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周三,平平無奇的一天。</br> 早上,B市難得沒有下雪,CBD一如平時的繁華。</br> 人流如織,白領踩著匆忙的腳步趕往公司。</br> 傅以行回到辦公室，徐明彥早在里面等候。</br> 剛好是九點整。</br> 比以往要晚半小時,但這是最近傅以行固定到達公司的時間，徐明彥也習以為常。</br> 但當他看到纏在傅以行身上的圍巾上，還是有一瞬的呆怔。</br> 西裝革領，卻搭配了一條手工針織圍巾,尤其是圍巾上還有一只卡通貓咪,看起來異常違和。</br> 徐明彥的目光只在圍巾上停了三秒,便迅速調整好臉上的表情,神色自若地匯報道：“傅總，與維斯集團的余總的會面在九點半,車子已經準備就緒,現在可以出發了。”</br> “好,我知道了。”傅以行淡聲說,“那就出發吧。”</br> 車就在集團大樓外等候。</br> 這個點數，剛好是上班時間,集團大樓外人來人往。</br> 傅以行一行出現時，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br> 直到車子開走，這些目光才逐漸散去。</br> 然而傅以行這一露面,從一層大廳電梯到出大門的這一段距離的氣氛陡然變得凝肅。</br> 片刻的沉默后,前臺的幾個姑娘如夢初醒,立刻聚在一起討論。</br> “你們看到了嗎？看到了嗎？看到傅總的圍巾了嗎？他戴著的那條圍巾！”</br> “看到了看到了！”</br> “真的難以置信，傅總居然會戴這樣的圍巾。”</br> “沒想到傅總還這么有……童趣？”</br> “童趣什么？我看是情趣。”</br> “什么意思？”</br> “他圍巾上的圖案，不是他和總裁夫人的微博頭像嗎？”</br> 一語驚醒夢中人。</br> 于是這一天，員工們在空閑時間的八卦，都圍繞著一個話題進行——</br> “傅總的圍巾”。</br> “所以，傅總這是在秀恩愛嗎？”</br> “我壓一根黃瓜，那肯定是總裁夫人親手織的圍巾！”</br> “酸了酸了，今天也是檸檬精的一天。”</br> “你們有沒有覺得，傅總最近好像變得格外的溫柔？”</br> “你不是一個人！”</br> 然而事實證明，“傅總變得格外溫柔”這件事，不過是一場錯覺。</br> 下午，傅以行回到公司。</br> 三點的時候，有一場例會要開，各部門匯報工作進展。</br> 會議開始沒多久，會議室里的氣氛就變得壓抑。</br> 各部門負責人如履薄冰。</br> 傅以行正翻看著一份策劃書，沒看幾頁，便抬頭看向提交策劃書的負責人，面無表情地說：“忙了一個星期，你們部門交上來的，就是這種東西？”</br> 負責人戰戰兢兢地開口：“傅總，我……”</br> “我不想聽任何的解釋，拿回去重做！”</br> 傅以行打斷，音色宛如薄冰片般冷冽。</br> “啪”一聲響，他毫不留情地把文件扔到桌上。</br> 負責人大氣不敢出，趕緊抱著文件滾蛋。</br> 其他人暗地里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br> 傅總還是那個傅總，對待工作問題一如既往的嚴格。至于什么傅總比平時溫柔，果然只是錯覺。</br> 下班后，集團內部大大小小的群又開始了熱烈的討論。</br> 最后大家得出了一致的結論——</br> “傅總的溫柔，就只對總裁夫人生效。”</br> 就在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突然有人往群里扔了條網頁鏈接。</br> “快看快看！傅總和總裁夫人換了新的微博頭像！”</br> 不僅是公司的員工，半個小時前，也有粉絲敏銳地發現，醬醬愛吃糖和傅以行同時換了頭像。</br> 還是同一只貓咪和同一條咸魚，姿勢卻變了。</br> 咸魚戴著一個狗頭頭套，耳朵很尖，貓咪趴在狗子頭套上，一口咬住狗子的耳朵。</br> 江蕁還在微博放出了九張貓咪和咸魚的系列表情包。</br> 醬醬愛吃糖V：提前祝我家總裁生日快樂。@傅以行</br> 這條微博發出的時候，B市又下起了大雪。</br> 點進網址圍觀的員工頓時感覺到冷冰冰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br> 他們恍然發現，這不是他們傅總今天戴的圍巾上的貓咪和咸魚嗎？</br> 粉絲們卻滿足得嗷嗷大叫。</br> “快看快看！霸道總裁又帶著他的夫人出來秀恩愛了！”</br> “貓咪和咸魚，我嗑到了！”</br> “我嗑的CP親自發糖了。”</br> “想到霸道總裁居然換這么個可愛的頭像，我就覺得好笑。瞬間腦補了總裁被總裁夫人逼著換頭像的場景。”</br> 傅以行轉發了這條微博：“不，我是自愿的。”</br> 被翻牌的網友呆怔了許久，也加入進嗷嗷大叫的大軍里去了。</br> 只不過是換了個頭像，江蕁和傅以行再次榮登熱搜。</br> 回家的路上，江蕁翻看著傅以行回復網友的評論，忍不住撲哧地笑了。</br> 她抬起頭，看向正在開車的傅以行：“傅總，你下午這么有空嗎？還一個個地回復？你高冷的形象崩塌了。”</br> 傅以行直視著前方，無所謂地說：“沒了就沒了。”</br> 他們的話題登上熱搜后，也來了不少的黑粉。</br> 有黑粉指責江蕁：“PO主你作為公眾人物，總是利用人家形象制作表情包吸粉，這侵犯人家肖像權和名譽權的事情，雖然對方是你老公，但你這樣做也是不對的。”