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李德全守在門口, 仰著下巴微閉著眼睛一臉愜意。
這得到滿足后的男人心情就是好, 打從一大早從延禧宮出來萬歲爺就渾身都透著一股喜氣,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這句話其實也不盡然。
只要萬歲爺的心情好了,這養心殿的奴才們都不用整日的懸著心。
所以說啊,李德全心情頗好的瞇了瞇眼睛, 這延禧宮的那位不止萬歲爺喜歡,他們這些個做奴才的也一樣喜歡。
只要能哄的萬歲爺心情好,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別說是將她當主子,就算是讓他們當她做祖宗也一樣使得。
正想到這, 忽然瞧見有人正往養心殿走來來,看清那人之后,李德全一雙眼睛睜大, 那笑意立馬掛滿眼底,遠遠的就往下迎上去:“唉喲,溫嬪娘娘您怎么來了。”
溫知許笑著道:“本宮親手做了些點心,想來送給萬歲爺嘗嘗。”
“萬歲爺知道了一定高興。”李德全垂下的臉上滿是高興,陪著小心伺候著:“萬歲爺正在里頭看折子,知道娘娘來了萬歲爺一定樂壞了。”他彎著腰:“這邊臺階,娘娘走慢些。”
屋子里早就有小太監進去稟告了, 康熙瞧見溫知許進來,下了龍椅牽起她的手一臉笑意的問:“朕準備看完折子就去延禧宮看你,倒是你先來了。”
溫知許由著萬歲爺將她牽到軟榻上,見伺候的奴才們出去了, 溫知許才稍稍揚起臉:“嬪妾想來就來了,若是萬歲爺不喜歡,嬪妾這就回去?”
她說完作勢就要走,康熙一臉無奈的將手按在她肩膀上,將人重新按在軟榻上:“也不知是誰慣的這性子,自從懷孕生子之后這性子是越發的刁鉆,稍微一句話不高興就要使臉色給朕看。”
“嬪妾樂意。”溫知許斜了他一眼,一邊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再說了,這也是萬歲爺自己慣得,怪不得旁人。”
“是是是。”康熙略帶好笑的接過:“是朕慣得你無法無天的,朕只能受著了。”只要不踩了萬歲爺的底線,可以說萬歲爺是好說話的緊。
溫知許從食盒中端出一碟白玉糕出來,她這一次次的倒是還未試探出萬歲爺的底線究竟在哪里:“這碟白玉糕,當是賠萬歲爺昨日在永和宮那塊了。”
康熙瞧見那白玉糕倒是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伸手捏了一塊嘴里卻道:“這德妃的可是親手做的,方能彰顯出心意。”他低下頭:“尋常人做的,朕可不吃。”
溫知許聽聞,居然當面將那碟糕點又收了起來:“萬歲爺若是想吃德妃姐姐做的,直接派人去讓德妃姐姐過來就是了。”
“嬪妾這粗手笨腳的,做出來的東西難以入萬歲爺的嘴。”
“德妃確實心靈手巧,人又溫和。”康熙坐在軟榻上,眉眼帶笑的:“做出來的東西就如她人一般,精致綿軟。”他說著往旁邊看了看,溫知許低著頭緊繃著下巴,一瞧就知此時心情不爽的緊。
“但……”康熙笑著站起:“但朕就是喜歡你做的,甚好!”
溫知許抬起頭來,漂亮的如琉璃般的眼睛里還帶著得意。
“瞧你剛剛那醋味——”康熙爽快的笑了起來,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鼻子:“朕看都飄到養心殿外面去了。”
白皙的幾乎透明的耳尖悄悄紅了起來,溫知許扭了扭身子有些不自在。
康熙卻覺得好玩的緊,平日里極少看機溫嬪這般模樣,低頭彎下腰輕聲道:“你這紅著臉的模樣,跟昨晚可是像的緊。”
昨晚……
她渾身泛紅,沒有骨頭般軟綿綿的坐在他身上,眉梢眼角都帶著春意,那一身白玉的肌膚泛著微微的粉意,模樣豈止是現在這般?
想到這,溫知許眼角含水的抬起頭來。
眼神如霧,輕輕瞪了他一眼:“萬歲爺若還是這般胡說的話,下次嬪妾就不過來了。”
“分明是你自己非要騎上去,嘴里還叫著快些快些。”康熙抿著嘴唇,一本正經:“怎么你能做得,朕說一句就說不得了?”
“你還說。”溫知許紅著眼眶,氣的一雙眼睛四處亂轉,最后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再胡說八道,下次嬪妾便再也不來萬歲爺這兒了。”
溫知許瞪了康熙一眼,羞紅了眼睛低頭往外走。
眼瞧著都要走出養心殿了,康熙才跨著大步追上去,低頭彎腰一把將往前走的人抱進懷里。
“呀——”溫知許嚇得趕緊摟住了康熙的脖子。
康熙滿臉笑意,渾身上下得意的緊,低著頭:“朕還管不了你了?再敢走試試?”低頭瞧見溫知許抿著嘴唇,康熙問:“不服是不是?”
溫知許不回,康熙笑著將懷里的人往上拋了拋,嘴里道:“還服不服?嗯?服不服?”
