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個惡心的名字, 顧沉眼底泛紅, 仇恨和憤怒, 在青年看不見的地方交織成片, 又被男人很好的掩飾。
    顧沉將臉埋在青年溫暖的頸項, 嘴唇貼著頸側黛色的動脈, 細細吮著。
    方灼縮了下肩,被強硬的按住,男人的嘴唇一路往上, 懲罰似的,咬著他的耳垂研磨,“不準躲。”
    大兄弟我希望你明白, 你親得又麻又癢,躲那是本能反應。
    更何況, 就算他想躲也躲不了啊,箍得這么緊,呼吸好困難,腿也有發麻的趨勢。
    剛想調整下姿勢, 身體陡然騰空, 被抱了起來。
    方灼下意識用腿緊緊夾住對方, 抬起胳膊, 用力圈住男人的脖子。
    顧沉托著他的屁股, 朝樓上走,步伐穩健又迅速,轉眼就進了二樓房間。
    屋子里拉著厚重的窗簾, 光線昏暗,隨著房門被合上,視野內漆黑一片。
    方灼感覺自己被放到了床上,下意識抬起上身,迎頭磕到了一個硬物。
    是顧沉的額頭。
    他瞎子摸象似的,在男人臉上摸來摸去,“你疼不疼啊。”
    顧沉聲音沙啞,“疼。”
    黑暗對人類眼睛造成影響,在他這里等同于無,精準的握住青年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手,往下帶。
    方灼倒吸口涼氣,大佬還藏著這么個大寶貝呢。
    是只雄赳赳的大老鷹。
    老鷹被關押了太長時間,常年被壓抑的精力,讓它幾乎在被撫摸的那一瞬間,沖出了籠,又兇又瘋,就連它的主人都管教不了。
    方灼異想天開的以為自己能馴服,于是摸了摸它的頭,在心里默默安撫,乖啊,不疼,千萬別啄我。
    如果非要啄,能不能輕點啊。
    老鷹不懂人言,聽不到他的心聲,但它能感覺到,青年的手指沒有任何安撫作用,反而讓它越來越暴躁。
    所以它暴露出最兇戾的一面。
    方灼被啄得哇哇直叫,游泳似的,手腳并用的在床單上劃動。
    顧沉親了親他浸著汗水的額角,“乖。”
    方灼快哭了,乖個屁啊,“換你試試。”
    這絕對是他有史以來,在床上說過最硬氣的話,先把自己給嚇愣了。
    顧沉停滯,聲音陰沉,“你說什么。”
    方灼,“……”
    真他媽想給自己一耳光,繼續蹦單音字就好了,非要找死。
    “沒什么,我什么沒說過。”方灼睜眼說瞎話,希望能糊弄過去。
    顧沉從來不是好打發的人,命令大老鷹狠狠一啄,青年啊一聲,投降,“我說你很棒棒,真的,信我。”
    方灼眼睛濕潤,快哭了,有淚,但沒有真誠。
    顧沉呼吸粗沉,用現實告訴他,沒有最棒,只有更棒。
    這場人類與鷹雀的對戰游戲,持續到晨光熹微。
    方灼迷迷糊糊,連打呵欠的力氣都沒有,身體像被強行拆卸了又重組一遍。
    顧沉作為戰勝方,沒有絲毫頹喪,氣質難得平和幾分。
    將爛泥一樣的青年撈起來,讓人趴在自己身上,低頭親了親下方柔軟的頭發。
    方灼一被碰到就渾身瑟縮,沒辦法,怕了。
    剛剛那幾場戰役,男人就跟瘋了一樣,血腥又暴力,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的肉要被咬下來吃掉。
    疼,但是又好爽。
    方灼驚了,問剛剛冒出來的系統,“我是變態么。”
    這要是換了別人敢這么對他,早飛起一腳踹過去了,也就顧沉可以這么對他。
    不但不會生氣,還莫名的很高興,太詭異了。
    233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滴滴滴響了幾聲,一本正經道,“我把你這段時間的表現綜合在一起,做了初步檢測,你的心理非常健康。”
    方灼,“……”
    算了算了,系統的情商跟他不是一個等級,除了原諒還能怎么辦。
    “怎么了?”顧沉隨手撥弄著青年的頭發,“疼?”
    方灼也不藏著掖著,“疼啊,還有點脹。”
    顧沉沉默片刻,“別找死。”
    方灼撓了撓臉,閉上嘴不說話了,他怕說多了,死會主動找上門。
    看了眼剛剛搞事時被拉開的窗簾,暗色的天邊,已經被一絲淺色暈染,天快亮了。
    他眨了眨困乏的眼皮,枕著男人的心跳聲漸漸入睡。
    顧沉垂眼看下去,青年已經睡沉,他臉上的饜足褪去,眼底浮現出一絲紅光。
    他溫柔的撫開方灼額前的頭發,落下一吻,眷戀的揉-弄著指尖柔軟的耳垂。
    本以為只有自己有那些記憶,沒想到,青年和他一樣。
    昏暗的房間里,響起一聲輕笑。
    興奮、了然、嘲諷,還夾雜著一絲憤怒。
    “既然記得,為什么假裝不認識。”男人垂下眼簾,“為什么不愛我,嗯?”
