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杯子里的啤酒,靳偉站起身,目光炯炯地說:“目前我們要做的是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順勢而為。 這段時間大家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但心理上一定要提高警惕,隨時準備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我們也站起身,異口同聲說:“明白。”
靳偉說:“今天下午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今天就先議到這里。老蕭,老彭,你們回到江海后迅速調整方向,以李玉和谷名遠為突破口,打消他們最后一絲幻想,爭取早日讓他們吐口。如果這兩個人吐口,不僅能早日結案,而且會產生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形式會變得對我們非常有利。”
蕭遠山和彭強說:“是。”
我急忙說:“老曾是牛明的忠實爪牙,牛明的事他很清楚,牛明死后他和李玉的聯系非常密切,我覺得老曾應該也是一個重要突破口。”
彭強說:“老曾身負十條人命,已經被法院判了死緩,心里根本沒有任何幻想。要從他這里打開突破口難度太大了。”
靳偉說:“小亮說得對,老曾的確是個很好的突破口。雖然有難度,但我們不應該放棄。”
蕭遠山想了想,說:“好吧,我回去再提審老曾一次,也許有意外收獲。”
我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老曾知道自己是個快死的人,那么面對死亡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我說:“蕭叔,我想見見老曾和李玉,你幫我安排個時間。”
蕭遠山狐疑地問:“你要見他們有什么想法嗎”
我說:“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我覺得我有必要見他們一次。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想要老曾吐口并非絕對不可能,但是我們得給他一個充分的理由。”
靳偉忽然激動地說:“我同意,小亮說得很對,一個人臨死前總會說點什么。只要找到了這個理由,就打開了老曾的心結,他需要傾訴,前提是我們必須為老曾打開這扇門。”
蕭遠山沉吟片刻,說:“那好吧,我來幫你安排時間。”
我扭頭對靳偉說:“靳局,我們財政廳龍廳長挺欣賞你的,他想約你見一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認識他”
靳偉看了我一眼,狐疑地問:“龍鵬舉他有什么事嗎”
我說:“應該是有事,不過他沒告訴我具體什么事。另外,他還想見陳子昂。”
靳偉有點明白了,點點頭說:“那好吧,明天我可能有空,時間由你來安排。”
5
從老吳家私房菜出來,我立即開車前往育才小學。唐果今天給我打過兩個電話,都是催我趕快去他學校找他。他還威脅我說,下午三點之前如果我還不去接他,他就準備逃課來找我了。唐果這個小孩人小鬼大,時不時冒出來一句話能把人嚇一大跳,說實話我甚至有點怕見他。
車子開到育才小學門口時,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濱河的一個座機號。我接起電話,說:“喂,你好。”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不難聽出,女人說話很沖,似乎對我滿肚子的怨氣。女人說:“姓唐的,你到底什么意思,出爾反爾。枉你還自稱江海大少,原來是個食言而肥的小人。哼,我看不起你”
我聽出來了,是徐蘭這個臭娘們。雖然我對這個女人沒什么好感,不過通過兩次接觸后,我發現其實她還算單純,沒有那么深的城府。這樣的人不是完全不可能發展成朋友。
我說:“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既然明知道我是個小人,你還打電話給我干什么”
徐蘭說:“我對你太失望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在哪我要見你,當面罵你一頓,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沒想到徐蘭居然還是個直腸子,我笑了起來,說:“你從來就沒對我抱有過希望,怎么能談得上失望。你想見我,可是我并不想見你。”
徐蘭仍然氣呼呼地說:“哼,上次你把借條還給我的時候我對你還有那么一點好感,覺得你這個人還算講信譽。可沒想到你居然還留著這么一手,太卑鄙了”
我苦笑著說:“你爹要整死我,我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徐蘭狐疑地問:“你胡說,這跟我爸有什么關系”
我想了想,徐子淇畢竟是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紀委有**辦案的權力,能不與他為敵最好。實在沒辦法成了敵人,就必須想辦法讓他有所忌憚,不敢輕易插手。也許我確實有必要見徐蘭一面,化敵為友。
我說:“這樣吧,一會我要去動物園,下午三點,我們在動物園見。”
徐蘭納悶地問:“動物園你一個老男人跑動物園去看什么幼稚”
我不耐煩地說:“隨便你你搞清楚,是你要見我,不是我要見你。就這樣,掛了。”
育才小學是省城的一所貴族學校,許多權貴和富商都把孩子送到這里來讀書。這家學校實行封閉化管理,以高學費和管理嚴格著稱。我很奇怪,管理這么嚴格的學校,唐果為什么每次都能順利從學校成功逃課出來
此時正是下午兩點半,學生們應該正在上課,校園門口靜悄悄的。我把車停在學校門口,下了車四處看了看,沒看到唐果的身影。我點了根煙抽了起來,腦子里想著見到老曾和李玉后跟他們說點什么呢。
老曾最恨的人會是誰呢老曾第一次被揭穿身份是在李家鎮的那次狙擊,雖然他是被彭強抓的,但事情是因我而起。第二次是我親手抓的他,那么他最恨的人會是我嗎
