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章跨坐李廣寧身上，隨著馬車顛簸而上下起伏。每次顛簸得狠了，杜玉章身子就一陣痙攣——劇痛來襲時，本能的反應(yīng)根本控制不住。
杜玉章臉色越來越白，眼神渙散著，每每在昏迷邊緣，卻又被劇痛拽回了理智。他不停地發(fā)抖，牙關(guān)相扣，磕磕作響。但就算疼成這樣，他也沒能給出絲毫反應(yīng)——杜玉章依然知道疼，但他根本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
杜玉章的頭無力地擺動著，喉嚨里也只能發(fā)出呵呵的聲音。他眼角慢慢沁出淚滴，順著臉頰滑落下去。
這淚滴落到李廣寧身上，與他的汗水混雜在一起，在龍袍上洇濕一片。
一直折騰了許久，李廣寧方才心滿意足。結(jié)束時，杜玉章身上依舊緊緊裹著從韓淵府上扯來的衾單，只露出脖子和鎖骨這一點(diǎn)皮膚。但露出的地方，全都被啃吮得斑駁青紫。
車子早就停在了寢宮門口。李廣寧松開一直扶著杜玉章腰肢的手。杜玉章立刻軟軟地攤了下去。他仿佛成了一灘泥，周身骨頭都被抽了干凈，再也爬不起來，更不可能支撐自己的身體。
不……他的骨頭還在的……不然，為何他的手臂斷骨，還是這樣摧人心肝地疼？
“起來吧。要在朕身子上賴到什么時候？”
李廣寧等了一會，杜玉章還是軟在他身上，一動不動。他有些不耐煩了，推了杜玉章一把。
卻沒想到，杜玉章就這么滑到了地上。他不像一個人，反而像是一個破布口袋，滑落地上，一動不動。許久，他也沒有爬起來。
“杜卿？怎么回事，方才朕寵幸你狠了，這是耍性子了？”
李廣寧順著性子胡來一氣，自然不那么煩躁。何況剛才杜玉章逆來順受，沒有之前那種抗拒，更讓他心中隱隱生出歡喜。所以，他現(xiàn)在也想安撫一下杜玉章。所以他彎下身子，拽著杜玉章胳膊，要將他提起來。
杜玉章好像變得很輕，一提就起來了。可李廣寧松了手，他又摔了回去。他蜷曲成一團(tuán)，身子還在微微顫抖著。
“怎么，杜玉章，你又不知好歹了？”
李廣寧冷笑一聲，
“又忘記這是什么地方了？看來，朕當(dāng)真是太久沒有懲戒你，你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這是……什么地方？
劇痛中，杜玉章勉強(qiáng)抬起頭，看了一眼。車簾外，這朱紅大門……威嚴(yán)的大殿……高高的臺階，多少次，他一步步跪過去……
這是陛下的寢殿？
杜玉章心中一個哆嗦。他單臂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磕頭。一開口，嗓子已經(jīng)沙啞得不成樣子。
“陛下……臣知錯了……”
說完，他就掙扎著想自己下車去。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怎么下得去車？才撐起身子，又跌了回去。如是三番，身上的衾單也散落開了。
李廣寧只當(dāng)杜玉章故意裝作羸弱，博取同情，更加惱怒幾分。他捏著杜玉章下巴，將他的頭用力抬起來。
觸手處，卻是濕滑黏膩，沾滿冷汗。杜玉章臉色比黃紙還難看，眼神渙散著。他腮邊頭發(fā)都被冷汗黏在腮上，嘴唇干裂，已經(jīng)沒有一點(diǎn)血色。
李廣寧察覺到不對。他蹙眉問道，
“杜玉章，你怎么回事？臉色難看成這樣，嗯？”
李廣寧一邊說，一邊用力握住杜玉章手臂，將他提溜起來。可他握住的恰好是那只傷臂。斷骨驟然受力，杜玉章痛得渾身打顫，臉色瞬間慘白。
“陛下饒了我……疼……臣受不住了……”
“哪里疼？”
“臣手臂……啊！陛下！饒了臣！”
李廣寧根本不等他說完，就將他用力提起，安置在自己膝蓋上。可他動作太粗魯，直接牽扯到斷骨，幾乎等于又將那骨頭硬拽斷一次。
杜玉章疼得幾乎昏厥。他身上衾單這樣一折騰，也滑落地上。他上身半裸著，滿是紅痕，更別提在巷子里挨打，背后僵起的青腫——這已經(jīng)很觸目驚心了。
但更觸目驚心的，卻是他斷骨的手臂。
本來，蘇汝成替杜玉章接骨時，是加倍用心。他正骨后，用繃帶細(xì)密地纏繞好傷口，又用了幾根木枝固定住，然后在外面再纏繞繃帶，之后穿好衣服。蘇汝成怕他遭罪，所以這工作十分細(xì)致，更將從西蠻帶來的療傷圣藥用上大半，只為了減輕杜玉章的痛苦。因此，他處置過后，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是比平時粗了些，倒看不出是傷了骨頭。
可現(xiàn)在，那斷臂不自然地彎著，比平時粗了一倍。原本服帖的繃帶緊緊勒在腫脹的傷處，竟成了勒進(jìn)血肉的刑具，讓杜玉章痛苦無比。用來固定的木枝，也在李廣寧蠻力之下折斷彎曲了。其中一根似乎還扎進(jìn)血肉里，繃帶上滿是滲出的血跡。
“手臂怎了？給朕看看。”
李廣寧一邊說，一邊解開繃帶。杜玉章嗚咽一聲，身子活魚一般彈動，胳膊上木枝正劃過李廣寧的臉，留下一道血痕。李廣寧眼下被傷，有些吃痛。他立刻不難地大聲呵斥道，
“動什么！讓朕看看！”
杜玉章疼得蜷縮起來，冷汗打濕了身上單薄的寢袍。可李廣寧卻沒理會他，反而用力扯下那層層繃帶，顯出傷臂全貌——折斷處被他這樣蹂躪，紅腫得更甚。青紫交加的淤血在皮膚下腫得锃亮，那斷臂更是骨茬交錯，幾乎撐破皮肉，直接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