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
    徐小受戴著一張根本掩飾不了身份的獸面，笑吟吟站在上方。
    底下的看客興奮莫名。
    此時交易會已值尾聲，這時候出來的，都是已經憋不住了的大人物。
    天上第一樓作為新興的半圣勢力，更在交易會現場搞出了那等子事……
    一個到處招搖的半圣傳人，在快要臨末時出場，會拿出何等寶物？
    現場，真可謂是萬眾期待。
    “受到注視，被動值，+462。”
    “受到期待，被動值，+433。”
    “諸位。”
    徐小受照例壓了壓不曾有多少噪音的現場，看著下方的人群，鄭重說道：
    “接下來，本少要給諸位帶來的寶貝，可謂是價值連城。”
    “廢話不多說，好戲直接開場。”
    “諸位請看！”
    眾人探頭伸腦。
    便見臺上的徐少從戒指中掏出了一方黑手帕，然后將包裹在其中之物，緩緩掀開。
    ——一枚古樸黝黑的令牌！
    “呃？”
    所有人看得一呆。
    這令牌，似曾相識？
    “不錯，大家不用懷疑自己的眼睛……”
    獸面下，徐小受唇角一咧，笑道：“這就是‘虛空令’，方才夜貓拿出來的東西，不巧，本少也有。”
    “我去！”底下有人當即就站起身來了。
    虛空令？
    天上第一樓交易的寶貝，也是虛空令？
    這玩意，不是被圣神殿堂給壟斷了么？
    夜貓能搞到一枚，作為地頭蛇，無可厚非。
    天上第一樓，王城一個初來乍到的勢力，怎么搞到的？
    “假的吧！”
    “你這虛空令，哪里搞來的？”
    “這玩意現在爛大街了嗎，怎的你們天上第一樓，也會有？”
    現場一下子躁動起來。
    如若說方才夜貓拿出來的虛空令，讓所有人驚得一身冷汗，連出價都不甚很敢，害怕圣神殿堂的追責的話。
    那現在，第二枚虛空令的出現，就將大大改寫局面了。
    1號包廂的默許，13號包廂夠膽拿下的第一枚虛空令，以及圣秘之地“封圣道基”的誘惑……
    放在此前。
    僅有一枚虛空令，大家不敢爭奪。
    但現在，虛空令還有第二枚……
    “13號包廂能拿得，能去爭奪機緣，其他勢力，為何就爭不得？”現場，開始有人眼紅了。
    ……
    1號包廂內。
    程跡錯愕的望著臺上那第二枚虛空令，愣是想不明白，這新的一枚虛空令，又是哪里冒出來的。
    褚立生更加是怔怔出神，喃聲言道：“壞了……”
    二人幾乎同一時間預想到。
    兩枚虛空令的出現，必將引起現場的瘋狂追逐。
    因為只有一枚的話，圣神殿堂便是要追責，只需要和先前拿下虛空令的大弦天宗談話、交易。
    但現在……
    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因為大弦天宗拿下過虛空令，他們就有理由出手了啊！
    “他們可以交易，我為何不行？”
    就這一個理由，足夠了！
    ……
    13號包廂。
    大弦天宗宗主冷麒，同樣癡呆的望著臺上那第二枚令牌。
    他甚至拿出自己手上的那一枚對比了一下……
    一致無二！
    “真的虛空令？”冷麒傻眼了。
    他接到的消息，這一次夜貓放出來的虛空令線索，很可能不止是線索，會是獨一無二的虛空令。
    所以以周全準備赴會，更是和其他宗門勢力提前約定過。
    這一次，大弦天宗可以放棄很多寶物，只要虛空令的線索。
    約定是成功了。
    歸音閣也在一次抬價后，選擇了收手。
    可是……
    冷麒萬萬不曾想到過，這交易會現場，還會有第二個勢力，擁有虛空令！
    如此，那他先前放棄過，讓出過的寶物，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各大勢力？
    關鍵是……
    “天上第一樓明明有虛空令，他們還打算賣，那方才出價，意欲何為？”
    這時，饒是冷麒反應再遲鈍，也想明白了過來。
    天上第一樓的人，是在抬價啊！
    “該死的玩意……”
    冷麒臉色一下子黑了，拳頭攥得咯嘣響。
    便是在旁側的大長老丁奎，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
    天上第一樓這一波坑的，可萬萬不止是虛空令的價格。
    還有他們大弦天宗為此放棄過的，現場的諸多寶貝。
    “必須拿下它！”丁奎突然出聲。
    冷麒點頭，這正是他此刻所想。