換個角度,如果我是老曾,他最該恨的人不應該是我,而是那個一步步將他推入深淵的那些人。試問,一個優秀的神槍手,卻被人變成了殺人工具,身負十條人命,在臨死之前難道他就不應該懺悔嗎
想到這里,我心里有點興奮,該怎么去引導老曾我心里已經有了明確的想法。我抬腕看了看表,已經快三點了,看來今天唐果是很難出來了。
我抬頭往學校門口望去,仍然不見人影,心里反而松了口氣。忽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學校的圍墻上出現一個小腦袋。我扭頭望去,這次看清楚了,竟然是唐果。他已經爬上墻頭,看到我先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得意地笑了笑。
原來這小子每次都是翻墻出來的,我趕緊跑過去,站在墻下,低聲說:“你膽子太大了,萬一摔下來可怎么辦”
唐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蹲在墻頭上準備跳下來。我連忙伸出手,接住他。
坐進車里,我忍不住笑著說:“原來你小子每次都是翻墻出來的,你就不怕你們老師告訴你媽媽”
唐果不以為然地說:“我才不怕呢,害怕我就不逃課了。”
我說:“以后最好還是別翻墻,太危險了,萬一有個閃失,你媽媽會很傷心的。”
唐果不耐煩地說:“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快開車吧,一會我們老師該追出來了。”
我開車到動物園門口,停好車去買了門票,拉著唐果的手往動物園門口走去。
剛走到大門口,猛然看到徐蘭正滿臉怒容地堵在門口。徐蘭今天穿了一身職業套裝,上衣是一件白色的圓領西裝,襯衣的領子開得很低,脖子上掛著一條白金項鏈,隱約能看見很深的乳溝;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裙子,將她的修長的腿和渾圓的臀部緊緊包裹起來,腿上穿了一條黑色絲襪,整體給人一種很干練的感覺。
我嬉皮笑臉地說:“哈嘍美女,你來得可真早啊,有沒有這么迫不及待想見我啊。”
徐蘭看到我,沒好氣地說:“凈想美事。不是說好三點鐘嗎,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個人根本就不講信譽。”
我連忙解釋說:“不好意思,剛去接這個小家伙,耽誤了點時間。”我扭頭看著唐果,說:“唐果,叫姐姐。”
唐果眨巴了一下眼睛,很乖巧地說:“姐姐好。”
徐蘭眼睛盯著唐果,狐疑地問:“這是你兒子”
我苦笑著說:“我要有這么大的兒子就好了,省了多少麻煩。”
徐蘭說:“我說怎么長得跟你一點都不像呢。話說回來,你這么缺德的人,能生出這么漂亮的兒子才怪呢。”
徐蘭的話處處挖苦我,但我懶得跟她計較,解釋說:“唐果的媽媽是我朋友,她工作忙,托我有時間幫她帶一帶,這孩子算是我的學生。”
徐蘭哦了一聲,說:“走吧,先進去再說。”說完轉身走進了動物園鐵門。我和唐果尾隨在她身后,進入了動物園。
動物園里有專門騎馬的場子,唐果鬧著要騎馬。我幫他選了一匹小馬,唐果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騎了上去,繞著場地跑圈。唐果很興奮,坐在馬背上大呼小叫,滿臉的興奮。
我和徐蘭在場邊的長椅上坐下,眼睛望著興奮不已的唐果。小孩子的情緒很能感染人,我的心情也變得歡快起來。
徐蘭突然說:“沒看出來,你這個人雖然人品很次,還挺有愛心的。”
我笑著說:“你沒看出來的多著呢。其實你對我有意見我也能理解,我給你的第一印象可能確實不怎么好,人都是先入為主的判斷一個人,尤其是女人,喜歡用感性認識去判斷一個人的好壞。”
徐蘭質問道:“那我問你,你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明知故問地說:“我又做了什么讓你徐大小姐不高興了”
徐蘭冷笑著說:“少跟我來這套,你裝什么糊涂我問你,你還給我那張借條是不是做了備份不把我害死你不甘心是不是”
我說:“怎么能說是我成心害你呢,如果你自己屁股干凈,還怕公安局查嗎”
徐蘭被噎了一下,氣呼呼地說:“我你我看你就是成心的。你還有沒有良心,要不是我幫你把李玉逼出來,你老婆早就被人拐跑了,這頂綠帽子你一輩子都休想摘下來。”
我冷笑著說:“你是為了幫我嗎說這話你也不嫌害臊。”
徐蘭臉紅了一下,卻仍然不服氣地說:“哼,上次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大家以后扯平了。你現在又翻出這件事整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說:“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那么一些人,自己褲襠里全是屎,卻老覺得別人臭不可聞。”
徐蘭眼睛盯著我,不解地問:“你什么意思”
我說:“這話你應該去問你老子,他最清楚。”
徐蘭問:“你把話說清楚,我爸到底怎么你了,你這么恨他”
我淡淡地說:“不是我很他,而是他要調查我。上次省委的聯合調查組去江海調查,你爸就是沖著我來的。如果不是他被我抓住了把柄,可能這時候我已經成了階下囚。”
徐蘭驚訝地問:“把柄你開什么玩笑,我爸是省紀委副書記,他能有什么把柄被你抓住”
看來不拿出點證據不足以說明問題了,我拿出手機,翻出徐子淇和上官天驕在皇朝酒店房間的對話,把手機遞給她。徐蘭好奇地把手機放到耳邊聽了一段。很快,徐蘭的臉色逐漸變得通紅,面紅耳赤地把手機扔給我,好像扔出去的不是手機,而是一顆炸彈。
徐蘭低著頭不說話,我能感覺到,她心里肯定很震驚。呼吸變得十分急促,胸脯劇烈起伏著。我竟然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我用余光觀察徐蘭,看著她起伏的胸脯,以及下巴上幾顆痘痘。看到這幾顆痘痘,原來徐蘭跟上官一樣,出現了內分泌紊亂的征兆,難怪火氣那么旺。
徐蘭忽然抬起頭,她的目光與我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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