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肆虐,數萬頭海怪穿行在南疆十四州的疆域里,如蝗災過境。
葉清和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后,當場罵了一句:“靠!”
轉身就跑。
楊夕和景中秀都是一愣。
“跑什么?心魔里的怪獸,不是只沖主人么?”景中秀納悶。
遠遠的,只見水天相接處,綿延成一線的黑色怪潮,以現實中絕不可能實現的快速襲來。
海怪們隆隆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勢若奔雷。
大地都在這可怕的聲勢面前瑟瑟發抖,地面上的小石頭甚至蹦跳著彈起來,砸中了楊夕的腳面。
楊夕看著那顆小石子一怔,緊接著罵了一句:“靠!”
轉身就跑!
景中秀驚呆了:“喂!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是干什么?”
楊夕一邊跑一邊回答他:“劇情不一樣!”
景中秀還是不明白:“啥意思?”
楊夕氣急敗壞地回頭:“你是不是傻?他這心魔本來也不是海怪要殺他,是海怪把這片地上的人都殺沒了!”
景中秀頓悟了。
尋常人的心魔之中,但凡出現個犀利的boss,大多是印證著宿主對這個boss的恐懼。
心魔嘛,人怕什么,它就奔著哪條大道上狂奔而去。
所以心魔只奔著本人而去,其他人進來了也是個路人的待遇。
偶有不同的,比如說boss殺死了某個重要的人,那就更不可能對旁觀者有什么影響。
心魔,好似噩夢。
一定會再現人最不希望發生的場景。
做過噩夢的人都知道。
越想,越慌,越看見。
越看,越怕,越難消。
心魔就這樣扎在人心之中,盤桓不去,恨恨難消。
撕扯出靈魂中猙獰的傷口。
而游陸最慌的是什么?
是他,眼睜睜看著,肆虐的怪潮把這片土地上的人都殺光了。
景中秀臉色一變,罵了一句:“靠!”
追著楊夕和葉清和的背影拼命跑過去。
這大概就是葉清和說“或者用來殺人”的那種心魔了。
這種專門屠殺路人的心魔,如果主人在意的本就是這個,只會在這一次次使用的過程中心魔越重。
還真是魔修的手段啊……
心魔如噩夢,總有些違背客觀世界常識的事情蹦出來。
比如現在。
景小王爺跑出去還沒有十步,就見剛才還在二里地以外的怪潮,轉眼就到身后了。
大驚之下,連忙扔出法寶,一步踏上去,拔地而起。
飛到高空,見海怪沒有追上來,這才袖子擦了擦冷汗。
“好險,好險!”
定睛去看,只見那怪潮的前線,根本不是什么海怪的腳步。而是大量的海怪在向前狂奔,席卷整片大陸的時候,還不停有新的海怪在空檔之間憑空生出來。活像從地上直接長出來一樣!
所以這怪潮席卷的速度,當真可用迅雷不及掩耳來形容。
轉眼已經咬到了楊夕和葉清和的身后。
“游陸你大爺!我今天要是死在這兒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葉清和邊跑邊罵,耳聽著怪潮已經極近,腳下急停,倏然轉身。
抬手把那小貓妖往身后一甩——他奪路狂奔的時候居然一直都沒撒手,還拎著自個兒的心魔!
不怪他先跑那么久,此時卻在楊夕身后。
楊夕反應過來葉清和停步的時候,連忙也要返身。
卻見小貓妖被捆成個粽子樣,直接滾到楊夕面前,繩頭被落在了面前的地上。
楊夕剎步不及,直接縮起雙腿,飛身跳過去,就勢在地上一滾。回頭已經看見葉清和跟怪潮碰撞的第一擊。
只見葉清和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桿金色禪杖,橫于身前,另一手五指豎起成掌,手在心口。
昂身而立,寶相莊嚴。
低沉的佛號在耳邊響起:
“*&%¥#@+?》:%¥@~”
楊夕:“……”
文化低是硬傷,葉清和念的佛經在楊夕耳朵里聽起來跟天書一樣。
葉清和腳下沙土震顫,升起金色梵文,繞著葉清和全身螺旋升起,好似一面360°的護盾。海怪就在這個時候沖過來,兇狠撞上了葉清和的梵文護盾。
“嗡——”極為低調的轟鳴,遠沒有視覺看起來震撼。
肉眼可見的氣勁爆開,葉清和當場噴血。
而他的腳步釘子一樣扎在地上,身上襟袍竟是連一片衣角也不曾飄起來。
禪心錦。
佛門修者常穿禪心錦,但問題是葉清和他穿了一件青綠色的道袍,那副葷素不忌的樣子,竟然還真是個佛修!
“噗——!”
葉清和一口老血噴在金色護盾上,低沉佛號蕩漾開去,肉眼可見的綿延數千里怪潮整體為之一滯。
可怕的防御力!
葉清和雖有本命靈劍,卻也不是什么正經的劍修,所有的閑工夫一天兒劍沒練過,而是拿來念佛經的。
佛門善守不善攻。
怪潮這一滯,還真就是“一滯”而已。
也就是楊夕眼神兒好,這要換個凡人來根本都看不出來剛才停了那么一下。
所以這防御力雖然嚇人,面對洶洶怪潮真特么不咋好用。
葉清和是真不善戰。
所以,雖然沖上去的時候,一副你先走我掩護的大義凜然。
但真要把他丫的留著,掩護作用起不到多少,他自己鐵定肉包子打狗了。
楊夕一看不好,連忙回援。
左手抄起小貓妖,右手抄起葉清和,小身板把兩坨累贅往肩膀上一抗。
踩著狂奔而來的海怪的腦袋,先從最矮的踩起,然后踩稍微高大一點的,再踩更高一點的,哎呦,這個咬過來了,正好鼻子蹬一腳……
蹦蹦跳跳的就跳到了怪潮的背上。
葉清和:“!!!”
