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騷亂與你有關吧?”
多米不善的語氣直指瓦尼塔斯。他擺出投降的姿態,無奈的笑容后是略帶焦躁的不悅。
“你要這么認為倒也沒問題。不過我可是拯救的一方喲,你說是不是啊,貞德?”
他們和尋找諾的多米狹路相逢,在狂亂的樂曲和癲狂昏睡的吸血鬼的伴奏下,少有的清醒之人卻準備自相殘血。
這樣不行。
聞言多米將目光移向了貞德。
“這是路奇烏斯大人的意思嗎?”
“不,我和這位人類只是同行的關系。”
喂喂!
“但是多米尼克大人,請您理解。有異端潛入了這次舞會,它們是導致被詛咒者出現的罪魁禍首。”
這還差不多。
瓦尼塔斯配合著解釋了一番這次的禍名,然后補充到:“雖然因為我之前釋放的術式導致大部分人都只是昏睡,沒有變成被詛咒者。但是他們要是醒來就不好說了,畢竟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波那個樂曲,也不能確定樂曲會不會在體內有殘余。”
貞德盡量拋開個人情緒:“正是如此,多米尼克大人。雖然這個人類屬實卑鄙無恥,但我曾親眼見過瓦尼塔斯之書的力量,他確實可以拯救被詛咒者。”
瓦尼塔斯思考了兩秒這是貶低還是私貨,然后當做夸獎全盤接受了。
“……你可以救他們嗎?人類。”
“我可以想辦法。”
權衡之后,多米勉強算是認同了他們的說辭。
利刃出鞘,她卷曲的黑色長發披散著,讓她看上去正如一位手持殺伐大權的戰士。
“不過我不會和你們同路。告訴我它們的特征,在找到諾之前我會順路清除它們。”
“之后呢?”
“如果你所言非虛,人類,看在諾的份上我會掩護你。問完了就快點,趕在被詛咒者的頭被別人砍下之前——!”
*
在追尋薩露拉丹的路上,見大廳內被維羅妮卡同馬奇納侯爵控制住了,二人決定先優先清除外圍的敵人。
黑影被擊散,瓦尼塔斯頗為不羈地抓著魔導書。
“你們就是薩露拉丹嗎?”
“……祂究竟在何處?”
“是‘她’才對,不過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嗯哼。”
敵人顯然無暇回答瓦尼塔斯的問題,面具如同多眼蜘蛛般的一人稍作休息后拖著受傷的身體向前奔跑,直接攻向躲在后面的路加。
寒光乍現,但在金屬利器取走路加性命之前,墻壁就聲勢浩大地轟然倒塌。貞德已裝備上了鮮紅的手甲。
“別靠近路加大人——”
女子的姿態兇狠地宛如惡鬼,殺氣騰騰,這幅姿態卻讓路加感到安心,露出放松的笑容。
“貞德!”
瓦尼塔斯趁機給敵人來了一波偷襲,極薄的內襯隨風而動。顏色偏深藍,半透明的質地,路口一路向下若隱若現地露出刺青,翻滾的花邊顯得有些女氣。
從剛才開始他就很愉快,是遇到什么開心事了嗎?
“瓦尼塔斯,你換衣服了?”
“現在不是拉家常的時候吧,”隨后瓦尼塔斯對有些不明所以的諾扯出一個笑容,“就算不是家常我也不告訴你。”
無名的黑色翻滾著,人型生物還好說,但這鬼魂般的對手著實讓人有些忌憚。
貞德把路加護在身后:“…是叫薩露拉丹對吧,你們究竟是何方神圣——這次的騷動就是你們引起的吧。”
然而對方卻答非所問,嘶啞的聲音扭出不成調的曲子,好像古怪的童謠。
“啊啊,啊啊,好開心……”
“好開心……呵呵……呵呵……好愉悅…”
“走了,內尼亞。”
另外的敵人開口對這扭曲的黑影說:“情況有變,‘女王之牙’她——”
然而話還沒說完,閃爍的冰凌就鋪天蓋地地卷來。人型的敵人正面遭受了這股力量的沖擊,被蛛網般的冰霜牢牢地釘在墻上。
身穿和服的女人從彌漫的塵土中走出,狐尾裝飾宛如真物,在身后扭曲地搖曳著。
“這可真是讓人倒胃口的怪物,不虧是蒼月眷屬的同伴。”
瓦尼塔斯小聲抱怨,聲音淹沒在戰斗中:“我的同伴可沒那么丑。”
又是一道冰霜閃過,被喚作內尼亞的生物因為攻擊尖叫一聲,而后發出了和先前一樣刺耳的機械與人聲混雜的聲音,讓人發狂的源泉。
瓦尼塔斯眼皮狠狠一跳,看來這種高位的吸血鬼力量還是有些超出認知。
阿佩倫斯的那個術式解放后正面遭受的吸血鬼改寫式起碼會被封閉一天。即便不是正面遭受術式也起碼會被封鎖小半天,這才多久?
