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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火相傳

    西風勁,東風藏,飛鴻歸處是故鄉,人去人斷腸。
    歸去難,淚相瞞。明月蒼蒼照來時,月滿月成霜。
    九月將盡,秋天帶著她雄渾而蒼涼的步伐走進鄉間的原野。稼墻之下,似水流年,阡陌之中,渺如塵煙。鄉間起伏的蜿蜒小路,一輛奔馳越野疾馳而過,一道塵煙浩浩蕩起。幾個頑童一路追逐著汽車嬉笑道:“快看,大汽車,大汽車。”
    田間勞作的村民也起身探出頭來驚嘆道:“這誰啊?”山村里車馬罕至,村民們正是好奇,卻見那鋼鐵龐物在山前嘎吱停下,車上一共下來五人,分別是李傳承,齊夢堂,花平安,花滿樓和李元龍。大家見此,猶如天人到此,心頭疑惑卻膽怯不敢上前,幾個村民交頭接耳道:“好大的陣仗,這都趕上省長的派頭了。”幾個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后將目光落在陳二狗的老爹身上:“狗剩叔,你老見過世面,你去問問他們干什么的。”
    陳狗剩年輕時候在縣機關做過炊事員,是村里唯一見過大人物的人,老人最引以自豪的就是當年省長來縣里考察,吃了他做的飯也是贊不絕口,后來自己老了,就把這套手藝傳給了自己的兒子,本想讓二狗去接班,沒想到二狗偏偏因為偷看姑娘洗澡被村里民兵給抓了,若不是老支書出面講情,在那會兒估計就得槍斃!其實二狗那陣也不過十二三歲,被他偷看那姑娘如今也成了他的對象,如今大家也不再笑話這事兒,只是會說:“二狗是提早的去丈母娘家里找人去了。”
    陳狗剩聽了大家慫恿,大著膽子走了過去。這時幾個人走下車來都圍著李傳承。李元龍四處打量一眼上前說道:“舅舅,就是這里了。”
    李傳承飽含深情的望著這片山水,心中霎時間百感交集。齊夢堂對他勸慰道:“大哥,盼了這么多年,總算有了大伯的下落,先進去再說吧。”李傳承遲疑一陣,又見幾個村民跟著陳狗剩一起過來,趕緊說道:“我們不進去了,走!”大家跟他上車,又忙招呼道:“元龍,開車!”
    幾個村民剛剛簇擁而來,卻見車子掉頭離開。大家心頭納悶道:“真是怪了,難道他們不是來找人的?”大家議論一陣,又各自回到田里,就好像剛才那一幕從來沒有發生。
    李元龍大惑不解道:“舅舅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外公,可是您這是為什么呀?”李元龍說完,齊夢堂與花平安對視一眼問道:“大哥,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多少年來心心念念,車到山門卻又躊躇不前。大家心頭各籠疑云。李傳承沉思良久,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唉,沒成想命運還是把我帶回了這里,你們大概不知道,我在這里曾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李元龍好奇的問道:“舅舅,你來過這里嗎?”李傳承點頭卻不回答,抬手看看時間說道:“我們先去鎮上看看,今天正好逢集,我們先找到我那沒見過面的師弟,然后從長計議!”
    幾人來到鎮上,差不多正要散集。褚強將剩下幾塊豬肉丟進筐子,正準備收攤。鄰攤的一個小伙子笑著問道:“二哥,今天這么早收攤啊?”褚強露著焦黃的牙齒笑著回到道:“這不是秀花要生了嘛,我得早點回去。”看著他滿臉幸福的樣子,小伙兒笑道:“那是該早回去,照顧好嫂子才是要緊的。”褚強連連笑道:“是啊,是啊。”
    說著將肉筐架到自行車后座,一個老婦人捧著幾個橙子走過來塞給他說道:“強子,這個帶回去給秀花,她懷孩子好吃這口兒。”褚強連連推辭道:“李嬸兒,這可不行,你一個人帶著孫子多不容易。”老人執拗道:“都是家里自己種的,家里多著呢,等下集我再多帶些給你。”褚強推辭不過,這邊又來一大叔,捧來一把大棗:“強子,大棗補氣血,帶點回去給秀花。”
    就這樣東家給點西家給點,不一會兒褚強的肉框里便塞滿了東西,見大家盛情難卻,褚強只好收下,連著跟大家謝道:“等孩子生了,請大家到家里喝酒。”大家一陣叫好,有人笑道:“最好再生個大胖小子,將來跟你家云小子一樣有出息。”幾個婦女卻道:“還是生閨女好,將來負擔輕一些。”有人贊同道:“也是這個道理,好不容易盤大一個,將來還要成家立業的還得操多少心啊!”可是緊跟著還有人反駁道:“我說你們瞎操什么心,云子那么出息,將來還能不管弟弟妹妹,只怕是二哥二嫂也跟著享福咧!”大家一陣哄笑,李嬸哄散眾人道:“你們說的熱鬧,就跟你們家生孩子一樣,強子還得回去照顧孕婦呢,別耽誤人家了!”
