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見公主一行人走遠,才徹底放松了下來癱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嘶。”身上的傷口由于剛才用力撐起身子,又綻開了來,紅色瞬間浸滿了纏裹的紗布。
傅斯年面色痛苦的躺在床上,艱難的翻過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清自己目前的處境。
原主遭師兄陷害,深陷牢獄。娘親又被高官家的公子強行掠去,不知生死。現在又被突然冒出來的公主搭救,但是自己若是做不出讓她滿意的□□,恐怕也是命不久矣。
怎么看自己穿越的時機都不太妙呢,這簡直就是地獄級別難度模式,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對,上輩子?
自己是因為什么穿越來著?
傅斯年突然愣住了,頭腦中像是泥石流過境一般,死前的記憶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傅斯年是建筑設計師,就職的公司接了一個項目,需要實地勘察。于是自己自告奮勇去了,沒想到遇到地震。
為了救自己的同事,自己在最后一刻將生的機會讓給了他。
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沒必要和新晉級爸爸的人搶這個機會。
但是現在,傅斯年崩潰的揪著自己的頭發,啊啊啊!能不能重新再選一次啊!
發泄之后,傅斯年冷靜了下來。
現在得先養好自己的身體,然后再去尋找原身的娘親,不過一個柔弱女子被搶掠了去,會經歷什么,傅斯年不敢讓自己往下想。
深怕自己會忍不住心中暴戾的情緒,想要去找那些人拼命!
兄弟,既然接手了你的身體,就一定會幫你報仇,安心去吧。
傅斯年摸著胸口跳動的心臟,暗暗下定決心。
接下來的兩天,傅斯年一直找機會同身邊的人聊天,想要盡可能的多了解一些情況。
但是不愧是公主身邊的下人,嘴巴那叫一個嚴。簡直就是閉上嘴的河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撬不開。
傅斯年正百般無賴的躺在床上數頭發呢,公主身邊的云安面色沉郁的走了過來。
“公主有請,走吧。”云安神情冷清,目光中卻帶著憐憫。
傅斯年心中立馬咯噔一下,心中像是綁了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呼呼的往下落。
“是我娘找回來了嗎?”傅斯年強顏歡笑,硬生生的擠出笑臉對著云安。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傅斯年翻身下床,木訥的穿好衣鞋,像是行尸走肉般,跟在云安的后面。
“到了,進去吧。”云安到了一間耳房的門口,停了下來,示意傅斯年進去。
傅斯年緊握雙拳,躊躇著站在門口,不敢上前。
云安見狀,默默地退了出去,留傅斯年一個人守在這里。
心中像是有感應般,傅斯年忽的淚流不止,雙手顫抖著,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青黑色的地上,躺了一具白色孝布蓋上的尸體。
傅斯年懸著的心臟終于有了歸處,重重的砸向了無底的深淵。
他緩緩的跪了下來,垂著頭無聲的痛哭著,仿佛此刻自己就是原身。
仿佛回到了自己父母車禍出事的那個夜晚,自己又變成了那個軟弱無助的小男孩。
傅斯年守在傅氏的跟前,足足跪了一宿都沒合眼。
第二天一早,他來到公主的門前,重重的跪了下去,俯首叩頭,以示臣服。
“草民愿為公主效犬馬之勞,請公主為草民主持公道。”
“進來吧。”劉毓融輕啟薄唇,平靜的望著門外的傅斯年。
傅斯年起身,走到公主面前,又重新跪下。
“求公主垂憐!”
“你與他之間天差地別,別說你,就是本宮,或是皇上,也不能輕易就處置他的,他爹畢竟是一方的軍政大臣。”
傅斯年抬起身來,通紅的雙眼,如一潭死水般望向劉毓融。
“放肆!”云安上前呵斥,以為他要對公主不敬。
劉毓融抬了抬手,示意云安安靜。
“你有話要對本宮說?”劉毓融微斜鳳眸,冷眼望了回去。
傅斯年從懷中掏出自己之前趕制出的改良□□圖紙,低頭抬手,呈給了劉毓融。
“請殿下御覽,這是草民繪制的改良的□□圖紙。”
云安上前不客氣的抽過圖紙,恭敬的走到劉毓融的身前,展開給她閱覽。
劉毓融鳳眸微微震動,顯然被傅斯年所繪制的□□圖樣吸引了,親手拿了過來細細閱覽。
“很好,你比本宮想象中的還要有用。”劉毓融合上手中的圖紙,滿意的點了點頭。
“周家我還有用,暫時不能動。不過,你可以先去找害你陷入如此境地的高庸,討個公道。”
劉毓融說完,抬了抬手,喚道:“云安。”
“奴才在。”云安躬身上前,聽候差遣。
“帶一隊親兵跟著傅斯年,他有任何要求你都照做。”
“是!”云安領命退下。
“謝公主!”傅斯年面無表情的道謝,但是身上縈繞的戾氣,卻讓人有些莫名的畏懼。
高家。
“老爺,外面有一群官兵將咱們家圍上了!”守門的小廝連滾帶爬,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稟報。
“什么?”高平驚聲站起。
剛想去外面探查,恰巧與傅斯年迎面撞上。
“師傅,別來無恙啊。”
高平被傅斯年如同毒蛇一般森然的眼神,緊緊的盯著,一動不敢動。
半晌才緩過來神,皮笑肉不笑的同傅斯年打了招呼。
“斯年啊,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
“我怎么變成這副模樣?那得好好問一問你的好兒子了?”傅斯年微微抬起眼眸,直直的望向高庸的房間。
“斯年,有什么話,咱們坐下慢慢說,啊?”高平咽了咽口水,企圖安撫傅斯年的情緒。
傅斯年神色冷然,不吭一聲。
“爹,和他有什么好說的?他不過是我高家養的一條狗,都已經掃地出門了,怎么還有臉進來?”高庸囂張跋扈的從屋里出來,語氣惡毒的攻訐著傅斯年。
“住口!他是你的師弟,你怎么能如此說他?”高平轉過身,抽了高庸一耳光,恨恨的罵道。
“你打我?你為了他,居然打我?到底我是你親生的?還是他是你親生的?從小到大你總是維護他,有什么好的都緊著他!”
