬間嗡嗡了起來，為什么他值到這一刻才想到自己是被老爺子撿回來的？難道不是他親生的嗎？</br> 季凜突然很想去拿一面鏡子，看看自己這張臉，到底和老爺子有幾份的相似？</br> 這種想法很可笑，可季凜卻突然真的去質疑了這份親子關系了。</br> “爺爺，你身體沒事吧？”季梟寒啞著聲音問道。</br> “我很好，梟寒，你不該來的，他已經失去了人性，你就算把公司的股權轉讓給了他，他也不會放過你。”老爺子突然開口，說的卻是讓季凜頭皮發麻的話，他猛的轉過身來，臉色猙獰。</br> “你閉嘴！”季凜大吼。</br> 季梟寒知道爺爺在擔心自己，可他更擔心爺爺的安危，哪里還顧得了自己的生死？</br> “季凜，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當年是怎么害死你大哥的？”老爺子見季凜神情激動，他又在他憤怒的臉上再補了一刀。</br>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震住，除了兩個外國男人一臉聽不懂的表情。</br> “你……你胡說什么？”季凜伸手指著老爺子的臉，手指和聲音皆是顫抖的。</br> “梟寒，當年我讓你一定要好好追查你父親的死因，你有認真的去查嗎？”老爺子目光溫和的轉向了孫子。</br> “我……我查到了！”季梟寒聲音也發緊，目光憤恨的盯住了臉色慘白的季凜。</br> “那你怎么不來告訴我？你手里一定是握著實證吧！”老爺子語氣里充滿了責備和一聲嘆息。</br> “爺爺，我……”季梟寒聲音莫名的發干，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因為他此刻的心里，也是亂作一團的，他一直害怕讓爺爺奶奶知情，可現在聽爺爺話中的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br> 季凜捂住了頭，仿佛頭痛的要裂開了，一雙眼，赤紅的盯住老爺子：“你知道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br>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瞞天過海，可你忘了，我是你的父親，你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我的雙眼，我讓你去牢里待了五年，也是想讓你有悔過之心，可顯然你沒有，還變本加厲了，你上對不起父母，下對不起一雙侄子，你大哥的死，你敢說跟你沒關系嗎？”老爺子目光如炬的盯住季凜，一字一言，皆如利仞，刀刀割在季凜的心頭上，令他鮮血淋漓。</br> “原來如此，你讓我去坐牢，并不是因為我在他酒里下藥？你是在為大哥報仇，你算計我，你竟然算計我！”季凜直到此刻，才恍然明白，自己竟然像一個小丑一樣，在父親的眼中跳成了一個極大的笑話，可他卻還自以為是的覺的自己聰明的瞞過了所有人。</br> “季凜，事到如今，你還不反省嗎？季家的一切，就該是梟寒兄弟二人的，你欠了他們父親一條命，你已經沒有資格跟他們爭奪任何的東西。”老爺子冷笑譏嘲他。</br> “我為什么沒有資格，大哥他該死啊？他輕易的就得到了一切，他每天像個慈善家一樣，助資我這個，助資我那個，可卻從來不肯多給我一點，哪怕多一點，填滿我的虛榮心，我也不會想要他的命的，是他太小氣了，你們做父母的太偏心了，明明我比他聰明，可你們就是不愛我！”季凜此刻像是瘋了一樣，狀態狂亂，眼睛里不知是悔恨的淚還是憤怒的淚，他像個瘋子，又像個傻子。</br> 季梟寒痛恨的看著他，突然覺的他可憐極了，也許死對他來說，都不算是解脫，活著才是。</br> “老頭子，你給我閉嘴，我不想聽你們說任何的話，季梟寒，你趕緊把合同簽了，現在就簽！”季凜不想再跟他們說下去了，他的意志已經在崩潰的邊沿了，他必須把重要的事情做完，才能安心。</br> “梟寒，你對爺爺的一片好意，爺爺是知道的，你其實做的很對，瞞著是為了我和奶奶的安好，你奶奶這個人承受能力不好，如果讓她知道，她肯定要氣的不行，這輩子都會憂郁度過。”老爺子卻并沒有停下來，目光慈和的望著季梟寒繼續說話。</br> “我讓你閉嘴，你聽到沒有！”季凜已經在用吼了。</br> 季梟寒悲傷自責的望著爺爺，他瞞了這么久，原來爺爺一直都是知情者，五年前就替父親報了仇，讓這個混蛋去坐牢了。</br> “爺爺，我帶你回家！”季梟寒說著，就對旁邊的陸理打了一個手勢：“把文件拿出來吧！”</br> 陸清一點也沒有遲疑，趕緊伸手去拉公文包的拉鏈，打算拿文件。</br> 季凜全程都用貪婪的目光在盯著公文包，恨不得自己上前幫忙拿出來。“季凜，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親自下去跟你大哥說一句對不起的。”老爺子莫名的輕嘆了一聲。</br> “你要再說話，我讓人把你的嘴給堵上！”季凜已經害怕了，他的內心怕的要死，所以，他不敢多聽任何的話，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著自己，自己就是失去人性的大壞蛋，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六親不認。</br> 老爺子呵了一聲，突然，他藏在寬大棉衣里的手好像動了一下，緊接著，老爺子發出了一聲能于忍受的低喃聲。</br> “爺爺……”季梟寒猛的轉頭去看，老爺子此刻直接把棉衣推開了，露出了他里面穿著的衣服，白色的西裝，染了紅色的血。</br> 一把軍用的刀，深深的扎在他的胸口處，鮮血狂涌。</br> 季梟寒整個人都呆掉了，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就連呼吸都停了，心痛到無法言語。</br> 季凜的眼睛也死死的睜大，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br> “爺爺……”季梟寒一聲痛呼，高大的身軀已經快速的朝著老爺子撲了過去。</br> “殺了他，殺了他！”季凜立即對旁邊幾名外國人用英文嘶吼著。</br> 可不等他的聲音響起，打開公文包的陸清，已經先一步的動作了，他拿出的不是合同，而是一把手槍，動作極快的將老爺子身邊的兩名外國人擊倒在地。</br> 下一秒，他的槍就對著季凜的頭，冷聲道：“別動，季凜，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竟然把老爺子給害死了。”</br> “爺爺，你撐住，我帶你去醫院！”季梟寒心痛到了極點，渾身冰冷，連聲音都變的艱難，他想要將爺爺抱起來，老爺子卻摁住他的手。</br> “不用麻煩了，梟寒，沒用了，放手去做你想做的，爺爺……爺爺不會讓你為難的！”老爺子痛苦的喃喃著，仿佛用盡最后的力氣。</br> 季凜也是渾身發僵，目光死死的盯住已經失了力氣的老爺子，他痛苦的低笑著，緊接著是大笑，笑的眼淚都掉了下來。</br> “不過是開個玩笑，爸，你為什么要當真啊？我說了讓你長命百歲，你竟然死在我的手里了，既然你死了，那全都要死，季梟寒，你知道我樓下還有多少人嗎？我現在就讓他們上來，你們都逃不了！”季凜眼神空洞了，麻木了，就連生死都看透了。</br> “爺爺！”季梟寒看著爺爺咽下最后的一口氣，心痛如絞，哪里還會將季凜的威脅聽在耳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