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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 聚合的前奏

    “江”出現(xiàn)了——近江是這么說的,高川認為自己沒有聽錯,當然,要說對這個消息十分驚訝也太夸張了,在這個末日幻境的最后時刻,在各方角色都粉墨登場,又以悲劇的結局輪流退場的現(xiàn)在,必然會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超乎尋常的怪物。地球上的人類死了百分之九十九,末日真理教三巨頭之一的新世紀福音崩潰了,女巫VV及其三信使下落不明,網絡球也只憑最后一口氣吊著,最終兵器已經出現(xiàn)過,就連中繼器也相繼被摧毀,就高川所知,擁有足以改變局勢的力量的人和非人之中,就只剩下“江”和“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沒有登場了。</br>  如今,只要腦子還有點清醒的人都知道末日真理教的獻祭儀式已經無法阻止,“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被召喚出來只是遲早的問題。那么,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登場前,另一個象征了“病毒”某一面的“江”再次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也絕對算是可以預料的情況。</br>  和真正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其存在最早由意識深潛者推論出來的“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不同,“江”雖然也十分神秘,但在有記載的觀測中,卻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甚至于,“江”展現(xiàn)其神秘的次數,要比“最終兵器”出現(xiàn)的次數多上不少。</br>  對于這次末日幻境的各方神秘勢力來說,“江”或許是一個陌生又強大的存在,它一直都不存在一個單一的實體,哪怕以某個女性實體的方式被觀測到,觀測者的數量也絕對不會太多。基本上,見到它的個體形態(tài)的人都死了,甚至于,如果只因為觀測到“江”的某個實體表現(xiàn),而將這個實體表現(xiàn)視為其全部性質,那就一定會走上歧途。</br>  從過去到現(xiàn)在,真正談得上可以用一種深入的角度觀測到“江”的人,就只有“高川”本人而已,并且,在統(tǒng)計數據中,所有“高川”之中,最常感受到或觀測到“江”的,就只有少年高川而已。對于“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義體高川在自己那太過深層而變得模糊扭曲的記憶中,有著這樣一個判斷:“江”就在“高川”內部,不僅僅是在物質態(tài)身體的內部深處,也同樣是在自我認知和意識形態(tài)的基盤上。</br>  “江”的存在無法用現(xiàn)有的人類概念去定義,它并非是能量,也不是物質,無法得知其構成,它在許多時候,就像是“高川”夢中的一個存在,也像是一個幻覺。少年高川之后的每一個高川,哪怕是義體高川自己,也曾經在探求自我,挖掘自身潛力的時候,聽到過像是幻聽一樣的聲音,那聲音往往像是自己內心的一個想法,但卻是女性的聲音,那是一種音色在腦海中的回蕩,就如同聆聽到印象深刻的音樂后,哪怕音樂停止了,也仍舊會在腦海中回響,如余音不絕,繞梁三日。</br>  當聽到這樣的幻聽,看到那朦朧的幻覺,感受到一種仿佛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東西,一種主觀而直覺的念頭會就這樣陡然跳出來,告訴自己:這就是“江”。</br>  “江”就在“高川”的里面,就在里面的深處。因此,理論上高川所在的地方,“江”都存在于那里。但是,對義體高川而言,這種偕同的情況,在這一次末日幻境中又有些不同。因為,這一次末日幻境中,存在“高川”的兩個個體。也許作為“高川”自己,并不認為自己被分成了兩部分,亦或者說,哪一方是另一方的克隆或偽物,哪怕存在復數的個體表現(xiàn),也仍舊擁有自我認知哲學上的一統(tǒng)性,從根本上阻止“高川”從事實上的變成兩個。