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療養(yǎng)院出來,金玉葉先是回家接了金世煊,便迫不及待地開著向金卓鵬給的地址駛去。
一路上,金世煊都很沉默,趁著紅燈的空隙,金玉葉轉頭看了他一眼,嬌笑著打趣,“哥,你這是在緊張嗎?”
金世煊嘴角漾著一絲牽強的笑,“哥害怕,媽一直都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我怕你聽她的話,一腳將哥給踹了!”
金玉葉故作認真地點了點頭,“嗯,這倒是個問題,媽的話,我不得不聽!”
金世煊臉色一黑,語氣有些氣急敗壞,“小葉,你不可以不負責任,你若是堅持,媽不會說你的!”
雖說她和他一樣,喚母親為媽媽,可是他知道,他的母親,一生將她視為主子,她和他是不一樣的。
四歲的他,還未開始記事,很多事他都記不得,只是模模糊糊間,腦子里會出現(xiàn)一些模糊的畫面。
金碧輝煌的城堡,每一樣東西,都透著無盡的奢華與大氣,高貴優(yōu)雅的女人,同媽媽一樣,終日蒙著面紗。
他知道,那個尊貴的女人,才是她的媽媽。
而他的母親,則是她身邊幫她打理一切生活起居的傭人,媽媽從小就告誡他,他這一輩子的使命,就是護她安全無憂,至于其他的歪心思,是半分動不得,也沒資格動。
“咳咳,哥,你想我怎么負責?”
對于負責這件事,金玉葉有些頭大。
剛開始,她是放蕩不羈,隨心所欲,再加上身上的蠱毒,感覺來了,她也不矯情或是不要命地去推拒,抱著得過且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態(tài)度。
如今發(fā)展成這樣,是她沒有去深想過的。
四叔為了她幾乎是放棄了一切,她不可能當做看不見,不管是處于一種什么樣的感情,總之,她是放不開。
至于流驍,那就更不用說了。
婚姻,她曾經跟某個人承諾過,若是想結婚了,那么首選就是他,雖然她的人生版圖里,并沒有規(guī)劃結婚這件事。
‘你想我怎么負責?’
一句話,將金世煊給問住了。
要怎么負責?
“負責”兩個字,之于男人對女人而言,無非就是許一生一世的諾言,給她婚姻的承諾,一輩子不離不棄。
然而,重逢之后,他對她有了重新的認知,并不認為,她會和某個男人踏進禮堂,前有南壡景虎視眈眈,后又剛回來的流驍溫柔相伴,還有一個關系匪淺的四叔。
若說負責,她又該對哪一個負責?
對于這個問題,金世煊有些頭疼,有些黯然。
終歸來說,他缺失了這三年,這些人在這三年里,所扮演的角色,是他無法抹去的,說到底,其實他是最沒有資格讓她負責的一個。
媽媽從小到大的告誡,猶如一道魔咒,在他腦子里久久盤旋。
他知道,是他貪心了。
車里的氣氛陡然沉靜下來,CD上播放著古老陳舊的英文歌,聲音嘶啞,帶著淡淡的傷。
兩人一路無話,霸氣的邁巴赫一路行駛,兜兜圈圈間,他們在傍晚六點,停在了靠海的漁村的一座老舊斑駁的民房前。
下了車,兩兄妹看著眼前破舊的房子,相視一眼。
“哥,進去吧!”
金玉葉深吸一口氣,出口的話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顫抖。
房子前面,有個竹片圍成,不大不小的籬笆院子,里面栽種了些不知名的花草和一些小青菜,另一邊的竹架上,曬著厚重的漁網,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魚腥味。
很難想象,他們的媽媽,這兩年來,居然居住在如此隱蔽簡陋的地方。
“你們找誰?”
身后一個操著濃重地方口音的聲音響起,兩兄妹回頭,就見一個老婦人手里端著簸箕,上面裝著魚干,看著他們的眼神,迷惑而戒備。
“你好,我們找一個姓黛的女士!”
金玉葉出聲,這些年,自從她懂事起,只知道媽媽單名一個黛字,其余的,一無所知。
“老伴兒,誰來了?”
屋子里,有些粗嘎的男音從透過門縫傳來,老婦人有些渾濁的眼睛閃了閃,沖里面吆喝道,“不認識,找黛妹子的!”
