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回來了，還愣著干嘛，開門去。”何老頭他們回來了，老李氏沒什么心思計較之前的話題，撇開那些新鮮的魚不算，就算那些雞子菜蔬，也是家里少有的進項了，她又怎能不重視。

　　一開門，就是何老頭喜悅的臉龐，臉上的神情雖然極力壓制，但是家里人都看出了高興來，葵兒更是觀察仔細，兩個桶帶出去的，現在已經重疊拿回來了！成了，這個！

　　“葵兒，回來了，咱們賺錢了。”平日里木訥的有木都有些興奮。

　　何老頭沒想到，拿出去的魚真的有人買，這個時節，大家也想嘗嘗鮮，他們的魚主要剩在新鮮大個又沒損傷。

　　送去有貴在的飯館，掌柜的看在魚新鮮，說都要了。畢竟是有貴的掌柜，何老頭有些不敢說價錢，還是有木，有些直接說出了口，問這些魚多少錢。

　　掌柜的看這一家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給了一個價格，魚就大小不論，一口價二百文全包了。另外又給有貴說，看在他的面上，把他家帶來的菜，雞蛋也都包了，雞蛋一文一個，帶了四十個，算作四十文，新鮮的白菜，韭菜都收了，二十多斤，一口價一百文，共三百四十文。這個價格不能說滿意，只是一起買了免得何家的人奔波，何老頭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安排，知道自己有貴還在這里，就更是連聲說好。

　　這些魚起碼也有二十多斤，按照現在的肉價，十五文就能買一斤瘦肉，肥肉也要十八文甚至二十文一斤。葵兒算了一下，就算是只算十文一斤，也該有二百多文，帶去的白菜是家里精心挑選的，韭菜更是割了干凈，這些菜都是上好的，一家人好久都吃不到新鮮的，卻只換了一百文，還是有些便宜了。葵兒心里有些黯淡，但是總也是賺了點錢。

　　“也是看在有貴的面兒上，才給咱們包圓了的。”何家老大何大勇很有些驕傲，“不過也是咱們有這么些新鮮的魚。”

　　“真的，有貴可是真出息，咱家有貴可好？有沒有瘦了，吃得好嗎？長高了沒？”李氏連忙問道。

　　“好著呢，現在哪家小子有咱家有貴能干，這會兒就能掙錢了。”

　　“娘，我就說咱們有貴是有出息的，這送去縣里啊，是太對了！”李氏得意地給老李氏說道，自覺腰桿都挺直了不少。

　　孫氏聽著這話，心里很不是滋味，面上看不出什么來，卻好似強忍著沒說出什么刻薄的話來，“有貴是個有出息的。”楊氏也跟著附和了一句，李氏心里別提多舒爽了。卻是喜不自勝，也不管別人理不理她，自己一個人說了個沒完。

　　老李氏沒管這些，只是接過了銅錢一個一個地數，三百多文，以前家里除了糧食，進項就只有養的雞下的蛋，和種的菜蔬，但是這些家家都有，那價錢擺在那里，也就將就換點油鹽醬醋錢。而且種菜也要人用心伺候才行，這抓的魚簡直是老天爺白送的。

　　這次意外得了兩百文，她可高興了，一個一個數好去藏起來，才叫眾人去吃飯。 高興的老李氏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難得大方一回了，家里養的雞有十三只，三只公雞十只母雞，但是在這個人都不怎么吃得飽的情況下，家里的雞也不是天天下蛋的，而且還賣出去了四十個。老李氏一揮手把剩下的雞蛋都拿來煎了，一家人是吃得心滿意足的。而且，這以后，老李氏決定家里還要再多養一些雞，也就會多下一些蛋了。

　　這幾天何家人便一直投入了捉魚的事情，何老頭何家幾個男人特別是老三大林，他
　　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生意長久不了。昨天搭牛車的時候，村里也有其他人看到了，當時還問了他們，只不過被他們敷衍過去了，但是雨山村里的人又不是傻子。所以他們要趁這幾天，人家都沒反應過來，多抓點魚，要知道，就算平日里去打一天短工，也不過就幾十文錢，還不是日日都有。這魚短短一天就二百文。老三大林知道，要抓緊弄點錢也就最近了，他把自己想法和家里人一合計，決定趁這幾天，多抓點魚，哪怕沒有何吉的牛車，他們自己靠腳走，也要送去縣里賣了。

　　何老頭也告訴了老李氏莫聲張自己家賣魚的事情，然后帶著家里的人起早貪黑，他年紀大了，幾個兒子就輪流擔著去縣里。

　　去縣里全靠走路著實辛苦，每日雞還未鳴便要出發，還好都是做慣了農活的漢子，一個個的辛苦一些也受得了，就算是這樣，也把何家幾個男人累得夠嗆。

　　連續幾天送去縣里，自然胡記酒樓那邊是要不了這么多的魚，還好第二日是何大山去送，葵兒給自己爹支招，只說縣里那般多的人，自己家愛吃魚，別人家也有愛吃魚的，可以不送酒樓單賣，又讓他將魚分大小來賣，而不是像何老頭他們那般，混著也提不起價來。