</br> 傅以行直接轉發回復：“我樂意，要你管。”</br> 江蕁繼續瀏覽微博，突然刷到一條君澤集團發布的消息。</br> 她驚訝地看向傅以行：“你們集團要打造集團的虛擬形象？”</br> “對。”傅以行說，“這事我沒具體參與，但大致了解。是打算開啟虛擬形象代言。”</br> 江蕁立刻湊了過去：“那需要策劃服務嗎？傅總？”</br> 傅以行瞥她一眼，說：“公事要公辦，就算是你，也不能例外。”</br> “我就知道。”江蕁撇撇嘴，悻悻地坐了回去。</br>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家。車子穩當地停了起來。</br> 解開安全帶的時候，江蕁忽地想到什么，轉了下眼珠，又試探地問，“那接受賄賂嗎？傅總？”</br> 傅以行停好車，面不改色：“什么賄賂？”</br> 這問題實在難以啟齒：“就是……就是……”</br> 江蕁索性傾身過去，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下去。</br> 傅以行微怔了下，嘴角輕勾起，伸出手臂攬住江蕁，化被動為主動。</br> 江蕁本來只想意思一下，便抽身離開，沒想到被他會反攻。</br> 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他攻陷城池。</br> 車內的暖氣隨著車熄滅的那瞬已經停了，但車廂內的溫度卻在不斷上升。</br> 這個吻結束后，傅以行坐了回去，理了下領帶，像無事發生一樣：“看不出來，夫人這么主動。”</br> “喂。”江蕁微紅著臉，過了會，又問，“那你覺得怎么樣啊？”</br> 傅以行笑了下：“集團跟你們公司的策劃服務協議還沒到期，江總，你不會忘了嗎？”</br> 江蕁一愣：“那不是新品牌嗎？”她忽地想到什么，“難道——”</br> 傅以行接下來的話坐實了她的想法：“沒錯，虛擬形象是要配合新品牌進行打造。”</br> 江蕁：“……”</br> 當初逆風傳媒和君澤集團簽訂的服務協議內容是——</br> 三年之內，君澤集團新品牌所有的策劃服務，都由逆風傳媒負責。</br> 又上當了：）</br> 江蕁問：“那你們為什么沒通知我們？”</br> 傅以行解釋：“具體方案目前還在討論，所以暫時沒通知你們。沒想到你先提起這事。”</br> 的確沒想到。</br> 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么蠢事，江蕁只想原地消失。</br> 又聽傅以行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不介意賄賂更多一點。”</br> 江蕁：==</br> “既然是公事，那還是應該公辦。”她果斷拒絕，并義正嚴詞，“傅總，你身為君澤集團的總裁，就應該以身作則，拒絕賄賂。”</br> 她又催促：“快下車吧，這里好冷。”</br> 江蕁打開車門，一溜煙似的下了車，往屋里跑去。</br> 傅以行看著她的背影，輕哂了聲，也跟著下了車。</br> ***</br> 周日這天，是傅以行的生日。</br> 江蕁邀請了江菱夫婦和江蕤過來參加生日宴。</br> 平時家里只有她和傅以行兩個人，雖然有請鐘點工阿姨，但阿姨也是在他們上班后才過來。</br> 這還是兩人結婚后，家里頭一回來客人。</br> 一大早，江蕁就起來了。</br> 早上的時候，傅以行接到一個電話，臨時要開一場視頻會議。她就在廚房里準備生日宴要用的東西。</br> 將近十點，門鈴聲突然響起。</br> 江蕁過去開門，最先到的人是江蕤。</br> 他今天穿了一件過膝的厚羽絨，盡管衣領把脖子封得嚴密，但他還是圍了一條羊毛圍巾，頭上蓋著一頂羊毛帽子，還有標配的墨鏡和口罩，把自己包裹成一條粽子。</br> 她把江蕤迎進屋：“進來吧，拖鞋在那邊。”</br> 江蕤小心翼翼地踏進門，邊摘下身上的“裝備”邊往里面張望：“姐，原來你住這里啊？我還是第一次來。”</br> 傻孩子，你當然是第一次來。</br> 江蕁心里好笑。</br> “你們家看起來也好棒啊。”</br> 他又往屋里探看了下，下意識放低了聲音：“姐夫不在嗎？”</br> 江蕁看他一眼，說：“他正在書房開視頻會議。”</br> “那還好，還好。”</br> 江蕤暗松了一口氣，繼續問：“那江菱姐和周姐夫呢？他們還沒到嗎？”</br> 江蕁說：“還沒，你是第一個來的。”</br> “這樣啊……”</br>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江蕤的背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br> “來了？”</br> 江蕤腳步猛然一僵。</br> 聲音是從樓梯的方向傳來的，他動作僵硬地扭轉頭，往那邊看去。</br> 傅以行停在樓梯上，握著扶手，姿態閑適。</br> 江蕁迎了上去，笑著問：“你開完會了？”</br> “剛開完，小蕤怎么不進來坐？”傅以行從樓梯上下來，目光越過江蕁，筆直地落到江蕤身上。</br> 江蕤像是見到老師的小學生，瞬間繃直了腰板，站得筆直：“姐姐姐夫！”</br> 傅以行挑眉：“小蕤看見我，怎么這么緊張？”</br> 江蕤趕緊搖頭擺手：“沒沒，怎么會，我就是太高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