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來首都,戚玉秀原本是高高興興的,買房子的事兒,能不高興嗎?
可是她也沒有想到,竟然又有別的事情,也許在很多人看來,能找到在國外的有錢親戚是好事兒,可是在戚玉秀看來,事情卻未必是這樣。
說一千道一萬,她怕寶山被帶走。
所以本來是開開心心的來,但是現在卻陷入了很惆悵的情緒,可是就算是這樣,戚玉秀也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在剛開始的失態之后,也迅速的收斂了情緒。
不過寶山本來就是一個敏感的孩子,自然是看得出來的,他再三的跟戚玉秀保證,自己就算真的是雷老先生的孫子,也絕對不會跟他走的。
他的家在這里,他最重要的親人都在這里,他還能去哪里呢?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是為時尚早,畢竟,驗dna的結果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不過聽說戚玉秀來首都了,雷老先生主動提出要請戚玉秀吃飯。
寶珠在背地里嘀咕,說:“總覺得宴無好宴。”
戚玉秀瞪她一眼。
其實他們也知道寶山能找到親人很好,但是他們也是真的都好怕自家人被人“搶走”,明明知道這個想法是不對,可是卻控制不住自己,畢竟,他們是普通人,也不是機器。
能做到毫無差錯。
既然是人,就總是有自己的情緒和自己的偏向,像是寶山去見雷老先生,寶珠從來不靠邊兒就是因為這個。她在骨子里,就抗拒這個人。
即便是她自己不承認,但是做的事情卻很明白了。
不過寶珠可以不見,戚玉秀卻不能不見。
雷老先生安排了宴請戚玉秀,寶山陪同,寶珠并沒有去。第一次見面,雷老先生十分的紳士,他打量寶山的養母,其實他看過戚玉秀的資料的,在他的資料里,戚玉秀是個一只耳朵有點問題的農村婦女,因為男人早亡,她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長大,性格有點強勢。雷老先生想到的,是艱苦樸素苦大仇深的農村婦女形象。
但是真的見到了這位,又發現她跟自己想象里的戚玉秀不怎么像。
哦不,不是不怎么像。
是完全不一樣。
戚玉秀略帶古銅色的膚色顯得人很健康,氣色也好,明明接近四十歲的人了,臉上卻沒有什么皺紋,頭發烏黑錚亮的挽在了頭頂,按照現代的說法,是個高丸子頭。
她帶了一個暗紅色的厚實發圈,箍在丸子頭上。
一身淺咖啡色的襯衫扎在長裙里,深咖啡的長裙與襯衫十分的搭配。
不得不說,戚玉秀這一身裝扮,在國內很時髦,在國外也是好看的。
雖說是認親,但是雷老先生畢竟是外商,肯定不能讓他單獨接觸國內的人。這一次,薛琪薛主任依舊陪同。他乍一看到戚玉秀,也楞了一下,可以說,戚玉秀幾乎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薛主任覺得戚玉秀好看,雷老先生則更能欣賞了,他在國外生活,國外還是很流行這種曬的偏古銅色的健康膚色,所以在他看來,戚玉秀算是很明媚的東方美女了。
其實戚玉秀的臉型不好看,幾乎是方臉,但是這又要提到審美差異了,雷老先生還是覺得她美。而他身后的兩個歪果壯漢保鏢也是驚艷的眼神兒。
另外,她的眼睛長得好看,寶珠寶樂都是遺傳她。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好看,那是很吸引人,不管是對誰來說,都是一樣。
雷老先生贊道:“戚女士你好,沒想到戚女士是這樣美麗動人的一位女士。”
戚玉秀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心道這個老頭兒怎么油嘴滑舌的,瞅著不像正經人啊。他們打量戚玉秀,戚玉秀也在打量他們,雷老先生看來六十來歲,一瞅就是個精明的老頭兒,還有點難以相處的樣子。
這應該是個嚴肅的人。
不過,等這老頭兒開口,戚玉秀就給蓋上了“不咋正經”的章子。
只是,很快的,戚玉秀就想到歪果電影里,那些人好像都性格比較外向。這是……單純的夸獎?
她說:“謝謝,您看起來也很紳士。”
這么說,沒問題吧。
電影里,一般夸獎老頭都是這么夸獎的。
不過雷老先生倒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謝謝,戚女士請。”
寶山:“媽,您坐。”
他為她拉了椅子,大家依次落座,雷老先生:“令愛沒有一起?”
他含笑說:“我對令愛有點印象,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戚玉秀淡定:“我女兒有事,再說小姑娘也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雷老先生點頭,他自然是看得出小姑娘對他的排斥,他微笑,說起正事兒:“我也沒有想到,這次來國內會意外遇到寶山,其實自從我出國,就一直沒有想過放棄找他們。只是后來國內政策……現在難得有機會回國,我很感謝政府為我尋找親人。”
戚玉秀:“聽說您已經把頭發和血樣送到國外了,不知道多久能有結果呢?”
雷老先生:“最快的話,也要半個月之后了。”
戚玉秀點頭,說:“雖然我知道說這些有些太早,但是我還是想問一下,您家里。還有其他人嗎?”