不過那是阿佩倫斯三年前送他的就是了。
術式未免有些落后,被聰慧者過于提前解開也不是沒有可能。
有被詛咒者被內尼亞的聲音引來,讓維羅妮卡短暫地分神了一秒。
但這一秒就足夠它逃出生天了。內尼亞拖著只剩半截的身體飄向陽臺。
貞德將手甲向四周揮去,暫時打退了被詛咒們,路加坐在她的肩膀上。
“失禮了維羅妮卡大人,請追上去,貞德!”
“是,路加大人!”
女人和小孩追隨著敵人消失在茫茫黑夜中,這時多米也來到了這條長廊。
她手持長劍奔跑而來,銀白的金屬上流淌著鮮血。在看到諾的背影時,她腳步一頓,先將長劍收入劍鞘中才開口叫他。
“諾!”
原本準備一起追上去的諾停下了他的動作。
“太好了你在這里。現在這里很危險,你沒事吧?”
“多米……”
“現在不是你們打情罵俏的時候吧,你們倒是看看我啊,這不講理的女人快把我打死了!”
瓦尼塔斯被維羅妮卡的改寫式追著打,由于他高超的躲避技巧和對方有意無意的放水并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但對方這種“把獵物玩弄致死”的態度還是讓人打顫。
維羅妮卡的注意力果然被這個話題吸引過去了,改寫式的攻擊也顯得更漫不經心。
一位剛醒過來的前被詛咒者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再次昏倒在地。
“小多米——為什么你會和這個人類男性認識?”
“不,我……”
“多米!!我的多米醬難道你忘記我們一起在森林里釣魚的青蔥歲月了嗎!!!”
“誰會和你有這種回憶啊!!!!”
瓦尼塔斯向多米的方向跑來,短暫地站在她的身后:“善良美麗可愛的多米醬,你可千萬要救我啊,更年期的老女人發狂起來也太可怕了。”
維羅妮卡差點沒有把扇子捏碎:“哦呀,原來是這樣嗎?”
伴隨著看似平靜的語氣而來的,是前所未有的強力改寫式。那狂暴的冰晶如同迅速增殖的生物,幾乎要將整條走廊撐裂。
“本來還想留你一命,好好享受拷問的樂趣的,果然人類還是去死吧。把你的四肢分別凍住,再依次敲碎如何?”
多米慌慌張張地開口:“不維羅妮卡姐姐一點都不可怕!不要聽這人類瞎說啊啊啊啊!!”
冰的前端變得銳利起來,延伸出無數鋒利的樹杈,以一種常人不能匹敵的速度高速前進。伸展出來的改寫式化作枝葉穿透了墻壁,讓多米直打哆嗦。
覆蓋在地板上的冰霜率先侵蝕而來,薄薄地結了層冰。
瓦尼塔斯踢諾一腳,讓毫無防備的吸血鬼腳底打滑。他拖著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的諾甩給多米一個wink。
“患者還需要我們,先走一步~”
瓦尼塔斯拽著諾跳下高臺,滑向樓梯。諾只好跟著他一起跑,直到把冰晶甩在身后。
即便是諾也被這高強度的奔跑弄得夠嗆,瓦尼塔斯吞咽口中所剩無幾的唾沫,靠在墻上喘氣。
但僅僅脫離了冰晶算不上安全,因為還有逐漸從睡夢中醒來的吸血鬼們。
部分吸血鬼體內殘留的歌曲隨著醒來瞬間爆發,變成了被詛咒者。瓦尼塔斯展開魔導書進行救治,諾看著在瓦尼塔斯指尖流露的美麗術式,不禁有些失神。
這次不一樣,我可以救他們…!
即便瓦尼塔斯在治療被詛咒者,但人們醒來依舊會看到那些因為沒來的及救助,被維羅妮卡下令就地斬首的被詛咒者們的尸骸,一兩具,但足夠點燃吸血鬼的理智。
“蒼月的眷顧和他的同伙…是你讓他們染上詛咒的嗎!!可惡,竟然還企圖蒙騙我們!!!”
瓦尼塔斯不開口解釋,自知與他們溝通也是無用功。暴怒的吸血鬼迅速向他們襲來,對方力道之大幾乎要撕裂骸骨。兩人各被一名吸血鬼纏住,無法脫身。
他的腹部被狠狠打了一拳,他忍住疼痛躬身,對方再次向他襲來,沒來得及使用魔導書的瓦尼塔斯目光一凜。
總之先讓對方停下來。
隨身攜帶的小刀在指尖閃著寒光,條件反射性地襲向被假面覆蓋的眼球四周,諾注意到他的動作瞳孔猛縮。
“等等!住手!”
