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有女,因在家排行老二,故名為二蘭。二蘭在她28歲那年生下了她的第三個孩子,也就是我,在我心中,二蘭乃女中豪杰,堪比花木蘭。
我總說二蘭是個苦命的人,可她自己卻不這么認為。我為何會如此看法呢?要從她小時候說起。我大姨年長我媽十二歲,性格爽朗,人又生的及其美麗,標準的美人胚子,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她,干活也麻利,都不輸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在她們那個年代還都是大集體生產隊的模式,這么好的女人暗戀她的年輕小伙自然會有很多,我想起一位張姓大美女說過,追她的人能排到法國,這句話用到大姨身上也毫不夸張。有時一個人太完美也會招來老天爺的嫉妒,老天爺并沒有賜大姨良緣,而是讓大姨遇到了渣男,使她本該絢爛的人生早早畫上了句號。如果大姨沒遇到渣男,沒生病,沒有后面的種種,或許她和我媽的人生都會大有不同吧!
從我懂事起,我媽就訂了鐵律,生氣不許睡覺,哭更不許睡覺。
大姨被渣男騙,傷心欲絕哭了一夜,第二天就瘋了,姥姥姥爺領著大姨四處尋醫看病,老媽在家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這一刻她們所有人的命運,都因為這個渣男發生了改變。那個年代沒有手機,沒有火車,甚至都沒有水泥路。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外公領著瘦小的外婆,套上家中的老黃牛,牛車上躺著他們最心愛的大女兒,開啟了無盡的求醫路,外公的牛車不知踏過了多少泥路,穿過多少水坑,每一條壓出的車轍都像一塊烙鐵,烙在外公外婆的心上,成為他們永久的痛。外公外婆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過大姨,只有老媽會時常想起她,然后說道你大姨要是還活著,現在應該也會有白發了吧!
老媽放學后就會去生產隊干活賺工分,一家人一年的伙食可都依靠著這些工分呢,可馬虎不得,大姨病倒后,又喪失了一個勞動力,弟弟妹妹還都年幼,媽媽身上的擔子又重了很多,我問她不會覺得累嗎?她只是笑著說,那個年代干活是供飯的,沒什么比干完活坐在地頭吃一碗大碴粥更幸福的事了,如果有,那就是大碴粥加個咸鴨蛋。老媽從沒抱怨過生活的苦,每每跟我述說過去的種種也全當做在和我講故事,我知道在她心中沒有什么能比弟弟妹妹的命重要,只要弟弟妹妹能健康長大,她吃再多的苦都不怕,這也導致她做的那個改變她命運的決定,我也并沒感到意外。
大姨年長老媽十二歲,整整一輪呀!我曾好奇的問媽媽,為何外公外婆在十二年后才要的她,讓她和大姨的年紀相差如此之大,老媽只是說,在他們那個年代,生下來的也不一定能養活,我忽然理解了她總喜歡講舅舅阿姨們小時候干的那些荒唐事,又一臉驕傲的跟我吹噓舅舅當年學習如何如何的好,阿姨們卻很調皮。以前看《步步驚心》時我一度不理解玉檀為何會幫助蛇蝎心腸的九爺,但當玉檀跟若曦訴說她的身世時,我明白了,是呀!在那個年代能幫她保住年幼的弟妹,那是何等的恩情呀!能養大弟弟妹妹,那是何等的驕傲呀!
老媽和大姨她們屬相一樣,性格也都很倔強,有原則,不屈服,按照老媽的原話就是寧折不彎型,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讓她接下來這幾十年里,吃盡了無數的苦楚。外公外婆的努力沒有白費,大姨的病情也開始穩定些了,她不亂打人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老媽也在村里做起了婦女主任兼小學教師,老實說,老媽講到這時我一點也不吃驚,憑她的學歷,她的談吐不知道要甩我小學班主任幾條街了,我現在還記得小學班主任看到母親那欄填著郭二蘭時的吃驚表情,和我老媽知道她班倒第一當了老師并且還是我的班主任時一樣驚訝,我嚴重懷疑我小學挨得打都是因為她嫉妒我老媽,當然這是后話。跑題了哈,繼續說道,為何這文能三尺講臺解疑惑,武能調節家庭糾紛的婦女主任,搖身一變成為一名新時代的農村婦女呢?這要從100塊錢說起。
老媽這100塊的典故,都快成為老郭家教育下一代的范本了。每次酒桌上舅舅提起這事,我都想給他一拳。故事要從老媽組織的活動說起,老媽由于表現出眾,上面交代的任務都能完美完成,每次組織的活動都是第一名,于是領導表示,只要交100塊錢,就給老媽轉正入編制,老媽知道機會不易,鐵飯碗呀!可這100塊在那個年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大姨的病已經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弟妹又年幼,想回家和家人商量,卻又看到了被大姨按在身下,臉都已經掐變色馬上沒有呼吸的四姨,老媽都沒時間驚訝,瘋了一樣的去阻止大姨,大姨年長四姨24歲呀!成年人的力量去掐一個孩子,在晚一刻,四姨就會失去生命,這一刻她下定了決心,她的心堅定的像一塊磐石。當然結局是什么,我也不用多說了。舅舅總在說100塊,就算家里再窮,父母拿不出,自己也要想辦法,不要像我媽一樣不懂得變通,他不知道我媽不是不懂變通,而是老媽權衡利弊后選擇了她認為重要的一頭罷了。舅舅不知道他在老媽的心中有多重要,也不明白他今天的成功,老媽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了多少。長姐如母,二蘭亦是如此。
我爸總是跟我吐槽舅舅不待見他,舅媽是如何高傲自大,我問二蘭如何看待,二蘭反問我:“如果你姐姐將來嫁給了像你爸一樣的男人,你會如何。”我瞬間明白了舅舅的感受。二蘭又說,你舅媽絕對是好人,你不知道當年你舅舅病重你舅媽付出了多少,你舅媽永遠刀子嘴豆腐心,要尊重她,懂嗎?
下回書說道,本以遇良人,實則跳苦海,保媒拉纖喇叭褲精神小伙,小作精我爸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