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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3 撤離

    阮黎醫生在控制臺那邊做著什么,我看不到她,卻可以感受到。?筆趣閣????w?w?w?.?b?i?quge.cn實驗室里充斥著機械的運作聲,不時有機械臂從我的上方掠過,各種測探的機械在我的肢體上滾動,還有光柵照進我的眼睛里,讓我不由得閉上眼睛。身體的知覺越來越敏銳,我感受到了刺入肌膚的針孔,這些不同作用的針扎進我的頭部、頸脖、肩膀、身體、手腳,排泄方面的處理也完全是在用儀器接管著,大概一分鐘后,肌肉的酸澀、沉重和麻痹感開始消退,進而是更加強烈的異物感和疼痛。</br>  耳鳴漸漸變得強烈,腦袋暈眩,仿佛天花板在旋轉。</br>  剛蘇醒時,我的意識處于一種相對激烈而清醒的狀態,可脫離噩夢之后,反而愈加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我還記得之前生的事情,從我服用了“樂園”,到進入“至深之夜”,之后是在聚集地的獻祭,和諾夫斯基以及月神的激戰,期間各方神秘組織的動向,還有富江的出現與消失。這一切我原以為已經可以接受了,但此刻卻仿佛化作一種單純的信息情報,在我的腦海中攪拌,讓我有一種難以負荷的感覺。</br>  我時而會覺得眼下的自己其實還沒有離開噩夢,時而也會看到隱約的幻象,它似乎很遙遠,又似乎很接近,如果我覺得那就是“至深之夜”,它就會變成至深之夜中那熟悉的血月和灰燼,這個時候,實驗室就好似被腐蝕,被摧毀的廢墟,破碎的天花板可以讓我看到“月神”正注視過來。我聽到廝殺聲,聽到激戰聲,聽到那些瘋狂而絕望的叫喊,我還可以感受到風吹過,于是,在身后的阮黎醫生仿佛也變成了至深之夜里的怪物。</br>  而當我否定這一切時。它們就會消失,似乎在用這種消失告訴我,這一切不過是我的幻覺而已。</br>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已經分不清哪里是現實。哪里是虛幻了,對我而言,正在生的一切,都在深刻的影響著自己,單純將其當做幻象不去理會根本不可能阻止這種影響。因此。眼前正在產生的幻覺,對我而言,也不過是日常的一種而已。</br>  我很平靜,沒有驚慌失措,也不覺得害怕。我靜靜地感受著自己的虛弱,感受著那張牙舞爪的怪異情景。</br>  談不上接受或不接受,僅僅是靜靜地看著,聆聽著,感受著。</br>  阮黎醫生走上來,為我更換了新的藥劑。針管同時刺入我的脊椎和靜脈。并在我的眼前呈現出自己身體的實時透視圖,讓我可以看到這些藥劑進入身體,催變化的畫面。但我知道,這不過是阮黎醫生針對我個人的心理調整作為罷了。</br>  我的狀態從激動到虛弱,又到平靜,在阮黎醫生的眼中,大概就是“符合理論的變化”吧,因此她才顯得游刃有余。</br>  “其他病人服用樂園之后,同樣會產生排異反應。”阮黎醫生坐在我身邊說:“不過,這只是我的看法。研討會的其他人反而更注重這種排異反應。視之為正確的道路,所以,更注重于任何激和深化這種排異反應。”</br>  “排異反應不是壞的嗎?”我反問。</br>  “好壞該如何界定呢?”阮黎醫生頓了頓說:“我們的理念不一樣,我認為是壞的。其他人卻視為好的。我認為是排異反應的情況,也會有人不以為然。”</br>  “我相信你,媽媽。”我說。</br>  阮黎醫生只是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憔悴,雖然仍舊充滿了自信,但是。卻讓我感受到一種遺憾的情緒。</br>  “怎么了?”我問。</br>  “有點遲了。”阮黎醫生說:“他們已經在他們認為正確的道路上走得太遠,而我已經不能再為他們提供任何幫助,不,應該說,他們知道,我的研究和他們的研究,已經到了一個分道揚鑣的岔路口,從此之后,在很長的時間里都不會有交匯。理論上,我們的研究從同一點出,最終還是會回歸到同一點。