諾沒來得及多想,將手邊的重物拋出,讓瓦尼塔斯原本準備襲向對方眼球的手一頓。
對方以更加強大的力道襲來,瓦尼塔斯防備不及,即便做出了保護要害的動作,接著也還是被對方極強的力道擊飛出去。
吸血鬼頭上戴的禮帽隨之掉落,他的假面被變異的紅色肌膚撐開,露出那張如同鱷魚般奇異扭曲的臉。
原本和諾糾纏的吸血鬼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愣在原地。諾的心里泛起懊悔,想要趕過去,但瓦尼塔斯只是吐出一口血沫,并沒有將目光分給諾。
“別過來,礙事。”
——并不是因同伴死亡而無腦憤怒的吸血鬼,而是被詛咒者。
“瓦尼塔斯,救……”
然而下一秒,伴隨著清脆的聲響,改寫式穿透建筑追來,不斷生長不斷延伸。眼看就要刺穿被詛咒者。
瓦尼塔斯“嘖”了一聲,任由被詛咒者向自己襲來。失去理智的吸血鬼將他的肩膀撕裂,雖然暫時躲避了冰晶,但對方依舊窮追不舍。
被詛咒者帶著他翻滾,瓦尼塔斯的手臂被他撕咬下來一大塊肉。強大的沖擊力幾乎要將落地窗的玻璃震碎,冷汗流出,但瓦尼塔斯借此時間展開了魔導書。
玻璃被肆意揮舞的利爪打碎,瓦尼塔斯半個身體懸空,但還是露出猖獗的笑容。
“……你的真名就和你本人一樣粗魯野蠻。”
伴隨著真名的回歸,瓦尼塔斯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量。冰晶氣勢洶洶地追蹤而去,誓今日要將這位人類刺穿,但瓦尼塔斯失去了躲開它的力氣。
他在下墜。
諾跟著跳了下去,在空中調整了身形。踩在突出的欄桿上以肌肉發力,接住了瓦尼塔斯,帶他躲開了攻擊。
冰晶的延伸停止了一瞬。
安穩落地后,瓦尼塔斯短暫的無神后,在諾懷里笑得花枝亂顫。
“這可真有意思,雖然被男人公主抱有些惡心,哈哈哈哈——”
諾面無表情地收回了雙手,讓瓦尼塔斯在大地的懷抱中亂顫。
然而原本已經停止的冰晶并沒有因為這種氣氛就停下攻擊,化作鋪天蓋地的利劍無差別地刺來,這陣勢幾乎要將方圓百米夷為平地。
但是在二人反應過來之前,這冰晶就被黑色的火焰盡數融化。
但那火焰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并不滿足于只融化一些冰晶,于是順著那冰冷的主軀干向上。
火焰的灼燒讓窗戶的玻璃徹底破碎,眼看就要燒到建筑內,好在維羅妮卡及時停止了改寫式的使用。
跟隨在身后的吸血鬼上前來,向后望去,能看在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上面掛著的絲綢雖然嶄新名貴,細節處卻有一些破損。
剛到假面舞會現場就遇上了這種事,有夠倒霉的。
“魯思文卿……”
紅發男人對侍從頷首。魯思文卿的聲音并不大,卻能清晰地傳入他人耳中。
“被賜名‘女王之牙’的人可不該這樣不成體統地使用力量啊。”
真是可怕又無趣的男人。
維羅妮卡一瞬間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她站在陽臺,不遠處的房間里站了幾位剛醒來的吸血鬼。
幾秒后,維羅妮卡勉強遵循社交禮儀回話,仿佛剛才暴怒的人并不是她。
“您來的可真晚。”
“是啊,馬車遭到了身份不明者的襲擊,為了準備代替的馬車花了些時間。”
他們回到舞廳,原本昏睡的吸血鬼已經醒的七七八八。
魯思文卿結束了寒暄:“那么,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吧。”
維羅妮卡沉默不語,不知是在思考什么。不過自然有他人七嘴八舌地替她回答,假面似乎給了人極大的勇氣。
“我剛睡醒啊,有人也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為什么這里看起來亂糟糟的?”
“鬼知道,不過八成和那蒼月的眷屬有關。”
“對了!那個…魯思文卿,那個人類是蒼月的眷屬!”
“沒錯,大家都確認過他手上的所有印了。”
“我先醒過來的,我看到這里出現了數名被詛咒者,不過之后又嚇昏過去了……”
“就是那家伙驅使瓦尼塔斯之書散布了詛咒!”
