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笛笑道:“我以后肯定不找有錢男人……”她馬上把后半截話咽了回去,葉知秋的前男友范安民就不是有錢男人,可是感情要變化,有錢沒錢都是問題。
葉知秋勉強一笑:“你別吞吞吐吐,反正我對男人真是沒什么信心了,也不差多看一對鬧離婚的怨偶。”
“我估計老板娘鬧也翻不起大浪來,老曾的手段,她哪是對手。”
“多凄涼,枕邊人弄到分手已經夠可悲了,還要鬧,太寒心了。”
“要你這么悲天憫人呀。不過你走了也好,省得趟渾水。”辛笛對老板娘從無好感,此時突然呲牙一笑:“也難怪老板娘以前忌憚你,說來老曾的確對你真是不錯。別人要走就走,他幾時還會去過問原因。路易那么大牌,拿辭職威脅他加薪,他不一樣不理嗎?也就是你,他還這樣反復追問。”
路易是索美一手捧起來的設計師,略微紅了就鬧著漲身價,沒想到曾誠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先是晾著他,等他沉不住氣自己出去跟別的公司接觸,曾誠直接叫律師拿了合同找他,告訴他按合同認賠多少錢就可以走人了。可憐的路易輕狂是輕狂了點,哪見過這陣勢,只有乖乖回來上班。到了合同期滿,沒等他開口,曾誠已經先發了話,請他另投明主。接下來路易只有輾轉于規模遠不及索美的小公司,眼看一片大好的前途頓時黯淡了。
葉知秋念及此事,頓時沒了替別人婚姻嗟嘆的心思,也顧不上怪辛笛扯上老板的另眼相看會讓別人誤會,百般念頭一齊涌上心頭。曾誠的確沒為難她,他要翻了臉,自己哪能走得這么輕易;再一想自己別也走上路易的老路才好,混的公司一家不如一家。想一想眼前信和銷售部門的亂勁,不由愁容掛上了面孔。
“我要累死了,小笛,現在才知道以前在索美的工作強度根本算不上什么。”
辛笛拍下她的手:“你別死心眼,拿了點錢就恨不能把命賣給人家。我最近也留意了信和,雖然產品就那么回事,可是中年婦女好它這一口,只要他家的設計、生產不抽瘋,你花點時間能做上路的。”
這倒是和葉知秋的想法一致:“嗯,現在只盼春節假期快點來,我得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恐怕會壯志未酬了。”
兩人再隨意閑聊了幾句,喝了咖啡,出來說再見,各去忙各的。
服裝企業一線工人多半是外來務工人員,臨近春節,早早就開始心神不寧,盼著放假返鄉,任老板許下再多加班費,也休想留他們多待一天。老板也知道這個情況,一般趕在農歷二十六、二十七就開始一批批吃年飯、發獎金、放假。這時卻是銷售部門最忙碌的時候,葉知秋提起精神上陣督戰,自己的事情只能暫時放一放再說了。
到了三十這一天,終于輪到她休息了,老板夫婦二人還很是隆重地找了間酒店,招待管理人員吃飯。他們都愛喝酒,而銷售部門更是傳統地無酒不歡。
葉知秋雖然做銷售,但一向不肯輕易在外喝酒,女人在這方面除非天稟異秉,否則拼起酒來很容易吃虧。不過此時初到信和,一個大包房,幾桌都是老板同事部下,老板娘劉玉蘋又酒量驚人,她要是一點不喝肯定說不過去,只能先把話說在前頭:“最近勞累過度,白酒不行,喝點紅酒意思一下好了。”
總算她的勞累大家都看在眼里,現在略顯憔悴的臉色也很有說服力,沒人好意思來勉強她,但還是很喝了幾杯紅酒。老板照例地褒獎員工,展望前景,再加上拍胸許愿,一場飯拖拖拉拉吃得沒完沒了。
葉知秋出去接聽電話,借機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寒風一吹,卻有點酒意上頭,草草結束通話,握著手機看著窗外街道。
一年又到終了,以前在索美工作,年底一樣有類似的尾牙,但曾誠并不熱衷與下屬推杯換盞,都是簡單慰勉幾句,與大家碰一下杯就走人,大家也樂得自在。老板性格、企業文化如此不同,她只能提醒自己少做無用的比較,努力適應。正出神間,突然有人叫她:“葉小姐,你好。”
她回頭一看,居然是她的房客許至恒,他穿著白色襯衫,深色長褲,襯得身形修長,含笑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看到他,她就不免想起那天在自家門口和范安民的爭執,老大不自在。可是人家客氣打招呼,她只有笑道:“你好。”
許至恒也是陪幾個部門經理過來吃飯,于穆成已經先走一步帶謝楠回了杭州,他對她的那點尷尬視而不見,漫步踱到窗邊:“葉小姐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葉知秋揉自己的臉,自嘲地笑:“幸好有這累當招牌掛臉上了,不然今天還得賠上胃。真不知道當老板的是怎么想的,一定要部下表演盡歡盡興才覺得一年夠圓滿。許先生家在外地吧,不用回去過年嗎?”
