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語**太子一事在京都城早已傳開,坊間紛紛猜測皇上會不會降旨賜婚,奈何丞相府一直沒有消息,一群等著看熱鬧的百姓也只能將這件事當做茶余飯后的笑談了。
阮芳華坐在茶樓里聽著耳邊的嘻弄聲,嘴角微勾掛著一抹冷笑,眼睛驀地瞥見街上一道匆匆行走的身影,她皺了皺眉,起身快步走出茶樓,站在那人身后叫道:“春兒。”
前面的人停下腳,轉過身驚慌失措的看了阮芳華一眼,低聲道:“阮小姐。”
“你不在丞相府好好照顧你們家小姐,到街上來做什么?”
“我,我........”
春兒吞吞吐吐,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她。
阮芳華看出她的異樣,斂起秀眉沉聲說:“到底怎么了,你們家小姐出什么事了。”
“我......春兒實在是不知怎么說,阮小姐還是隨我親自去丞相府看看吧。”
阮芳華微微蹙額,自柳含語從自在山回來后,她一直未去丞相府看過,莫非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心上一動,隨春兒一同去了丞相府,還未到柳含語所住的別院,她耳邊便傳來了凄厲的哭聲,其中還伴著幾道無奈的嘆息,阮芳華眉心一緊,腳下的步子不禁快了些。
“夫人”。
春兒推開門走進去,阮芳華緊緊跟在她身后,看見柳含語的一瞬,渾身猛然一震愣在那里。
才不過月余沒見,她怎么會憔悴成這個樣子,秀發凌亂的披在肩上,嬌容也失色芳色,整個人消瘦的彷如白骨一般,蜷在丞相夫人懷中哭哭啼啼,竟像瘋了一般。
“春兒,大夫呢?”
丞相夫人徐氏輕輕拍著柳含語的肩膀,蹙眉問向春兒。
“我,我.......”
“是小女在街上遇見了春兒,見她形色匆忙以為發生了什么事,便想來看看,含語她?”
阮芳華淡笑著替春兒解了圍,眼睛直直望著柳含語。
“阮小姐費心了,只是語兒現在身體不舒服,阮小姐不如改日再來吧。”
徐氏有些不悅的皺著眉,話中含著一股威嚴意味。
阮芳華與柳含語交好這么久,一直都知道這丞相夫人面上雖厲害,卻不是一個有主意的人,她心上冷冷一笑,秀眼見柳含語的手一直摸著自己的肚子,面色甚是痛苦,她隱隱猜出了什么,欠身說:“既是如此,小女便先告辭了。”
“春兒,送客。”
徐氏面無表情的看了她,冷聲吩咐春兒。
兩人方走出丞相府,阮芳華突然轉過身說:“春兒,便送我到這里吧,含語身體不好,還是讓大夫來看看要緊,城東那家藥鋪的大夫醫術不錯,你去找他吧。”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快去吧,回來晚了,夫人只怕又要罵你了。”
阮芳華溫笑,眉目慈善。
春兒面上一暖,感激似的笑道:“那我便去了,阮小姐一路小心。”
阮芳華微微點頭,目送著春兒的身影跑遠,目色一凜,輕步走過去躲到了丞相府旁的一棵桐樹下。
“大夫,我女兒她怎么樣了?”
徐氏站在床側憂心看著床上的人,急聲問著細細把脈的大夫。
大夫診了良久,才收回手,起身沖徐氏笑道:“恭喜夫人,柳小姐有身孕了。”
“什么!”
徐氏只覺一道晴天霹靂落下,身形一晃,春兒連忙扶住她,手卻隱隱顫抖。
小姐她,懷孕了!
“大夫,你是不是診錯了,怎么會........”
“夫人,老夫行醫多年,這是不是喜脈怎會號錯,柳小姐確實已有一月的身孕。”
大夫微微皺眉,聲音有些不悅。
這柳小姐的事他也聽了些,原以為只是流傳,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徐氏望了眼床上呆愣著的柳含語,推開春兒走過去,握著柳含語的手哭道:“我苦命的女兒,這孩子,孩子是........”
“娘,這個孩子,我不要。”
柳含語驀地開口,讓人感到一種透徹心扉的冷。
徐氏面上一驚,搖著頭說:“不行,我們不能擅自做這個主。”
“爹那里尚不知情,我們還有機會流掉這個孩子,難道娘真的想讓女兒嫁給那個畜生嗎!”
柳含語大吼,每時每刻,只要她一想起那天的事,就恨不得將鳳歸宇挫骨揚灰,現在她的腹中居然還懷上了他的孩子,她怎會心甘情愿留下這個孽種。
“這,這......”
徐氏拿捏不定,依舊猶豫著。
柳含語嫌棄的看了她一眼,直盯向站在一旁的大夫說:“本小姐不要這個孩子,你知道怎么做,這件事如果敢泄露半個字,你的腦袋也不用留了。”
“是.....”
大夫戰戰兢兢的應著,拿起藥箱慌里慌張的走了出去。
阮芳華見有人出來,身子一閃,走到無人處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阮,阮小姐。”
阮芳華冷眼看他,“柳含語究竟怎么回事。”
“柳小姐她,懷孕了。”
“是嗎?”,阮芳華微微挑眉,沉吟半晌,冷笑道:“那柳含語的意思,是不是要流掉這個孩子?”
“阮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大夫恭恭敬敬的看著他,這么多年承蒙阮家照應他的藥鋪才能維持生計,于他來說,他早就成了阮府的人。
“她不想要,我偏要這個孩子活下來,不僅如此,我還要送她進宮當太子妃。”
“阮小姐的意思是?”