金玉葉一聽這話,當即便知道,金卓鵬并沒有騙她,媽媽確實在這里。
沒多久,男人出來了,是一個身材壯碩,大概五十多歲的男人,走路有些跛,面容粗獷,兩鬢斑白,穿著一身有些破舊卻洗的干干凈凈的老式軍裝。
男人瞇了瞇眼,歷經風霜的粗獷面容有些淡漠,眼神卻透著一絲驚疑不定,“她在一個小時前被人接走了!”
金玉葉心下一驚,眉眼劃過一抹厲色,“誰?”
男人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是黛夫人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在那男人口中,金世煊和金玉葉兩人了解到,接他們媽媽走的人顯然是媽媽的舊識,而且在這之前,金卓鵬有打電話過來交代過,說是有人過來接她,所以,這男人也沒去想那么多,讓他帶走了人。
金玉葉心里又急又怒,此次來接媽媽,除了金老頭和四叔外,根本就沒人知道。
金卓鵬不可能多此一舉,告訴她地址后,又將人接走,四叔更加沒理由。
那么,又會是誰在背后給她使絆子?
金玉葉在腦中搜尋著這樣一個人物,卻是一無所獲。
兩兄妹空歡喜一場,金玉葉神情有些陰郁,那雙碧眸泛著陰鷙的寒光。
本來金卓鵬是她唯一的線索,如今被一個不知名的阿貓阿狗給接走,她要到哪里去找?
“操!”
金玉葉用力砸了下方向盤,十分煩躁地爆了一句粗。
金世煊握住她的手,寬厚的大掌包裹著她小巧柔軟的小手,無聲安慰著。
回到京都市區(qū),已是凌晨一點,金玉葉梳洗一番,趴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第二天一早,隨意吃了些早餐,金玉葉驅車再一次去了療養(yǎng)院。
今天金成秀沒在,金管家在一旁伺候著老頭子吃早飯,看到她,金卓鵬貌似并不意外,顯然,漁村的那個男人,將這事給他通報過。
“你來了!”
金玉葉沒說話,金卓鵬也不介意,金管家沖金玉葉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金卓鵬拿起一旁的濕毛巾擦了擦手,語氣聽不出情緒地道:“其實這些年,除了秘密機關在找你母親,還有另一方也在找她!”
金玉葉依舊不說話,等待他繼續(xù)開口。
“我不確定是不是他們,不過,若真是,你媽媽,恐怕兇多吉少!”
說到最后,金卓鵬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些年,他們不同意她帶走她母親,除了怕她母親曝光在人前,金家受牽連外,另一個原因也是為了保護。
雖然那女人身份卑微而敏感,可終究是為他們金家生下了長孫,說到底,是成嶸對不住她。
金玉葉心里咯噔一下,碧眸迸發(fā)出一抹冷戾的光芒,“是誰?”
感覺到她身上那股陰冷暴戾的氣息,金卓鵬渾濁的老眸閃過一絲復雜,“同盟會!”
金卓鵬丟下這三個字后,便再也不肯透露一絲信息,金玉葉出了療養(yǎng)院,心情無比地暴躁。
回到家里,金玉葉將自己關進書房,打開電腦,通過特殊渠道準備搜索同盟會的資料,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小葉!”
金世煊不知何時站在身后,他將手里的牛奶放在她面前,眼睛瞧了眼電腦,身子猛然僵了僵,“小葉,你在查什么?”
金玉葉并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語氣摻雜了一絲憂心,“金老頭說,帶走媽媽的,也許是同盟會的人,不過,我查了半天,并沒有查出什么。”
她查不出來的東西,只有兩個原因,要么就是不存在,要么就是高級機密。
金世煊關掉她的電腦頁面,“別想那么多,你昨晚沒睡好,去睡個午覺補補眠,明天假期就結束,到時候有得你累,媽媽的事,哥哥會去調查的!”
金玉葉看著他的態(tài)度,碧眸微閃,她轉過轉椅,面向他,“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金世煊抿了抿唇,突然蹲下身,環(huán)住她的腰,將臉貼在她的小腹上,“小葉,聽哥哥一次,這事交給哥哥,你不要過問!”
金玉葉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的眼神,卻是多了一抹深思與探究。
七天的假期,金玉葉是在各種憋悶中度過的,除了解除婚約算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其他的,簡直讓她心情差的可以。
連帶著銷假去部隊報到之時,別人都能感覺到她心情欠佳。
金玉葉被分配在御雷突擊隊,雷謹晫屬于她的直屬上司,報到也是找他。
進了辦公室,里面還有一個穿著軍裝的女人,金玉葉是認識的,正是當初在城中城的私房菜館里開門的女人,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對方回以一笑。
“報告首長,007前來報到!”
