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許多人還記得那一天。</br> 那一天所有的報刊雜志,所有的電視頻道,都不約而同的播放了同一個新聞。</br> 牽牛花的燕老板,養了一群細顎龍。</br> 是活蹦亂跳的那種,不是化石,不是機器玩具,是有血有肉的那種!</br> 全世界都有些瘋狂!</br> 各種媒體不吝贊揚之詞,各種能表達自己很震驚的話不要錢的往上寫。包括一些世界上真的名人或者假的名人,能湊熱度的也都得說一說。</br> 誰要不提這個話題,似乎就跟不上時代潮流了似的。</br> 盡管還有些許的質疑……</br> 是的,的確還是有質疑的。</br> 不少所謂的名人也不知道是真不信還是假不信,總要顯得自己格外的‘舉世混濁我獨清’,要證明自己‘眾人皆醉我獨醒’,要表現自己的真知灼見總是與眾不同……</br> 任何時候都少不了這種人,避免不了的。</br> 畢竟燕飛再怎么折騰,也不可能讓世界上每一個人都來看看,親眼看到的畢竟是少數人。更多的人,看的也就是一個個視頻,或者一張張照片。</br> 這些都可以作假的嘛!</br> 誰知道你那是不是弄的機器人,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你做出來機器人恐龍也不稀奇嘛!</br> 沒看早些年電影上就有恐龍,一個個比真的還真的。</br> 燕飛對此不屑一顧,只管和媳婦過小日子。</br> 還是這小日子好,說起來兩人在一起好幾年,家里都催著想要小BABY,自己也得努力點了!</br> ……</br> 但是別人能忍,老陳和老高幾個人就忍不了啊!</br> 老陳是太聰明,他不是不喜歡出風頭,當初他是懶得管理越來越多的公司事務,所以才和老高馬超他們混一起的。</br> 老高則是直了點……哪怕他能說鳥語,他能和老陳這人精比嗎?</br> 于是老陳就煽動老高:“咱做個視頻,給發到電視臺和網上,證明咱們這是真的,你看咋樣?”</br> 老高也郁悶,看著自己努力這么久的事兒被人認作是假的,心里很不爽。可是他也想不出來什么好辦法,這些年他就是管個保安隊,而且他還不是管具體事務的,具體管理的那還得靠當過兵的人。</br> 現在老陳一煽動,他立刻問道:“怎么辦?”</br> 老陳:“這么這么這么干,然后再這么這么這么……”</br> “能行嗎?”旁邊的老崔看著直懷疑。</br> “別怕,肯定成。”老陳拍著胸脯保證。“不過,就咱幾個不行,你試試喊黑子他們過來,多找幾個人來證明。”</br> 老高半信半疑地給黑子打電話,剛把老陳的辦法一說,黑子遲疑了一下,然后就表示自己這幾天有些身體不舒服。</br> 再給別人打,好像都生病了!</br> 老高就起了疑心,抓著老陳就逼問他:“你是不是在坑我?”</br> 陳英軍怎么可能承認:“你怎么能不信我?咱們一起干,我能坑我自己嗎?”</br> 馬超低頭沉思片刻:“我得回去看牧場,沒時間陪你們瞎折騰。”</br> 老崔左看看又看看:“那個,超哥我陪你一塊去。他們這事兒不用太多人,我就不跟著摻乎了!”</br> “哎哎,都別走啊?”老陳喊著,就看到其他人都紛紛找了借口,最后只剩下了老高和自己。</br> 老高一看也想走,被老陳拉住了:“高哥,你確定不干嗎?他們走了還有我呢?”</br> 講義氣的老高一咬牙,當下就拍板決定:“那咱們倆一起,老板要埋怨的話……”</br> “你怕個啥,現在他媳婦回來了!”老陳不屑一顧。“沒了媳婦的燕老板,那就是條龍,你看他這些年折騰的厲害,還不是因為媳婦忙不管他。現在有了媳婦的燕老板,那就成了蟲,別怕他,只管干。大不了讓你媳婦我媳婦去找他媳婦,他還能怎么地咱們?”</br> 老高點頭。</br> 老陳的這些話,話糙理不糙,說的很在理。</br> 場里的人都知道,又不是他們倆這么想。無非是老陳直接說了出來,別人都憋著不說而已。</br> ……</br> 很快一段視頻,在各大媒體上和網絡上,病毒一般的蔓延開來。</br> 畫面的一開始,是兩個戴墨鏡口罩打扮得和那啥分子的家伙。都沒開口說話,只不過他們站的那旁邊放著的,大部分看過新聞的人都知道,就是那個讓世界震驚的玻璃房子。</br> 兩人中的壯漢人狠話不多,拿了個帶網的長桿,朝著玻璃房子里一撈,就是一只細顎龍。</br> 然后抓出來直接就那么一擰……</br> 接下來壯漢扒皮清洗,另一個墨鏡人直接架起鐵鍋。</br> 而后一個多小時的視頻,就是兩人在坐著干等鍋里的肉燉熟。</br> 再接下來的半小時,是兩人現場表演吃肉——口罩沒敢摘,就從中間撕個口,然后往里面塞。