怪潮疾掠而過,楊夕腳步不停,鞋底踏在海怪后背上的聲音“噠噠噠噠”響個不停。保持了與地面的相對靜止。
葉清和嘴角還掛著一行血。
楊夕:“?”
葉清和憋了半天,伶牙俐齒的葉族長生生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楊夕:“哦哦!我知道了,你不用害羞!你屬于手段挺強但不會打架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不會鄙視你。”
景中秀這時候從天上往下喊:“飛上來,飛上來!這些海怪不會上天!”
葉清和一愣,海怪不會上天?
放眼一看,真實世界中南海空戰把昆侖劍修殺得潰不成軍的海怪們,果然都老老實實貼著地面跑。
楊夕二話不說,一只飛行法寶丟上去,腳尖輕點,騰空而起。
飛得不習慣,有點站不穩。
把葉清和丟出去。
專心抱著小貓妖,很好,穩了。
升空。
葉清和一邊兒往下掉一邊魂飛魄散:“靠!你怎么把我扔下來了!”
“嗯?你筑基了,自己會飛吶?”楊夕納悶。
葉清和一頓,在空中調整身形,自己飛上來了……
高空之中,三人終于并肩而立。
楊夕抱著小貓妖,不忘點點景中秀,胳膊短只能非常勉強地騰出一只手掌,:“看,這就屬于雖然戰力低下,但是會打架的。”
葉清和與景中秀聞言……都不咋地開心。
楊夕特別費勁地抱著小貓妖,貓妖雖掙扎不開,但是楊夕比他矮一截,時不時就要被呼嚕一下頭發,蹬一腳屁|股。
景中秀:“拼命的時候還要顧著個心魔,你倆這都是傻吧?”
楊夕被貓妖折騰得一腦袋亂毛。
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懂個屁,這貓妖要是死了,立刻變成大和尚。”
葉清和一怔,半晌:“你……怎么知道?”
楊夕終于騰出手來,把那貓妖打暈了。
松口氣地坐下來,平靜地道:“心魔嘛,怕什么來什么,什么時候饒過人?”
葉清和最怕的是什么?
活著的貓妖,和死了的佛修。
葉清和把目光投向怪潮洶洶的來處,沒有再開口。
甚至沒有較真地去嘲諷楊夕的無知,把佛修等同于和尚。
忽然景中秀驚叫一聲:“那是什么?”
楊、葉二人順著景中秀指著的方向看去,在怪潮隆隆的盡頭,海怪們拼命沖擊的盡頭,竟然被什么給阻住了。
楊夕的離火眸,窺極千里,洞悉須彌,雖然現在離火兒好像熄了,但是眸一下區區二三十里不成問題。
她清晰的看見,怪潮盡頭一朵朵巨大的血花,次第綻放,綿延席卷成一道驚人的血浪。紅線一般,死死抵擋著海怪前進的步伐。
“有人在殺怪!”
葉清和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但顯然也看清了。
“昆侖劍修的手法,是游陸!”
三人對視一眼,各施手段,迅速飛向那血紅的前線。
飛到近處,剛好看見昆侖戰部次席游陸,從一只上古神怪的下顎,開膛破出!
游陸也不知殺了多久,一身白衣遍染猩紅,淋漓滴答,整個人活像洗過一場血浴。
上古神怪在他身后,炸成一團巨大的血花!血腥的背景,在這特定的情境下,簡直華麗得驚人。
游陸一偏頭,也看見了三人,眼睫上的血珠都不擦一下。
“來了。”
反手一劍揮出,白色氣浪從劍刃上奔涌而出,濤濤不絕,海怪攻勢先是一滯。
緊接著從離地三尺的距離,跑在最前的海怪全部斷手斷腳,個子矮的直接是斷頭。
三尺高處,竟是生生被這氣浪憑空拉出一道血線!
嘭!
數千頭海怪,失去了手腳頭顱,借著前沖之勢翻倒在地。尸體對后來者一阻。
楊夕和景中秀在昆侖的資歷雖然比葉清和更老,但境界低微,從未上過正面戰場。
此才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昆侖精英戰力,與海怪正面作戰。
一時被震撼得氣都忘了喘。
而游陸一身紅水,面目狼藉,竟然還有余力說話:
“你們仨靠后點站,礙事兒。”
葉清和鎮定低咳了一聲,他入昆侖雖晚,但早年在離幻天跟在夏千紫身邊,“礙事兒”卻不是頭回面對了。
“游陸,你停一下,有話跟你說。”
游陸到并沒有因為爆發出驚人戰力,而轉變了什么性情,說話還是那么平平常常,少一句是一句似的德性。
“你說著,我殺著,不耽誤。”
說著又在怪潮的前線,發現了一頭領頭的上古神怪。
他手中是一把約有三丈長的鐵尺,此時手腕翻轉,鐵尺前伸。飛身就帶著一身淋漓的血雨,投向了上古神怪的血盆大口。
“等會,幫我集個火兒!”
楊夕此時才終于回過一口氣來,對葉清和道:“吶,這就是戰力強,又會打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