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妍畢竟懶了點,再者說楚律衣裳她都沒做呢,因此隨手將給何必問改衣裳差事交給了祈年,隨后便一門心思學(xué)著裁衣裳,是以楚律過來了,也沒話說。
如此過了兩日,錦王府呆不下去石漠風(fēng)便請辭,石清妍自然不肯叫他走,便又挽留了一回。
已經(jīng)到了正月末,石漠風(fēng)越發(fā)沒心思錦王府呆了,琢磨著要不偷偷摸摸地走,來回看了看,見沒人攔著他出錦王府,于是就試探著出了錦王府角門,心里盤算著自己假裝去吃酒,先演戲裝上兩日,等錦王府人掉以輕心了,自己再直接走。
心道這算盤打得天衣無縫,還沒等他邁下錦王府臺階,他便愣住,只見對面一個十□歲騎著一匹火紅大馬外族女子向他奔來。
那女子皮膚白皙細膩,瞳仁有些淺淡,眸子大而明亮,鼻梁高且又翹可愛,眼下有些許細碎麻子,一笑,豐滿紅唇邊露出兩個深深酒窩,頭戴氈帽,氈帽下一頭烏黑秀發(fā)卷曲著披散肩上隨著駿馬奔馳飛揚。
此女只應(yīng)天上有,石漠風(fēng)心里默念著,只覺得自己此時人夢中。
那女子到了他面前,徑直跳下馬,兩條纖長健美腿下踩著是一雙羊皮小靴,那只到膝蓋朱紅袍子穿她身上,越發(fā)襯得她這人英姿颯爽。
“錦王府?”那女子開口道,聲音因趕路,有些干澀,面上也有些微塵。
饒是如此,這女子卻因笑容耀人很,并不叫人生厭。
“不識字?”石漠風(fēng)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著,仰頭看了眼錦王府門上匾額,醒悟到自己這話未免太過不禮貌,因自己那話是脫口而出,忙補救道:“是?!?br/>
“認得一個?!蹦桥吁久贾钢莻€王字,轉(zhuǎn)身去將馬背上掛著一羊皮袋子摘下來。
因她一轉(zhuǎn)身,被她別腰上圓月彎刀露了出來,于是錦王府門前侍衛(wèi)立時警戒起來。
“……你,走,錦王府門前不胡鬧?!笔L(fēng)開口道,早將自己想離開益陽府念頭拋諸腦后,一心要護著這不知天高地厚女子。
“二當家,二當家!”一行三四個大胡子猛士興奮地從角門涌了出來。
其中一人走到那女子身邊,豪爽地笑道:“聽說有漂亮女人縱馬向錦王府趕來,我就知道是二當家來了。”
“大當家呢?”那女子問,因看到伙伴也高興起來。
“大當家打仗去了,你先跟我去里頭歇一歇。”那猛士說著,就替女子提了羊皮袋,然后叫另一人牽著馬,就領(lǐng)著女子向大門里去。
那聲二當家,不由地就叫石漠風(fēng)想到這女子定不是正經(jīng)人家,雖這般想,看那女子笑容明媚,艷光照人,不由地就跟了進去,心里再顧不得早前抱怨錦王府妖孽太多話,暗道妖孽多,仙人也多。
行了百來步,到了楚律書房前,就見楚律早被人通知出來迎接客人了。
見到這客人,楚律也不由地愣住。
“這位是錦王爺。”猛士介紹道,“錦王爺,這是我們二當家?!?br/>
楚律聞言,心道賀蘭辭做山賊時候,二把手是個女?且還是個美貌女子……
“錦王爺?!蹦桥语@然并沒見過什么權(quán)貴,直著身子,笑容滿面地喊了一聲錦王爺,便沒再提旁,連聲請安也沒有。
“一路辛苦了,怎地忽然就趕來了?”楚律問,雖說心知對面是個山賊,但還是想以尋常女子禮節(jié)待她,于是想將她交給石清妍招待,忙道:“暮煙,些領(lǐng)了……”因不知這女子名字,便愣住,看向一猛士。
那猛士醒悟過來,便道:“二當家名字叫聞天歌。”
“好名字,令尊給起?”楚律問道,心想這女子一看便是關(guān)外女子,怎地會有這么個十分文雅中原名字。
“令尊?”聞天歌疑惑道。
“就是你爹?!泵褪刻嵝训?。
聞天歌爽朗地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糯米小牙,“我沒爹娘,是大當家給起?!?br/>
“……聞姑娘此次來,是為了……”畢竟賀蘭辭就是雅道人消息還不曾聲張開來,這土匪二把手過來做什么?