“我得先陪員工吃完飯再去機場。”
葉知秋笑道:“以我當員工的心得來講,一般都是謝謝老板賞飯,如果老板肯早些上路回家那就更好一點了。”
許至恒恍然,他回國以后就任職外企,確實沒有這樣年終吃應酬飯的經驗,想想剛才下屬的心不在焉,不禁失笑:“原來如此。”
葉知秋莞爾:“失陪,我先進去。”
散席出來后,葉知秋立在酒店前招出租車,可是除夕這天,想攔輛出租車實在不容易,一輛輛車從她身前掠過,她只能皺著眉頭無可奈何看著,一輛灰色卡宴突然開到她面前停下,許至恒開駕駛座那邊門出來對她說:“葉小姐,去哪里,我送送你。”
葉知秋最近實在疲倦,在酒店前站了半天,寒風吹得頭有點痛了,也沒見一輛空車。躊躇一下,決定不跟他客氣了:“謝謝許先生,我住的地方倒是和你隔得不遠。”
她上車報上地址,許至恒來了不過三個月,本地道路有點復雜,不過好在車上有車載GPS,他輸入目的地,規劃好道路,專心開車。
車內暖氣撲面而來,加上那點酒意,葉知秋頓時覺得有點睡意朦朧,她并不想在個陌生人車上睡著,只好拿出手機擺弄,上面全是一條條的拜年短信,她也懶得動腦筋,順手將張三的轉發給李四,李四再轉給王二麻子。手機突然一響,電話進來,一看是前老板曾誠的號碼。
“知秋,太沒誠意了吧,發條拜年短信給我,居然還帶著別人的名字。”
葉知秋大汗,暗想果然喝酒誤事,她只注意內容不要語帶曖昧,卻忘了把人家落款的名字刪去:“對不起曾總,剛才是不小心按錯了,這會正在挖空心思給您編個不落俗套的呢。”
“你就編吧你。我給你發了一條,注意看看,不要再順手轉發給別人了,過個好年,再見。”
短信提示音一響,她連忙打開:抓一手好牌并不難,把一手壞牌打好則需要智慧;永遠不要為錯過你的那個人難過,你值得更好的。
她握著手機發怔,知道自己在信和的處境以及和男友的分手恐怕前任老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這樣的鼓勵,讓她不能不感動,眼中頓時有了點潮濕,只能提醒自己克制情緒。
“葉小姐,到了。”
葉知秋收起手機,拎起包對許至恒一笑:“謝謝你,許先生,新年快樂,再見。”
許至恒數次看過她的笑容,要么客套,要么帶著苦澀之意,此時卻笑得眉眼彎彎,眼睛中光彩瑩然,笑意直達眼底,十分溫暖,一張秀麗的面孔頓時生動明媚起來,倒不禁小吃了一驚,同樣笑道:“你也一樣,再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