</br> 最后兩人分別手拿著啃得凈光的骨頭,異口同聲宣布:“這是真的有血有肉的恐龍!誰還不信,下次我們繼續吃!”</br> 兩個小時的視頻就此完結。</br> ……</br> 如果不考慮兩人燉的什么玩意兒,這是個很無聊的視頻。</br> 不就是燉了點肉吃嗎?有什么稀奇的。</br> 但是一想到他們燉的什么?</br> 反正根據事后據統計,就因為這廝的一擰,全世界有超過十八個生物學家,三十六個古生物研究專家,七十二個化石專家,上千位學者,當場心肌梗塞。</br> 幸虧都救回來了,不然這一天就得是全世界學者們的悲劇日。</br> 因為有了最后那句話,質疑聲一下子就少了,到后來已經沒人敢說話。</br> 誰還敢質疑?不怕那倆混蛋繼續吃怎么辦?</br> 倒是有人聯系牽牛花的人,但是大家都表示,老板現在開始享受退休生活,其他人不敢做主。</br> 退休?</br> 有二十來歲,壯得和牛似的家伙就退休嗎?</br> 連燕老板當初舞大刀的事兒都被翻出來了,這么壯的家伙,現在你說你退休了?</br> 可是也沒法,人家自己的東西,愛吃就吃。</br> 你不忿可以,你自己研究去呀!</br> 弄出來你也可以吃,誰能怎么著你?</br> 怨言肯定有,甚至還有政要發聲,希望保護好那些小生靈。</br> 但是牽牛花不回應,誰也沒法。</br> 好在那視頻就一個,大家也都忍了!</br> 雖然很多人都猜測,看那兩人的熟練勁兒,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吃。</br> ……</br> 也不是完全沒好處,據說就從那會兒開始,網絡上忽然就流行起來了吃播,后來也發展成了一個行業,倒是讓很多人找到了掙錢的門路。</br> 反正大家都沒恐龍吃,吃別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也行嘛!</br> 至于帶領了這一行業的領頭人,那倆人再沒拍過視頻!</br> ……</br> 老陳和老高他們倆雖然吃的時候臉蒙得很嚴實,可架不住在牧場管過事兒,認識的人也多呀!</br> 特別是陳英軍這廝,有一段時間還相當樂意出去撒歡,交游廣闊,認識的人更多。</br> 本來老陳說的‘咱們一起干’,說的是自己當攝影師讓老高表演。但是老高的‘咱們一起’,那就是倆人一起吃。</br> 最終老陳被逼上梁山,干完這事兒之后拉著老高就找地方躲著去了。</br> 露臉怕被瘋狂的研究學者專家們打死!</br> 老高最慶幸的是自己腦子不算笨,知道拉老陳一起。不然這混蛋要給自己當攝影,讓自己一個人拍攝的話——自己都不一定能想起來把臉給蒙上。</br> 現在兩個人被稱為是世界上第一個和第二個吃恐龍的人,火得不要不要的!</br> 有一段時間網絡上打招呼,都用他們老家三岔河那邊當地的習慣問候用語:“你吃了沒?”</br> ……</br> 總之先是震驚,再是質疑,最后再被罵這么一通,到了最后,質疑聲徹底沒了!</br> 于是大家開始研究,從這里面能不能分一杯羹!</br> 這時候一直享受蜜月,都享受了很久,還一直蜜月的燕老板讓黑子出來發話,召開了個新聞發布會宣布:歡迎世界各地的學者來研究,也歡迎來參觀。</br> 一時間期待很久的人們都激動了起來,從研究的到看熱鬧的,他們可都一直等著牽牛花給句話呢!</br> 來參觀的總得給個門票啥的,燕老板私人島嶼,恐龍七號島一日游,能見到滅絕很久的恐龍。雖然恐龍小了點,可也是恐龍不是?</br> 門票給多少,你自己說?</br> 說之前先想想,來一趟以后,你就是全世界幾十億人中極少數的那一部分,親眼見過恐龍的。</br> 還可以近距離接觸,給你抓一只讓你摸摸——后來這個業務因為各種動物保護組織,各種研究專家學者的集體抗議,暫停了!</br> 那可是全世界僅有的一群細顎龍,摸來摸去摸死了咋辦?</br> 來研究也是如此,來可以,總得帶點東西來。</br> 俺們以前研究很多年,投資了很多才弄出來這么幾只,你不能空手來吧?</br> 別問一只多少錢,這種問題俗,不要問。</br> 你就直接說,你能給什么?</br> ……</br> 接下來,整個考拉國才知道了什么是企業的高速發展。</br> 原本還在垂死掙扎的,考拉國的一些老牌牧場企業,瞬間潰不成軍。</br> 人家賣牛肉比自己掙錢就算了,那至少還是商業競爭。但是現在人家賣門票都數錢數到手抽筋,你還競爭個什么?辛辛苦苦養一大群牛,不如人家帶幾個人去看看恐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