    大勢力交易過太多寶物，此時所剩錢財不多。
    大弦天宗保留了實力，此刻，反而是虛空令的最有利爭奪者。
    “拿下它之后，再去跟歸音閣交易寶物，”冷麒語氣森然，“否則，這一波，我們就全虧了！”
    ……
    高臺上。
    徐小受待得全場人驗證無誤，再加上主辦方夜貓的肯定，終于給大伙確定完了這一枚“虛空令”，是真貨無疑。
    他笑瞇瞇的一揚手，將錘子一敲，不想過多廢話。
    “底價……”
    “且慢！”
    便這時，1號包廂出聲打斷。
    所有人舉目望去，便聞一道被獸面修改過的聲音從包廂內飄出：“天上第一樓，是怎么會有虛空令的？”
    圣神殿堂發問了！
    所有人熱情為之一卻，忽然反應過來。
    虛空令這玩意，即便出現了第二枚，確實明面上，也還是圣神殿堂所禁之物。
    爭奪，此時風險是小了。
    但并不是沒有！
    然而徐小受卻早已準備好了說辭，淡然說道：“挖到的。”
    “？？？”
    現場驚愕。
    “受到懷疑，被動值，+444。”
    1號包廂卻沉默。
    這個回答，外人聽著像是在開玩笑。
    但只有經過貔貅山爭奪的幾個勢力，包括圣神殿堂，才知曉虛空令，確實只能是挖到的。
    “怎么挖到的？”1號包廂再問。
    夜貓的虛空令，圣神殿堂知曉來歷。
    但天上第一樓的，根本無人得知從何而來。
    所以這一點，程跡必須追問到底。
    徐小受從容應對：“本少入王城前，登過附近好幾等高山，追尋機緣，不曾想，在其中一處，莫名其妙的就挖出來了這玩意。”
    他掂量著虛空令，語氣中多了一絲戲謔：
    “可能于外人眼中，封圣道基遙不可及，只能是由虛空令獲取。”
    “但對本少而言，虛空令的價值，并沒有那么大！”
    “再加之，本少對……嗯，圣秘之地的傳說，其實也知曉一二，所以，打算將這枚虛空令讓出來。”
    徐小受話語拉長，滿是深意。
    他知曉，普通勢力聽不出他話語中的味道，圣神殿堂，一定可以。
    果不其然，當大部分人還在悵惘半圣勢力，果然底氣夠足的時候。
    如徐小受所料，1號包廂內，程跡和褚立生面面相覷，反而有些釋然了。
    半圣傳人！
    他們知曉一些虛空島的真相，確實是并不為過的。
    也正因如此，徐少想將虛空令讓出來，不蹚那趟渾水，也是有理有據的。
    更何況……
    徐小受對這一枚虛空令的來歷解釋，完美到了就像是圣神殿堂手下之人的親身經歷一般。
    “挖到的……”
    這個解釋，第一時間讓程跡打消了懷疑。
    畢竟，如若這枚虛空令，是以另一種形式交易而來，并不是挖到的。
    那外人……那些沒去過王城附近山脈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有“挖到的”這般荒謬的真實解釋的。
    1號包廂沉默。
    現場再度被激起熱情，沸議洋洋。
    徐小受將一切盡收眼底，知曉鋪墊已成。
    任誰大智近妖，也不會想到他徐小受會有蕭晚風這一個寶貝吧？
    一個曾經真挖過“虛空令”的人，又是那種不可能如煉靈師那般，會被圣神殿堂所登記在案的真切凡人。
    這神乎其神的一拐，徐小受便可以完美解釋虛空令的來歷了。
    并且，這種解釋，天衣無縫到連圣神殿堂，都無從質疑！
    “諸位。”
    徐小受回神，再度壓了壓現場，淡然說道：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本少可以不奢求‘封圣道基’，你們明白原因。”
    “但現場的你們，錯過這一次機會，可能下半輩子，再不可能遇到了。”
    “這枚虛空令，將會以最純正的交易程序賣出，落到誰的手上，本少不管，也不稀罕……”
    徐小受說著瞄了1號包廂一眼。
    這一刻所有人都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
    徐少，根本不覷圣神殿堂，也不在乎圣神殿堂是否會買下他的虛空令。
    這人不僅不想摻和圣秘之地的爭奪，更加一心只想要將這一枚令牌，轉手讓出，脫離這個大漩渦。
    “本少，只要錢！”
    頓了下，徐小受將虛空令舉起，重重說道：“底價，六十億！”
    現場本熱情高漲。
    有人甚至打算在底價出后，直接出口。
    這時候，卻被徐小受的“六十億”給嚇到。
    “嗯？”有人不解。
    “開什么玩笑，你有病啊！”有人大罵出聲。
    “上一枚虛空令，也才賣出了六十億，你以這封頂的價格，放在此時，作底價？”更多的，前后虛空令價格一對比，心態都炸了。
