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會延伸到什么地方的湖面,就像是人心一樣朦朧又不安定,時而似曾相識,時而古里古怪的景象就好似山間的煙云,如同疾風中的云霞,如同北地的極光,在高川的注視中變幻。『Δ筆趣閣Ww』W.』BiQuGe.CN有時他會覺得自己看到了一些人,但下一眨眼,就仿佛自己看到的都是錯覺。這些景象沒有聲音,但在高川的心中,卻有某種聲音響起,他無法形容這種聲音像是什么,因為這聲音有時也像是自己的想法。太多太多的東西,就好似啤酒的氣泡一樣,而內心就如同一個杯子,泡沫涌上來的時候,水面還在泡沫之下,隨后,那泡沫就從“杯壁”淌出——高川覺得,注視著這些畫面,就有什么東西出了內心的容量,沿著心的外壁流淌下來。正是這樣說不清都不明的,極為復雜的東西,涌出自我后,變成了湖水的一部分,變成了霧氣的一部分,變成了光的一部分,也變成了影子的一部分。</br> “末日真理教的天門計劃才是它們最根本最在意的東西,而中繼器不過是一個幌子,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并不是在中繼器建成之后,才在中繼器內部構造的,而是伴隨著天門計劃的進展,和中繼器一同誕生的另外部分——倘若中繼器真的是副產物,那么,圣地就是天門計劃階段性進展的真正成果。”哥特少女是這么對高川說的,而高川無法證明她所說的一切到底是對是錯,亦或者有哪些部分是正確的,哪些部分是錯誤的。對末日真理教內部情況,高川所知不多,他所接觸的情報,大部分源于統治局,而對末日真理教的判斷標準,則大多來自于過去那些高川人格資訊所構成的直覺和既視感。</br> 關于這個世界的末日幻境,高川不覺得自己會比身邊的哥特少女更加了解。至少從身份上來說,哥特少女都是“末日真理教的三巨頭之一”,哪怕末日真理教生過巨大的變動,她也定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末日真理教的人之一。</br> 哥特少女認為自己可以找到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高川姑且對之抱以期待。如果事實當真如她所說,中繼器不過是一個幌子,那么,如今的反擊出點全都是錯誤的。人們對中繼器的重要性估計得越是沉重,就越是會落入末日真理教的陰謀中。而讓人感到刺骨寒冷的是,中繼器的威脅和影響并不是夸夸其談,當人們談論如今的戰爭形勢時,根本無法真的將中繼器視為旁枝末節。</br>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中繼器奪走的時候,在此時此刻,高川覺得自己和哥特少女,的確是唯二意識到了其它可能性的人。</br> 如果有時間整理、評估和重新判斷,或許可以集合更多的力量,去設計一個更好的計劃吧,但是,高川十分清楚,自己等人根本就沒有那個時間。在第三次世界大戰醞釀期間,末日進程的緊迫感已經帶給人一種十分強烈的加感,之后所經歷的種種神秘事件也告訴他,時間永遠都是缺乏的。</br> 在準備不充分,情報不充足,時間缺乏,絕對力量處于下風的情況下去戰斗,這就是自己這些試圖抵擋末日降臨的人,所要面對的情況。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去分析,“能夠戰勝末日,能夠扭轉局面”都像是一種自我安慰,無論找到什么理由,最終都只會得到一個讓人焦慮的結果,可即便如此,仍舊是有人不愿意承認這些凄慘的必然性,而去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br> 高川十分清楚,如今正在戰斗的,充滿斗志的,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但是,自己仍舊需要孤身作戰,只是因為,自己恰好就站在了這個微妙的節點上——這或許不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在此時此刻,的確只有自己才有機會去做。</br> 那無比強烈的既視感再次如電流一樣鉆過高川的脊椎,讓情緒就好似碳底的火星,有了一股風就隱隱復燃。</br> “真的可以找到嗎?”高川雖然用著疑問句,但口吻卻給人一種“一定可以找到”的肯定感。他不是對哥特少女的方法有自信,而是試圖讓自己去相信。</br> “我的判斷不會錯。”哥特少女顯然更有信心。</br> “不讓愛德華神父他們過來嗎?”高川說:“既然你認為這個地方是安全的,為什么不將你的人手召集過來?”</br> “他們需要為我轉移視線。”哥特少女說,“這是很簡單但很有效的計劃,如果我不現身,那就讓新世紀福音做得大張旗鼓,無論瑪爾瓊斯家是不是在懷疑我在暗渡陳倉,都必須先去對付更加顯眼的新世紀福音。也許我們突擊圣地,會讓它們大吃一驚——”哥特少女這么說的時候,在“也許”上遲疑了一下。</br> 高川十分理解她的感覺,盡管針對末日真理教布置了種種陷阱,卻很難說,末日真理教是否真的上當了,亦或者,哪怕對方真的上當了,要攻陷那個可能存在的圣地,也絕對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br>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是不是勢單力薄了一點?我覺得,如今在人類集體潛意識里活動的潛在盟應該還有不少。”高川雖然這么說,但他也不敢肯定,人類集體潛意識的情況遠他的想象,哥特少女之所以可以鎖定他,并不是因為哥特少女足以觀測整個人類集體潛意識,而僅僅是她在高川身上留下了看不見的記號。</br> 即便如此,高川在真正成行前,仍舊希望能夠湊齊一支小隊,而不僅僅是兩人搭檔。</br> “聚集人手只會暴露得更快。”哥特少女這么說著,猛然頓了一下,湖面倒影便在漣漪中拼成一個稍微清晰一些得景象。</br> “來了!”哥特少女用她那略顯壓抑的平靜口吻說到。</br> 高川的目光追著湖面的漣漪望去,只見從視野盡頭處,一個壯闊的倒影漸漸清晰起來,更是一路蔓延到自己的腳邊。雖然比起之前的湖中景象更加清晰,但輪廓也并非是固定的,只能說,給人的既有印象更像是一個自己確信的某種物事,減少了可以聯想的物事的選擇。