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章躺在冰冷的地上,呼吸也漸漸微弱起來。那腹中絞痛卷土重來,小腹中陣陣冰冷,突然一陣撕心裂肺地疼,又是大股紅液噴涌出來。
“還在這里搞些下賤伎倆,妄圖欺騙朕?”
李廣寧冷笑一聲,踩著滿地鮮紅,居高臨下看著杜玉章。
“你以為朕不知道?藥粉冒充假血,嘔出來三個(gè)時(shí)辰后依然是鮮紅的,真血卻會(huì)變成褐色。杜玉章,你難道指望用這下流的法子,蒙騙朕一生一世?”
方才握住杜玉章的手,他掌心里也沾滿了鮮血。他單手抬起杜玉章的臉,將血都抹在他的臉上。
“你看看你。眼窩發(fā)青,臉色慘白,若不是了解你的為人,還當(dāng)真以為你是病入膏肓,離死不遠(yuǎn)了!朕當(dāng)真是太心軟,昨夜居然還有些擔(dān)憂,后悔沒有派人去救你……卻是韓淵多管閑事!就該冷眼看著你懸壺巷里這場好戲,到底怎么收場?”
“昨夜……陛下……沒有救我?”
杜玉章愣住了。他喘息著抬頭,
“……可昨夜韓淵趕來救我……是我派人向陛下求救,所以韓大人才……”
“那是韓淵自作主張!”
李廣寧厲聲打斷杜玉章。
“他身為朝堂重臣,私自跑到什么懸壺巷!還擅自動(dòng)用朝廷官兵,朕還沒有治他的罪!若按照朕的意思,就不該去救你!”
“不該……救我?”
杜玉章怔怔聽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昨夜沒人來……是因?yàn)楸菹虏辉妇任遥勘菹履憧芍溃蛞埂肌家恢保荚诘戎菹聛恚 ?br/>
“又來這一套?你還想騙朕到幾時(shí)?”
李廣寧語氣愈加陰冷,
“你當(dāng)然是盼著朕上當(dāng),像傻子一樣跑過去救你!朕早就看透你這不要臉的下**色了!”
“陛下,可你有沒有想過……”杜玉章心中酸楚萬分,“若是臣,當(dāng)真死在那里了呢?”
李廣寧呼吸一滯。
他當(dāng)然想過!昨夜想了一夜,那種感覺幾乎將他逼瘋了。哪怕現(xiàn)在,聽到杜玉章吐出這個(gè)“死”字,他心中也是猛然一縮。
可他更知道,杜玉章根本不會(huì)死——他就是用這個(gè)來威脅自己!這不要臉的東西,他的病是假的,他嘔血是假的,甚至他方才對自己的依戀與悔改都是假的!
瞬間,滔天怒火淹沒了李廣寧。他低吼一聲,
“若是你死了,也是你活該!你怎么現(xiàn)在還活著?還不去死?啊?你不是病重嗎?不是不能飲酒、不能勞累,連朕要用你這下賤身子承歡身下,都不能承受嗎?看看這滿地的‘血’,看看你那胳膊——都是為了欺騙朕!你怎么還不死?去啊!朕絕不會(huì)為你傷心半分!”
一字一句,都冰冷地打在杜玉章心上。他跪趴在地,顫抖著用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陛下!求你饒了臣……求你別再說了……”
“不想聽?哈?又在惺惺作態(tài)?”
李廣寧強(qiáng)行掰開杜玉章的手。將那刺透人心的話語,一聲聲灌進(jìn)杜玉章的耳朵。
“杜玉章,你給朕聽好了——這一遭,你若當(dāng)真死了還好!若沒有死,你便去后悔——自己為何沒有讓那強(qiáng)盜,一刀給你個(gè)痛快吧!”
杜玉章身子重重一抖。他慢慢抬起頭。
他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剛被人一拳正打在眉心似的。
可他不再哀求李廣寧住口。
杜玉章唇邊露出一絲慘笑。
“陛下,你當(dāng)真希望……”
——你當(dāng)真希望,我去死嗎?
杜玉章想的這句話卻沒能說完。一口血箭從他口中噴射而出,他仰面倒了下去,再?zèng)]有一絲聲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