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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游走在姒水宮的外圍,這是我近來頻繁出現(xiàn)的情景之一,但我依然還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問田田魚、問她夢曇找她是否是因為我的事的問題。
若是夢曇是找她說我的事(這種可能性**不離十),若是她承認夢曇脅迫她說我的事,那我要如何化解她的被困局面,將夢曇追問的、很可能可以整垮我的問題消弭在事情還沒有引爆到嬴政那里之前呢。
“姨娘?”
一聲脆亮的喊聲驚醒了我焦慮的心,我驀然回首,看到了正嬉笑朝我奔來的栗耳、和他身后平靜跟過來的麗風。
“溪母妃福康金安!”
麗風上來之后拉退些栗耳跟我過近的距離,讓栗耳隨她對我施了儀禮。
他們姊弟二人出姒水宮,沒有田田魚陪同,自個兒帶著從人在這宮外走動。
若是麗風一人出宮、還可理解為她在漫游,可是栗耳從學府回姒水宮、田田魚卻不寸步不離的跟著,這可是不常見的場景。
“怎地只你二人在外面,你們母妃呢?”
田田魚屢次幫助我,她必然是知曉些我的底細的,說不定,對于齊國的底細來說,她比我懂得的還要多,故而她若是出了什么問題,那我可就有得忙活了。
“母妃叫栗耳與阿姊出來的。”栗耳見到我心情不錯,搶先笑答了。
我回笑于他,疼惜的摸了摸他的發(fā)冠,聽著麗風語氣不滿的對我發(fā)了問話。
“溪母妃,您是不是犯了什么錯了,不然怎么每次曇母妃來了之后總要提到你,她們交流完畢之后,母妃也都會心情不好很久呢?”
麗風的話讓我心驚起來:看來還真是因為我,田田魚才遭夢曇此橫杠的。
我很想現(xiàn)在沖進去對夢曇說“有膽子沖我來”,可是我沒有去。因為很明顯,夢曇近來除了姒水宮之外,她獨去的子綿宮不是空穴亂入的,她們很可能就是為我的意外沖撞而預先準備溝通好的。若是我貿(mào)然橫欄,我有過事小,怕是我明顯表現(xiàn)出不愿她們接觸的田田魚也洗脫不了有暗地行為的嫌疑了。
“她們在說本宮?”我故作不知,親和笑問:“母妃跟曇母妃都說溪母妃什么了?”
我的問話讓麗風起了疑慮,她一時鬧不透我和田田魚跟夢曇之間有何關系,故而她收斂些盛氣的不滿,如實回答了她的所知。
“麗風不知!
近來曇母妃求見之后,母妃總叫麗風帶著栗耳出來,待曇母妃走后才會吩咐嬤嬤召回我們,故而麗風也只是聽到了她們論及溪母妃您。
溪母妃。您當真不知曇母妃尋著母妃所談何事嗎?”
她擔憂又渴求的看著我。
我知道,在這個年代,十一歲的麗風已經(jīng)可以被視作是小大人了,可是這些王宮后妃的戲碼實在是難以一時半會兒說清楚的,故而我咽了咽心口的卡言。給了她一個輕松的笑容。
“既是你母妃讓你帶著栗耳出來,必是有私話要與你曇母妃說,咱們安心等她們談完再問她吧。來,溪母妃陪你們走走。”
田田魚不讓麗風姊弟聽到的,必然是她想獨自承擔下來、不愿外揚的重要事宜,如果我真的現(xiàn)在闖進去,那必然會破壞了她的打算的。如此,我只能單獨問過田田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才能再作對策了。
事情果然如麗風說的那樣,沒過多久田田魚便讓嬤嬤來尋麗風姊弟二人了,我猜測著這必然是夢曇已經(jīng)不在姒水宮了,于是也跟了過去。
田田魚見著我神情明顯的不悅,但她母性使然地感知著麗風和栗耳在觀望她的臉色。于是她違意善笑著接待了我,一直客套到她找了個話由讓他們姊弟二人去別的宮殿才外露了冰霜寒色。
“天女夢曇拿著子綿宮的令牌來強行撬開我的姒水宮門了。”
田田魚平靜地一口氣說完,臉色和語速卻隱現(xiàn)著極不平靜的內(nèi)心慌張與憤然。
我就知道夢曇在這個時點上出入子綿宮,不是白白跑腿腳的,她必然是說服了李夫人與她一起來做這件事情的。不然以她的身段和架勢,一個人還是很難拿田田魚有什么招數(shù)可用的。
我安靜的聽著,向田田魚表明我已經(jīng)知曉了此事的心意。
“她憑借盛寵諫言不得,依然沒有放棄燕國之后消亡齊國的心思,今時,她是想找上你來滲透齊國的內(nèi)幕、還是想通過你來找出我的破綻?”
