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隱患早已經埋下。</br>  從契約婚姻定下的那一刻起,終有會被引爆的時候。</br>  這次的投資事件,就是這條引火線,徹底引爆了兩人之間的矛盾。</br>  梁曉晗安慰說:“好了,別想這事了,不要為狗男人傷心。難得我們兩人見面,開心點。今晚姐帶你去吃好吃的。”</br>  “嗯。”江蕁露出微笑。</br>  梁曉晗又問:“對了,今天周六,要喊上你堂弟嗎?”</br>  “他就算了。”江蕁說,“今天就我們兩個吧。”</br>  “好。”</br>  ***</br>  新的一周,江氏集團。</br>  “江總,君澤集團的傅總到了。”</br>  江菱在助理的帶領下,走進會議室。</br>  她看向會議室里的男人,態度冷淡地問:“傅總,你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啊?”</br>  傅以行開門見山:“蕁蕁在你這里嗎?”</br>  “蕁蕁?”江菱頓時警惕,“你對蕁蕁做了什么?”</br>  傅以行稍頓了下,客觀而簡潔地復述了近日發生的事。</br>  聽完他的陳述,江菱忍不住冷笑出聲:“傅以行,你把蕁蕁弄丟了,所以就跑來我這里找人?”</br>  “你先前還跟我說,資金的事情,你會幫她解決,讓我不要插手。原來所有的事,全都是瞞著她的。”江菱壓抑著怒火,“虧我還相信了你的鬼話。”</br>  傅以行垂著眼瞼,直接承認:“是我的錯。”</br>  江菱語氣稍重:“就算她到我這里來,不管是誰對誰錯,我也不會讓她見你。”</br>  傅以行說:“我知道,但今天我過來,是想要解決問題的。”</br>  江菱態度稍微緩和了些,但聲音依然冰冷:“你這么做之前,就沒想過她會生氣嗎?”</br>  傅以行眼眸微垂:“我想過,但沒想到她的反應這么大。”</br>  江菱嗤笑了聲:“這是你活該。”</br>  傅以行站了起來,呼出一口氣:“既然姐姐也不知道,那我先告辭了。”</br>  等他走了幾步,江菱突然淡淡地開口。</br>  “蕁蕁啊,從小到大都要強,無論多大的事情,都不會輕易向身邊的人求助。”</br>  傅以行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br>  江菱語氣很淡:“她剛上小學的時候,學校里舉辦親子運動會。她第一次向也是唯一的一次向爸請求,讓他去參加。爸也答應了,那天她很高興。”</br>  “她把自己的小書包裝得滿滿的,去了學校。可那天,爸沒有去。”</br>  “我是放學后才知道這件事,我在找到了蕁蕁。那天下著雨,她就抱著她的小書包,一言不發地坐在操場邊緣上,渾身被雨淋得濕透。”</br>  “回家后,她發了一場高燒,爸渾然不知,但她什么也沒說。后來我才知道,爸沒來,是因為他那私生子吵著要去游樂園,爸轉眼間把她忘到腦后,請假帶著他那私生子去了鄰市。”</br>  “第二天,老師找上門來,我才知道,那天爸扔下了她,那天運動會,她始終孤零零的一個人,就站在邊上看別的家庭歡聲笑語。”</br>  “有個男生嘲笑欺負她是沒爸的野種,她開始還忍著,后來那男生越來越過份,還拿東西扔她,她把那男生給打了,打得滿地找牙那種。”</br>  “從那時候起,她再也不會輕易向別人求助。”</br>  江菱嘲諷般笑了一聲,又繼續說:“后來,爸想起這件事,買了兩條裙子送給她,還自作主張給她買了一架電子琴,給她報了鋼琴班和舞蹈班,美名其曰補償。”</br>  “但他壓根不知道,從小到大,蕁蕁最討厭的就是彈琴和跳舞。”</br>  “你看,他是這么的自以為是。”</br>  “蕁蕁和我一樣,都討厭這樣循規蹈矩的安排。”</br>  “蕁蕁十六歲那年,爸說要給她舉辦生日宴會。蕁蕁很高興,以為爸終于想起我們了。但到了生日宴會那天,她才知道,爸算計了她。爸其實是想借著生日宴會,把她介紹給那些富家子弟認識,好物色聯姻的對象。”</br>  “但爸只把女兒當作聯姻的工具,把我們從小到大的人生軌跡都安排好了。這就是蕁蕁寧愿拋棄江家所有的一切和身份,也要脫離江家的原因。”</br>  傅以行怔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br>  會議室靜了片刻。</br>  江菱停了好幾秒,才把目光轉向他,神情很淡:“她能容忍你不擇手段算計這么多次,一定很喜歡你。”