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嫂端著托盤從廚房里出來,滿臉笑容地說:“書記,公子,飯做好啦。你們準備洗手吃飯吧。”
飯菜上桌后,我洗了手走到飯桌前,看著一桌子可口的飯菜食欲大震。我抬起頭,看了老爺子一眼,笑著說:“爸,咱爺兩要不要喝兩杯?”
老爺子點點頭,說:“那就喝點吧。”
我興奮地說:“楊嫂,去把老爺子藏的那瓶茅臺拿來。”
楊嫂應了一聲,去書房拿出一瓶茅臺,又洗了兩個酒杯,打開酒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酒。楊嫂說:“你們父子兩慢慢吃,我回廚房收拾,有啥事喊我。”
我說:“楊嫂,坐下一塊吃吧。”
楊嫂笑了笑,說:“你們父子兩有大事要商量,我又插不上話,還是在廚房隨便吃點吧。”
楊嫂說完走進了廚房,順便還把廚房的門關上了。
楊嫂雖然沒多少文化,但還是很有眼力價,做事說話懂得分寸。楊嫂伺候了老爺子這么多年,江海市很多官場的人對楊嫂都非常恭敬。也因為如此,楊嫂的家里人都被安排到了江海市很多油水豐厚的部門。
這瓶茅臺是老爺子收藏了近二十年的珍品,瓶子一打開一股濃香就飄了出來。我和老爺子碰了一杯,果然是珍藏佳釀,喝進去后感覺非常舒服,口齒留香。
老爺子喝了幾杯酒,臉色紅潤,情緒似乎也好了許多,看我的目光里少了一份責備,多了一點慈祥。
我說:“爸,這半個月你都在省城,馬上要開兩代會了,省里的情況怎么樣?”
老爺子說:“和江海一樣,都在活動,跑官要官的多如牛毛,整個省里的干部都動起來了,形式比以往更加混亂。”
我笑著說:“那你可忙壞了吧,找你要官的人那么多,你怎么應付啊。”
老爺子說:“老一套了,沒什么新鮮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也應該多往上級部門走動走動,主動讓上級領導多了解你,這個形式還是需要的。”
我說:“你知道,我對這一套向來不感冒。反正我是您老人家指導哪,我就打到哪唄。”
老爺子搖了搖頭,失望地說:“你的性格確實不太適合當干部,如果我不是你老子,估計你現在連個副科長都混不上。”
我說:“如果不是你,我早跟三叔和蕭梅一樣,自己做生意去了,才不會整天受這種鳥氣。”
老爺子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為做生意就不需要跟你所謂這些鳥人打交道嗎?在中國,什么事情能離得開政治?”
我說:“這個我當然知道,可至少不用天天跟一些陰奉陽違,裝腔作勢的官僚打交道。我喜歡簡潔明快,成不成就一句話。”
老爺子說:“行了,收起你那套生意經,你現在不想當領導也不行,等我退了,咱們家沒有一個能在省里說得上話的,那這個家就真的敗掉了。”
老爺子說得沒錯,我們這種家庭,一旦遠離政治,也許就是一場災難。我不在反駁,低著頭吃飯。
老爺子突然問:“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準備怎么處理牛明?”
我想了想,說:“如果我是你,會先找理由,把牛明調到一個偏遠地區,然后讓檢察院立案,紀委介入調查,掌握了詳實的證據之后再移交法院辦理。”
老爺子淡淡地笑了下,說:“這就是你的處理方法?”
我說:“是啊,按照程序應該就是這樣啊。那你準備怎么處理牛明?”
老爺子說:“你這樣慢吞吞的,人家早想好對策了。至于我怎么處理牛明,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好了,我吃飽了,先回書房了,你吃完飯就先回去吧。”
老爺子站起身,慢吞吞移動步伐往書房走去。我扭頭看著他的背影,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原本筆挺的腰桿居然有點駝背了,頭發也有點花白。忽然發現老爺子也老了,我鼻子有點酸,歲月真是把殺豬刀。
我低頭又刨了幾口飯,把碗里的米飯就著菜吃完,端起酒杯把酒一口喝干,然后站起身。我站在廚房門口說:“楊嫂,我回去了啊。”
楊嫂打開廚房門,嘴角還掛著一粒米,說:“這么早就回去啊,不多陪會書記了嗎?”