此時此刻,我是把我的心與正在受著沖擊之波動的田田魚連在一起的,因為在我看來,她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田田溪和她姐妹血濃,唇亡齒寒的形式使得我和她不能不緊緊團結在一起。
我想要和她攜手,一起解除她的困境和所受的脅迫,共度這次、乃至以后的難關。
但是,顯而易見,田田魚不是這么想的,她對于自行來此的我、和我對她直言不諱的交流方式很是反感,而且是極盡瘋狂的排斥。
“你也知道都是你惹的禍?”她低沉的嗓音透出的情緒是寒氣刺骨的涼,憤然看著我,她恨道:“不把齊國田氏和軍民早日送葬地獄之門,你是心里難以痛快是嗎?”
她的言語說蒙了我。
“姐姐何出此言?”我驚問一聲,忙道:“夢曇給你說了什么,她想干什么?”
難道夢曇是在故意間離我和田田魚的關系?那她說了什么,要達到什么目的才這樣做、已經(jīng)成功激怒了田田魚的呢?
“她說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再縱容你這么玩火玩下去了,因為你最終焚燒的不是你自己,很快,你就將害死所有的大齊軍民!”
我會害死大齊軍民?
在她心里我是齊國養(yǎng)育出來的田田溪,難不成她覺著她田田魚不舍得母國遭殃,我這個田田溪就能下得了手去葬送自己的母國?
她腦子是怎么轉(zhuǎn)的?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看著真心難過和激動的田田魚,我心里焦急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是我又不敢刺激著本就情緒波動很劇烈的她,于是我盡量調(diào)節(jié)著我的呼吸和心態(tài),想要引導著她對我說些心里話。
但是,田田魚并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暴突著脖頸處的筋骨,簡明扼要對我說了她的打算。
“聽不懂?那好,我明白的告訴你,你聽好了:我要去告發(fā)那個人!”
她陰狠的樣子讓我一時難以接受,她的所指也讓我想了好大一會兒才猛然醒悟過來:她是說,藺繼相?
田田魚要自己去告發(fā)藺繼相?
“你要做什么,急于焚毀齊國的人是你吧?”
她真是瘋了!
她難道不知道藺繼相是齊國最不能公然示人、尤其是不能顯示在嬴政眼中的危險秘密嗎?
她難道不知道藺繼相和嬴政的家世族恨,已經(jīng)達到了兩者不能共存的地步了嗎?
她難道不知道齊國有這么個秘密的核心人物在,會讓嬴政對齊國再也無法信任和容忍了嗎?
不管外界再怎么謠傳,我深信以藺繼相的才智、別人必是無法捉摸透他的行蹤的,這樣我也可以費神在嬴政跟前周旋一二;
可若是揭發(fā)此秘的人是田田魚,那就另當別論了,莫說是確有此事,恐怕即便是齊國沒有藺繼相這個人物存在,嬴政和天下也必然會將齊國掀個底兒朝天予以查證和泄憤的。
“不是我,是你!齊國若是亡了,那都是你們的功勞!”
田田魚臉色猙獰,神情更是憎恨,她指著我的鼻子,怒道:“他的存在才是齊國最大的威脅,而你的袒護,正是你在謀害整個齊國的鐵證!田田溪,你好狠辣的心吶!”
我無語的看著田田魚,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明白這其中的干系:
她難道不知道藺繼相是君太后的人,我和她只不過是奉君太后的遺愿、跟著藺繼相做事而已?
她難道不知道,我和她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和心愿,都是要齊國多存在一些時候?
若是一時糊涂心里糾結,那傷心宣泄一番也就罷了,可是她這副撂擔子的架勢是怎么想到要對我展示的——
若是我對她說我并非是真的田田溪,我此刻努力的事情有很大程度上是在自行地為已經(jīng)不在的田田溪而做,那她會不會也覺著沒有鼓勵我堅持下去、反而是在消極的影響著無心勞累的我而覺著后怕和慚愧?
“夢曇到底對你說了什么?”
我心中委屈著,卻不敢觸碰到她緊繃的神經(jīng),因為我已經(jīng)踏足其中了,如果田田魚真的要尥蹶子了,我就只有跟著齊國陪葬這一條路可走了。
田田魚并沒有絲毫意識到我的心態(tài)的薄弱變化,她依然那么怒不可遏,丹心對齊,認為只要我消停了,齊國就得保了。
“還需要她說什么嗎?”
她怒問一聲,悲凄的自我傷痛一陣子,才算是對我自我宣泄著、模糊言說了她的顧慮。
“她一定能算出淄博權謀中的利害,也會很快便找出齊國的這個驚天秘密,到時候她只需向王上輕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