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掛斷了電話。
紀逍退出微信，點開最近的電話記錄，撥通了最上面那個。
剛一接通，那頭的人就劈頭蓋臉朝他喊道：“你到底去哪里了？打了你這么多電話，一個也不接！”
紀逍還站在陽臺，視線落在隔壁，對面空無一人：“不是說了，最近有點私事要處理，工作暫延?！?br /> “其他都可以延遲，《破曉》怎么延遲？今年十二月就要上映了，你告訴我要怎么延遲？放到你夢里上映嗎？”
聞言，紀逍站直身，皺眉：“不是已經剪完片了？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沒過審，說是要刪幾個鏡頭?！?br /> “但……其中有一個鏡頭里面有案子線索，沒法刪?！?br />
紀逍沉默片刻，關上窗，靠在窗上：“我明天回來一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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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姜杳又一次打開窗，新鮮空氣跑進室內，她傾下身，單手撐在窗沿，偏頭看向隔壁那棟房子。
門窗緊閉，沒有一點動靜。
還沒有醒嗎？或許吧。
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姜杳還是遲遲沒有離開，呆呆地看著隔壁。
“姐姐?！笔菑臉窍聜鱽淼穆曇簟?br /> 姜杳收回目光往下看。
是住在附近的一個小女孩。
見她看過去后，小女孩歪著頭，語氣十分肯定：“姐姐你是在看隔壁剛來的那個哥哥吧?！?br /> “……不是?！苯梅裾J道：“我就是隨便看看。”
小女孩顯然不信，用大人的口吻對她說：“姐姐，愛要大聲說出來，不說出來哥哥不會知道的。”
“……”
“你別瞎說，我沒有喜歡他?！苯煤苷J真地糾正道。
“騙人?！毙∨⒁荒槆烂C，一一羅列她的證據：“姐姐之前是‘不高興’，整天待在樓上也不下來玩，但是昨天那個哥哥一來，姐姐在外面待了好久?！?br />
姜杳無言以對。
小女孩說的都是實話。
小女孩繼續說：“那個哥哥今天一大早就走啦。”
“他走了？”姜杳抓住了重點。
“對呀，還是拖著一個大箱子走的?！毙∨⑦€用手比了比箱子大小。
前面還有一個小男孩在等，小女孩說完和她說了聲再見就跑開了。
連行李箱都帶走了，那應該是真的走了，不會回來了吧……
心情倏然間有些低落，與積壓的壞情緒交融，像有一個雪球在心里滾，越滾越大，壓得胸口悶悶的，她快要喘不過氣。
姜杳打開手機聽歌。
音量開到最大，低沉的男音在房間里環繞。
人總是這樣，一無所有的時候就說得到小小一個就很滿足了，可當得到想要的之后野心又會縱向生長，企圖得到更遙遠的。她覺得現在自己就屬于這種情況，短短的一天時間，她的野心成功完成了縱向生長。
淘寶男友的出現滋生了她的第一個小野心，想要不開心的時候就能聽到他的聲音。他本人的出現又讓小野心升級，想要得到更多。可是命運也不再偏愛她，他已經離開青虞，她可能也沒機會見到本人了。
許久，她拿起手機，隔了一天，再次打開和x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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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杳一覺睡到了晚上，沒了太陽，黑夜又被滿街的燈光點亮。房間里沒有開燈，漆黑一片。
等徹底清醒后摁亮手機屏幕看了一眼，六點三十五分。
沒有收到新消息。
過了一下午，x都沒有回她的消息。
頭還是在隱隱作痛，抬手摁了摁眉心，放下手機，閉上眼，打算繼續睡覺。
也只有睡著的時候一點也感受不到腦袋發脹發昏了，可惜大多數時候的晚上她都睡不著，反而不想睡的白天卻總是渾渾噩噩地睡過去，醒來總是罪惡加身，覺得又一天在虛度光陰。
但這次沒等她睡著，半夢半醒間，聽到樓下傳來叩門聲。緊接著，有人叫她的名字。
姜杳壓下了所有的負面情緒，起身，走到窗口打開窗，低頭往下望。
紀逍站在門口，一只手拿著門把手扣門，另一只手里拎著塑料袋，從袋口冒出來的綠色不難看出里面應該是菜。
他竟然，又回來了。
姜杳覺得喉嚨有些發癢，咽了口口水下去并沒有緩解。她用沙啞的聲音對著樓下說：“你等我一下，我很快下來?！?br />
走到客廳，拿起桌上的燒水壺倒了一杯水。
她有一個癖好，不喜歡喝冷水，即便是在現在這種三十幾度的天里，她也喜歡喝熱水，但壺里的水是中午她醒的時候燒的，已經冷了，她不是很喜歡，但還是喝了下去。
喝完后，火速換下睡衣就往樓下跑。
穿過院子，走到大門口給紀逍開了門。
門打開后，姜杳發現紀逍看起來很疲憊，眼睛里泛著紅血絲，眼眶下還有些許發青。
忍不住問：“你昨晚很晚睡嗎？”
“沒有很晚?！?br /> “但你的眼睛看起來像是熬了大夜?！?br /> “年底要上映的新電影出了點小問題，眼睛大概是盯著電腦看久了?！?br />
所以他一大早拖著行李箱離開是去處理新電影的事。
不是真的要離開青虞。
驟然間，姜杳整個人像是一罐被用力搖晃后的可樂汽水，無數代表開心的小氣泡升騰而出，灌滿全身。
紀逍問她：“你吃飯了嗎？”
姜杳搖搖頭：“還沒。”
話音剛落，又飛快補了一句：“正打算做。”
“那要不要一起吃？”紀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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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杳坐在客廳沙發，聽著從廚房傳來的嘩嘩水聲。