溫知許紅著眼睛,怕的連摟著他脖子的手都在顫抖,卻就是抿著嘴唇一句話都不說,康熙一一邊暗暗罵她嘴硬,一邊又覺得好笑。
將人重新放在了軟榻上,還沒等溫知許坐直,人就壓了下去,嘴里問:“怕不怕朕?”
溫知許今日穿了件紅色的旗裝,近來妝容打扮上她是越發的嬌艷了,此時明媚的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怕不怕?”康熙急著催促了一句。
溫知許一雙眼睛眨了眨,原本明艷的人眉眼驟然間彎了下來,上挑的眼角帶著霧,紅唇勾了起來,乖乖巧巧的點著頭:“怕——”
“該死——”懷里的人分外的乖巧,康熙卻眼底一暗,聲音都要沙啞了。
一團火從上往下,一直匯聚在腹中那處,半邊身子都僵硬了起來,撐在軟榻上的手一彎,康熙立馬從軟榻站起來,竟是往后走到龍案處坐下。
“你今日過來,除了想朕可還有什么事?”康熙開口的嗓音已經帶了沙啞,捧起手邊的早就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嗓子里那股干澀感才平復了下去。
溫知許當做沒察覺異常,乖巧的坐在軟榻上:“嬪妾一向與章嬪姐姐交好,這碩大的深宮里也就只有章嬪姐姐一個說的上話的,想求萬歲爺給嬪妾一個恩典,讓嬪妾去章嬪姐姐那住上兩天。”
不知是聽到什么康熙的眉心皺了皺,清了清嗓子才道:“這后宮的事,都是由德妃安排。”
“萬歲爺當真不是故意的?”溫知許走到龍案邊:“昨個嬪妾才得罪了德妃姐姐,今日又求到永和宮去?萬歲爺就不怕嬪妾被一棍子打出去?”
“有朕在,誰敢打你。”身體已經平復下來,康熙將溫知許的手牽在手心:“章嬪現在病了,你若是當真喜歡章嬪,等她病好之后多多叫她來延禧宮就是了。”
“萬歲爺不想我跟章嬪姐姐住在一起?”
“那倒不是。”康熙搖頭:“只不過上午德妃剛來過,說是章嬪纏綿病榻,情況不好見不得人要閉宮養病,朕已經答應了。”現在再答應溫知許的話,自然是不好反悔。
“這樣啊。”溫知許嘴角勾起一個牽強的笑:“章嬪姐姐當真病的這般厲害?”
康熙的眉心皺起來,嘆了口氣:“許是吧。”抬起頭往溫知許那看了一會,吩咐:“近來你還是不要與章嬪多往來了,等她病好之后再說。”
見萬歲爺這般,溫知許自是不好再繼續,點了點頭脆生生的答應了。
出了養心殿,棉霧見溫知許臉色不好,問:“主子,萬歲爺不答應?”
溫知許搖搖頭,深深的嘆了口氣:“現在萬歲爺怕是連章嬪什么樣子都不記得了。”德妃先她一步,讓她絕了去萬歲爺那要人的念頭。
章嬪那宮門緊閉,已是見上一面都難。
縱然她現在有想法,也是無濟于事啊。
***
靜貴人傷了臉,原就恨的咬牙切齒的。
卻沒曾想,一晚上過去,就連太醫院都不來治了,她捂著臉四處打聽,這才知道為了討好溫嬪娘娘,萬歲爺吩咐了太醫院不準給她治,太醫院得了萬歲爺的命,哪里還敢來?
她立馬就氣的砸了半間屋子。
“主子——”等靜貴人安靜下來,宮女們才敢進去,“主子,您先別傷心,氣壞了自己如何使得?”
靜貴人捂住自己的臉,笑:“本就不受寵,若是再沒了這張臉的話,日后在這后宮還不別人生吞活剝?”
宮女勸:“主子,要不您去求求德妃娘娘,她若是幫您的話,說不定還有救啊。”
“對——”靜貴人的臉驟然間亮了起來:“德妃娘娘……還有德妃……”說罷,立馬撐起身子往永和宮跑去。
只她求了半響,德妃也沒點頭。
靜貴人哭著跪下來:“娘娘,您行行好,嬪妾這張臉若是再不醫治的話,怕是要爛了。”
軟榻上的人這才有了動靜,她坐在上面,頸脖修長滿臉溫和,舉手投足滿是高潔,開口的話卻讓人寒了半邊心:“章嬪那日跑了出去,怕是已經留不得了。”
靜貴人身子一抖,就見德妃抬起頭,笑著往 她那看:“若是妹妹能幫本宮解決了這個麻煩的話,你這張臉必然是有救的。”
“娘……娘娘。”靜貴人嚇得顫抖起來:“嬪妾不……不敢啊。”
“你敢的。”軟榻上的人走下來,低頭溫柔的將她扶起:“就像是當初殺了惠貴人那般,只需一動手你的這張臉就有救了。”
對面的人眉眼帶笑,一張臉如菩薩般和善,滿后宮都稱她是最善良的主兒,卻從沒想過她一句就得要了一個人的命。
靜貴人虛弱的點了點頭:“嬪妾遵……遵命。”
剛走,卻聽見德妃的聲音在身后:“本宮先去佛堂念經,你待會讓陳氏將十七阿哥抱過來。”
靜貴人嘴角扯出一絲諷刺的笑,這后宮低位妃子的命運,從由不得自己。
她是這樣,陳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