    有了李嬸解圍,褚強這才得以脫身,正說離開,迎面卻過來三人。為首的老者和善的問道:“請問,你就是褚強師弟吧?”褚強抬頭觀瞧,為首的老者將帶著的墨鏡和帽子摘了下來,見他長髯垂胸,又一副歸國華僑的打扮,再仔細一看,這模樣卻甚為熟悉,仿佛哪里見過。滿心疑惑的問道:“老先生,我是叫褚強,請問你是?”老者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我叫李傳承。”
    李傳承?褚強回想當年,師父曾給自己說起過這個名字,難道他……褚強心里一震,瞪大眼睛問道:“你莫不是師父的兒子李傳承?你回來了?”褚強激動的把車子重新停好,走上前激動的握住他的手,將他仔細的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念道:“不錯,不錯,你長的太像師父了。”看著李傳承連連點頭,褚強又好奇的問道:“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李傳承道:“機緣巧合,我在省城得遇令侄,是他相告。”說完又對李元龍說道:“元龍,還不快來拜見師叔!”李元龍趕緊上前行禮,褚強回禮,跟著又與齊夢堂與花平安見禮。
    敘禮已畢,褚強帶著他們前往墓地,一路對李傳承絮叨道:“師父走的時候,一直念著你的名字,因為考慮他的身份特殊,我從小告誡小云,不得對外人說起,沒想到這小子還是說了,幸好說對了人,不然我饒不了他。”李傳承笑道:“令侄不愧是我門下傳人,重信守諾。這次若不是我用計將他誑到我的住所,對他道明真情,他才沒那么輕易相告,讓我可是費了一番周折。”
    李元龍也跟著笑道:“就是,這小子鬼著呢?”聽他二人語氣,褚強立即起了疑心,連忙問道:“莫不是他又在省城惹禍了吧?”李傳承怕李元龍說漏嘴,搶先回道:“師弟多想了,這孩子天資聰穎,品行端正,我很是喜歡,回到省城我打算將他收入門下,讓他傳承我派香火。”
    褚強聽了卻不樂意。“師哥,我本不想他練武,可是這孩子生來命苦,我不想他受人欺負,才教他武功,我還是想他好好上學,將來找個正經事做。”李傳承頷首說道:“這個我倒是聽他說過,不過師弟但請寬心,我不會讓他荒廢學業,如果云兒愿意,我將來還可以送他出國深造,師弟你看如何?”褚強聽了心里更是別扭道:“這個我就更不同意了,別看他在家里淘氣,可是放出去我還真舍不得,我不圖他有多大出息,只要將來能養活自己就行。” 原說自己是一番好意,卻不想他窮家難舍,叔侄難離。李傳承也只好作罷,隨口對褚強寬慰道:“好吧師弟,我尊重你的意愿,這事兒咱們以后再說。”
    幾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來到李浩然墳前,李傳承手撫著墓上的名字,又捧起墳上一捧黃土,頓時淚如雨下。大家好容易將他勸住,對著墳塋祭奠一番,褚強又將他們請到家里。拿出一個錦盒說道:“這是師父臨終遺物,托我待你回國親手交給你。”李傳承接錦盒,雙手在封面上摩挲良久,強力抑住情緒道:“這個盒子,是我八歲生日父親送我的禮物,如今都過去快有四十年了。”說完顫抖著打開盒子,拿出一把木頭做的小手槍。眼含熱淚說道:“小時候,我喜歡和村里的小孩玩官兵抓強盜的游戲,父親就親手做了這把手槍給我。”說完已是難以自抑,眼淚成線。褚強趕緊勸道:“師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也算完成了師父臨終囑托了。”外大家的勸慰下,李傳承好容易抑制住情緒,又從錦盒之中取出一封書信,將其打開,只見上面寫道:
    傳承吾兒:
    為父自知時日無多。心所憂者唯骨肉不得相聚,心所念者唯我兒是否平安,故此臨終托言,待吾兒歸來得嘗父愿。