“大當家說他爹從京城趕到錦王府來給我們主婚呢,叫我趕緊過來。”
這話落下,早先一直試圖踮起腳尖向聞天歌這邊站近一些石漠風(fēng)腳下一歪,恨恨地想那大當家是誰?
閉關(guān)不出正試穿正人君子裝,此時聽說錦王府來了個光彩照人美人兒,才從書房里出來何必問不由地也愣住,心道無父無母,還是個山賊,這樣人,連小門小戶女子也比不上,就連依附賀蘭家而生旁支外姓姻親也不會迎娶,賀蘭辭這是鐵了心不回賀蘭家了?
楚律聽到動靜,看向那穿著他一身靛藍舊衣裳依舊顯得十分膚淺何必問,便緊緊地抿了嘴。
“哈,”何必問忍不住哈了一聲,隨即走近,待要細細打量那女子,忽地就見那女子疑心自己被人輕視了就將手往腰后探。
看到了刀柄,何必問忙接著道,“賀蘭跟你說,他爹是專門來給你們主婚?”
“難道不是?”聞天歌蹙眉。
一顰一笑都是那么與眾不同,石漠風(fēng)心里想道,不由地有些失落起來,卻也因何必問話,轉(zhuǎn)頭問楚律,“大當家……是賀蘭道長?”
那賀蘭辭早先到底是做什么營生?
“是,賀蘭伯伯就是專門從京城趕到益陽府給你們主婚?!焙伪貑柡苡行┮а狼旋X地說道,并不理會石漠風(fēng)插嘴問話,“只是,賀蘭沒叫你這么過來吧?”
“大當家叫我下月過來,可是他爹都來了,不能叫他爹久等啊。”聞天歌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說對,可是,賀蘭伯伯這幾日忙著呢,他忙是大事,你別去打擾他。先去見過王妃吧,這是中原待客之道?!焙伪貑栭_口說道,心想賀蘭辭當真好算計呀。
聞天歌看身邊猛士點頭,心知何必問所言非虛,便要向后頭去。
那猛士道:“后頭我們不能陪著二當家過去了,二當家這東西怎么辦?”說完,就將那一袋子?xùn)|西提手上。
“奴婢來吧?!蹦簾熋σミ^去提,待猛士伸手后,不禁被那東西一墜,險些趴地上。
也因她脫了手,那袋子重重地砸地上,被馬鞍磨破一處就灑出兩顆拇指大紅寶石來。
“這是給王妃見面禮?不用這么客氣?!背稍炔恢茄蚱ご镅b是什么,此時猜到了,便先客套一番。
“這是給大當家他爹?!甭勌旄栌行┠涿畹乜聪虺?,彎腰將兩顆寶石撿起來。
“你沒給王妃帶?”楚律順口說道,因覺自己這話問太小家子氣,便又催促暮煙趕緊領(lǐng)著聞天歌去,雖說聞天歌相貌好,但一路兼程這身上味道也不小。
聞天歌只手提起那麻袋,向肩頭一甩,便示意暮煙領(lǐng)著她去見錦王妃。
“賀蘭大人若知道,當要厥過去了。”楚律苦笑道,看向聞天歌高挑背影,心里只想到“野性難馴”四字,暗道石清妍這般,賀蘭淳心中都已經(jīng)是沒規(guī)矩很了,那聞天歌賀蘭淳見了,定然要氣炸,不提旁,只看聞天歌披頭散發(fā)模樣,賀蘭淳就接受不了,無奈地搖搖頭,看向何必問,又覺何必問糟蹋了自己衣裳,叫自己衣裳沾上了浮躁之氣。
何必問一邊扯著衣裳前襟,暗暗地想這衣裳果然叫自己顯得傻里傻氣,不然那聞天歌怎會沒多看自己一眼,一邊對楚律說道:“王爺還是叫人先瞞著賀蘭伯伯吧,我瞧賀蘭伯伯這幾日正急著要問個清楚明白呢——幸虧這女子中原話說不太差,勉強算是個優(yōu)點。”