我說:“他還有事,我先走了啊。老爺子年紀大了,我看腿腳也沒以前利索了,你多替我多照顧照顧他。”
楊嫂說好,然后送我出了大廳。
我開車出了紅樓,往市中心開去。在半道上,我撥通了喬美美的手機。喬美美的電話第一時間接通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興奮。
喬美美說:“唐局,你可算來電話了。我都快急死了,你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說:“剛才在忙,沒聽到你的電話。既然我說了晚上跟你聯系,就一定會給你電話的,這點信譽我還是有的。”
喬美美說:“我當然相信唐局長了,你現在可是我們家的希望呢,不信你我們還能信誰呢。”
我淡淡地說:“你的檢舉信我已經交給上級主管部門了,這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不過這件事目前還需要保密,明白嗎?”
喬美美興奮得幾乎要瘋了,她的聲音都變了,急忙說:“你說的是真的?天啊,我們家終于有救了,太感謝你啦唐局長。我,我請你吃飯。不,我請你喝酒;不行,我還得請你唱歌,洗桑拿。你,到我家來吧,我,我,我做飯給你吃。”
我笑了幾聲,說:“先不要高興得太早了,等事情解決了再謝我不遲。我剛才給你說的話你記住了嗎,先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和你老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絕對不可以提前泄露出去。”
喬美美興奮地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牛明一天不倒臺,我們一天都不跟別人說。”
我說:“這就對了,你還有事嗎?”
喬美美說:“你……你晚上有事嗎?我想見你。”
我說:“晚上有事,今晚可能不行,改天吧。”
喬美美明顯有點失望,無奈地說:“好,好吧,那我改天再跟您聯系。”
我剛掛了電話,張婷這個賤人的電話就追來了。她竟然還敢接二連三地打電話給我,難道真的不怕死嗎?此時此刻,我連親手剁了這個賤人的心都有了。
我接了電話,先聽到了幾聲嘹亮的笑聲。張婷說:“唐局長,現在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我警告過你,你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這回應驗了吧。”
我冷冷地說:“你的目的達到了,還想怎么樣?”
張婷被問住了,居然回答不上來了,囁嚅了一聲:“為什么?為什么你寧愿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也不愿意我做你的女朋友?”
我冷冷地說:“因為你不配,你連只雞都不如,你做了誰的女人對誰就是一場災難。”
張婷歇斯底里地說:“不,你胡說,我怎么就不如雞了?我有學歷,有工作,我長得漂亮,我是個好姑娘。”
我突然覺得很好笑,難道不是嗎,這樣一個女人,居然向別人強調她是一個好姑娘!這真的很荒誕,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我說:“你有學歷,有工作,長得還不算難看,可你太瘋狂了,太偏執了,誰跟你在一起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一旦自己不順心,就要毀滅掉一切,你這樣的女人應該送去精神病院。”
張婷說:“我不是精神病,你才是神經病,我倒貼給你都不要,你不是精神病怎么會這樣。”
我懶得跟她廢話,單刀直入地問:“我只問你,你怎么會跟牛明混在一起?”
張婷不明所以地問:“牛明?牛明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什么牛明。”
我說:“好了,到現在你還敢狡辯,有意思嗎?你不想說,我也懶得問,我只告訴你,從今往后,我們已經是陌路了。”
說完我掛了電話,心里覺得特別荒唐,這樣的瘋子我居然還和她過了一夜,想起來都后怕。
車開到東方廣場時,我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掏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蕭梅打電話道歉。如果我和蕭梅的關系能夠挽救,我還是希望能夠挽回她。雖然蕭梅在我看來一身毛病,可還是有許多可取之處的,像她這樣的女人也并不多。
正猶豫著,二蛋的電話打來了,我接起電話,說:“什么事?”
二蛋說:“你,沒事吧?”
我笑了起來,這可真是個信息網絡時代,消息傳得也太快了,才一天功夫,怎么連二蛋這種黑道上的人也聽到風聲了。我說:“你覺得我能有什么事嗎?”
二蛋松了口氣,說:“我就說嘛,誰出事我們家唐少也不可能出事。如果你出了事,那證明江海的天就變了。”
我心里有點感動,二蛋到底是兄弟,替我著想得多一些。他雖然經常說錯話,不過這句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如果我出了事,那說明我老爺子出事了。試想一下,一個副省長,兼任市委書記都出了事,江海的政壇肯定是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我不能出事,我出了事那就絕對不是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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