    自我祖上,多研岐黃。懸壺濟世,堪比良相。然甲午之后,國貧民弱,山河動搖。為父年幼習武,志在報國。我父見我少年壯志,遂以家傳武學《醉拳》相授,弱冠之年,復遇良師,傳以《形意拳》法一套。
    吾兒少時體弱,因醉拳剛勁,故不相傳。望兒康健,遂傳以《形意拳法》,盼兒增強體魄,濟世為懷。家國既定,但愿吾兒繼祖上德蔭,承仁心之術,造再生之德。遂將家傳醫書整理修訂,只盼我兒遵從父愿,吾亦安于泉下。
    為父暮年,盼子成疾。唯恐家傳武學不得流傳于世,遂收一徒,名喚褚強。褚強之侄,名喚褚云,此子聰穎,甚為吾喜。為父多承其叔侄相伴,得以頤養天年。本欲傳我衣缽于褚云,但其年少,為父年老智昏。強加相授恐不得法。汝若有緣,可將其收入門下,悉心調教,終成大器。
    臨終云云,不知所言。汝姐安否,念念。
    李傳承將信讀完,心中再次感傷。褚強正要相勸。李傳承卻向他問道:“師弟,父親臨終可曾將一本拳譜給你?”褚強想了一下,點頭說道:“師父是給我留下一本拳譜,但說是留給小云的,不過師父一再囑咐小云,不得隨意練習。要等個有緣人教他,莫不是師父說的有緣人是你?”褚強此時恍然大悟。
    李傳承頷首說道:“快將拳譜給我。”褚強進屋,取出一本紅布包著的書,交到他的手上。李傳承拿著書,摩挲著封面,打開封面,書的首頁是父親毛筆寫的《武德訓》。心中頓時感慨道:“原來父親早給我做了安排,他故意讓我收褚云為徒。”回頭看了眼褚強,見他面色焦慮,便笑著安慰道:“師弟放心。師哥不會誤了他的學業,再說這是父親的心愿,希望師弟理解。”褚強這才點頭說道:“既然是師父遺愿,我不敢不從,那就有勞師哥替我管教了。”
    稍敘片刻,李傳承起身告辭,褚強起身挽留。“師哥,好歹吃過飯再走啊。”李傳承笑道:“弟妹身體不便,待弟妹生產完,我派人接你一家到省里相聚。”李傳承正待離開,陳二狗剛好門外闖進來。正與李傳承打個照面。兩人互相盯了一眼,只見李傳承一眼不發的匆匆離開。
    陳二狗還沒進屋便嘴里嚷道:“二哥,家里還有肉沒,家里明天辦事,我爸讓我過來買點兒。”褚強見陳二狗風風火火的走進來,笑著說道:“明天訂婚了吧,這下你小子可有人管了。”
    耳聽褚強對自己說話,陳二狗卻盯著李傳承離去的背影發呆。二叔見他發呆的看著外面,捅他一下說道:“你小子發什么呆啊,趕緊把肉拿回去。我今天剩了幾塊好肉,本想拿回來給你嫂子補身體的,你要辦事,就全部拿去吧,當我給你的賀禮。”
    李秀花見生人離去,這才走出屋來對他打趣道:“二狗,我聽說你那對象,就是你當年偷看的那個姑娘是吧。”李秀花說話,陳二狗卻像沒有聽見,回頭對褚強說道:“二哥,剛才那人我好像見過?”褚強笑道:“人家剛從國外回來,你怎么可能見
    過。”陳二狗一臉驚奇的問道:“二哥,你們家里還有外國回來的親戚啊?”褚強不想節外生枝,連忙連推帶轟的說道:“你管那么多,快拿肉去,家里還等著用呢,別誤了正事!”陳二狗被他推出門外,臨走又對他笑呵呵說道:“二哥,明兒個你跟嫂子記得早點過來,我還要去請培叔旺叔他們,就先走了。”褚強笑著催促道:“走吧走吧,正事要緊。”
    見他樂呵呵的離開,又忍不住笑道:“這個二狗,都結婚了還是沒個正形。”回頭見李秀花端來一杯水給他道:“強子,你真要把云子交給別人啊?”褚強嘆息道:“你以為我不疼他?可是師哥也沒做錯什么,這都是為了他將來有出息嘛?”李秀花聽了卻嘟囔道:“雖然云子不是我生的,那也是我養大的,你說給人家就給人家,我心里就是不舒服!”褚強聽了沒好氣道:“老娘們兒家家的,你知道個啥!他還能守著我們一輩子,孩子將來有個好出路,不比窩在山里強?”
    見李秀花不再言語,褚強含著煙袋悶頭抽了一陣突然笑道:“說起來我不得不佩服我師父,早在十年前就看好這一步了,既然這樣,我也沒啥好說的,年輕人出去磨煉一下也不是壞事!”