高川不知道哥特少女將這些倒影當作是什么,但從他的感覺來說,那是蜿蜒又古老的石道,是巍峨的大門,是半圓穹頂的屋子,是一個又一個怪誕的面具和頭套,是錯落駁雜的高層樓宇,是參差起伏的階梯。</br> 轉眼間,彌漫在湖面上的霧氣都變成了灰色,更加強烈的疾風,吹得這些灰霧不斷朝高川和哥特少女所在的地方涌去。高川下意識用手臂擋住撲向面部的風和霧,視野就在這一時間變得狹窄,身體也頓時失去了支撐感,整個人朝下方墜落。</br> 開始了——這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br> 似曾相識的風景,熟悉的墜落,無邊的恐懼和絕望,在黑暗的深淵下方涌動,雖然沒有聲音,但自己的內心卻會自行補充那恐怖的咆哮聲。</br> 高川放下擋住面部的手臂,就看到哥特少女在自己的側邊,落后一米左右的距離。在沒有任何參照物的黑暗中,所謂的“下墜”也只是一種感覺。高川只能感受到自己是下墜的,卻無法通過對照自己,去判斷哥特少女到底是不是在下墜。反而,哥特少女撐著陽傘的站姿,沒有半點下墜的感覺,就像是一直站在平地上,改變的只是風景,而并非是她自身的位置。</br> 下一刻,高川只覺得自己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身體當然不會因此出問題,但是,那種因為碰撞而失衡的感覺也很強烈,因此,他不得不調整了一下姿勢——就像是真的從高處挑落地面,而必須做出緩沖的姿勢那般。</br> 當事物在視野里變得清晰時,呈現在高川眼前的,正是自己腳下,被砸得龜裂的石板路。高川的眼角余光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哥特少女舉著洋傘,如同羽毛一樣輕盈佇立的身姿。啊,果然還是那邊的姿勢比較游刃有余,在這個突然變幻的風景中,高川猶自想到。</br> “就是這里吧。”哥特少女如此說著,露出高川僅此一見的冷酷微笑,“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原來真的是可以找到的,只是之前一直被錯誤的信息蒙蔽才找錯了方向。”</br> 高川站穩了,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然而,這里的每一件事物,哪怕在人類的認知概念中都有可以對應的事物,卻仍舊無法讓他覺得“正常世界真的有這么一處地方會是這個樣子”。要說是異世界,是從未見過,也從未想象過的世界,又不盡然。他對這樣的風景沒有太強烈的陌生感,毋寧說,雖然景物的輪廓是陌生的,但是,那光、那風、那聲音、那氣味、那所有不需要五官去辨識,而是用感受性去接觸的東西,都讓他有一種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的感覺。</br> 這些景物,也大部分像是之前湖面倒影中所顯示的那般,堅硬的灰白色石板路沿著錯落的階梯,圓頂的房屋,高挑歪斜的大樓,一直蔓延到自己視野盡頭之外——第一眼像是統治局遺址里的城市風景,第二眼卻又覺得并非是同樣的東西,第三眼就仿佛能夠找到更多不一致的細節,證明眼前的一切并非在統治局遺址中。</br> 高川還聽到了湖水沖刷岸邊的聲響,他轉過身體,果真看到了一片看不到鏡頭的大湖,向著遠方鋪開,水天交接的地方朦朦朧朧,似乎接壤著另一座湖中的島嶼。</br> “我敢說,如果一直朝那邊游去,登上那里的島嶼,就會察覺到,那里同樣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哥特少女突然開口道:“這里是閉鎖的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不從人類集體潛意識層面通過,尋常的方法根本進不來也出不去。”</br> “……那么,我們現在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是物質?還是意識?”高川不由得問到,倘若是物質態,那么,自己在宇宙中,在三仙島內的身體,又算是什么?一個意識在同時使用兩個分身?</br> “……從數據對沖的角度來說,我們仍舊是同樣的數據——不是一個數據或兩個數據,不能用數量作為單位,而僅僅就是代表你我的數據。在宇宙中的高川,和在這個地方的高川,并沒有變成兩份數據,而是同樣的數據在不同角度生沖突。”哥特少女這么解釋到,但是,高川雖然覺得自己理解了,但要以自己的話來重新闡述一次,卻完全無法做到。</br> 所謂的“理解”,在高川看來,也是極為朦朧的。</br> 不過,能否從本質上理解自己當前的狀況,高川卻覺得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畢竟,就算在正常安定的世界里,也從來都沒有人能夠從本質上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狀態——人可以是一堆肉塊,也可以是一堆量子信息,但是,無論是肉塊還是量子信息,都并不是最本質的解釋。</br> “我們現在該做什么?”高川拋開所有的疑問,向哥特少女說到。</br> 這次的目標,是哥特少女確定的,是她促成了己方的到達,也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計劃中,到底什么才是核心。若說這里就是末日真理教真正的圣地,那么,自己兩人抵達此地,到底是為了摧毀整個圣地?還是要做其它更加精細卻影響深遠的事情?而要摧毀圣地,什么才是關鍵?如果試圖做一些影響深遠的事情,又應該從何處著手?這些問題,高川自己并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br> 這個末日真理教的圣地和圣地的具體性質,對高川而言,是十分陌生又未知的東西。</br> “什么都不做。”哥特少女如此說到:“我們只需要讓瑪爾瓊斯家知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它們,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做。當我們站在這個地方時,它們遲早會知道,我們抓住它們了。”(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