也幸虧早先急著要回京顧漫之如今一心要去保護甘棠,不然賀蘭淳怎能這般從容地留益陽府。
“……她可知道溫夫人事?”楚律說道。
石漠風(fēng)心里一喜,暗道自己大可以將溫夫人事告訴那位姑娘,又想若是換了他給這姑娘起名字,他定然喊她夢中仙。
何必問瞅了眼莫名其妙欣喜起來石漠風(fēng),笑道:“知己會問?!鳖D了頓,又對身邊小廝說道:“去壓十斤黃金,賭何必問跟賀蘭辭一定絕交。再去壓一千兩白銀,賭賀蘭辭一定會向何必問負荊請罪?!?br/>
何必問小廝聞言,忙向外奔去。
“交友不慎啊?!焙伪貑枔u了搖頭,又不自地扯了扯身上衣裳,慢慢地又折回書房去。
楚律心道何必問不樂意穿,自己還不樂意叫他穿呢,還有那交友不慎,背后跟紅顏知己說賀蘭辭是非不就是他第一才子嘛。心里這般想著,便又看向依舊患得患失石漠風(fēng),“你又怎地了?”
一個又字,便顯露出楚律對石漠風(fēng)不耐煩。
石漠風(fēng)心道自己早先做過什么,就叫楚律拿了個“又”字來說他,低聲道:“王爺,那女子……學(xué)生……”因不知該如何說,只能心里發(fā)急,嘴上胡言亂語,想了半日,只能遺憾自己跟那姑娘見得晚了,若叫他跟賀蘭辭去搶,他是沒膽量;就算太陽打西邊地搶到手了,然后呢?若叫那女子做妾,石將軍也是不肯。
“別癡心妄想了,遇到個門當戶對姑娘你就娶了吧?!背刹幌滩坏卣f道,心道何必問也是發(fā)瘋了,為了個落第秀才家姑娘值當這樣折騰嘛?
前頭楚律“勸”石漠風(fēng)收了心思,后頭,石清妍、孫蘭芝、竇玉芬,并董淑君、蕭纖妤等女人正聚一處說笑,就先見翠墨過來交代說賀蘭辭女部下來了,隨即就見暮煙領(lǐng)來了一個外族女子。
石清妍笑著請這女子坐了,又悄聲叫祉年去準備熱水等會子叫這女子洗漱,隨即笑道:“你從燕回關(guān)外來?燕回關(guān)怎樣了?”打量著這女子灑脫裝扮,大方豁達笑容,不由地十分艷羨,看見那背后彎刀手柄,就盯著瞧。
“嘩”地一聲,聞天歌將彎刀從背后抽出,雪光這富麗堂皇屋子里一閃,“拿去,慢慢看。”
正護著石清妍以免聞天歌殺向石清妍沉水小心地走去,又心驚膽戰(zhàn)地將那一看便是久經(jīng)沙場彎刀接過來,步步謹慎地送到石清妍手上。
石清妍一臉驚嘆地拿著那彎刀看,又比劃了兩下。
余下孫蘭芝等人,被方才聞天歌拔刀舉動嚇住,一個個不說是噤若寒蟬,但也齊齊打了個哆嗦。
“這些給你們,一人抓一把?!甭勌旄璺讲沤?jīng)了暮煙指點,明白要給人一點子見面禮,于是伸手將羊皮袋撐開,叫竇玉芬伸手去抓。
祈年、醉月忙要替她拿著袋子,聞天歌直言道:“你們提不動?!闭f完,就又示意竇玉芬去抓。
竇玉芬看著粗糙羊皮袋,哪里肯將自己保養(yǎng)得宜纖纖玉指往里頭伸,又聽被聞天歌一撐,袋子里嘩啦一聲,心里一跳,心道這鄉(xiāng)巴佬袋子里裝了什么?訕笑道:“不用客氣?!?br/>
“抓一把?!甭勌旄杪曇艏又?,又抖了下袋子,示意竇玉芬趕緊地。
