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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 12 章

    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江掌柜雖然只知道這位客人姓傅,其余的一無所知。但從談吐、見識,以及為人處世等方面來看,她覺得對方不太像是一般人。
    后來柳家五郎的出現(xiàn),算是側(cè)面印證了這點。
    江掌柜覺得,就算自己猜測有誤,但無法否認(rèn)的是,眼下在這節(jié)骨眼上突然出現(xiàn)的傅姑娘,已經(jīng)是他們唯一的救星。
    不過她把人當(dāng)救星,但有人卻覺得這幾個怪模怪樣的人是來搗亂的。那惡漢一腳將凳子踹開,惡聲惡氣道:“你們眼睛瞎了,沒看到爺幾個在收債?還快點給爺滾出去!”
    話音未落,傅杳衣袖一揮,大堂中十多個惡漢全都被扇得倒飛出去,“聒噪。”
    看著自家酒樓被撞出的大洞還有那搖搖欲墜的門窗,江掌柜一行人全都默默咽了咽口水。
    這位原來是武林中人嗎?
    傅杳見他們都看著漏風(fēng)的門窗,安慰道:“反正這酒樓馬上不是你們的了,弄壞了也不要你們修,不必心疼。”
    這話說的……讓人更心疼了好不好。
    還是江掌柜率先反應(yīng)過來,她苦笑道:“您都知道了?”
    “外面那么多人圍著討論,我想不知道都難。”傅杳還配合地掏了掏耳朵。
    話說到這里,江掌柜這下也顧不得面子了,“大郎欠了三萬兩的賭債,這筆銀子我們都拿不出來。傅姑娘,不知您手頭可方便?”
    “三萬兩銀子而已,我手頭當(dāng)然方便。只是我給了你們想要的,你們愿不愿意給我想要的呢?”傅杳不緊不慢道。
    聽到前面那句,江掌柜夫妻大喜,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等聽完后半半句,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稻草可能有毒。
    “您想要什么?”話雖然這么問,但楊氏夫妻內(nèi)心里卻已經(jīng)認(rèn)定這位傅姑娘只怕也是看中了他們的酒樓。
    “眼睛。”傅杳的回答出乎他們的預(yù)料,“我需要一雙眼睛。”
    讓紙人放下了坐轎,傅杳捏著桌沿把一張桌子拉到了他們中間,示意他們一家三口在她對面坐下,“你們?nèi)齻€,誰的眼睛都行。只要你們同意了這筆交易,這三萬兩就是你們的。”
    伴隨她話音落下,三娘和大郎搬了個箱子過來,當(dāng)著他們?nèi)拿姘严渥哟蜷_了,里面金燦燦地裝的全是黃金。
    黃金亮澄的光澤讓三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但是誰都沒有欣喜的感覺。
    這么多黃金,分明是有備而來。
    “您要眼睛做什么……”江掌柜問得十分艱難。
    傅杳隨口胡謅道:“我在煉制一枚常駐青春的藥,需要用兩個新鮮的眼珠子碾碎了當(dāng)藥引。這樣做出來的藥,才能永遠(yuǎn)讓我保持著美貌。”
    “嘔——”一想到那制藥的畫面,楊英率先沒忍住,當(dāng)場嘔了起來。
    他這動作,讓傅杳注意到了他,“按道理說,誰闖的禍誰來彌補。年輕人的眼睛,我最喜歡了,要不就他的吧。”
    “啊不不不。”楊廚和江掌柜忙拒絕道。
    “哦?不交易?”
    “交易交易。”楊氏夫妻忙道。
    “那用誰的眼睛交易?”傅杳饒有趣味地問。
    楊氏夫妻沉默了。
    半晌后,江掌柜道:“不可以換個條件嗎?”
    傅杳攤手,“你們能被我看上的,只有眼睛。”
    在確定這個交易并不是玩笑之后,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一炷香后,楊廚子想說什么,卻被江掌柜摁住了話頭。
    “用我的眼睛吧。”她道。聽得出來,她的情緒遠(yuǎn)沒有她表面那么鎮(zhèn)定,她怕到聲音都在抖,“他們的都不行,用我的。”
    “不行!”楊廚子忙阻止道,“誰都不要換,大不了這酒樓我們不要了。”
    “你閉嘴!”江掌柜厲聲呵斥道,“這酒樓我花了十八年的心血來打理,你說不要就不要了?沒了這酒樓,你們吃什么喝什么,大郎讀書娶媳婦的銀子你又從哪里掙?”