　　“我聽爺爺說了，一樣多的魚呢，怎么會少了價錢呢，一百八十文比二百文少呢。”葵兒對著自己爹問到。

　　“你個小丫頭，還知道錢多錢少了。”

　　“那當然了，我昨天聽到奶說話了，不高興呢。”

　　何大山笑著看到自己女兒一臉精怪的樣子，又有些不確定地說：“也許是咱家的昨日的魚沒有第一日的好吧。”

　　何大山聽著閨女的話雖然稚嫩有些道理，但是還是有些游移，他自己都不確定，按照家里的想法，就該一直給胡記送的，況且自己也沒做過生意，擔心自己開不了口，在市集上賣不出去就遭了。葵兒帶著兩個哥哥一起，也不說強求他，自己家連續兩天送了魚去胡記，第二天的重量還只多不少，但是掌柜的第二日只給了一百八十文，這掌柜的在壓價，何家的人卻沒想那么多。

　　“爹，酒樓要得了那么多魚嗎？咱們家這兩天送去了不少啊。魚會不會死？”葵兒問何大山。

　　“他們酒樓好像就是拿桶養著，可能放不了多少。”何大山有些不確定，但是他還是安撫著女兒，決定先去酒樓看看再說。這才幾天，女兒還太小，他是不信自己女兒的話的。

　　何大山到了縣里，先照例送魚去了胡記酒樓，卻不想，有貴早就面有難色地等著他了,有貴看看自己二叔帶的魚，連忙拉著自己二叔往人少出處去。

　　“二叔，你一路上辛苦了吧。”有貴開口道，“今日家里還送了那么多魚嗎？”

　　“家里新捉了不少，估摸著這生意也做不長久，所以都帶了來，但是也不算多。”何大山回答道。

　　“這，這...”，有貴支支吾吾的，也不說讓何大山把魚送進后廚，只是站著說不出話來。

　　“這什么這？有貴，你倒是說話啊，我早點找掌柜的結錢了還要趕回家吃午飯呢，晚了趕不上回家，做不了什么活了。”說著何大山就要擔起魚來去酒樓里面。

　　“二叔，啊，二叔啊。”有貴急忙攔到，不讓何大山過去。

　　“二叔，咱家的東西酒樓不要了。”有貴哭喪著臉說道，“這幾日里廚房里見多了魚，酒樓里便也有人叫附近的親戚都收了來給掌柜的，況且不單單是魚，前日里的蛋菜都是酒樓大廚家的親戚做的買賣，無端叫咱們占了一日，他們害怕掌柜的以后還要咱家的東西，這幾天都看我不順眼呢，倘若咱家繼續送，以來咱家離縣里遠，這一來二去的又無車，累人不說掌柜的也不可能再要咱家多的了，樓里的伙計還有其他的親戚已經送了許多過來。”

　　何大山一時之間也有些無措，家里的人都認為以后哪怕抓不到魚了也能繼續給酒樓送東西，但是現在有貴這樣一說，他也有種無力感。

　　“這幾天，廚房的人老是針對我，要不是表哥幫著我，我還不知道多難過，昨天送東西的，也有舅舅家的，舅舅一向精明，且會奉承，和掌柜的也能說幾句話來，也請過幾次小酒，我這差事還是舅舅給說的，他們家也不容易，為了栓表哥，花了不少心思。咱家就湊不上這個熱鬧了。”

　　有貴說的，他知道，舅家現如今可算得上是兩代單傳，家里沒那么多土地，當然也沒那么多種地的人，一根獨苗是比自己大嫂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初大嫂嫁過來，嫁妝比聘禮難看許多，舅舅家可比自家會鉆營。

　　“那你昨日為何不予你爹說，若是說了，我又何必再送來？”何大山有些惆悵，卻不不想再做糾纏，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趕了大半日來縣里，起早貪黑，本以為是有些銀錢的，但是卻等來這樣一番說辭。

　　“侄兒也沒想到，是掌柜的昨晚上給我說的，侄兒來不及通知家里了。”有貴心里也很是不服，只是因為他是初來乍到的小伙計，家里也沒根基，就合該頂點好處都撈不著了嗎。但是他卻還是忍了下來，昨日只對掌柜的說自己家已經是感激不盡，心存謝意了。

　　“二叔，我還要去做事，就先不留你了。你家去吧。”有貴說完就進了酒樓，何大山一個人在酒樓外面感受著形形色色的人的注視，很是不自在。
　　他望著自己擔來的魚，憨厚的農家漢子臉上擺滿了苦悶。總不能再帶回去吧，他腦袋空白了幾下，忽的想起自己女兒早上說的話了。

　　這邊何家雞吃過飯不久，荷花奶奶陳氏便上門串門了，話里話外提到他們家里抓魚吃魚的事情，旁敲側擊地問幾個小的怎么回事，還把荷花也帶了來。

　　“李嫂子，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