    卻說李傳承回到省城,這天褚云剛剛下課,只見楊陽慌里慌張的跑過來對他喊道:“大哥不好了,那,那個李元龍又來了?”褚云一驚,連忙問道:“帶了多少人來?”楊陽回答:“只是他一人前來。現在正和洪老師在一起呢?”褚云聽后思忖道:“看樣子不像是來找茬的,我們先過去看看。”
    待兩人相見,相互行禮。褚云笑著問道:“李校長今天不會再找我打架吧?”李元龍笑道:“哈哈,要是我真來找你打架,褚兄弟不會不理我吧?”褚云笑道:“無論你來敘舊或者尋仇,我今天一概奉陪!”李元龍聽后大笑道:“哈哈,痛快!說實話我還真想再跟你打一架,不過元龍今日前來,乃是奉了門主之命,請褚兄弟過府一敘!”
    褚云詫異問道:“你們不是已經找到師公了嗎,李老頭兒還來找我做什么?”見李元龍欲言又止,洪智光趕緊勸道道:“我師父叫你去,肯定有重要事情,我看你還是走一趟吧。”褚云連連搖頭道:“不去,說什么都不去!上次就被他誆過一次,我這回才不上當呢!”
    李元龍見他犯了執拗,忍不住調侃道:“褚云兄弟莫不是因為害怕,才不敢去吧?”請將不如激將,褚云被他言語相激,頓時來了脾氣,不由怒道:“怕?我褚云天生就沒怕過,閻王爺來了,我也薅他幾根胡子下來!”
    說完正要轉身,楊陽急忙阻攔道:“大哥,你不能跟他們去,怕有危險。”褚云說道:“怕了老虎不養羊了?去去無妨,三弟先回去等我,相信我很快就能回來!”說完也不管楊陽再三勸阻,跟隨元龍徑直上車。
    褚云進了武館,張天南正帶著學生操練。看到褚云進來,天南連忙上前問候道:“褚云師叔。”褚云驚詫莫名,對李元龍問道:“他干嘛叫我師叔?”李元龍笑而不答,只說了句:“等下你就明白了,舅舅還在等你呢,褚師弟快快有請。”褚云看著他師徒二人耐人尋味的賤笑,心里不由莫名其妙,滿腹狐疑的向著里屋走去。
    褚云來到練武場,李傳承早已等候。看到褚云過來,李傳承笑著點頭說道:“你來了?”褚云沒好氣的問道:“不知李先生找我前來所為何事?”李傳承笑而不語,拿出那本拳譜遞給他:“你可認識此物。”褚云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說道:“這是師公臨終給我的,怎么會在你這里?”
    褚云知道他們去過雙柳鎮,恍然大悟道:“定是二叔給你的。”李傳承點點頭,對他問道:“你可記得你師公臨終前,對你說過什么話嗎?”褚云點頭回道:“師公讓我不可自行練習,讓我等待有緣之人。莫不是師公是讓我等你?”褚云若有所悟,李傳承見他天資聰穎一點就透,不住的滿意點頭,又拿出書信,交給他道:“你先打開看看。”
    褚云讀完信,這才明白當年師公的用意了,可是自己剛還跟人別扭,回頭又要叫人師父,一時班半會兒的怎么也轉不過彎來。李傳承見他犯難,忍不住笑著問道:“都看明白了嗎?”褚云嘀咕道:“看明白了,不過師公只是讓你收我為徒,并沒說過讓我拜你為師吧?”李傳承見他耍賴,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不出來,你小子耍滑抵賴的功夫倒是有一套啊,你師公的臨終遺言就不算數了?”
    褚云想起師公李浩然。以前跟人打架受傷,都是老人給自己調理,也許是將他對兒子的思念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每次褚云去了都會親自指點武功,還教會自己認識草藥,讓自己浸泡藥水提高體質等等,現在依然歷歷在目。在他去世的前夜,老人拿出這本拳譜交給自己,對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孩兒啊,師公沒辦法教你了,我之前教你的,你能記多少就記多少,這本拳譜,你不可自行練習,如果日后有緣,得遇名師方可練習。”雖然對師公,記憶不深,但睹物思人,眼前又浮現師公那慈祥的面容。那一褚云年僅八歲。至今已經整整十年了。
    褚云心中一嘆,從對師公的回憶中走了出來。又恢復了桀驁不馴的本性,扭頭對他問道:“你不會讓我在這里拜師吧,連個拜師茶都沒有。”李傳承哈哈大笑道:“小子,這不用你來操心。為師已散發門貼,三天之后擺枝收徒。”褚云吃驚道:“三天之后,這么快啊。”
    見他不情不愿,李傳承板起臉來說道:“你知道多少人來求著拜我為師嗎,你還一臉不情愿。”褚云懟道:“我又沒求你,有種你到地下找我師公理論去。”李傳承被氣的說不出話來,半天說道:“你小子怎么說話呢!還有沒有規矩了?”
