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駿平早起給季秀娥喂下藥，待她睡下，就坐村里的騾車去了鄴陽。
    進城后，一路打聽到季氏味業(yè)所在的東大街。
    等到了門前，反而猶豫了。
    到底該不該說……他在店門口徘徊了半日，都沒有拿定主意。
    小舟注意到異常，跑出來，問他是不是需要幫忙。
    黃駿平攥著拳頭，壓下轉(zhuǎn)身就走的沖動，問：“你們東家在不在？”
    “不巧，我們東家這會兒不在店里。”
    “不在店里？”黃駿平不自覺拔高了聲音，“那她去哪了？”
    小舟心生戒備，并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
    “你若是有事可以跟我說，或者你留下名字，等東家來，我?guī)湍戕D(zhuǎn)達。”
    他要說的話可沒法通過別人轉(zhuǎn)達。
    黃駿平又問：“那她夫君在不在？”
    小舟搖頭。
    黃駿平也猜出他是把自己當成別有用心之人了。
    “小兄弟，我不是壞人，我、我是你們東家的表哥，雖然不是親表哥，但……總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說，不能耽誤，不然怕是會出事……”
    小舟見他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偽，道：“你既是東家表哥，怎么不去她家找她。”
    黃駿平倒是想，關(guān)鍵黃駿才就在大豐村，兩人萬一撞上……等等！
    “你是說，季今天沒來店里，和她夫君在家歇息？”
    小舟沒點頭也沒搖頭。
    黃駿平當做是默認，長松了一口氣。
    “那沒事了……”
    兩人都在家，季有夫君陪著，黃駿才應(yīng)該找不到機會下手。
    明天他再來一趟便是，還來得及。
    小舟目送他走遠，心想這人應(yīng)該真是東家表哥。
    不過他沒說真話。
    東家確實沒來店里，師父卻是來了的。
    他把鹵味送到后就駕車去了別的地方，并沒有回大豐村。
    應(yīng)該只有東家一人在家。
    關(guān)山要用馬車，季今天就沒去鄴陽，權(quán)當給自己放了天假。
    原本想拿上棉花和布料去求助謝寡婦，想到她這幾天也是連軸轉(zhuǎn)，西河溝那邊人員剛培訓好，歇半天，下午還要帶人鹵東西，也挺累的，就作罷了。
    她近來沒少縫補東西，針線上多少還是有點進步的，一件馬衣應(yīng)該不在話下。
    不就是四四方方，外加一個圍脖嘛。
    說做就做！
    尺寸是一早就量好的，季回想了一下縫被子的大致流程，決定就按那個來。
    裁布、填棉、縫合，忙了一頭汗，快到中午時，一個厚薄適中的小被子終于成形了。
    雖然這么說有點牽強，但勉強也算是形似，歪扭是歪扭了點，好歹擺脫了她早期的抽象魔幻風。
    季個人表示挺滿意的，又在被身上走了幾針，長方形的馬衣便大功告成。
    圍脖就算了，太累人了，再說疾風脖子上的毛那么長，也用不著。
    自我說服完，將成品拿給大寶和季明方看。
    兩人半天沒吭聲，最后還是季明方違心的夸了一句。
    吃過午飯，想起關(guān)山還帶著不合手的手套，就花了一下午逢了副新的出來。
    大寶見狀，帶著自己那副舊手套，在季面前晃悠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季看不下去，答應(yīng)也幫他做副新的，才滿意的回屋。
    兩幅手套部趕出來，天色已經(jīng)微黑。
    關(guān)山依舊未歸，季的心漸漸懸了起來。
    難道馬場那邊太缺人，不愿意等到年后，直接就把人留下了？
    那關(guān)山至少也應(yīng)該回來說一聲才是。
    還是路上出了……不會不會，關(guān)山駕車這么久，從來沒出過意外。
    應(yīng)該只是耽擱了。
    晚飯過后，天已經(jīng)黑透。
    季坐在西屋炕上，一邊心不在焉的給大寶說著故事，一邊分神聽著外面的動靜。
    然而直到大寶睡著，也沒任何動靜傳來。
    季回屋睡覺前，給院門落了閂。
    夜色已深，關(guān)山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家里只有她和大寶，一直留著門也不安。
    想是這么想，躺到炕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若真的只是耽擱了倒還好，怕就怕出了什么事，或者那個馬場有問題？
    不行，明天一早她得去馬場一趟……
    東想西想，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熬不住睡了過去。
    同一時間，季家老宅的院門悄悄打開，一個人影從里面閃了出來。
    那人影繞行到屋后，下到廢棄的地窖里，不多會兒便將兩個帶蓋的大木桶提了出來。
    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他背上也多了個鼓囊囊的東西。
    帶著這些東西，直奔村子的東北角而去，不多會兒便到了季的宅子前。
    放下木桶，沉沉夜色里，人影發(fā)出一聲獰笑。
    “上路吧，季。”
    季睡覺一直都挺警覺的，但自打關(guān)山入住，許是知道有人看家護院的緣故，心安了下來，就長長一覺天亮。
    今天一直懸著心，睡的就不怎么踏實。
    隱隱的，總感覺黑暗中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起初還以為是夢里，慢慢又覺得那目光如有實質(zhì)……
    季驟然睜眼，猛地坐起身，還未來得及叫出聲，嘴巴就被一只粗糲的手掌給捂住，緊跟著她整個人便落入一個略帶涼意的懷抱。
    “是我。”
    “關(guān)、關(guān)山……”季驚魂甫定，大喘著氣。
    關(guān)山垂首，貼在她耳邊，啞聲問：“我嚇到你了？”
    確實有一點……剛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她還以為是惡賊入室，不過感受到他氣息的一瞬間，這種恐懼便沒有了。
    定了定神，問：“怎么這么晚才回？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你在這，我總是會回來的。”
    季覺得自己肯定是睡迷糊了，她怎么覺得關(guān)山在說情話？
    “你、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關(guān)山突然沉默下去，只是收緊了手臂，將她更緊的擁進懷里。
    季兩只手僵在半空許久，緩緩落在了關(guān)山的腰側(cè)，輕輕回抱住了他。
    關(guān)山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不愿意說，她便不問。
    不管如何，他總是回來了，回來了便好。
    神經(jīng)不再緊繃，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就這樣任由關(guān)山抱著，季重新變得昏昏欲睡起來。
    這樣的寒夜，抱著季軟軟的身體，聆聽著她平穩(wěn)的呼吸，關(guān)山心底的戾氣和冷意一點點壓了下去。
    “季，記住我的話。”
    季嗯了一聲，過了會兒，帶著濃重的鼻音問：“什么話？”
    關(guān)山替她理了理鬢邊的頭發(fā)，正要說什么，突然頓住。
    側(cè)首看向東窗外，眸底的溫情瞬間消失，雙目寒光四溢，直如夜隼一般。
    “怎么不……”
    話未說完，季感到頸間一痛，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關(guān)山將昏睡的季放進被窩，細心的給她掖好棉被后，轉(zhuǎn)身出了東屋。
    前院東墻下，大黃帶著甲乙丙丁站成一排，齊齊昂首仰視著墻頭。
    聽到身后有腳步聲也沒有回頭，尾巴甩個不停，似乎有些焦躁。
    關(guān)山來到東墻下的瞬間，四五只燃燒的火把同時扔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