但是,從分離到回歸的過程,到底會持續多久呢?這個時間足以讓他們選擇放棄。”</br>  “放棄你嗎?媽媽。”我問。</br>  “是的。”阮黎醫生表情仍舊溫柔,看不出情勢的險峻,“如果之前,我們彼此之間還有利用的余地,那么現在,就是對立的敵人了。”</br>  “他們已經知道了嗎?”我不由得問到。我不了解在我進入至深之夜后又到底生了什么,但是,卻有點感受到,這種從相互利用到徹底對立的變化,其關鍵并不在于我在至深之夜中做了什么,而是我本身服用樂園后,進入至深之夜后又蘇醒的情況。我猜測,自己的這種情況是不是驗證了什么。</br>  “也許。”阮黎醫生搖搖頭,“我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保密措施,但是,這些試驗用的設備器材、助手以及場地,都是從研討會那里得到的,所以,也很難確定,這些保密措施是不是真的有效。阿川,你只要明白一點,這一次,是我們的勝利。你的病情得到控制,是因為我的研究有了成果,而我的研究之所以可以出成果,是因為有研討會的大力支持。我和他們的理念不同,也許之后會演變成更加嚴重的對立,但這并不能抹殺他們在我的研究中出了大力氣的事實。”</br>  “你到底想說什么呢?媽媽。”我不由得反問。她的話,在我聽來就像是給敵人開脫,我不擔心阮黎醫生是不是還記掛研討會,畢竟她的身份,決定了她和研討會之間的關系糾纏,我只是在擔心,她的想法會不會給她帶來致命的麻煩。</br>  阮黎醫生的神情有些憔悴,我覺得,這其中不免有這種對立又理解的復雜心態使然。</br>  “僅僅是有感而而已。我只是想告訴你,阿川。不要因為對方是敵人,是站在對立的立場上,就對其抱有怨恨和厭惡的情緒,不要讓自己行動的動力,是建立在這種頑固的情感上。”阮黎醫生這么說到,頓了頓,又問我:“你不喜歡研討會。對嗎?那么,你的選擇和行為,是不是建立在這種不喜歡的情緒上?還是建立在自己的原則上?你有仔細考慮過嗎?阿川”</br>  “是的,我有思考過。”對于阮黎醫生的問題。我毫不猶豫地說,我知道她的意思了,不過,這個答案其實在上一個末日幻境里,我就已經有思考過。而我現在也仍舊這么堅信著:“我有討厭的人和事,但我的所有選擇和行為,其初衷都不是因為憎恨和厭惡,而是想要拯救和守護我所愛的人。也許,那些人做了不符合我道德觀念的事情,乃至于傷害了我保護的人,因此我認為他們是壞人,但我針對他們,并不是因為他們在我的眼中是壞人。”</br>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用認真而誠摯的眼神看著阮黎醫生:“英雄也許會因為自己的主觀。而給其他人打上好人或壞人的標簽,但做事絕對不會是因為這些主觀的標簽。”</br>  “……是嗎?”阮黎醫生沒有評價,她只是微笑著,說:“阿川是一直夢想成為英雄的男子漢呢。”</br>  “可是,媽媽。我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英雄。”我的心中平靜而充滿了惆悵,因為,我知道,英雄的道路是如何的艱難而矛盾,但所要面對的事情,往往不會是“大家都好”的結果。乃至于,根本無法分辨,自己的選擇,帶給他人的影響到底是好還是壞。所以。才只能堅信自己是正確的,帶著這樣的信念去行事。可我也已經看到了,其實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也帶給許多人苦惱,讓其他人厭惡,乃至于傷害到他們。讓他們視我為仇寇,視我的選擇為錯誤。</br>  有很多時候,我無法說服自己,認為其他人的選擇都是錯誤的,只有自己是正確的。所能做到的僅僅是,不去承認,但也不去否定他人,而僅僅觀測自身,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不以自己的主觀去抨擊他人的錯誤。也許,有時戰斗的時候需要這種做法,去瓦解他人的信念,但哪怕我這么做的時候,心中也不會將之當做正理,只是將這種抨擊他人的做法,視為一種心理上的戰術而已。