    褚云明面上嗆著說話,心里倒也并不反感。通過懲治門徒一事,褚云對李傳承舅甥又有了重新認識。況且李傳承言行舉止,都頗有乃父之風。自己從小對師公崇拜,因此也從心里接受了這個師父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褚云越是見他生氣,心里越是偷著樂。這一切被李元龍看在眼里,李元龍上前笑道:“師弟,拜了師父。以后你要跟我打架就方便多了。”褚云抱拳笑道:“日后還望師哥多多指點。”說完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卻聽到外面有個女聲叫道:“李元龍,你給我出來。”三人聽出,這是齊麗云的聲音。李元龍不解的問道:“麗云這小妮子是怎么了,居然直呼我的名字,這聲音里嗆著火藥啊。”李傳承看了褚云一眼笑道:“八成是為了這小子來的,你先出去應付一下,我跟褚云后面出來。”
    李元龍走到外廳,看到齊麗云正帶著郭鐵三人站在門口,幾個學員正攔住他們,叫他們劍拔弩張,李元龍趕緊吩咐學員退下,笑嘻嘻對她問道:“麗云妹妹,今天怎么想起來看你哥了。”齊麗云沒好氣的責問道:“你少跟我打哈哈,快點讓我弟弟出來?”李元龍聽了卻故意裝作不知情道:“你弟弟,誰呀?”齊麗云氣的跺腳道:“你少給我裝糊涂,我說的是褚云。”
    李元龍本想有意逗逗她,站在她身后的楊陽走出來指認道:“就是他帶走我哥。”原來楊陽看到李元龍將褚云帶走,怕褚云有難,便跑回宿舍告訴了郭鐵和徐峰。三人急的失了分寸,郭鐵最后想到,趕緊給齊麗云打電話,只有她能救出褚云,三人這才緊急忙慌的跑到小賣部,找了公用電話打給齊麗云。齊麗云聽了趕緊丟下手里的事情,開車帶人來到武館。
    李元龍見齊麗云急的手足無措,身后郭鐵三人怒目相對,也不忍心捉弄她了。看到李傳承和褚云從里面走出來。李元龍忍不住笑道:“妹妹別著急,你看那是誰?”
    看到褚云出來郭鐵三人趕緊上前詢問:“大哥,你沒事吧?他們沒有為難你吧?”褚云笑道:“兄弟們,不用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齊麗云好奇的問道:“云弟,他們叫你過來做什么?”褚云笑著看了李傳承一眼說道:“李先生說要收我為徒,我們正在走好的協商。”褚云說完,幾人的眼睛 瞪的跟銅鈴似的。齊麗云好奇的問道:“李伯伯為什么要收你為徒?”郭鐵驚訝道:“大哥,收徒這事兒還能協商?”褚云笑道:“這誰能說的清楚,想要知道為什么,恐怕要你得去地下問問我的師公老人家。”
    見他滿嘴胡謅,李傳承忍不住拍他后腦勺,溺愛道:“你小子,說著說著就沒個正經。”說完又將一個大紅帖子遞給齊麗云道:“三天之后是我收徒儀式,本想給你父親送去,正好你來了,就幫伯伯帶回去吧。”齊麗云接過帖子,將上面看了又看,還是忍不住說道:“這也太意外了。”
    李傳承廣發名帖,一時間騰龍館主開山收徒的消息不脛而走。花平安和齊夢堂接到名帖具是感到意外。花平安從李元龍手里接過請帖,又聽他說明緣由,滿意的說道:“這可真是好事,騰龍館主與我有舊,我的義子又拜入他的門下,以后我們也算親上加親了。”李元龍笑道:“前些時日,王氏地產到貴司生事,我們下弟子對貴司多有騷擾,舅舅讓我對您表達歉意,另外還請三叔同我一起前往王氏地產送貼。”花平安久經江湖,自然明白李元龍的用意,立即說道:“感謝傳承老哥的厚意,我這就隨你前往。”
    王氏地產的辦公室里,王茂國,王茂生兄弟兩人正與王子聰商議什么事情,旁邊惶惶站立的正是宋天北。王子聰面孔冰冷的對他說道:“宋天北,連這么點小事你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宋天北平素色厲內荏,欺軟怕硬。此時呆立一旁,戚戚然如女子之態,惶惶然似喪家之犬。見王子聰一臉不屑,立時惶恐說道:“王公子,不是天北不用心,只是我萬沒想到褚云武功之高,竟與我師父不分上下。前不久你們也聽說了他與我師父會戰,兩人相斗百余回合不分上下,當年的西南三英也不過如此。”
    王子聰聽后,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是嗎?”說完拍了拍手,從里面休息室里走出三人。宋天北一看,此三人正是三年前輸于李元龍手下的西南三英。王子聰將三人叫出來,表情冰冷的說道:“熊老大,許老二,金老三。剛才這人笑話你們當年輸給他的師父,你們怎么看?”