    床頭的手機亮了,數據自動彈出。
    【感情線:三顆半星。】
    顧沉將嘴角下壓,指尖拂過屏幕,眼中的情緒濃烈的如同風暴。
    知道青年睡著以后,什么也不知道,顧沉并不奢望他的回答。
    他可以自己找到答案。
    233在通宵跟人對戰,突然代碼混亂,直接送了個人頭。
    正準備跟對隊友解釋,卻發現自己的能量被什么遏制住了,同事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干擾它,幾乎要將它撕裂。
    顧沉將手從青年額頭拿開,手里多了一團,由密密麻麻的,熒光代碼組成的圓球。
    233完全不在狀況,“你……”
    男人將手指插入代碼中,輕輕一動,代碼球的熒光變得暗淡,被迫下線進入待機狀態。
    ——
    方灼一覺睡到下午三點,掙扎幾下,起不來。
    察覺到哪里不對,他羞恥一摸,是藥膏。
    方灼抓著系統問,“大佬給我上的藥?我怎么不知道。”
    233情緒不對,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怎么啦?”方灼艱難坐起來,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大佬不在,而他右手邊的床頭柜上,放著一部黑色手機。
    233嘆了口氣,“我……”
    方灼拿著手機,嗯了一聲,示意它說下去。
    大佬的手機不知道是什么新科技材料,輕飄飄的,泛著神秘的金屬光澤。
    最奇葩的是,整個手機沒有一個按鍵,連電源鍵都沒有。
    “好高級啊,是還沒上市的新產品?”方灼將手機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通,始終沒找到觸亮屏幕的方法,也沒等到系統吭聲。
    他眉頭一皺,“阿三哥,你到底怎么啦?”
    233小聲說,“沒怎么。”
    才怪。
    “說。”方灼聲音一沉,系統就慫了,“我丟了個東西。”
    “什么東西?”
    “你的……”
    “說清楚點,我的什么?”
    “你對大佬的感情……”233聲音又小了幾個度,“不見了。”
    方灼從床上跳起來,“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系統不蠢,知道宿主是聽清了,這是難以置信到極致的本能反應。
    “昨晚你睡著后,我在玩游戲,然后,然后……”233卡殼,想不起后來發生了什么。
    它跳過這一段,繼續說,“然后今早上線,我例行進行自我檢查,發現我替你保管的感情不見了。”
    “怎么會不見,有人入侵了你的系統?”方灼焦躁的抓頭發,“你再找找,說不定是你記錯存放位置了。”
    “我已經找過很多次了。”
    233的聲音里透著強烈的難過,這可是它第一次當輔助系統,竟然會出這么低級,又重大的失誤。
    知道生氣也無濟于事,方灼強行冷靜,“是你下線后發生的事?”
    233說應該是的,“但我上線后已經查過了,找不到待機這段時間的記憶,應該是被篡改了。”
    方灼,“……”
    光是聽起來就好叼啊。
    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不同尋常,像個巨大的迷宮,迷宮里有驚喜,也有未知的危險。
    方灼心頭一凜,“你覺得對方是敵是友。”
    233認真思索,“中立吧。”
    “如果是敵人,這么厲害的話完全可以將我直接分解,沒必要只是拿走你的情感。”
    這東西對宿主來說很重要,對別人來說屁用沒有。
    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轉化為能量吸收。
    “不過據我初步判斷,應該是內部人員。”233十分肯定。
    這事兒太復雜了,兩人商討半天都也沒找出答案。最后,一個將其拋之腦后去玩游戲,一個躺進浴缸里泡澡,順便讓系統開了個回放。
    是關于白眼狼的。
    白眼狼是目前為止,唯一跟方灼有過節的人,并且系統也提醒過,讓他不要單獨和方煒在一起。
    誰知道要想弄死他的,會不會就是這人。
    方煒昨天被揍了以后,躺在地上好半天沒緩過來。
    他當時并沒有看清對方的攻擊手法,只覺得胳膊一疼,隨后天旋地轉,被摔到了地上,肩頭被用力踩住。
    粉紅裙出身富貴,被家人保護得很好,頭一次遇到這種陣仗,石頭一樣在原地呆愣許久。
    當她回神時,方煒已經扶著肩頭,從地上爬起來。
    “阿煒,你……你沒事吧……”粉紅裙哭哭啼啼,小心翼翼的替青年擦掉臉上的灰塵。
    方煒心情本來就不好,被哭煩了,“你能不能閉嘴。”
    粉紅裙泫然欲滴,“阿煒……你,你怎么……”
    意識到失態,方煒眉間微蹙,突然一把將面前嬌小的女人用力抱住。
    方灼按了暫停,問系統,“女朋友?”