</br>  但是,少年高川的存在是特殊的,毋寧說,相對義體高川而言的另一個少年高川表現(xiàn)形態(tài),一直都被懷疑是“江”故意做的手腳。“高川”對自我沒有偏向性,但是,“江”明顯對個體表現(xiàn)形態(tài)不同的“高川”擁有十分明顯的傾向性。義體高川可以感受到自己深處,“江”一直存在,但是,“江”以更真切的實體方式表現(xiàn)出來時,卻總是會在少年高川身邊。</br>  直至如今,義體高川也從來都沒有見過“江”的個體表現(xiàn),但是,“江”出現(xiàn)的時候,一定是在少年高川身邊——這樣想法十分強烈,讓他無法認為是一種錯覺。</br>  這也意味著,“江”既然已經在統(tǒng)治局遺址中出現(xiàn),那就代表少年高川也已經抵達此處。義體高川想到這里,立刻就生出了一種冥冥中的感覺,仿佛在證明他的這個想法——少年高川控制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撞擊了五十一區(qū)中繼器后,就進入了統(tǒng)治局遺址,只是,只憑借這種程度的共鳴,無法判斷對方到底在哪一個區(qū)域。</br>  究竟是“江”尾隨少年高川進入這里的,還是一種更復雜一些的理由,營造出“江”必然會和少年高川匯合的狀況?義體高川不由得想著,假若實體化的“江”和少年高川因為某些原因,暫且沒有匯合,那么,趁這個時候狙擊少年高川,是否就無需忌憚“江”對少年高川的眷顧了呢?</br>  說實話,義體高川打從誕生開始,就一直聽聞少年高川的傳奇。在那個時候,“少年高川是最強大的高川”,“義體高川在許多方面并沒有少年高川的靈性”等等說法就一直存在,盡管義體高川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戰(zhàn)勝另一個已經死掉的高川來證明自己的強大,為了責任而誕生下來的自己,也從來都不需要證明自己有多強大,因為,計劃需要的不是強大的人,而是最適合的計劃過渡人選,所以,對于那些將自己和已經死掉的“少年高川“做比較的言喻其實一點都不在意。</br>  哪怕之后,少年高川在一種詭秘的情況下復蘇,并以一個切實的方式,和這個末日幻境的其他人發(fā)生交集后,諸人對少年高川的感覺可謂是忌憚非常,并且,這種忌憚的程度甚至有一種審視義體高川本人的味道。即便如此,義體高川也從來都不憤恨,也不嫉妒,就算突破了腦硬體的限制,拿回了自我情緒和感性,也從來都不會為這種事情而動搖。</br>  少年高川如何如何,如果他還活著有多好多好,亦或者,他復活之后又是何等可怕的大魔王——諸如此類的表達,不僅僅會從明確的言語中表現(xiàn)出來,也會從行為和計劃所體現(xiàn)出來的思考方式中表現(xiàn)出來。仿佛所有見過少年高川的人,都會對他下一個“最強”的定義。</br>  在“強或不強”的問題上,義體高川當然覺得少年高川很強,別人說“少年高川是最強”,義體高川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反駁,然而,在假設雙方必然用戰(zhàn)斗的方式決出一個勝負時,義體高川的第一個念頭總會否認這個假設,對他自己而言,“高川”之間需要你死我活的廝殺,是十分不可思議的,難以理解的,因為,“高川”本身的存在意義,從來都不是成為最強者,在這個末日幻境里變成最強,也沒有任何意義。“高川”之間比較出高下,對戰(zhàn)勝“病毒”又有什么幫助呢?無論“高川”有多強,也仍舊是末日癥候群患者,仍舊是“病毒”的受害者,天然就不會比“病毒”更強。</br>  所以,哪一個“高川”是最強的,這一個論調本身對“高川”自身而言就沒有任何意義。</br>  然而,這個從根本上就被義體高川否定的假設,卻仍舊不斷被他人強行成立,仿佛這些對“高川”自己沒有意義的事情,對其他人而言,擁有某種必要的意義。</br>  那么,在強行去斷定“高川”之間誰強誰弱的問題時,就不得不延伸出更進一步的假設:如果義體高川和少年高川彼此之間發(fā)生戰(zhàn)斗,那么,誰可以干掉誰?對神秘專家而言,在這么一個必然的戰(zhàn)斗中,以一個真切的勝負去作為強弱的證明,一直都是喜聞樂見又充滿了可信度的辦法。</br>  在這么一個極端的強行的假設條件下去做對比,哪怕是桃樂絲等人也有興趣,因此,義體高川也不得不強行去做這個判斷:自己和少年高川,誰更強?