竇玉芬不由地顫抖了一下,心道好大氣勢。
“孫姨娘,抓一把。”暮煙勸道,又沖孫蘭芝擠了下眼。
孫蘭芝客客氣氣地伸出手,只拿了手指尖拈出兩粒來,瞧見手指上抓是什么,頓時心里就后悔起來。
“你這一把怎地這么少?”聞天歌蹙眉。
“不敢叫聞姑娘多多破費。”竇玉芬一顆心也打起顫,恨不得重再抓一把,握著那一紅一綠兩顆璀璨碩大寶石,又將腕子上金鐲子摘下來,遞給暮煙,“這是我給聞姑娘見面禮,還請聞姑娘笑納。”
“不怕破費,趕明年我再去搶就又有了?!甭勌旄枵f著,又叫坐竇玉芬下手董淑君去抓。
董淑君聽到那一個搶字,哪里還敢伸手,心道難不成,這聞姑娘是山賊?依著孫蘭芝例子,也抓了兩顆,又送了聞天歌一副金釧。
聞天歌折向?qū)O蘭芝這邊,孫蘭芝是早盯著竇玉芬手上寶石看,方才心里也是掙扎再三,一心要多抓幾個,又怕竇玉芬?guī)讉€心里嘲笑她不開眼,待要不多抓,又總覺這等時機錯過了,回頭定要后悔,心里掙扎了半日,將手伸進去,手指插那一堆看不見但能夠想到寶石堆里,感覺到寶石潤澤以及那迷人些許尖銳,心下一橫,張開五指就抓了一把出來,待將手拿出來時,感覺到指縫間夾著寶石就要掉回袋子里去了,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將手上東西放到身邊小幾上。
只聽嘩啦一聲,十幾顆寶石散落開,有兩顆從小幾上滾落到地上,其中還有兩顆金剛鉆。
竇玉芬又是眼紅,又是鄙夷地看向?qū)O蘭芝,就連方才只顧著看圓月彎刀石清妍,也被這動靜驚動將眼睛移過來。
“……妹妹明年要嫁給王先生,家里給她準備首飾不夠,婢妾得替她多準備一些。”孫蘭芝也很是懊惱自己方才那貪財行徑,為彌補,就可能地將腕上、頭上首飾摘下來送給聞天歌,偷偷去看,看聞天歌并不介意她狠狠地抓了那一把,心里松了口氣,暗道人家送人不心疼,竇玉芬?guī)讉€白替人家操什么心。
祈年過去替孫蘭芝撿起地上掉下寶石,孫蘭芝訕訕地拿出帕子將寶石全部裹里頭。
輪到蕭纖妤了,因蕭纖妤就坐孫蘭芝后頭,于是蕭纖妤也有些為難,不知要隨著竇玉芬例抓兩顆,還是學(xué)著孫蘭芝樣子來。
看她為難半日,聞天歌也有些不耐煩了,伸手抓了一把放她身邊。
孫蘭芝看見聞天歌那輕輕松松一把比自己費力抓還多,不禁暗自咬牙,心道自己早知道該就學(xué)著蕭纖妤這樣裝靦腆,等著聞天歌給她抓,不丟人,還得了實惠。
“多謝。”忌憚聞天歌身份,蕭纖妤不敢多說,忙將身上渾身帶首飾都摘下來,送到暮煙捧著托盤上。
聞天歌蹙眉,看蕭纖妤一個勁地摘東西,便說道:“如今是來走親戚,不打劫。”
蕭纖妤摘首飾手一抖,訕笑著,試探道:“那我就借花獻佛了?!睕_著聞天歌一笑,見聞天歌回了她一個笑,忙拿了寶石先送了沉水、祈年、醉月、暮煙、福年、祉年一人一顆,又將孫蘭芝連著她內(nèi)四個侍妾大丫頭各送了一顆,見自己只剩下四顆,比起孫蘭芝來,不算太過分了,才安了心。
聞天歌聽不懂借花獻佛四字,但她只管送人,了所謂禮節(jié),便不去管蕭纖妤如何處置那寶石,石清妍身邊坐下,便將袋子系上丟一邊。
“我呢?”
