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
    千瘡百孔的面包車在進(jìn)入鬧市前就拋錨了。
    大約是隨著時間和范圍的增加，那種神秘的驅(qū)逐外人的力量逐漸削弱，周圍漸漸出現(xiàn)行人的蹤影。左江有先見之明地將車子停在yin暗的地方，從這里望過去，路燈黃光所籠罩的地盤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般。
    那是相當(dāng)清澈、溫暖而平靜的池水。我們卻仿佛滿身污垢，在進(jìn)入那潭池水前必須將自身清洗干凈，否則就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負(fù)罪感。
    我背起咲夜和左江一起下了車。左江用死人的衣物擦去濺到臉上的血跡，然后將收繳來的戰(zhàn)利品打包，手提著和我一起融入人群中。整體而言，我們并未顯得狼狽，可是背負(fù)少女，也讓一些行人側(cè)目，不過他們都沒有看出異樣，就這么盯了兩眼后就將目光轉(zhuǎn)開。
    身后沒有追兵，都市祥和的夜景包圍著我們，我肆意地呼吸著zi you的空氣，滿心的暫告一段落的充實(shí)和喜悅。
    “沒有直達(dá)家前的車站呀?！弊蠼艘曋囌九普f。
    這條并非我當(dāng)初回家的路，周圍的景sè有些陌生，這個城市說大也不算大，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記得所有的路線。
    想叫出租車，可是摸了摸口袋，不夠錢。
    “先走著吧，也許過兩站就有車了?！蔽艺f。
    于是我們就這么上路了，我按照十分模糊的方向感帶路，大約十幾分鐘后，過了一個以巨大花壇為中心的十字路口，一棟眼熟的高樓大廈轉(zhuǎn)過前方的大樓，出現(xiàn)在我們的眼中。
    原來是這里啊，我這么想到，似乎依稀有些印象，可實(shí)際上也說不出自己到底來過沒有。
    不過只要將那棟大廈定為坐標(biāo)，就不會錯了。
    一路上沉默著，一種遺世du li的靜謐和美好讓我不想開口。
    我們在第二個十字路口上了公共汽車。這一路的公車并不直達(dá)家門口，不過卻經(jīng)過咲夜家，這已經(jīng)是最接近家門口的路線了。因為行車路線有些偏僻，所以車上的乘客不多，我將咲夜放在身旁的座位上，閑來無事，和坐在身后的左江聊起來。
    “左江的家在什么地方？”
    “家？”左江愕然，有些苦惱的樣子。
    “怎么了？”
    “我是孤兒，六歲前住在北方城市的孤兒院里?！?br/>     “啊，抱歉?！蔽疫B忙說。
    “用不著道歉呀。”左江笑起來，“并不是什么傷心事，不過被人問起家在哪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br/>     “這樣啊。”
    “怎么說呢，因為一開始就沒有父母的記憶，所以也不覺得沒有父母是件辛苦的事情?！?br/>     她的意思似乎是因為沒有比較，所以無從談起好壞。我是獨(dú)生子，和父母的感情很好，所以即便在字面上能夠理解她的說法，但在感情上卻無法釋懷。在小說和電影里，即便是像左江這樣的孤兒，當(dāng)看到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也會感到寂寥和妒忌。雖然嘴巴說得輕松，不過事實(shí)真是如此嗎？
    當(dāng)然，我也知道，按照自己的思維方式去揣測他人是相當(dāng)失禮的事情。而且，對方看起來并不需要同情和安慰。
    “那個孤兒院所在的城市是做左江的家鄉(xiāng)？”
    “不知道。戶籍原來落在那里，不過之后就轉(zhuǎn)走了?！?br/>     “之后？”
    “嗯，因為各種原因，在許多城市都有呆過。當(dāng)然，生活來源都是別人提供，除了活動受到限制之外，待遇還是相當(dāng)不錯?！?br/>     她說得十分含糊，我根本無從想象她究竟是過著怎樣的生活。不過從她的話里可以判斷出，她六歲之后的生活和大多數(shù)孤兒并不相同。一般來說，孤兒若不是一直在孤兒院呆到成年，就是會被一些渴求孩子的家庭收養(yǎng)。然而，左江模糊的語氣和說法表明自己并非是那樣的情況。