雷謹晫點了點頭,剛竣的面容瞧不出神色道:“你跟唐參謀下去,她會對你做安排!”
唐靜轉身,非常友好地沖她伸出手,臉上笑意爽朗明亮,“你好,我是頭兒的參謀唐靜,我們見過的!”
金玉笑了笑,與她握了下手,“我記得!”
“呵呵,走吧,我?guī)闳C要處!”
金玉葉聽到那句機要處,面上笑容依舊,眸子卻是有些冷,“唐參謀先過去吧,我……”
沒容她說完,唐靜曖昧地笑了笑,“行,我先去忙了!”
帶她離開,金玉葉面上的笑容突然淡了下來,她上前,雙手撐在偌大的紅木辦公桌上,“首長,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學的是作戰(zhàn)指揮,你將我弄到機要處做什么?”
雷謹晫面色不變,埋首于文件中,也不抬頭,“你是軍人,服從命令就好!”
一句服從命令,讓金玉葉臉色變了幾變,精致的臉頰陰郁而難看,她暴戾地抬腳狠狠踹了一腳辦公桌,“雷謹晫,你他么的有種!”
啪——
辦公室的門重重地甩上,那力道,幾乎讓整座軍政大樓都震了幾震。
雷謹晫甩開手中的派克筆,取下軍帽,煩躁地扒了扒寸短硬茬的頭發(fā),抽出一支煙,啪地一聲,點燃,坐在那里吞云吐霧起來。
追魂進來,被濃郁的煙味兒嗆得鼻子有些發(fā)癢,“靠,老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辦公室著火了!”
雷謹晫掐滅手中的煙頭,語氣是一貫的冷沉,“什么事?”
“聽說你將葉妹子丟進了機要處?”
“有問題?”
聽到他的間接承認,追魂一陣怪叫,“老大,你腦子沒壞吧,人家不論是哪一方面,都是拔尖兒拔尖兒的,你將她丟到機要處,你確定她晚上不將你給踹下床?”
雷謹晫嘴角抽了抽,臉色一陣青一陣黑,“滾犢子!”
追魂不在乎他的冷臉,邪氣的眸子難得地透著一絲認真,“老大,我懂你憐香惜玉的心思,可是,她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且性子桀驁不馴,機要處不適合她!”
金玉葉的來到九樓所謂的機要處,唐靜帶著她和里面的人互相打了聲招呼,而后將厚厚地一摞文件交給她,讓她按照輕重緩急譯出來,一一整理好。
這就是她的工作,機要秘書,對她來說,這份工作不難,真心不難,然而,看著這一摞文件,她卻想罵娘。
一整天,金玉葉埋首在一堆文件中,中午的時候,同在機要處的蔡娉來找她一起去食堂吃飯。
“喂,女金剛,你不是被安排進了御雷突擊隊,咋也進了這里?”
蔡娉喝了口湯,看著對面面容精致的女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金玉葉神色淡淡地,直接丟了“軍令如山”四個字,卻是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靠,大材小用有木有!”
蔡娉一拍桌子,立即引來眾士兵的側目。
機要秘書的工作,對金玉葉來說,枯燥又無味。
日子一天天下去,看著眼前永遠譯不完的文件,媽媽的事又毫無頭緒,她的心情,越來越暴躁,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渾身散發(fā)出來的低氣壓,完全不輸于雷謹晫。
如今的她,就像是被困在籠中的困獸,想要出來大殺四方,卻被死死困于一方之地。
她知道雷謹晫的心思,上次的事,讓他提高了警覺,他將她弄到這里,是不想她接觸到軍方的高度機密,就連現(xiàn)在經她手的文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
這樣的情況讓她內心隱隱著急,她花這么多精力,進入這里,就是想要接觸軍部高級機密檔案,調查當年的事,如今這般樣子,別說機密檔案了,她連最基本的,都接觸不到。
“丫的,真是夠狠的。”
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文件,金玉葉無力地捏了捏眉心。
就在金玉葉準備放棄這條路,另辟捷徑之時,一個電話,讓她重新看到了希望。
來到軍區(qū)總部,在勤務兵的帶領下,金玉葉踏進了這座屬于真正的權利中心。
叩叩叩——
“雷司令,金小姐到了!”