</br>  “這樣就好。這樣就夠了。”阮黎醫生說撫摸著我的額頭,說:“我也不希望阿川真的成為英雄,因為英雄到了故事的結局,總是犧牲了自己,拯救了別人。這并不是老套的故事套路,而是由英雄自身的矛盾性所決定的。誰也不能說服英雄,也無法拯救英雄,英雄也從來不需要拯救,他們選擇在他人看來也許是愚蠢的,但對他們自己來說,只是平凡地走自己的道路,所必然到達的一個終點。所以,英雄在死亡時是坦然的。然而,阿川,我不喜歡你成為英雄而死去,我希望你能活下去。”</br>  我還想說什么,就被阮黎醫生打斷了,她說:“看樣子,你的狀態已經開始恢復了。”這時我才察覺到,之前那種昏沉酸痛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了。身體被異物刺入的感覺還存在,痛苦也同樣,但是,精神和力氣卻大致恢復到了平時的水準。</br>  阮黎醫生起身離開我的視野,片刻后,我感覺到,所有扎入身體的針都開始脫離,然后身體的束縛也被解開。我躺了些許,才試探著直起身體,沒有任何不適感。我活動了一下,之前剛蘇醒時,所經歷的那一連串身體上的異常感受,就仿佛是幻覺一樣,被針扎過的地方,也沒有留下半點痕跡。</br>  “樂園會刺激人體,激潛力,排除副作用之外,完全就像是科幻作品中的那些人體強化藥劑一樣。”阮黎醫生在一旁說:“雖然過程很痛苦,也有極大的生命危險,但正面的效果也很顯著。其實,無論是什么藥物,都同時具備有害性和增益性,只是看兩者的比例如何,才區分為毒藥和良藥。從現在開始,你不會再做噩夢了,也不會再被精神分裂和幻覺所困擾。”</br>  阮黎醫生很有自信,但是,我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卻在證明她的錯誤。做噩夢和精神分裂是不是會有好轉,我不清楚,但幻覺的確仍舊是存在的。阮黎醫生的形象正在我的眼前異化,,她沒有變成噩夢中那些三頭六臂,樣子古怪的怪異,但是,她在融化。</br>  阮黎醫生就好似燃燒的蠟燭一樣,頭和五官融化后,都變得模糊不清。</br>  我覺得這是幻覺,可是,這個幻覺卻讓我不由得想起末日癥候群患者——我突然覺得,病院現實里的阮黎醫生,是不是也被“病毒”感染,成為了末日癥候群患者,以至于她在這個中繼器世界中的形象,產生了這般變化。</br>  可我無法對眼前的阮黎醫生述說她的樣子,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反而相信我的病情已經得到了緩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阮黎醫生的形象又變回了正常的樣子——身穿白大褂,帶著半邊框的眼鏡,髻挽起,帶著研究者特有的認真和嚴肅,以及成果出來后的欣喜。</br>  “我覺得很好。”我在她眼前舒展身體,說:“感覺從來都沒這么好過。”</br>  “那么,我們也該離開了。”阮黎醫生說:“我在研討會里的朋友會為我爭取一點時間,但我無法肯定,可以獲得多少時間。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離開這個半島。”她這么說著,拉開一個側柜,從中提出一個巨大的行李箱。她侃侃而談的樣子,仿佛忘記了半島一帶正處于暴風雨期間。也許,她真的做好了準備,連在暴風雨中穿行都在計劃當中。</br>  對我來說,她愿意離開這里,真的有辦法離開這里,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那就是再好不過了。我知道,一切都不會那么容易,但是,哪怕只有她一人可以離開,我都必須嘗試一下。</br>  我拿起阮黎醫生的行李箱,她現在對“樂園”充滿了信心,對我的強壯沒有任何懷疑。(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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