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跟著紀逍進了他的屋子。
中午起來的時候隨便吃了點應付空空的肚子，她現在還不太餓，也沒什么食欲。
不該答應的。
捫心自問，如果一起吃飯的人筷子都不怎么動，她吃飯時再好的胃口也會大打折扣。上次就是這樣，她放下筷子后，紀逍雖然還是在吃，但顯然速度慢了下來，吃的也沒有很多。
她看向廚房。
廚房是透明玻璃門，從外面可以清晰地看見里面。
男人身姿頎長，正拿著刀切菜，他平常應該不怎么進廚房，切菜并不熟練，切好的土豆片也是厚的薄的都有。
他把手機也拿了進去，依稀還能聽見從里面傳出來的聲音，他在看教人做菜的視頻。
姜杳嘆了口氣，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也只能這么問了，她總不能說“你看起來不怎么會做菜，要不我來做吧”。
紀逍抬頭：“不用?！?br /> “你在家也經常做菜嗎？”姜杳明知故問。
“不經常做?！卞伬锏挠蜔崃?，紀逍把切好的土豆片丟進鍋里：“所以想趁最近休息練練手。”
又說：“希望我媽生日那天可以給她做一桌菜慶生。”
“阿姨真幸福?！苯酶锌?。
紀逍笑：“那你豈不是更幸福。”
“??？”
“你比她還早吃到?！?br />
大概是氣氛過于輕松和諧所致，姜杳微微一笑，和紀逍說起了埋汰人的玩笑話：“但我吃的那不是試驗品嘛，味道沒有保證的。”
紀逍顯然并不介意她的話：“但你是第一個。”
姜杳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朝他笑笑說：“是我的榮幸?！?br /> 看見流理臺上放著的一袋蝦，姜杳說：“我幫你把蝦處理一下吧，這樣速度也快一點。”
這次紀逍沒有再拒絕：“好，那就麻煩了。”
廚房頓時安靜下來。
姜杳洗了個手，就把水池堵住放滿水，把那袋子蝦倒了進去，一只一只開始處理，去頭，再給每只蝦開背，拿出蝦線。
等紀逍的土豆做好，姜杳的蝦也處理好了，堆了滿滿一盆。
她遞給紀逍，隨口問：“這個蝦你打算怎么做？”
紀逍沉默了一會，才說：“油燜吧?！?br />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動，片刻后手機里傳出聲音。
“很多人喜歡吃油燜大蝦，但不知道怎么做，今天小九就來教大家怎么做。首先……”
他把音量關小了些，又看向姜杳：“你去客廳再等一會，我馬上好?！?br /> 姜杳看著他手機里的視頻有片刻遲疑，最后還是什么也沒多說，點頭：“好?！?br /> 紀逍做好土豆后洗了下鍋，出去前，姜杳剛好看見紀逍正打算往濕淋淋的鍋里倒油，忍不住提醒：“鍋里有水的時候不能倒油，會濺出來?！?br /> 紀逍頓了頓：“好?！?br /> 隨后把鍋擦干，再往里面倒油。
見狀，姜杳才走出了廚房，回到了客廳，但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廚房里看，生怕他炸了廚房。
一個小時后，紀逍把菜一個個端了出來，放下后又進去盛飯。
姜杳看見他出來，也從沙發上起了身，走到餐桌前，紀逍剛好端著兩碗飯出來。
姜杳看了眼紀逍放在她面前的那碗飯，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開口了：“飯有些多?！?br /> 聞言，紀逍把自己的碗遞到她的面前：“吃不下的倒給我?！?br /> “好，謝謝。”說完，姜杳拿起筷子和自己的那碗飯往紀逍那碗里添飯。
倒了一小半，紀逍的那碗飯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姜杳不好意思再倒，但剩下的她還是嫌多，吃不下，緊抿著唇，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紀逍伸手過來，拿走了自己的碗：“再倒你都快沒有飯吃了。那么多，你應該吃得下了吧？”
“嗯。”頓了頓，姜杳低低應了聲。
紀逍總共做了三道菜，肉末茄子，干鍋土豆片和油燜大蝦。賣相并不好，但吃起來不錯，并不難吃。
盡管如此，姜杳吃了幾口飯后，胃口殆盡，不想再動筷了。但看著碗里還剩了許多的飯，她只能繼續往嘴里一口一口塞著飯。
紀逍一直留意著她，見她這幅樣子也在心里嘆了口氣，說道：“吃不下就別吃了?！?br /> 姜杳把嘴里那口飯咽下：“好。”
吃好飯，紀逍在廚房洗碗。姜杳本想幫忙，但被拒絕了。
她又一次回到客廳，目光落在陽臺，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外面黑漆漆的，窺不見一點光，她的思緒跑遠。
最早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就是因為食欲減退。其實失眠的癥狀還要更早些，但她沒往這方面想，直到有一天，她發現自己吃甜品的次數明顯減少。
她生日那天，沈昭昭照例買了個蛋糕給她慶生。
就她們兩個人吃，所以買的是小四寸的草莓戚風蛋糕，奶油上面擺滿了新鮮草莓，看起來誘人。
以前她們兩個人吃一個小四寸都是剛剛好。
那時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買過甜品吃了，但那天吃的時候，她卻覺得那個草莓蛋糕食之無味。
明明，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草莓蛋糕。
但她現在，也沒那么喜歡了。
那她現在還喜歡什么呢？
幾乎是這個問題剛出現在腦海，姜杳的視線就下意識落在紀逍身上。
大概，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吧。
他貫穿了她最美好的那段青春，承載了她最稚嫩也最熱烈的愛意，他的身上，還是可以看到她曾迷戀的那股勁。
更重要的是，那也是現在的她渴求但再也找不回來的那股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