    為首的熊老大走過來,順手從桌上拿起一個水杯,手里輕輕一捏,杯子立時破裂開來。熊老大紅眼說道:“小子,三年前我們一時不慎,輸給你師父半招,經過這三年的苦練,打你師父十個也不在話下。”宋天北見他捏碎杯子,竟皮肉無損,顯然有著深厚的硬氣功功力。一掌發出開碑碎石,斷人脛骨不在話下。單以功力而論,確實更勝當年。宋天北吃吃問道:“熊雄?你,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見他面目呆滯,王子聰笑道:“老實說吧,自從上次你的人臨陣退縮,我就信不過你們了,于是花重金請來這三位,我曾親眼見到熊老大一拳打死了一頭牛,既然你師父這么不識時務,我就先從他下手。等到武館到手,再找花平安父子報仇。”王子聰停頓片刻,又想起什么來:“對了,還有哪個叫褚云的。我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王子聰說完,眼睛里露出鷹顧狼盼之相,眼中的兇狠讓人不寒而栗,饒似西南三英這般兇狠之徒也不由得打個寒顫,就更別提宋天北這般屈膝媚主之人。
    見他僵在那里
    ,王茂國揮手屏退熊老大三人,正色的對王子聰訓道:“聰兒,商業兼并不光是正面硬碰,我不反對你雇傭打手。但是花平安等人都是老江湖,光用武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上次的失敗應該是個教訓。”王子聰一聽暴躁起來:“上次本來已經控制了花家父子,眼看得手,都是那個褚云壞我好事,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王茂生一向與世無爭,又因膝下無子,名為公司董事,實際上卻是王茂國父子的傀儡。見他父子相爭,只是冷眼旁觀,不發一言。宋天北被他父子晾在一旁,只等王子聰說完,便忍耐不住的問道:“王公子,你看我的事情能不能給個安排,我被師父解除了職務,沒了經濟來源。”王子聰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你先回去,等我通知。”
    話沒說完,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王子聰一看,是公司前臺打來。王子聰接完放下電話,半天沒有說話。王茂國趕緊問他什么事情,王子聰吃吃的說道:“李元龍來做什么?”宋天北一聽李元龍,頓時心里咯噔一下,只怪自己為何不早些離去,這下正好被李元龍撞見,卻是如何收場。王子聰見他嚇的面無神色,忍不住戲謔道:“怎么?怕了?”宋天北猶如篩糠一樣的回道:“不,不怕。”王子聰鄙夷道:“瞧你那熊樣,怎么也不像個練武之人!”見他唯唯諾諾,王子聰確是厭惡道:“只要你用心替我辦事,今后我不會虧待你的,他都不認你做徒弟了,你也犯不著怕他,今天我就要讓他看看,他的好徒弟是如何背叛他的!”說完冷喝道:“讓他們進來!”
    不一會兒,秘書帶著兩人進來。王子聰見李元龍與花平安一同登門,心里頓時起了狐疑:怎么他們走到一起了?李元龍進屋,頭一眼便看到宋天北誠惶誠恐的站在一邊,還是忍不住問道:“天北,你怎么會在這里?”說完見他半天不敢言語,心里也就猜出幾分,臉色一變,對他揶揄道:“你可真是長行市了,這么快就來找主子了?”
    宋天北羞的無地自容,惱羞成怒的說道:“想我為你賣命多年,卻落得今天的地步。打你解除我的職務,我們的師徒名分便已兩清。”李元龍忍不住笑道:“很好,既然你已作出決定,我也不再為難,我會告知武林同道,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門下弟子,從今往后你我恩斷義絕。”當日,李元龍念在師徒情分,本想放他一馬,本想讓其悔過之后再行錄用,既然他已做了決定,這倒也省事,所謂江湖猶在,不予往還,索性來個痛快,斷了這份孽緣!
    昔日師徒,今日對頭,兩人之間火藥之氣頓時彌漫。饒是王茂國久經江湖,見慣了臨陣倒戈,人生百態。為打破僵局,趕緊起身客套起來:“元龍賢侄今天怎么有空來我這里啊。”說完又看一眼花平安假意笑道:“平安老弟也是貴客登門啊,今天是個什么日子,讓二位貴客屈尊大駕。”
    花平安性格剛正,素來不會惺惺作態,見他腆笑著臉,心里直是厭惡,臉上卻毫無表情的說道:“花某前來,只為一事相勸。希望令郎離我小女遠點,上次的事情,權當我賣你老兄一個面子,還望老兄管教好令郎,下次再犯我頭上,我就不會那么客氣了。”
    聽他一番教訓,王子聰頓時怒火沖天,暴怒道:“花平安,你算個什么東西,在我父親面前大發厥詞,不是褚云那小子,恐怕令千金早已經姓了王了。”
    王茂國一見兩人劍拔弩張,趕緊賠上笑臉說道:“平安老弟,兒女之事全由他去,你何必大動肝火呢,何況你我兩家聯袂,不也是好事嗎?”