</br>  當然是少年高川——這一想法,義體高川的回答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遲疑。</br>  但是,在這個強行的極端的必然的假設戰(zhàn)斗中,勝負卻和這個從來都沒有改變的想法無關。因為,真正決定勝負的,一定不是“高川”自己。</br>  一直存在于“高川”深處的“江”,才是勝負的主因。換句話來說,排除掉“江”的存在而單純考慮“高川”的勝負,也同樣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高川”是如此深刻地認知到,“江”和自身的關系是如此的密切,如此的深入,根本就不能簡單分割為兩個不同的個體去分開來看待。</br>  那么,這樣沒有意義的假設,如果再一次強行成真:“江”的因素被從短時間內排除的情況下,義體高川和少年高川哪一個能夠贏得戰(zhàn)斗?</br>  義體高川終于可以在這個時候艱難地給自己一個不太確定的回答:也許我可以贏。</br>  要問為什么,理由當然是說不出來的,也許在旁人看來,理由有很多,但是,義體高川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可以戰(zhàn)勝少年高川,并不基于那些瑣碎的個人戰(zhàn)斗能力、戰(zhàn)斗風格、能力特性和思維本能等等理由,而是出于“少年高川的存在性”這一更加根本的認知上。</br>  在桃樂絲等人眼中,如今的少年高川或許是必須慎重對待的敵人,但是,在義體高川的眼中,一旦少年高川在沒有“江”的眷顧下,和自己見面,那一定代表著,兩個“高川”將再次成為一個。兩人之間根本就不會戰(zhàn)斗,因為,少年高川必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也許他人會覺得,放棄自我人格而成為新的高川,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對于人格不斷死亡又誕生的高川而言,這全然不是什么讓人恐懼的事情。</br>  反而,從事情發(fā)展的角度上,當“高川”只有一個的時候,“高川”的作用才能最大成效發(fā)揮出來,而這么一個能夠發(fā)揮最大作用的“高川”,甚至能夠對“江”造成一定影響的“高川”,才是最被高川自身需要的“高川”。</br>  為了戰(zhàn)勝“病毒”,為了拯救自己所愛的人,“高川”十分清楚,自己要是沒有這點覺悟,那就一點可能性都沒有。</br>  打破思維的疆界:自我的形態(tài)是可以否定的,也是可以改造的,人格的意義不再高貴,猶如朝生暮死的孑蟲,放棄自我認知中所有的有形,只保留那無形的本質。如此,才有可能在連物質形態(tài)和精神意識都要被扭曲的病痛中,維持自我的存在,去爭取戰(zhàn)勝痛苦根源的機會。</br>  當一個人不確定自己是誰的時候,當一個人開始否定自己的時候,真正的變形就會降臨其自身,而這種變形也往往招致真正的死亡——為了避免在末日癥候群的痛苦中,被那異常的病變扭曲成這副模樣,“高川”在恐懼中不斷思考,才在自己徹底變形和死亡之前,得出如何才能讓“高川”存在下去的辦法。</br>  這是“高川”得以存在的最根本認知,所有的“高川”在行為和思考中,都將不可避免地遵循這個根本認知,因為,只要稍稍否定這個根本認知,自我認知就會崩潰。那個時候,連“高川”都將不存在,也就更談不上“哪一個高川更強,哪一個高川應該犧牲”的問題了。</br>  而只要不否定這個根本認知,“高川”終究只有一個,便是必然的情況——義體高川了解自己,十分清楚身為“高川”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而在這個本質的認知上,少年高川也其實沒什么兩樣。雙方必然遵循這個本質的認知,從而做到在“高川”這一自我概念范圍內的自知——義體高川知道少年高川,就如同他知道自己一樣,不,應該說,少年高川本來就是“自己”。</br>  只要“江”無法出手,那么,“高川”重新成為一個就是必然——正因為“江”已經干涉了少年高川的存在,所以,很難確定,它不會再干涉第二次。義體高川有理由懷疑,其實,在少年高川存在的這么長的時間里,“江”已經不止一次干涉過“高川”的復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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