高庸捂著自己的臉,神情激動的的叫嚷著,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逆子!混賬!都讓你娘給教壞了!”高平氣的反手又給了高庸一耳光。
“你要打就打,關我娘什么事?要不是你總護著他們娘倆,我娘也不至于天天以淚洗面!”高庸目光猙獰的望著傅斯年,咬牙切齒的說。
“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娘倆,是你養的外室呢?”
“不許侮辱我娘。”傅斯年冷冷的望向高庸,警告著。
“哈?侮辱她?侮辱她的不應該是周都使家的公子嗎?哈哈……,啊!”
高庸惡毒的對著傅斯年說著下流的話,突然高聲尖叫,面色驚恐的望著自己的手。
斷了,被傅斯年拿刀砍斷了。
噴薄的鮮血,和地上的殘肢,極度刺激著高庸。
他高聲尖叫著,“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庸兒,庸兒!”高平被眼前的驚變,嚇到了。
等他反應過來,什么都遲了。
他驚恐的,連走帶爬的,跑到了高庸的跟前。抱著他,痛心的呼喚著。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庸兒,我從小到大對你不薄啊?”高平氣急攻心,大聲的朝著傅斯年咆哮著。
“我娘,死了。”傅斯年抬起頭來,異常平靜的對高平說了這件事情。
就像是今天吃了飯,喝了水一樣的平靜。
“死……了?”高平雙目圓瞪,不敢置信的望著傅斯年。
“她死了?她怎么會死,你撒謊!”高平松開了自己懷中的高庸,三兩步跑到傅斯年的面前,指著他,厲聲呵斥。
“哈哈,死的好!”高庸捂著自己斷手的傷口,掙扎的站了起來,面目猙獰的大笑。
“我娘因為她,一直都沒露出過笑臉,你們就是我家的吸血蟲,吃我家用我家,卻還勾引著我爹!”
高庸破口大罵,仿佛這樣就能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到借口,來掩飾自己心中丑陋的嫉妒與惡毒。
“不許罵她!”高平回頭厲聲斥責自己的兒子,全然不顧及他的死活。
“你喜歡我娘吧?”傅斯年突然發問。
“所以才會用手段騙我爹,為你冒名頂替到前線去修建城墻吧?”
高平看著傅斯年平靜的敘述著經年往事,像是見了鬼一樣的往后退了兩步,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慘白著臉,渾身顫抖,不敢抬頭直視傅斯年。
“所以你一聽到我爹死的消息,就立刻往我家跑,假模假樣的安慰我娘。其實,你的心中很高興吧,終于有機會可以接近她了。”
“你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娘失去了丈夫就可以任你為所欲為了?”傅斯年提起刀,架在高平的脖子上,質問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心喜歡她的,若不是當年傅嵩華橫刀奪愛,菁兒早該是我的娘子了!”
高平突然神情激動的掙扎起來,刀劃傷了脖子都渾然不覺。
“爹?”高庸突然驚覺自己的爹,竟然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的人,突然大哭又大笑了起來。
“哈哈,我就是一個笑話!哈哈哈,我這么多年針對傅斯年到底是為什么?我他媽就是一個笑話!哈哈……啊!”
他崩潰的坐在地上,瘋瘋癲癲的又哭又笑。
“云安,你幫我動手吧。他太惡心,我怕臟了我的手,我娘怪我。”傅斯年說完,將刀遞給了云安,自己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云安接過刀,睥睨的望著高平,就像是望著地上的爬蟲一般,手起刀落斷了他的手。
“啊啊啊!”高平痛的滿地打滾,小便失禁。
整個院子里都是高家父子凄慘的哀嚎聲。
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如同鵪鶉一樣瑟縮在角落里。
傅斯年看著二人的丑態,心中覺得異常厭惡,轉過身便離開了。
云安見傅斯年不再追究,也冷哼了一聲,將刀扔在了地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也轉身離去了。
回去的路上,云安問道:“你就這么放過了他們?”
“這種人毀了他們賴以生存的手,讓他們茍延殘喘毫無尊嚴的活著,比殺了他們,更讓他們難受。”傅斯年說完,頭也不回的騎著馬,往前奔馳而去。
“嘁,這小子挺行的嘛。”云安自言自語了一句,也揚起馬鞭,策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