    見他父子厚顏無恥,花平安頓時被氣的無語,真可謂是老的奸猾,小的混蛋。世間竟還有如此無恥之人。見他氣的直咬牙關,李元龍趕緊勸道:“花叔叔,我們閑話少敘,說正事要緊。”王茂國趕緊笑道:“賢侄有啥大事,如此的鄭重?”
    李元龍笑道:“元龍前來,有三件事情相告。”說完指了下一旁的宋天北說道:“此乃背主無信之人,恐其傷主,王總不可留用。”王茂國點頭說道:“賢侄所言正合我意,請問第二是什么?”李元龍正色說道:“近年來,令公子收買我館內學徒為其效力,前日又到花家的場所騷擾,意欲強占,又挾持了花家父女。我已重懲當事之人,希望令公子別再將手伸進武校。”
    王茂國一聽,明明知道,卻故意裝作不知,故作生氣的樣子對王子聰責問道:“子聰,有這樣的事嗎?”王子聰性情乖張,遠沒有王茂國的城府。當即怒道:“李元龍,你管不好你的學生,來我這里找茬嗎?”李元龍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可以繼續試試。”王子聰怒道:“你想怎樣?”李元龍輕蔑的對他笑道:“小子,我出道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吧?讓你父親好好教下你怎么說話。”王子聰被人連番羞辱,頓時怒不可揭。
    王茂國生怕他忍耐不住,將西南三英提前暴露出來。趕緊岔開話題。堆起笑臉對李元龍問道:“賢侄啊,咱們還是說第三件事情吧。”李元龍拿出請帖,隨手放到桌面說道:“三日后,館主正式收褚云為徒,特來相邀。”李元龍說完,也不多做理會,只是說了句告辭,便招呼花平安離開。
    李元龍說完,在場所有人都已驚呆,直到二人走出屋外,王子聰這才回過神來說道:“騰龍館主要收褚云?”王茂國父子將請帖看了又看,心里俱是驚訝,又見宋天北還吃吃的一旁站在,王茂國冷色道:“你還在這里做什么?”宋天北不知如何回答,眼巴巴的看著王子聰,王子聰也是不耐煩的說道:“你先回去,我回頭再來找你!”
    等他走后,王茂國對王子聰說道:“這人放在跟前,遲早是個禍害,這點你真該聽李元龍的!”王子聰反而笑道:“父親多慮了,一條喪家之犬,給他根骨頭就會幫你咬人,我就是留著他惡心李元龍的!”
    王茂國搖頭嘆息一陣,又拿起名帖對他說道:“看到沒有,這就說明,騰龍武館與花家聯手了。這將對我們十分不利。”王子聰心里一驚,對他問道:“爸爸,你認為該怎么辦?”王茂國嘆息道:“我一再對你告誡,商場爭斗不在于一朝一夕,不能急功近利。我看你呀,以后少看那些古惑仔的電視,你以為商場就只是簡簡單單的打打殺殺啊?這里頭人情世故,爾虞我詐,門道多謝呢!”聽他訓完,王茂生這才開口問道:“大哥,后天我們去還是不去?”