“那丫頭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叫我打點人,你是王妃,就是閻王,還要打點你?”聞天歌詫異地指著暮煙說道。
因被說成小鬼,孫蘭芝等人便都看向暮煙,又因都得了禮物,此時只覺得聞天歌這山賊很是懂禮數(shù),便不似早先那般嫌棄她。
石清妍歪著頭一笑,“山賊也該知道‘若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吧?”手上晃蕩著那彎刀,嘖嘖了兩聲,心想不知哪一日自己也能威風(fēng)地舞弄這玩意——下輩子?
聞天歌又詫異道:“你也知道我們規(guī)矩?”
“……略知一二。”石清妍笑道,心說:你不給,等賀蘭辭回來,就跟賀蘭辭要雙倍。
“你關(guān)外,可曾聽說過溫姑娘事?”孫蘭芝因抓多了,自覺自己比其他人跟聞天歌熟悉一些,又好奇賀蘭辭事,就忙開口問;不知這溫姑娘是溫雅,嫁過人,便跟外頭流傳一樣稱呼她為姑娘。
“我見過姓溫女人?!?br/>
孫蘭芝險些要脫口說出“然后你把她殺了”話,干笑兩聲,看石清妍臉色,又問:“那女人,樣貌如何?”能夠叫賀蘭辭迷戀至今?
“就尋常老婆子一個?!?br/>
石清妍不禁哈了一身,心里想了千百遍溫雅是什么模樣,誰知聞天歌這般清脆地說她是個老婆子,算算年紀,溫雅也當是不到四十人,據(jù)她所見莫夫人、孫夫人、竇夫人,哪一個年過四十不還是風(fēng)韻猶存模樣,然后親自問:“你怎地見到她?她身邊可有個十幾歲孩子,孩子跟賀蘭小道像不像?”說著,見祈年給聞天歌上茶還冒著熱氣,就將自己已經(jīng)有些冷了茶水遞給她。
聞天歌接過石清妍遞過來茶水,也不嫌棄石清妍喝過,一口氣干了,見孫蘭芝等人都盯著她看,便探著身子,伸手比了比,說道:“有個這么高孩子,說是十六,看起來像是十三,跟大當家有點像。”
“哈?”石清妍原當賀蘭辭跟溫寡婦事是假,此時聽聞天歌這樣說,心道難道他們當真有一段?“然后你殺了他們?”翠墨方才可是暗示這聞天歌跟賀蘭辭關(guān)系非比尋常呢,看聞天歌這把彎刀,若是她承認殺了溫家母子,她一點也不吃驚。
“我殺她做什么?大當家說那孩子是他侄子,那溫婆子說這么些年來那孩子親爹一直追殺他們母子,這種畜生,要不是大當家不叫我進京城,我進了京城,一定宰了他!”聞天歌氣憤道。
因聞天歌這般說,早先都猜大當家是賀蘭辭眾女,再不懷疑大當家是誰了。
石清妍哦了一聲,隨即問董淑君、蕭纖妤這跟她一樣從兩個京城來,“賀蘭小道弟弟有幾個?”
