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從椅子上跌坐下來。</br> 本來還沒有滿頭花白,可在這一瞬間,全都是銀發,整個人也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多歲,老態龍鐘。</br> “梟言,我的孫兒,我的孫兒……”</br> “別急啊,還有厲氏呢。把那個管家的臉刮花了,別弄死,他以后還要頂著一張丑陋的臉,照顧老太太呢。”</br> “你……你不殺我?”</br> “我為什么要殺你,我要你活著看厲氏破產,看你的孫兒清明節無人祭奠,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獨你這個老妖婆要好好活著。”</br> “我會讓你長命百歲,百年孤獨!”</br> 說完,厲景琛轉身離去。</br> 他下了樓,樓下的空氣都沒有那么污濁。</br> 厲梟言被堵著嘴巴,五花大綁。</br> “你該慶幸,你沒有對她下手,還想護著她。這是我給你的恩情,你可以不用死了。”</br> 厲寒摘掉了他嘴巴里的障礙物。</br> “那……奶奶呢?”</br> 他急急詢問。</br> “她也會活著,但她永遠不會知道你活著。”</br> “你真的要厲家破產?”</br> “是。我會給你錢,讓你自己闖出一番名堂,至于能達到什么高度看你自己。”</br> 他提步要離開,卻被厲梟言叫住。</br> “這次奶奶的確很過分,你能留她性命,我不敢再奢求別的。厲景琛……這些年,對不起了。但我也有足夠的理由恨你,我本是厲家獨子,不管我是否平庸,厲氏都只有一個選擇。可偏偏有你,所有人都拿我和你比較。”</br> “既生瑜何生亮,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所以……別怪我,我也是沒得選,我想你同樣也如此。”</br> 厲梟言終于敞開心扉,將憋了二十多年的話全都說了出來。</br> 厲景琛聽言,沒有任何回應,大步離去。</br> 他沒有那么多時間處理厲氏的事情,只能做好企劃書,交給厲寒,讓他一步步打理。</br> 不論是從內部瓦解,還是外部施加壓力,最多半年,厲氏就會宣布破產。</br> 到時候,訊息會第一時間傳到老太太耳中,這是他給她留的“禮物”。</br> “先生……”</br> 厲寒捧著厚厚的企劃書,心情沉重。</br> “我賬戶里所有的錢,都歸岳母所有,你幫她打點。你跟了我那么久,早已可以出來單干了,以后有什么難處去找孟旭,他會幫你的。”</br> “先生,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br> 他沒有接話,只是說道:“去醫院。”</br> 他回到醫院,唐甜甜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了,再次推進手術室。</br> 肋骨斷裂的地方引發的細菌感染,渾身高燒,基本上很難生還了。</br> 醫生也只是在等一個奇跡罷了。</br> 厲景琛的心沉的更厲害了。</br> 他找到孟旭,道:“麻煩你將我和甜甜埋葬在一起,我知道岳母肯定會不同意,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或偷或搶或騙,都要成全我,這是兄弟我最后拜托你的事情了。”</br> “你說這話干什么?你真的要和唐甜甜一起死?”</br> “do你管理兩年,再讓厲寒慢慢接受。幫我照看唐家,還有別窩囊了,我知道你這些年心里一直有個人,不試一下,你會遺憾終生的。”</br> “說……說你呢,怎么又扯到我的身上。”</br> 孟旭滿是不自然。</br> 這小子什么時候看穿自己心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