</br>  她牽了下嘴角:“可惜啊,你卻把在商場上的手段,用在了她的身上。”</br>  傅以行面無表情:“姐姐是在幸災樂禍嗎?”</br>  江菱輕哼了聲:“是啊,我一直都對你沒好感。蕁蕁要和你離婚,我高興還來不及。”</br>  “不會的。”傅以行語氣平靜,卻格外篤定。</br>  江蕁輕嗤了聲:“你先去把蕁蕁哄好,再和我說和這句話吧。”</br>  她走過去打開會議室的門。</br>  “沒什么事,傅總還是請回吧,我這里也不歡迎你。”</br>  ***</br>  夜深人靜。</br>  傅以行坐在書桌前,望著落地窗外濃重的夜色,不自覺出了神。</br>  忽然,房間外似乎有聲音傳來。</br>  “蕁蕁……”</br>  他忽地反應過來,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打開門。</br>  然而走廊外,仍是一片黑暗,面前空蕩蕩的一片,什么也沒有。</br>  剛剛的聲音,只是他的錯覺。</br>  江蕁沒有回家。</br>  傅以行閉了閉眼,轉身回到房間。</br>  臥室里,唯有一片寂靜陪伴著他。</br>  除了衣服,她什么也沒帶走。</br>  他的目光轉落到床頭邊緣,那里什么都沒有。</br>  江蕁知道他的習慣,會在睡覺前,默默地為他準備好明天要穿的衣服。</br>  他出差前,她會給他準備好要帶去出差的行李,還偷偷往里面塞糖果和小零食。</br>  無論他多晚回家,她都會給他留客廳和走廊的燈,臥室的臺燈也會開著,生怕他找不到回臥室的路。</br>  在家的時候,他有時候開視頻會議需要一兩個小時,書桌上總是放著各種口味的潤喉糖,輪流更換。</br>  她心細,家里的瓶瓶罐罐都貼著標簽。她還會幫他把文件分門別類,貼上不同顏色的小標簽……</br>  家里到處都是她的痕跡,抹也抹不去。</br>  她離開江家那天,第一個找的是他。</br>  他還記得那天,一見面,她就抱住了他,聲音悶悶的:“傅以行,我沒有家了。”</br>  她是完全把自己當成自己的家。</br>  他走到衣架前,把手伸進西裝外套的兜里,掏出了一張小卡片。</br>  上面是江蕁的字——</br>  “你總是說我不好好吃飯,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飯鴨^-^”</br>  她嘴上說著不原諒自己,又總是這么幼稚別扭地,向他表達自己的關心。</br>  傅以行無聲地扯開嘴角,嘲諷地笑了下,把小卡片折疊好放回到原處。</br>  他轉身,走向床榻。然而褲子的一角卻勾到了旁邊的柜門邊緣。</br>  柜門被勾開了,一只盒子從里面掉了出來,發出啪的一聲。</br>  傅以行一怔,蹲下來把盒子撿起。</br>  這盒子,看起來是一只禮物盒,上面還用記號筆寫著——</br>  “TO傅先生”</br>  給他的?</br>  傅以行稍頓了下,揭開了盒子。</br>  盒子里面有一條手工針織的圍巾,但是看得出來未完成。</br>  展開圍巾,上面織了一只貓咪,和江蕁頭像一模一樣的那一只。它的手里抱著一條咸魚,很愛惜的樣子。</br>  他拿起圍巾后,發現圍巾底下壓著一張折疊起來的賀卡。</br>  傅以行趕緊把圍巾放下,展開賀卡。</br>  上面是江蕁熟悉的字跡——</br>  “生日快樂,我原諒你了。”</br>  后面還有一行字——</br>  “P.S.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吧,我再也不提了。我有好好練習過的,不許再嫌棄我手工活差!</br>  江蕁”</br>  他的生日,是在冬天,就在一個月后。</br>  這是一份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生日禮物。</br>  她的針織活很差,在國外的時候,送過他一頂帽子,織得歪歪扭扭,還被他嘲笑過。</br>  傅以行捂住臉,無聲地笑,帶著十足的自嘲。</br>  ***</br>  中午時分,江蕁結束了上午的工作,正要找張圓圓一起出去吃飯,卻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br>  “您好,您的外賣。”</br>  來到公司門口,看在等候在外的外賣小哥,江蕁很是疑惑:“可是,我沒叫外賣。”