    王茂國深思熟慮一番后作出決定,“去!到時候帶著熊老大幾個人,給他們助助興!”王茂生不解的問道:“你打算怎么做?”王茂國說道:“今天花平安和李元龍無非是敲山震虎,讓我心生畏懼。剛才我怕聰兒沖動,提前暴露了西南三英,所以及時勸阻。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后天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我要讓花李兩家吃不了兜著走。”停頓幾秒,王茂國又說道:“對了,還有老齊家,幾年前我想與他合作,誰知這老家伙轉眼把公司股權轉讓,自己卻安坐泰山,等我收拾完花李兩家,下一個就輪到他了!”王茂國說話間,屋子里頓時空氣凝固,那股陰冷之氣,讓人不由得打個冷顫。
    三天時間轉眼就到。一大早騰龍武館便已熱鬧非凡,除了被邀請的嘉賓,還有不少人仰慕騰龍館主的威名,也早早的慕名而來。齊夢堂,花平安帶了家人早早的過來道賀。此次被邀請的還有杜小倩的父親杜思遠,四大龍頭齊聚,也為擺枝儀式增輝不少。
    人群里不少人議論道:“騰龍館主多年未開山門,今天為何收起徒弟來?”有知情的人說道:“你們知道嗎?他那個徒弟可了不得,聽說曾經和李元龍打成平手,李元龍是誰?當年力挫三英一戰成名,省城上下誰人不知,這小徒弟年紀輕輕,卻有這般功力,將來指定不可限量。”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同學也慕名而來。郭鐵,楊陽,徐峰,瑞娜擠在一起,跟著大家一起議論不停。
    李傳承帶著褚云祭先是拜了祖先靈位,遞了拜師貼。李傳承起身答謝到場嘉賓。李傳承清了清嗓音,對嘉賓抱拳行禮說道:“各位武學同道,各界朋友。傳承歸國十年,開辦武校多賴諸君相助,今蒙諸君不棄,前來觀禮我師徒擺枝儀式。小徒年幼習武,品行俱佳。與我家傳武功甚有淵源。今日收徒,一為圓先人遺愿,二為愛才之心,三為弘揚武學。我決定收褚云入我門下,為我關門弟子,傳我衣缽。
    李傳承講完,嘉賓掌聲雷動。齊夢堂笑著對花平安說道:“你這個義子不簡單啊,竟然讓李老頭如此垂青,關門弟子這還了得嗎?”花平安得意的笑道:“老哥哥取笑了,小兒得遇名師,也算是他的造化。”齊夢堂聽了卻是滿不服氣道:“我說你老小子命真好啊,膝下本來就比我多個兒子,現在還多了個義子,你說你女兒是他義妹,我女兒還是他結拜姐姐呢,怎么偏偏就讓你先做了他的干爹?”
    看著兩人還跟老小孩兒似的斗嘴,齊麗云趕緊拉了他一下,嬌嗔道:“爸爸,你瞎說什么呢,讓別人聽到多笑話啊。”滿樓兄妹此時卻是一臉得意。花傾城興奮的說道:“云哥真是厲害,居然能讓伯父如此厚愛。”
    齊夢堂回頭看她一眼,見她一臉愛慕的神色表露無遺。便對齊麗云說道:“看見沒有丫頭,這小妮子開始動心了,你得趕緊下手,這事兒可不能便宜他老花家。”齊麗云聽的一頭霧水,連忙問道:“下手?下什么手?”齊夢堂急眼道:“你說下什么手,咱們沒搶回來個義子,我還不能搶個女婿回來啊?”齊麗云霎時間紅云密布,忍不住嬌羞道:“爸爸,你再亂說我不理你了。”花平安見狀也轉過身對花傾城說道:“丫頭,這事兒你喜歡就行,爸爸不攔著你。”花傾城心里頓時樂開了花,想著:“我一定讓云哥喜歡上我。”齊麗云看了看她臉上洋溢的笑容,又回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杜小倩,上次逛商場齊麗云問過她跟褚云的事情,此時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勸她道:“都是大人說笑,你別往心里去。”杜小倩對她點頭,心里卻還是難過。坐在另一邊的杜思遠聽著他們調笑,好奇的向齊夢堂問道:“姐夫,你們到底在說什么,這個褚云是誰啊?”齊夢堂還沒開口,花平安一把拉住他,“別講,留神她那閨女。”齊夢堂跟他對視一笑,齊夢堂見杜思遠一臉好奇,便對花平安說道:“怕什么,反正小倩不認識褚云。”這才告訴杜思遠:“這褚云啊,是我們麗云的義弟,還是花家那丫頭的義兄。可是偏偏卻認了花老頭兒當義父,我正為這個不服呢。”杜思遠若有所思的說道:“能讓李大哥和二位兄長如此看重,看來這小子不簡單啊,等下我一定要跟他認識一下。花平安翻了翻白眼,對齊夢堂說道:“看吧,這就惦記上了,讓你別說你還說。”
    幾人正在閑聊,卻聽司儀喊道:“吉時已到,行拜師禮。”大廳里頓時安靜下來。李傳承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褚云跟前跪下。司儀道:“掌門師兄宣讀門規。”李元龍上前,將門規宣讀一遍。褚云對師父行完跪拜禮。褚云起身,李元龍大聲喊道:“眾弟子上前。”張天南帶著所有學員上前列隊站好。李元龍喊道:“給你們師叔行禮。”眾弟子抱拳,齊聲喊道:“師叔。”褚云抱拳回禮:“大家免禮。”司儀放開嗓子喊道:“禮成”,只聽門外鞭炮齊鳴,鼓聲大作。嘉賓紛紛起身道賀。
    只道是:水有源頭樹有根,鷹走長空地有影。千里尋親祭家廟,薪火相傳待后生。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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