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看著躺在地上的杜玉章,心想——
只是,這人既然是大燕人,看起來是病倒在地,又受了傷。陛下常常講要體恤愛民,這件閑事,他們要不要管?
侍衛決定去請示一下李廣寧。他將杜玉章放在一邊陰涼處,擠出了人群。他不想惹事,也沒有再多看那些縱馬行兇的軍人一眼??伤麉s不知道,徐偏將勒住馬匹,正在暗中打量著他。
“偏將,此人似乎有軍械在身?”
“不必管他。這一次,我只要收拾西蠻崽子……”徐偏將聲音陰冷,“既然他要走了,就放他走。地上那個,我卻要他的命!”
“偏將?”
百夫長吃驚不小,
“可那是個大燕人啊!”
“我早就暗中傳遞消息,不許他們混跡到西蠻集市里,和西蠻崽子做生意!不然,等我大開殺戒之時,就當他們是叛國的孽畜,死有余辜!竟敢逆命而為,這是自己找死!”
徐偏將磨著牙,
“呵,徐浩然那個軟蛋,還想跟朝廷一心。卻不知我們徐家軍,只有邊關亂了,才有價值!這一次,我就拿這個叛徒做個藥引,給西蠻崽子下一劑猛藥——我倒要看看,什么第二次和談,殺得血流成河,你們還怎么談!”
百夫長驚得愣神,卻聽到徐偏將低聲命令,
“去,就說西蠻人謀殺了我大燕人,將他尸身丟在地上任意踩踏!”
“可那人還活著,并非尸身……”
“那你就讓他變成尸身!快去!”
……
“王總管,那邊有一人倒地不起,似乎病重??礃幼邮俏覀兇笱嘧用瘛欠褚┮栽??”
侍衛說出這話,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這是跟著陛下便裝出行,第一要務是保護陛下,不該節外生枝。可是那人若無人救助,只怕會死在這里……
王禮略一沉吟,
“獨在異鄉為異客,又遇到這種事……確實可憐。陛下,您看呢?”
李廣寧早聽到了動靜,此刻蹙眉問道,
“大燕集市不是在另一邊?我聽說邊民顧忌西蠻人剽悍,就算來買貨物都不會深入,還要成群結隊地過來。這里是西蠻人最集中的地方,那人怎么會獨自倒在此處?”
“誰知道呢?孤身一人,只怕有不得已的苦衷?!?br/>
“孤身一人……”
李廣寧神色一動,像是聯想到了誰人,嘴唇驟然抿緊了。
“既然是我大燕子民,就該受我大燕庇護。將那人帶回去好生救治吧。”
“是!”
侍衛得令走了,李廣寧卻依然心事重重。片刻,他低聲對王禮說,
“王禮,你說他自己在外面,會不會也遇到病痛,卻無人肯伸手相助?”
王禮一愣。他扭頭看向李廣寧,卻看到李廣寧的眼神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抑郁。
“早就查明他逃走時,不曾聯絡過老七的人??沙四切┡逊?,他還能靠誰逃走?恐怕,他也是孤身一人離開。朕當年賜給他的東西,他都存在那倉庫里,根本不曾帶走。他自小就是個富貴身子,吃穿用度也是旁人伺候慣了的——他能去哪?誰來照顧他?若是在外鄉病了、餓了,又有誰會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