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沒什么好隱瞞的，一五一十說出自己的故事：“我家里窮，父母都是普通人。我太太的家境稍微好一些，她家里是做酒生意的。”
    “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們結婚后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小兒子柳平出生后，日子就窮到了谷底，每月都是負債。”
    “我父母接濟我，可接濟又能接濟多少？天一亮就是四張嘴要吃飯！”
    “我太太特別好，多苦都不曾埋怨我。老丈人見我們總是這樣，就問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做酒生意？他當時就是賣酒，二販子的角色，中間賺個差價。”
    “我當時那么窮，只想著活下去。我答應了老丈人，開始四處奔波拉客戶。也是我機會好，我有一個同學從單位辭職，自己搞了一個餐館，需要各種各樣的酒。”
    “他是我第一個客戶，我從他那里賺了第一筆翻身錢。不是太富裕，但是可以養(yǎng)活一家四口，還能給我太太添幾件像樣的衣服。”
    譚景打斷了一下：“柳先生最早是做什么職業(yè)？”
    柳絮反應過來：“對不起，譚先生，我忘了您不是F市人，以為您知道我之前的職業(yè)。我之前是位高中教師，因為性格過于正直，從而得罪了很多領導。我從教學改到后勤，從后勤改到打雜，為了一家四口我一直忍著。跟著老丈人賣酒后，我就辭職出來。”
    “當年追求我太太的人挺多，她選擇我就是覺得我可靠。”
    “可教書育人的事情馬虎不得，我不能為了一已私欲而害了那些孩子。說真的，當時苦到了極致，委屈到了極致，我都沒有后悔。”
    “我同學很多，都有點文化，都混得不錯。他們有機會就給我介紹。我的價格可能不是最便宜的，但質量絕對有保證。”
    “小兒子五歲的時候，我的事業(yè)小有成就。買了車買了房，還有一點存款。又因為一個偶然的原因，我認識了一個釀酒的朋友。”
    “那個朋友是家族企業(yè)，規(guī)模不大，但程序成熟。”
    “他們的營銷模式有問題，做了幾代人，生意一直不好。于是想盤來賣掉，換別的生意做。我見著機會不錯，就把他的小型酒廠盤了下來。”
    “雇了很多老師父，還雇了專業(yè)的釀酒顧問。前三年不怎么賺錢，但是也不賠錢。后三年就開始慢慢賺錢，并注冊了自己的品牌。”
    “大兒子跟著我們受了點苦，所以比較懂事，知道我們?yōu)槿烁改竿Σ蝗菀住Ｐ鹤有讱q，受苦的時候沒記憶。有記憶的時候，家里就有保姆和車接車送。所以相對來說，小兒子要任性一些，做事也隨心所欲一些，不會計較太多。”
    說到這里，柳絮又嘆了一口氣：“柳平十五歲的時候，我生了一場病。那病說輕不輕，說重又要不了命，但是為了治病，生意上就耽誤了一些事。”
    “長子那時候二十歲，還在念大學二年級，他見我這樣就休學回來幫我。可是他到底年輕，被騙了一把，沒賺錢還虧了不少。”
    “那次之后，大兒子的性格就徹底變了，比以前更不愛說話，接人待物也變得畏畏縮縮的，害怕再次上當受騙。那段時間，他除了家人，誰都不相信。”
    “然而這些事情都沒有告訴柳平。”
    “柳平并不知道我生病，也不知道家里虧了錢。那時候他就愛打游戲，迷戀的程度就差退學。若不是看在他成績尚可，他早被學校退了回來。”
    “因為這樣，老大就更加不喜歡他，覺得他不像柳家人，不能跟柳家共進退。為了不增加老大心里的不平衡，我對柳平就有意疏遠并冷漠處理。”
    “都是我兒子，我能親誰？恨誰？無非就是大兒子懂事的讓我心疼而已！”
    “小兒子愛電競我能支持的，畢竟現(xiàn)在是網(wǎng)絡社會，衍生出來的行業(yè)都是社會的需求。他要能在那方面打出天下，不也算給柳家添了一條活路？”
    說到這里，感覺話題有點偏了，他又把話題扭回來：“大兒子虧了那筆錢之后，我的確是被動了幾年，還賣了一個分廠。后來經(jīng)過調整，慢慢好起來，我老丈人又被人坑了，說他的酒有問題，喝死了人。”
    “為了幫老丈人洗清冤屈，我又花了不少錢。”
    “那塊地我看中很久，起初它一直沒有進入拍賣程序，等后來進入了拍賣程序，我手上的錢又不夠。我出價兩億，是準備向銀行貸款一億。因為我的資產(chǎn)，只能貸款到這么多。”
    “后來譚先生一直加價，勢在必得，我就只能放棄。我貸不到那么多錢，也沒法為了一塊地而傾家蕩產(chǎn)。”
    “沒有拍到我想要的地，我遺憾了很久。后來我想明白了，我和那塊地沒緣份而已。”說到這里，柳絮忍不住笑出來：“我這輩子坎坎坷坷，有頗多的不順利，可是我遇到的好人還是多，幫我的朋友還是多。到現(xiàn)在我沒有什么大錢，但小錢足夠我生活。驀然回首再看看自己，我的人生觀沒有轉變，我還是以前的我。挺好的。挺好的。”
    譚景被他的淳樸和正直打動：“同為父母，我能理解你的養(yǎng)育之苦。同為丈夫，我能理解你的養(yǎng)家之難。同為商人，我能理解你在商界所承受的壓力和委屈。柳老師最后那句話講得極好，極為打動我。驀然回首，你還是你，不曾改變。”
    是啊！
    有多少人能不被改變？
    有多少人能堅持做自己？
    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可以高枕無憂，不怕背后捅刀子：“柳老師，不瞞你說，你講的這些我有共鳴，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還可以做合作伙伴。”
    柳絮驚了驚，意外的表情：“譚先生的意思是：要和我合作？”
    譚景點點頭：“我想和你合作，就看柳老師的意思怎樣。如果有這個意向，我們可以仔細地談一談。”
    柳絮有什么不愿意的，和譚景合作，那是他高攀了。因為譚景的資源很多，且不說顧瀾清和谷子龍的地位，就董研彬一人的關系，他都能得到庇護。
    換句話說：以后他有靠山，他們也不敢隨意欺負他！
    柳絮愿意，還有點小激動：“譚先生，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樣。像你們這樣的人物，是看不起我們這種小人物的，我，我，我……對不起，我有點激動，我覺得我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人，我太太再不用擔心我在外面被他們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