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章說不好心中什么滋味,但他確實(shí)心中一軟,忍不住開口,
“我醒了。是寧公子么?”
“逸之,你怎么起得這樣早?身子如何,哪里不舒服?”
“若說早,寧公子更早。現(xiàn)在什么時候?寧公子為何在我門外?”
“我……我不過是路過……”
杜玉章沉默片刻,聽到門響。隨后,有人走了進(jìn)來。
“逸之?”
“……”
“其實(shí)我想不通,為何昨**是那種反應(yīng)。”
“……”
“這些日子相處,我覺得你不討厭我。”
“……”
“莫非我說錯了什么話?惹你生氣了?”
“……”
“逸之,我……”
“寧公子,”杜玉章打斷他,“是不是我不給你個確切答復(fù),你就要一直追問下去?”
“我……你沒有回應(yīng),我自然要問。”
“為什么我一定要給你回應(yīng)?寧公子,我知道你對我有救助之恩,可你這話說得,未免太過理所當(dāng)然。”
“什么理所當(dāng)然?我是真心想同你交好。”
“難道你是真心,我就一定要回應(yīng)么?難道你想要我如何,我就必須如何,否則你就要苦苦相逼?寧公子,想必你從小家大業(yè)大,高高在上,身邊人都只顧得討你的歡心。想要的東西,也從沒有得不到的吧?”
“我不明白,這與你我之間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
“看來,你果然是大富大貴人家出身。”
屋內(nèi)光線昏暗,李廣寧看不到杜玉章的神情。他有點(diǎn)著急,想去拉杜玉章的手。但指尖才碰到那人皮膚,就被杜玉章不作聲色地躲開了。
“寧公子,我確實(shí)不討厭你。但我現(xiàn)在,不想再觸碰情愛一事。”
“為什么?”
杜玉章輕聲笑了。
“你看,我就知道寧公子你會這樣問。哪有那么許多為什么?時間不對,契機(jī)不對,我這個人也不對……”
李廣寧嗓子一熱,心火騰起,燒得他發(fā)慌。
“逸之,我可以等的……”
“你沒有必要等,寧公子。”杜玉章聲音喑啞,“你讓我走吧。”
李廣寧呼吸一滯,難以置信地看著杜玉章。耳邊,是那個人不帶一點(diǎn)波瀾的聲音,
“雖不知你昨日那番話,是真心還是一時興起。可不論是哪一種,我也……只能辜負(fù)你的心思。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該留下。本來我也有點(diǎn)想家,寧公子,希望您放我離開,你我就當(dāng)做從未認(rèn)識過。”
“不行!”
李廣寧腦子嗡地一聲。他一步跨上前去,用力握住杜玉章的手。只是這樣一拽,杜玉章身子一晃,幾乎摔倒。
屋內(nèi)晨光昏暗。李廣寧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杜玉章下巴尖尖,臉色慘白,眼下一圈暗青。他兩只手冰涼涼的,握上去滿是冷汗。
杜玉章想將手抽出來,身子卻軟綿綿的,明顯使不上力氣。他輕喘著氣,李廣寧分明看到,他嘴角上還帶著一點(diǎn)干涸了的血痕。
李廣寧的心一下子抽緊了。他目光從杜玉章的臉慢慢往下,在地上找到了凌亂噴濺的大灘血痕。方才天色太暗,他根本沒能注意到,而現(xiàn)在,他就踩著杜玉章的血,站在那人面前。
李廣寧感覺心臟抽成一團(tuán),緩慢地跳動著。一個念頭突然浮上來——原來我一步步,都是踩著他的心血走過來的。每一步,都是他嘔心瀝血,一直到了今日……
“你昨夜嘔血了……”李廣寧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出在說什么,“為何不叫我?”
“……寧公子,我想回家了。”
“你想回家……可是你的家,在哪里呢?”李廣寧失魂落魄,“你是京城人,京城才是你的家啊。“
杜玉章輕聲一笑。這問題,他連答都懶得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