    “輾轉(zhuǎn)于各地”，“他人提供生活費(fèi)”，“活動受到限制”，“待遇不錯”——這種說法通常是依附某個組織機(jī)構(gòu)的描述，對一般的家庭和社會福利機(jī)構(gòu)，不太可能使用這樣的詞匯。
    也許不是什么合法的組織機(jī)構(gòu)，說不定是黑社會呢。我不由得這么想到。因為非法總是摻雜著不安的因素，生存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一定有著我所不了解的困難吧？
    正因為是那種惡劣的環(huán)境，所以才不得不犯罪，然后為了躲避刑法扮成jing神病人——這么想是因為她雖然說自己有人格分裂，但是從她們的言行舉止中，根本看不到j(luò)ing神病人那種癲狂的癥狀。
    從左江口中得知的線索，依稀可以串聯(lián)起來，只是其正確率不知道是多少。
    我有些難過，氣氛也因此變得有些沉重。
    “富江說，她打過黑市拳?！蔽遗郧脗?cè)擊道。
    結(jié)果左江失笑起來。
    “那是騙你的?！弊蠼@么說著，頓了頓，“不過，也不完全是騙人?！?br/>     “你這么說，我不明白啊。”
    “簡單來說，就是妄想癥。”左江微笑著。
    “哎？”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因為我們是jing神病人呀。不過，雖然沒有實(shí)際經(jīng)歷過，不過依靠妄想，得到的體驗卻是無限貼近真實(shí)?！?br/>     這算什么?。课覇】跓o言。
    “很奇妙吧？這也是一種才能哦，妄想的才能。”
    “富江的才能……是妄想的才能？”
    “不，是我的才能?！弊蠼f，“我稱呼它為妄想體驗?！?br/>     真是天方夜譚。
    不過，左江和富江是一體兩面，左江的才能不是富江的才能，從這種說法中可以推演出許多驚人的猜想。
    就此打住吧，猜想總歸是猜想。
    拜之所賜，氣氛微妙地變得緩和起來。關(guān)于她們的事情，我一點(diǎn)都不想追究下去了，因為只會被那些模糊的詞句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也許她們根本就沒想過要坦誠以告吧，所以我也不能那么不知趣。
    也許是有苦衷。
    也許總有一天會告訴我。
    一個人的過去十分重要，但也并非完全必要。
    我不也因為覺得自己的過去不值一提，所以也沒想過要讓她們知道我的過去嗎？
    我希望她注視的是現(xiàn)在的我。所以，我也會注視著現(xiàn)在和未來的她?，F(xiàn)在她就在我身邊，而且未來也會在我身邊，這樣就足夠了。
    不知不覺，車窗外的風(fēng)景變得無比熟悉起來，如同回到自己的地盤般，一種安心的情緒在心中滋生。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隨風(fēng)送來干燥違和的氣味，令人不自覺緊皺眉頭。
    車?yán)镩_始sāo動起來，眾人疑惑地尋找異狀的來源。
    “那是什么……？”另一側(cè)的座位上，有人猛然叫起來。
    我和左江面面相覷，和其他人一起跑到對面，朝那人所指的方向眺望。
    紅sè的光照亮了深沉的夜空。
    黑sè的煙柱直沖天際。
    空氣中彌散著不詳?shù)慕刮丁?br/>     “失火了，那邊失火了！”有人叫起來：“快報jing。”
    車?yán)锶缤诲伔兴丝蛡円粋€個瞪大了眼睛。
    格外眼熟的風(fēng)景，那個方向正是我們即將下車的地方。記憶中的大樓，正從窗口處騰起灼熱的火光，熊熊燃燒的火焰如澆了油般，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向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