里面的人授意進去,勤務兵做了個請的姿勢,金玉葉禮貌地點了點頭,從容地踏進了辦公室。
剛進里面,三四雙或銳利,或探究,或審視的目光齊齊射來。
金玉葉神色淡然,態(tài)度不卑不吭,她抬手,沖里面認識的或不認識的軍部泰山北斗們一一敬禮,明明是一個纖細的女子,可是一舉手一投足間,無端地散發(fā)出一股狂放的霸氣來。
一系列場面上的禮節(jié)完成,金玉葉眼神轉向首座上一身威嚴的雷戰(zhàn),“雷司令,你找我?”
雷戰(zhàn)點了點頭,拿起手中的文件,出聲:
“金玉葉,畢業(yè)于國防大學指揮部四班,御天特戰(zhàn)營御雷特戰(zhàn)隊成員,代號007,期間曾潛入敵后協(xié)助相關單位抓獲國際毒梟,前期恐怖分子襲擊事件中成功解救人質,現(xiàn)今就職于軍政機要處,職位……機要秘書!”
低調豪華的辦公室很安靜,只有他蒼老卻依舊中氣十足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說著。
念到最后,他有些花白的眉頭皺了皺,啪地一聲,手中的文件被他扔到桌上,精銳有神的老眸看不出情緒地瞧著她,“機要秘書,不覺得屈才?”
擦!
當然屈,她憋屈得想拿子彈招呼他兒子。
心里誹腹,金玉葉神色不變,“服從領導安排是軍人的職責!”
雷戰(zhàn)點了點頭,眼神看向另外幾人,“如何?”
“機要秘書,確實屈才了!”
“哈哈,雷老,你家晫小子腦子抽風了還是終于懂得憐香惜玉了?”
“這丫頭,我一向看好她,沒想到你家老二大材小用,給丟到機要處!”
幾個年過半百的老領導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著。
雷謹晫嚴肅的老臉上,揚起一抹干笑,他清了清嗓子,“咳咳,別提那逆子了,氣得我老頭子心肝疼!”
說著,他眼神轉向對面不驕不躁的女孩,“金玉葉同志,對于如今的工作,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呵,重頭戲來了!
金玉葉嘴角噙笑,語氣無怨尤,無驕躁,“還是那句話,我服從上級領導安排,不過,真要我說看法的話,就是有點枯燥,我喜歡比較有挑戰(zhàn)性,能揮灑熱血的生活模式,工作亦然!”
幾人相視一眼,雷戰(zhàn)將一個牛皮袋連同一份保密協(xié)議,生死協(xié)議文件推至她面前,“我們現(xiàn)在有項任務,鑒于有危險性,你可以選擇執(zhí)行或是放棄!”
金玉葉碧眸閃過一絲幽光,她二話不說,拿出筆,毫不猶豫地在保密協(xié)議和生死協(xié)議上簽下自己的大名。
如今這樣的局面,于她沒有任何優(yōu)勢可言,不管是什么任務,她接下,就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跳出雷謹晫給她的局限于牢籠。
機要秘書?
去他媽的機要秘書,她放下外面逍遙恣意的日子,來部隊當個秘書,她又不是閑的蛋疼。
而且她敢肯定,這件事并沒有通過雷謹晫。
簽好字,金玉葉拆開牛皮袋,當她看到里面的資料和這次她所要執(zhí)行的任務時,心里一陣激蕩。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卻全不費功夫!
同盟會,她怎么也無法查到的信息,這會兒卻自動送到她手中。
“這是一次跨國際行動,你的任務是,深入敵后,為我們中國軍方獲取有用信息,這是你的新身份,走出這個門,你便不再是金玉葉,有沒有信心勝任?”
金玉葉挺直了背脊,敬了一個軍禮,“有!”
“期待你的歸來!”
嘭——
話聲剛落,辦公室的門便被人強勢推開,渾身散發(fā)著冷戾之氣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看了眼她手中拆開的牛皮袋,本就冷寒的眸子越發(fā)的陰寒。
他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周遭的空氣似乎就凝結一分,“調動我的人,是不是該跟我商量一下?”
雷戰(zhàn)臉色有些難看,“沒什么事,你們先出去吧!”
兩父子針鋒相對的場面,顯然不是第一次,他們也懶得去參與,幾人打了聲招呼,場面上勸了幾句,便陸續(xù)出了辦公室。
金玉葉打了聲招呼后,也想走,然而,手臂卻被人狠狠拽住,“乖乖呆著!”
題外話
最近隔壁在裝修,我們網在他家搭的,網線很不穩(wěn)定,昨晚又悲劇地斷更了,本來準備在早上將昨天寫好的三千更了,晚上再補一更的,瞧著三千字好少,就一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