    “那總會有其他辦法的不是嗎?”楊廚子語氣接近懇求,“我們可以再開一家酒樓。”
    “有個球辦法,你以為你還年輕還能從頭再來嗎!”江掌柜難得爆了句粗口。大概是沖著丈夫發(fā)泄了一下,她又重新冷靜下來,“聽我的,讓我來。你當(dāng)廚子不能看不見,大郎是讀書人,也不能沒有眼睛。等把這件事解決后,我們和離。”
    “你說什么胡話?”楊廚子道,“沒了酒樓靠著我的手藝,我們一樣能活下去。至于和離,你想都別想。”
    “爹,”這時楊英也吐完了,他重新坐直身體,看著江掌柜冷笑道,“你別被這個女人以退為進的手段給唬住了。她敢把自己眼珠子挖出來?不,她才不敢。現(xiàn)在她說的這些全都是假惺惺的好話,為的是感動到你,實際上她什么損失都沒,還謀到了個好名聲。”
    楊英話沒說完,楊廚子已經(jīng)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你這個畜生。”
    楊英回過神,吐了口嘴里的血沫,笑得無比嘲諷,“你看,你又為了這個賤人打我。”
    接著,他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這一回,是江掌柜動的手。
    “你竟然敢打我?”楊英眼露兇光,看著江掌柜的眼神,惡意洶涌。??Qúbu.net
    但江掌柜全然不怕,當(dāng)年她在秦淮河見到的惡人更多,楊英又算得了什么。
    “你爹說錯了,你連畜生都不如。”江掌柜眼神輕鄙,“畜生好歹能捂得熱,你呢,這么多年來我們的付出全都假裝看不見,只信別人的攛撮,以為我要謀你這點家產(chǎn)。我本想著,等你大了懂事了,自己有眼睛去看了,肯定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現(xiàn)在看來,畜生就是畜生,當(dāng)不得人。”
    說完,江掌柜兩只手指往眼眶里用力一摳,兩只血淋淋的眼珠子就這樣被她摳了下來。她也不喊疼,任由血從眼眶里潺潺冒出,滴滴答答地落在桌子上,“楊哥,當(dāng)年你救我一命,我江小菀現(xiàn)在還了。”
    把眼珠子往桌子一放,她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著酒樓外摸去。
    “你別走!”從呆滯中回過神楊廚子忙去追上她,“你那條命早就還我了,這酒樓要不是你,根本不會這么好的生意。我那點手藝我怎么會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這會兒已經(jīng)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這事都怪我,生養(yǎng)了這么個東西。”
    但江掌柜壓根不理他,徑自就往外摸去。楊廚子拉也拉不住,最后他抹了把臉,強行把妻子按下,“你等我一會。”
    說著,他跑去柜臺上取了紙和筆,飛快地寫了什么,然后在上面摁了指印。
    “這是斷絕父子關(guān)系書,”楊廚子把那紙張放到兒子的面前,“是我對不起你,生下你卻沒養(yǎng)好你,讓你長成這個德性。我和你江姨已經(jīng)盡力了。我們自愧不配當(dāng)你的父母,愿意凈身出戶,這酒樓和楊家所有的東西以后都屬于你,你再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謀你財產(chǎn)了。”
    留下斷絕書,楊廚子只取了兩件棉襖,裹著妻子,攜著她一同走進了風(fēng)雪中。
    寒風(fēng)從酒樓破洞中刮了進來,桌子上那還沾著血跡的斷絕書差點被風(fēng)吹走。傅杳信手捻住了它,看了一遍上面的內(nèi)容,恭喜楊英道:“恭喜你啊楊大老板。三娘,把眼珠收好,我們走。”
    “是。”
    他們來的快,去的也快。布簾掀起時,夾著雪花的寒風(fēng)吹了進來,把酒樓的伙計們?nèi)冀o凍醒了。
    他們?nèi)嗔巳嘌劬Γ粗矍埃瑓s發(fā)現(xiàn)楊廚和掌柜的都不見了,只有少東家眼睛死死地盯著桌子上的一張紙,臉色鐵青。
    趙興泰也有些迷糊,他剛剛像是打了個瞌睡一樣,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結(jié)束了。看著地上和桌面上的血跡,他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后院收拾包袱。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這里接下來一段時間肯定不適合學(xué)藝。
    ……
    外面,傅杳撐著白傘,坐在轎子上,晃晃悠悠地朝著城外走去。
    她的前方,楊廚正帶著妻子叩醫(yī)館的大門。看著蜷縮成一團的江掌柜,傅杳讓轎子走到醫(yī)館門口,停了下來。
    “楊大廚。”
    楊廚子聽到她的聲音,沒有轉(zhuǎn)身,而是抱緊了妻子,敲醫(yī)館的門更用力了。
    知道他這是對自己生出了抗拒情緒,傅杳也不生氣,她道:“再這樣下去,江掌柜必死無疑。你要是想讓她死,那就繼續(xù)假裝看不見我吧。”說完,她讓紙人繼續(xù)往前走。
    楊大廚愣了下,看著懷里滿臉血污的妻子,又見遲遲不肯開門的醫(yī)館,咬了咬牙,決定妥協(xié)。
    然而等到他轉(zhuǎn)身時,卻見抬著轎子的一行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傅姑娘!”他忙叫了聲,抱著妻子就往前追去。
    但是前面的人并不理會他,無論他走得是快還是慢,都不遠(yuǎn)不近地在他前方二十來步的地方走著。每當(dāng)他累得停下來時,轎子偏偏也停了;他再走,轎子也跟著動。
    等他回過神想看自己人在哪時,卻見周圍一片荒蕪,飛雪之中,只剩前方一處亮著燈的人家。
    “傅姑娘——”這回楊廚子哪還敢再倔,忙加快步子朝著前方跑去。
    這回,轎子終于停了。楊廚子追了上來一看,前方那亮著燈的哪是什么人家,分明是一座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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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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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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