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書房中。

“見過世子爺。”水兒進了書房，只見世子已經來了。

見到小姑娘來了，這位公子點點頭，便示意小姑娘過來更換宣紙。

小人兒忙上前，將寫滿的字撤了，又從旁邊書架上拿出新的紙，用鎮紙重新壓好。

世子仍在專注習字。水兒來得急，并沒帶些針線什么的。

她做不了女工，便站在書案旁邊，一邊幫忙磨墨，一邊看著寫滿字的廢紙出神。

“當心再糟蹋我一根墨條。”

“啊？”小姑娘突然被打攪到思緒，隨后又反應過來，為之前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您也來編排我。”

世子微微一笑，隨后想起什么，道：

“我記得你說你識得字。”

“跟娘親學過一些，不當個睜眼瞎罷了。”

公子眸色一暗，不動聲色地說：

“跟你娘學的？那便更少見了。”

水兒不明所以，但直覺有些不妙，便默默地退到一邊。

“行了，去給我拿件披風，要那件青色的。”

“是。”

低頭繼續習字，余光見小姑娘走了，便沖門口吩咐道：

“請子瞻過來。”

不多時，身著一身玄色勁裝的少年進來了。

“喲我的世子大人，有何吩咐？”

“去查查她的身份，她識字，卻賣身為奴，有些蹊蹺。”

“不至于吧。”少年有些不可思議。

公子一記白眼掃去。

“是是是，我知道了，世子。”

勁裝少年不滿地說完，便離開了。

夜色逐漸深了，不多時水兒姍姍來遲。

水兒手中拿了一件赭色的，微微有些喘氣，想是著急趕來的。

“抱歉世子，我.......找東西耽擱了。”

世子微微一笑，并沒有介意：“有勞了。”

“世子，我......我仔細找了，并沒有一件青色的。想是您記混了？”

“有沒有的，有什么要緊，放旁邊吧”

水兒心里也奇怪，雖剛入秋，但夜間還未降溫，她也詫異這是鬧哪一出。

“噼啪噼啪”蠟燭燒的久了，蠟燭開始爆燭芯了。

聽見動靜，小姑娘拿起小剪子去修剪燭芯。身影在燭臺的映襯下，遮蓋了世子。少年的神色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晚上安排是你守夜嗎？”

“是的。”

“今日暫時不必了，你且回去吧，我讓瓊璋守夜就行。”

水兒點點頭，以為是世子性格寬厚，體恤下人，便離去了。

小姑娘離開后不久，瓊璋看著她走的差不多遠了，進書房道：

“屬下喚人來給您更衣吧，世子，您早些休息。”

“無妨，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完。”

說著，就繼續著手處理案牘上的公務。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漸濃，出去辦差的少年也回來了。

“城中牙婆是竇家娘子，我手下說，竇家也是找販子買來的。只不過那販子具體情況我得明日再去查查。”

世子點點頭。

“啊，真的困死小爺我了，沒什么事我去歇著了！”

“不行，還得守夜。”

“好......什什什，什么？”

“守夜啊。”

“我？守夜？”

“對啊。”世子表面波瀾不驚，心里卻是暗暗發笑。

“云！庭！君！”

“怎么？”

“我勸你不要太過分！”

“嗯？”世子挑眉，隨后淺淺一笑，道：

“誰說要做我的侍衛是誰？嗯？”

“你！好一個翩翩云公子。僅此一回！下不為例！”

玄色勁裝少年有些不服氣，但仍是恨恨地答應下來了。

世子見他氣的跳腳，啞然失笑：

“行了，看你嚇得，我有侍女守夜，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這還差不多。”玄衣男子打了個哈切，忽然又想到什么，正色道：

“你們府上可真是藏龍臥虎啊，小小一個丫鬟竟也識得字，倒是不簡單吶。”

“我也是怕是那邊的人，才叫你來調查的。”

“那你不讓人家守夜，給人家趕跑了？就不怕打草驚蛇？”

世子緊抿著雙唇，一言不發，手上的毛筆卻把字帖濡濕了一大片，泄漏了他的心思。

看他這樣，瓊璋也忍不住勸道：

“你這個人也是，一點容不下沙子，為這個你栽了多少回跟頭了。”

“我知道了。”少年說完，卻是緊皺眉頭。

“好吧好吧，就算是陪你做戲做全套，我也得給你把這夜守了。只是僅此一回，下不為例！”

世子點點頭。

卻說這邊水兒來到房里，發現三人已經睡了。四人是大通鋪，水兒在里側，鋪位緊挨著春兒。

春兒倒是因為年紀小，睡相并不老實，此時已經睡熟了，還四仰八叉的占了水兒的位置。

正好自己睡不著，水兒便拿出玉釵姑姑吩咐的東西，點起油燈，就著昏暗的燈火，繼續織補起來。

大約過了三更天，春兒睡夢中又轉了個身，將水兒的位置空出來了。水兒見狀，便將燈火熄了，爬上鋪位，緩緩睡去。

翌日

早上一醒來，水兒四人便需要先行梳洗。快速收拾完，便拿了水盆、玫瑰胰子等，早早侯在院中，等待世子那邊傳令。

春兒一邊忙，一邊疑惑道：

“水兒姐姐，按照管家安排，昨日應該是你守夜啊？”

“怕不是偷懶自己回來了。”秋兒耳朵尖，聽見了，便低聲跟夏兒旁邊抱怨，看自己離得遠，春兒兩人聽不到，繼續道：

“不愧是外面買來的，真是沒規矩。”

“噓，世子快醒了，我們快去打水吧，別人聽見就不好了。”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秋兒的袖子，示意別說了。

秋兒這才不情不愿地跟夏兒去忙了。

不多時，等外面一切齊備了，春兒輕手輕腳進去看看情況。

“世子醒了。”小丫頭的聲音從里間傳來。

水兒三人便各司其職，拿了洗漱的東西進屋。

好一番忙活后，世子要去前院母子二人一同用早飯，水兒和春兒跟去了，留剩下兩人先回屋子吃早飯。

服侍用飯畢，該去書房了，少年看似隨口地點了春兒去書房隨侍。

水兒無事可干，便回到院子繼續忙活。近兩日總是不得閑，玉釵姑姑交代的事情要抓緊了。

太陽升到正當空，該是用午飯的時間了。

書房傳來了消息，午飯送去書房，世子不回房吃了。水兒幾人便挑了幾樣菜，放入食盒中，帶去書房。

書房中

世子面色不太好看，瓊璋在一旁有些幸災樂禍。春兒在旁邊煞是心虛。

送吃食的一干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因為還摸不準世子的脾性，不敢貿然開口。各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

在一片沉寂中，眾人等世子用完飯，都暗自松了一口氣，乘著他沒發火，趕緊溜。

瓊璋在旁邊倒是非常自在，一點都不緊張，只是面上保持嚴肅。

“你，留下來。”

被點到名的是夏兒。她便聽吩咐留了下來，其他人收拾了東西便趕緊離開了。

剛出了院子，春兒便慌慌張張的跑到水兒身邊，急切得小臉都漲紅了：

“水兒姐姐怎么辦啊，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