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寧聲音低沉下去,
“可朕現在,已經不想追究他的罪過了。朕只想知道,他究竟在哪里?難道他當真準備一輩子都躲著朕,再也不相見了?”
“陛下!”
眼看著李廣寧又要陷入牛角尖,王禮心中焦慮不已。杜玉章走了三年,李廣寧也足足找了三年,他排出的人馬走遍大江南北,他自己也微服私訪,數次前往杜家祖輩生活的縣域,甚至當年二人曾經游歷過的山川。三年來,李廣寧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卻一無所獲。
平谷關,已經是李廣寧最后的希望了。
從平定了七皇子叛亂開始,李廣寧就下了死令,一定要徹底鏟除反叛余黨——他親自部署御林軍追查線索,一個人也不能放過!
最初,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皇帝為了斬草除根,是英明抉擇。
可隨著叛黨頭目一個接著一個落網,首犯七皇子也身首異處。就連支持他的太后也被打入冷宮,外戚勢力全盤崩塌。陛下已經坐穩了朝堂,可他對那些叛黨的追查力度卻不減反增。
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只有王禮等少數人知道,其實陛下根本不是為了鏟除后患。
從頭到尾,他都在找一個人。
……那個人卻再沒有過音訊,連一次也沒出現過。
最初,李廣寧也沒有將平谷關納入視野。可就在十多天前,一封神秘的密報送到了他的書案上。里面清楚地寫明,已經得到了數封信箋,來自于當年七皇子叛亂集團頭目木朗與七皇子的書信。
李廣寧神色冷冷,聽著王禮替他讀這密報——他臉色毫無變化,直到他聽到密報中最后一句話,
“書信中牽連到前相杜玉章,當年七皇子首次叛亂案中,似乎又有別情。只是事關重大,需要再行甄別,穩妥送入陛下手中。臣已經加速趕往平谷關,望陛下準宰相白皎然與臣接洽,將這些密信帶回京城。”
“什么?”
李廣寧幾乎是從龍椅上跳了起來。他呼吸急促,在地上來回踱步,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幾乎絕望之際,竟然聽到了這個消息,說不定能夠得到些線索!
驚的卻是,此人雖然自稱為“臣”,也用了諜報臺的渠道,可是李廣寧將總領諜報系統的新任“眼睛”叫來詢問,那人竟然說并沒有聽說有這么一條情報,更不知何人傳來!
所以這個送信來的人,究竟是誰?
……
“不論那人是誰,只要能夠拿出線索,朕都可以賞他高官厚祿……朕只怕,那人根本沒有什么信。朕此次來,也不過是一場空歡喜。“
李廣寧神色更加陰沉。他長長嘆息一聲,向著遠處眺望。眼前一片西地風光,隱約能看到徐家軍營地,和不遠處熱鬧的集市。再遠,就是平谷關外大片的草原了。
“朕聽說,這里景色蒼涼遼闊,卻與京城周圍的繁華截然不同。朕這次來,也想親眼看看,這里究竟有沒有變成……那人最想要的樣子。
王禮目光也向李廣寧望去。
大燕君主長身佇立,眉間刻著幾道深深的川字紋,顯出幾分嚴苛。可那一雙鷹眼卻帶著凌厲——凌厲之余,卻又帶著深深的疲倦……仿佛快要渴死的旅人,想要一杯水也求而不得,只能深陷痛苦。
——陛下啊……
王禮心中默默祝禱,只希望這次李廣寧能夠得償所愿,找到杜大人的下落……
不然他這樣魔怔下去,日夜煎熬心血,思念若狂,誰能受得了?時日久了,只怕不是吉兆!
“朕聽說,平谷關外就是西蠻與我大燕最大的集市。朕想去看看。”
“遵旨。老奴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