“不是…”
在群眾的聲音面前,即便是事實也渺小無比。眾人添油加醋著,盡己所能渲染那段故事,渴望能借此在高位者前出彩。
就算諾想要為瓦尼塔斯辯護,也好像沒人在意他想說什么。
這幅樣子就像是——
就像是直到死亡也無人聽其辯解的被詛咒者一樣。
諾的腦海中閃過幼年時的記憶。
——他總是被旁人推向死,最后倒在血泊中。
瓦尼塔斯毫不在乎地跟隨他們回到了舞廳,冷漠地接受司空見慣的場景。
“剛才那些話是真的嗎,那些尸首分離的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有人在內心誹謗,不,那是維羅妮卡大人干的,她就地處決了兩位被詛咒者。
但因為忌憚魯思文卿無人開口,畢竟他已經開口質問那個人類了。如果是人類的話,而且是蒼月的眷屬的話,誤殺多少個都沒關系吧。
沒有關系,他還是去死吧。
本來維羅妮卡大人就和魯思文卿關系不好,這種場面沒人想做出頭鳥。
但瓦尼塔斯像是察覺不到這種壓抑的氛圍,聳聳肩:“誰知道呢,或許就是我殺的——”
紅發男人的手掌向他襲來,僅剩的一只眼睛陰翳無比。
諾擋在了他們中間。
“住手,別動他!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聽好了!是……我和他說話在先,你突然進來摻一腳,你們究竟是想要怎么樣!”
那個魯思文卿看上去竟然有點不知所措,看來很少被人以這種方式添堵,快哉。
維羅妮卡沒忍住輕笑一聲。
“別自作主張聊下去啊!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擅自——”
諾回想起與瓦尼塔斯有關的事。
和他在飛空船上大打出手、追擊五人殺手、遇到貞德與路加、在這場舞會上主動暴露身份……
瓦尼塔斯總是在被許多人質疑,不被信任、被推向遠處,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剛剛要是瓦尼塔斯沒及時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就會因為自己愚蠢的舉動而被被詛咒者咬斷咽喉?
說到底自己也是下意識地維護族人的愚昧的吸血鬼而已,對于瓦尼塔斯來說,自己又是遭遇的第幾份來自紅月的質疑?
在那些時候,他的臉上又是什么樣的表情?
諾發現自己從未在意過這個問題,如今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保存在記憶中的,只有瓦尼塔斯各種各樣的乖張行為和猖狂的笑。本人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這些,在意這些的諾才像個傻瓜。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瓦尼塔斯的嘴角輕輕勾起,和記憶中有所不同的很小的一個弧度,但很快就消失了。
“當然是假的,我可不干斬首這么沒品的事,我之前只是想耍一下你。”
“嚯,那是誰?”
有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帷幕后穿出來,很輕的聲音。
“是維羅妮卡大人。”
維羅妮卡猛然回頭想去尋找剛剛說話的人,但是她率先被魯思文卿的目光鎖定了,只好僵硬地轉過頭來。
“小姐,麻煩你等會告訴我實情了。”
維羅妮卡:……嘖。
“叔父大人!”
路加憑借自己的身高快速穿過了人群。
“路奇烏斯,你沒事就好。”
“叔父大人才是…!我一直擔心您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路加…叔父…?這個男人又是誰?
但是混沌的大腦無法思考,愈來愈多的疼痛與困頓壓垮了諾的神經。眼看諾就要向前載去,瓦尼塔斯勾住了他的衣服,讓諾向自己身后倒去,以人群為墊子接住了他。
諾栽下的地方站著的人,正是先前瓦尼塔斯送花的對象。
剛醒來的凱瑟琳有些搞不懂現狀,但還沒有狠心到讓身體不適的吸血鬼同伴直接倒在地上的程度。
她扶住了他,有的男性吸血鬼猶豫片刻,還是前來幫忙安置。
路加有些怯懦地開口:“叔父大人,您打算怎么處置他們?”
“這個嘛——就由我來保護這兩個人吧。”
他彎起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間像個普通而親切的男子,但一切都只是表象。
“我認為諸位應該都明白,若是有人試圖加害我的「客人」。那便等同與我刀劍相向,望諸位銘記。”
在逐漸失去意識的諾眼中,他模糊地聽到了贊揚與恐懼的聲音。
還有瓦尼塔斯的腳步聲,諾看不見他的表情。
“真是莫名其妙且沒用的盾牌,你就盡管倒下吧。嘛,我就勉強善善后。”
……我還不能睡去,我得告訴你。
……我得和你…道歉。
“——你想和誰道歉呢?”
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是看不清面容,甚至連身型都萬分模糊的女人。
但是那份安心的感覺讓人無比熟悉,好像回歸到了某個溫暖而永久的懷抱。
“……”
“……奶奶?”
難得給他人當一回知心姐姐的你差點沒繃住,跳起來把這小兔崽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