</br>  外賣小哥核對了下訂單,抬頭問:“請問您是江小姐嗎?”</br>  江蕁點頭:“是。”</br>  外賣小哥又問:“電話尾號是1888?”</br>  “是……”</br>  “那就沒錯了。”</br>  外賣小哥把外賣遞過來:“這的確是您的外賣。”</br>  誰給她點的外賣?</br>  江蕁拎著外賣回到辦公室,她解開包裝袋,看到里面的餐盒,頓時怔住。</br>  她盯著餐盒看了半晌,才遲疑地拿起來。</br>  江蕁揭開盒蓋,看著里面的飯菜,萬種情緒紛沓而至。</br>  她的心里莫名難過。</br>  后半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的。</br>  直到張圓圓過來找她,并無意間提起。</br>  “江總,你那天和傅總談完后,好像就沒有了下文。大家都說你們談崩了,但我覺得,我們公司之后好像也沒什么變化,你們那天到底談了什么,最后談成什么樣子了?”</br>  江蕁拉回思緒,停頓片刻,才說:“也沒什么。”</br>  “只是聊了下公司以后的發展,我們公司目前還是維持從前的運作,不用多想。”</br>  “哦。”張圓圓點點頭。</br>  她沒追問,繼續面對電腦,尋找素材。</br>  忽然,她喊了聲——</br>  “哎,江總,你快看!”</br>  江蕁剛轉過頭,還沒來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內容,張圓圓已連珠炮似的說出下一句話。</br>  “傅以行被盜號了嗎?他微博頭像,怎么換上了你做的表情包?”</br>  江蕁怔怔地看著電腦屏幕。</br>  傅以行把微博的頭像換成她做的表情包。</br>  還是配字“狗男人”的那一張。</br>  張圓圓繼續瀏覽。</br>  評論里,一眾網友和粉絲表示震驚——</br>  【????????】</br>  【老公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用自己的表情包做頭像?】</br>  【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br>  【是微博抽風了嗎?】</br>  【老公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br>  ……</br>  江蕁忍不住笑了,但笑著笑著,眼眶里就泛起了淚花。</br>  “江總,你怎么了?”張圓圓察覺到她的異樣,疑惑地問。</br>  “沒什么,眼睛進了沙子而已。”</br>  江蕁站起來,深呼吸了口氣:“我去下洗手間。”</br>  下班時間,轉眼間到了。</br>  “那江總,我先走了,明天見。”</br>  “好,明天見。”</br>  江蕁住的酒店,就在公司附近。</br>  和同事告別后,她步行返回酒店。</br>  這天雪下得有點大,她走走停停,一路都在失神。</br>  走了一段距離,江蕁忽地腳步一頓。</br>  在熟悉的位置上,停著一輛,車牌號碼很熟悉。</br>  傅以行抬起頭,遙遙向她看來。</br>  兩人就隔著飛舞的大雪,無聲地對望著。</br>  江蕁很快收回視線,對他視若不見,直接走了過去。</br>  ***</br>  一連好幾天,江蕁都在同樣的位置看見傅以行。</br>  直到有一天,在那個位置上,她沒有看到傅以行,也沒有看到他的車。</br>  江蕁停在原地,心里空蕩蕩的失落。</br>  不過,到了第二天中午時分,她又收到了一份匿名便當。</br>  而這一次,便當里還附了一張小紙條——</br>  “回家吧,蕁蕁。你不想見到我,我不會在你面前出現,直到你需要我為止。”</br>  熟悉的字跡。</br>  江蕁拿著小紙條,發怔了好久。</br>  直到開門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來。</br>  張圓圓走進來提醒:“江總,下午我們不是約見了客戶。好像還蠻遠的,打車過去也要大半個小時,剛剛又下雪了,我們早點出發吧,免得路上堵車。”</br>  江蕁回過神,趕緊把手上的東西收好。</br>  “好,稍等下,我收拾一下東西,這就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