阮芳華見他不解的望著自己,秀目一頓,低聲說:“將她的墮胎藥換成安胎藥。”
“是.......”
御花園內,月瑾靜靜的站在皇后身側,自太子被幽禁之后,皇上再也沒有來過鳳棲宮,甚至連丞相都不與皇后聯系了,如此下去太子想要出來,豈不是比登天還難。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憂目望著皇后。
彼時有兩名小宮女站在旁邊的假山下,像不知道兩人在此一般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柳小姐啊,懷孕了!”
“這話可別亂說,皇上皇后都不知情,你哪兒來的消息。”
“我有一個遠房表妹是丞相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聽說呀,是昨天丞相夫人偷偷找了大夫給柳小姐診過脈的,千真萬確,柳小姐當時就哭了,還一直求著夫人不能告訴丞相。”
皇后身子一頓,蹙眉問:“月瑾,你聽見她們說什么了嗎?”
“回稟娘娘,奴婢什么也沒聽見。”
“把她們叫過來。”
皇后冷哼一聲,目中喜怒無色。
月瑾凜著眉走到假山后,盯著兩名宮女說:“你們兩個是哪個宮里的,皇后娘娘在此,還不過來參拜。”
兩人一慌,急步跑過來跪下,手足無措的看著皇后說:“奴婢不知娘娘在此,求皇后娘娘開恩。”
“你們兩個,把剛才偷偷說的話再跟本宮說一遍。”
其中一個宮女一慌,磕頭道:“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有說,求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卻不聽她的辯解,轉頭看向月瑾問:“月瑾,違旨不遵,該當何罪?”
月瑾平聲回道:“回娘娘,宮人犯錯,杖斃。”
那宮女一聽愈發害怕,頭重重的磕到地上大哭道:“求皇后娘娘開恩,求娘娘開恩!”
“那你是說,還是不說呢?”
皇后的語氣帶著陰冷之氣,讓地上的人不住顫抖,她咬了咬唇,定睛道:“奴婢說。”
回往鳳棲宮的路上,皇后一直回想著那宮女說的話,她不能確認真假,甚至連哥哥那里也無半分消息。
“月瑾,你怎么看?”
她驀地開口問身邊人,月瑾沉思半晌,溫聲道:“娘娘,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若能讓皇上賜婚,太子不就有轉機了嗎。”
她故意不挑明話中的意思,皇后悟了一瞬,沉聲笑道:“果然是個良計。”
若含語真的有孕,就更應該嫁給宇兒,如此皇上定然要賜婚,不但解了宇兒的禁閉,還化解了哥哥與她之間的矛盾,不管哥哥心里對宇兒再怎么生氣,有含語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做保證,他一定會更加盡力助宇兒登基。
柳慕賢前腳剛踏進丞相府,還未坐到椅子上,高公公隨后便來了。
“柳含語接旨”。
柳慕賢一怔,看著高公公問:“公公此刻來,所謂何事?”
“自然是好事,柳丞相,還是快快讓柳小姐前來接旨吧。”
高公公諱莫如深的笑了一句。
柳慕賢心里不安,吩咐下人去請柳含語。
聽說宮里來了圣旨,柳含語緊緊抓著徐氏的手,滿目憂愁,“娘........”
“不怕,娘陪著你。”
一家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前廳,高公公見人都到了,打開圣旨揚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柳相之女柳含語與太子佳偶天成,乃天作之合,特封其太子妃,下月初九,喜嫁東宮,欽此!”
“不,這不是真的,不可能!”
柳含語尖叫一聲昏了過去,徐氏忙扶住她,目中滿是心疼。
柳慕賢忍著怒氣看向高公公問:“公公,今日進宮時皇上還沒有半分賜婚的意思,怎的現在會突然降旨?”
“老奴只是來傳旨的,至于為什么,柳丞相還是問問夫人和小姐吧,總之,恭喜丞相了。”
高公公將圣旨遞到柳慕賢手中,低笑一聲走了。
柳慕賢握著手上的明黃卷軸只覺有千斤重,他扭頭盯著徐氏,沉聲說:“你們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
徐氏見瞞不下去,撫著柳含語的臉低泣道:“語兒她,有身孕了。”
柳慕賢驚的背后發涼,顫手指著她怒聲道:“那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語兒,語兒她不讓我告訴老爺,她不想嫁.......老爺,我們該怎么辦?”
柳慕賢聽的心煩,拂手大吼道:“圣旨已經下了,除了嫁給太子,還能怎么辦!”
他陰沉著一雙冷眸,轉身坐到椅子上,語兒即便不想嫁,如今也再無他法了,有了鳳家的孩子也好,有朝一日他若扶持鳳歸宇登上了帝位,這個孩子便是他最有力的傀儡,鳳歸宇能成什么大器,他柳家若靠著那個沒用的東西千秋萬代才真是笑話,到時隨便一個借口將鳳歸宇拉下來,再讓這個孩子登基,他便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此,不是比當那個亂臣賊子被世人恥笑強多了嗎。
連清澄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先是看向了鳳歸邪,若柳含語真的嫁給鳳歸宇,柳慕賢與太子之間的關系就更穩固,如此于他們來說,實在稱不上好事。
“你覺得我會把他看在眼里?”
鳳歸邪抿著茶嗤笑,一臉的平靜。
“誰知道呢,柳慕賢那只老狐貍,好歹也欺負了你這么多年。”
“放心,最后贏的人,只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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