董淑君思量一番,開口道:“若是孩子十六,當是賀蘭道長嫡親弟弟兒子了,不然其他庶出弟弟年歲太小,對不上?!?br/>
“嫡親弟弟?”石清妍蹙眉。
竇玉芬忙插嘴道:“賀蘭道長下頭有個弟弟,只比他小一歲,因兩個孩子生得近了,賀蘭夫人傷了身子,膝下就只有這么兩個孩子,賀蘭道長也就這么一個嫡親兄弟,是以據(jù)說兄弟二人是十分親近。只是這賀蘭家二公子樣樣都比賀蘭道長差不是一星半星,是以賀蘭道長賀蘭家是被捧到天上,賀蘭家二公子就顯得不太招人待見。就算賀蘭道長出家這么些年了,賀蘭家老老少少還都等著賀蘭道長還俗回去接替賀蘭大人當賀蘭家族長呢?!币豢跉庹f完,見眾人都看她,忙道:“早先家父查了賀蘭家事?!?br/>
座眾人除了聞天歌,心內(nèi)都了然,心知竇家早先想攀上賀蘭家這門親,因此就專門去查了賀蘭家事。
“祉年、福年、醉月、暮煙,去幫著聞姑娘沐浴去。”石清妍吩咐道,聽四女答應(yīng)了,便又對聞天歌笑道:“你先去洗漱沐浴,晚上我送了酒菜去西院,叫你跟兄弟們一起好好聚一聚?!?br/>
“大當家說王妃義氣很,果然如此!”聞天歌伸手拍向石清妍肩膀。
石清妍肩膀被拍下,雙手捧著圓月彎刀奉還,呲著牙笑道:“客氣客氣?!笨匆娐勌旄璞混砟甑热祟I(lǐng)走,不由地叫沉水幫自己揉一揉肩膀,咬牙切齒道:“等賀蘭小道回來,本王妃定要剝下他一層皮!”
竇玉芬心里覺得聞天歌還比不上她家小妹呢,于是試探道:“賀蘭道長當真……喜歡這樣?”
“各有所好,至少若比試做山賊,你家小妹不是她對手。”石清妍說道,心道孩子是賀蘭辭侄子,但早年賀蘭淳他們以為都是賀蘭辭跟溫雅不清不楚,可見賀蘭辭是被人栽贓嫁禍了?這被誰栽贓,又能叫賀蘭辭連辯解都不想辯解,自然不用想就知道是賀蘭辭那位嫡親兄弟了。
“孩子是賀蘭道長弟弟,為什么外頭都說是賀蘭道長?”孫蘭芝與竇玉芬等人也迷惑了。
“那溫姑娘身份定然有蹊蹺,除了未婚生子外,定還有旁不能見人。追殺這樣女人,只怕是為了防著丑事被人知道。你們不知道,賀蘭家家風(fēng)嚴謹,歷代族長名聲好得不得了。賀蘭大人是待賀蘭道長兄弟二人長到十歲上下,才由著賀蘭夫人做主叫妾侍生了庶出孩子。”董淑君為孫蘭芝、竇玉芬二人解惑道。
“那賀蘭道長這是替他二弟認下了兒子?免得他二弟再追殺親子?”竇玉芬脫口道,心里不禁慶幸起來,心道這賀蘭家果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里頭亂很,她那小妹若進去了,指不定沒兩日就要被人橫著抬出來。
石清妍點了點頭,想起那日賀蘭淳透過窗子看樓下南北美女打斗都很是慚愧神色,心道旁人做那神色是偽君子,賀蘭淳卻當真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著非禮勿視呢。心里十分贊同董淑君、竇玉芬這話,暗道看賀蘭淳那副為賀蘭辭憂心忡忡模樣,可見外頭流落著一個因奸而生兒子對于要繼承賀蘭家族長之位賀蘭子孫來說是十分厲害一件事,也難怪賀蘭辭二弟要叫人追殺溫寡婦母子以絕后患,這溫寡婦聞天歌眼中是個老婦,可見她這些年吃了苦頭,容顏才會那般蒼老。
石清妍嘖嘖兩聲,心道聞天歌一看就是沒心沒肺人,她嘴里話假不了,那賀蘭辭還當真是忍辱負重了,只可惜他那二弟想錯了,即便賀蘭辭再做下什么大逆不道事,賀蘭辭依舊是賀蘭家眾星奉月那位,賀蘭淳也還是沒將他這二兒子放眼中。
“孩子啊,還是只生一個好?!笔邋l(fā)自肺腑地感慨道,善于識人賀蘭淳竟然連自己兩個嫡出兒子都沒看清,可見,她也該識趣一些,別生多了叫家里水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