    233抽空甩過來一段文字,繼續沉迷游戲。
    文字內容大概是說,粉紅裙是個富二代,是方煒他們學校隔壁藝術院校,表演系的學生,也是介紹方煒來拍戲的人。
    因為被家人保護得很好,她天真爛漫,性格活潑開朗,唯一不好的,就是有點丟三落四。
    終于有一次,她錢包丟了,恰好被方煒撿到。
    方煒那人吧,人品不怎么樣,皮囊還湊合,又是個戲精。粉紅裙很快就被他俊逸的外表,謙遜穩重的內涵,以及卓然的才華給吸引。
    隨后展開了她有史以來,最大膽的追求。
    方煒并未答應,最初是因為學業,隨后是因為借-貸心里煩躁,急著賺錢沒空搭理。
    但他也沒明確拒絕,就把人吊著。
    直到有一天,粉紅裙聽說他在實驗室做實驗,連午飯都沒吃,特意從外面打包了一份飯,送過去。
    方煒眼尖,發現餐盒來自于一家非常高檔的餐廳。
    從那一天起,他對粉紅裙的態度有了微妙變化,從不冷不熱,開始向曖昧轉變。
    方灼惡心,這真是他同出一脈的弟弟?怎么就歪成了這樣。
    他抬手點了下光屏,繼續看回放。
    粉紅裙估計是第一次被喜歡的人抱,滿臉通紅,手指緊緊抓住方煒胸口的衣服,羞澀的小聲喊道,“阿煒。”
    方煒松開她,“抱歉,我哥突然那么對我,我心里有點難過,不是故意沖你發脾氣。”
    粉紅裙紅著臉搖頭,“沒關系的,我理解。”
    “能告訴我,你跟你哥發生什么事了嗎? ”她躊躇著問,見方煒眉頭皺起來,連忙擺手說,“對不起,我不是想窺探你的**,你不想說就算了。”
    方灼瞇起眼,有種要被甩鍋的預感。
    果然,畫面里的青年一臉難以啟齒,在短暫的沉默后,他說,“我哥一直在問我要錢,一次比一次要得更多,你也知道,我每天除了上學和跟著做項目,根本沒有時間去打工,沒有多余的錢可以給他,所以就鬧掰了。”
    方灼,“……”
    麻痹的,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太強了,真幾把腦殘。
    方灼越想越生氣,把浴缸里的水砸得嘩嘩響,他以前竟然把這種人當親人,真他媽是瞎了眼。
    大概是動靜太大,驚動了樓下或者走廊里的人,門外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小少爺,您還好嗎?”
    這聲音蒼老又陌生,不是顧沉,可又喊他少爺,估計是傭人。
    顧沉排斥私人空間里有外人走動,別墅里的傭人都是做完事情就離開,絕不多停留一秒。
    這是方灼第一次接觸別墅里的其他人。
    他迅速調整情緒,擦干穿上衣服,開門走出去。
    門口站著一位穿西裝打領結,鶴發童顏的老爺爺,從對方的皮膚狀態來看,方灼無法判別對方的具體年紀。
    “您好小少爺,我是別墅的管家,您叫我福伯就行。”管家微微鞠躬,態度恭敬無比。
    方灼受寵若驚,也跟著鞠了個躬,“福伯您好,叫我方灼就可以。”
    福伯問,“現在用餐嗎?”
    方灼的肚子爭氣的咕叫一聲。
    福伯是位慈祥的老人,一臉包容寵溺,“那就下樓用餐吧,已經做好了”
    說完忽然意識到什么,問,“需要我幫您吹頭嗎?”
    方灼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爺子很有好感,急忙搖頭,“我自己來就行。”
    他從下面的柜子里取出吹風,嘩嘩吹起來,福伯始終面帶微笑,如雕像般安靜的守在一旁。
    方灼扒拉著頭發,“您看到顧沉了嗎?”
    福伯表情不變,“大少爺正在會客。”
    方灼哦了一聲,猜測應該是生意伙伴一類的,并沒有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轟的一聲,那聲音太大了,整座房子都顫了一下。
    方灼急忙關掉吹風,問系統,“怎么回事?”
    233說,“顧沉的書房發生了爆炸。”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西洲゛、西洲゛、小幽是阿飄、流生、hiahiahiahiahia的地雷,流生的手榴彈,q1ng、肆伍的火箭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