    “受到質疑，被動值，+331。”
    徐小受不管不顧。
    他哪里不明白這時候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手上的寶貝？
    虛空令這東西，不像舉世珍寶，有想同的兩件，價值反而下降，必須砸碎一個才好高價賣出。
    相反。
    只有一枚虛空令的時候，大家怕了，它的價值就低了。
    但若有兩件……
    有人在前頭撐腰了，誰就都可以有資格眼紅、出手了！
    所以……
    “六十億，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徐小受淡然將虛空令一收，“便是流拍，本少也不會將這虛空令的價值，降低哪怕一枚靈晶！”
    后臺的南宮寅聽暈乎了。
    他愣是沒想到，徐少能將現場的氛圍調動至此，能在夜貓的那一波開局之下，將虛空令的利益給最大化。
    這樣看來……
    先前六十億交易出去的虛空令，豈不是虧到爆炸？
    “這家伙，神了！”南宮寅嘆息。
    13號包廂內的大弦天宗宗主冷麒，同樣被高臺上這徐少搞得心態有些崩。
    本以為至多再有六十億，他便是可以拿下最后一枚虛空令。
    現在對方，底價就要六十億？
    “宗主，還出不出價……”
    這時大長老丁奎在旁側出聲。
    他預感到，這虛空令的爭奪，恐怕要熱火朝天。
    然而冷麒的回話還沒落下，還在一味嘲諷“這破令六十億愛要誰要”的現場眾人，便聞7號包廂斷然一聲，斬釘截鐵：
    “七十億！”
    嘎——
    全場熄火，完全安靜。
    13號包廂內，冷麒拳頭一握，虛空砰一聲炸響。
    他怒了！
    歸音閣……
    這歸音閣，老早就表現出了對虛空令的興趣，現在還有第二枚，果然，他們不可能放手！
    “宗主？”丁奎偏頭。
    冷麒立起身來，袖袍一甩，滿是森然，“加價！”
    ……
    “八十億！”
    13號包廂一叫價，徐小受眼睛立馬便亮了起來。
    他記得，7號歸音閣，13號大弦天宗，之前是互相爭奪過的來著。
    打起來，打起來……
    心頭狂呼。
    徐小受面上鎮定：“好，13號包廂加價，八十億……八十億有沒有人？八十億，才八十億，八十億就把你們鎮住了嗎？”他語速開始加快。
    “九十億！”
    7號包廂再出聲。
    這一次，失去約定制衡，虛空令歸音閣志在必奪。
    “哇！”
    “九十億！”
    徐小受尖叫，差點跳起來。
    他只是象征性一吆喝，虛空令價值暴漲十億。
    這誰頂得住？
    當下完全沉浸到交易人的角色中去了。
    “九十億！”
    “九十億還有木有人？”
    “不是吧，方才那些小寶物你們搶得頭破血流，現在‘封圣道基’，就價值九十億？”
    徐小受手一揚，高聲喊話：“你們瘋了嗎？還不快出價！”
    臺下面面相覷，總覺得這交易會的格調，自徐少上臺后，當場就被拉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但還是有些人受了激，被徐小受激得差點出口。
    可理智讓他們選擇了強行遏制，這一場靈晶戰爭，外人估摸著很難參與進去。
    7號，13號。
    這兩包廂，是杠上了。
    “一百億！”
    13號包廂，冷麒忍痛喊出了這一數字。
    上一枚虛空令才六十億，這一枚……
    吐了！
    他真要吐了。
    高臺上徐小受的尖叫聲應聲而起：“哇塞！一百億，13號包廂出價一百億，7號包廂敢接招嗎？”
    “他們敢嗎？”
    “他們敢嗎！”
    徐小受一聲比一聲更激動：“讓我們，拭目以待！！”
    現場被喊瘋了。
    那高亢的尖叫，差點沒將眾人耳膜刺破。
    所有人呆愣的望著高臺上的徐少。
    這位……
    這位是底層拍賣會的全職拍賣師吧！
    他真的是，半圣勢力的傳人？
    冷麒在包廂內差點聽得真給噴血，靈闕交易會，哪有這般喊價的？
    你這怕不是在拉架呢吧！
    簡直……
    簡直掉價到了極點！
    但這一刻，包括他冷麒，包括現場眾人。
    伴隨著交易人徐少的瘋狂吶喊，全場所有人齊齊望向7號包廂，內心竟真不約而同，只剩下被洗腦后的最后一個念頭想：
    “敢嗎？7號包廂真敢接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