雷老先生笑了,說:“有的,我再娶了。”
寶山眼神閃了閃。
雷老先生:“我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下面還有9個孫子孫女兒外孫。”
這個其實不令人意外,雖然雷老先生總是說自己尋找妻子之類的話,但是戚玉秀也不覺得他們感情多么的深厚。她這個年歲的女同志,看事情跟小年輕不一樣。
寶山寶珠沒有察覺,她卻看得出,如果真的當年就多么的深情,怎么可能有分別呢?
他們窮人家可能會因為戰亂而分別,可是他們這樣當年就有錢的人家未必了。
她想,如果她男人還在,有一天說是要出國,他們一定是要一起的,哪里會分開?
畢竟誰不知道,那種形勢分開了可能就再也見不著了。
當然,不能說他找人的心不純正,他能來就說明真的想找人。
她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說:“那我能問一下,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寶山真的還是您的孫子,您打算怎么辦呢?”
雷老先生這個時候笑出來了,他真誠的感慨:“自從知道寶山的身世,我就一直在想,戚女士您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但是見了您,說實話,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您給我的感覺,真的很難和一個農村寡婦聯系到一起。不過交談之下,我又覺得,一點都不奇怪,為什么寶山被養的這么好,養的這么出色。因為您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直白的說:“您說話很直白,但是果斷冷靜堅韌,而且,您很聰明。所以我真的不奇怪您的三個孩子都很出色。因為您就是一個很出色的人。”
戚玉秀:“您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您這算是顧左右而言他嗎?”
雷老先生微笑:“其實,也不是。我就是說一說自己的感想。”
停頓一下,他說:“如果確定寶山是我的孫子,我希望他能夠認祖歸宗,也希望他跟我去國外,我們這么多年沒有見,我虧欠他們太多了,我是真的很想他在我的身邊。我也知道,這樣對您來說很不友好。所以不知道,戚女士愿不愿跟我們一起走?我很想征得您的同意。”
薛琪驚訝的看著雷老先生,隨即又去看戚玉秀。
沒想到戚玉秀幾乎一秒停頓都沒有:“我不想出國。”
她認真:“我很高興寶山能夠找到親人,雖然說實話,我是真的不想寶山離開,但是我還是尊重他的任何決定,我養了他十9年,但是卻不是我替他做主的理由。如果他要走,我不會攔著他,但是同樣的,我不會走。寶山雖然是我的兒子,但是他是他,我是我。”
她嘆息一聲,說:“我只是希望您能答應我,如果他真的跟您走,您可以好好對他,不要傷害他,也不要讓其他人傷害他。這是我唯一要求的。”
雷老先生似乎沒有想到戚玉秀能說出這樣的話,在他看來,戚玉秀是沒念過書的農村婦女,再怎么土氣都是正常的。但是她偏偏不是,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還都……挺時髦。
而且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根本不怯場啊。
他認真應答說:“這個你放心,寶山愿意跟我走,我自然不會讓孩子受委屈。”
寶山抬頭,認真:“我也不會跟你走。”
他說:“我的家人,我的同學,我的一切都在這里,我為什么要跟您走?”
雷老先生絲毫不意外寶山的選擇,他微笑,說:“你會愿意跟我走的。”
寶山蹙眉,雷老先生卻沒有說的更多。
他招待說:“來來,大家吃菜,菜都涼了。”
戚玉秀哪里有什么心思吃東西,但是既然來了,總歸不能干瞪眼,她好奇的掃了一眼菜色,有些吃過,有些沒有,戚玉秀嘗了一口,點頭:“味道真好。”
“喜歡您就多吃點。”
按照年紀來算,戚玉秀是雷老先生的小輩兒,不過雷老先生倒也是一口一個“您”,這是對這位女同志的尊稱。而他深深的曉得,戚玉秀是當得起一聲的。
雷老爺子:“戚女士,聽說您這次過來是買房子,談得怎么樣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雖然對這里人生地不熟,但是我相信薛主任會幫忙的。”
薛琪儒雅的笑,點頭:“您看中哪里了嗎?”
戚玉秀:“我們已經訂好了,就在寶山她們學校附近,已經簽約了,這幾天籌錢。”
“這方面我想我可以……”雷老爺子開了口,但是卻被戚玉秀含笑打斷了:“這個不必的。”
她說:“我們手里的錢夠的,不過不是現金罷了,我打算明天就去銀行換。”
“咦?不知道戚女士換的是什么?”薛琪含笑說:“如果你換的比較多,我可以先忙您聯系,省的您來回折騰。”
戚玉秀:“是金條。”
薛琪詫異的揚眉,不過沒怎么表現出來,倒是淡定:“那……”
戚玉秀:“謝謝您的好意,我不用的,我也沒打算把錢拿走,我直接找房主去銀行,我這頭兒賣了就給房主存上。不然他一個老人家也不好拿著現金滿大街溜達吧。”
幾個人笑了起來。
薛琪:“那如果有需要的,您找我就是了。”
戚玉秀含笑道謝,雖然客氣但是十分疏遠。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她當然疏遠了,他們又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往后想必也沒有什么來往。再說估摸著也沒啥能說到一起去的,自然不用太過熱情。
熱情大了人家還害怕呢。
這一頓飯,雖然順順利利,但是戚玉秀心里也未必完全高興。
而同樣的,寶珠雖然沒有跟著他們的,但是卻一天都在恍恍惚惚的,像是一個小傻子。招娣看著寶珠,問:“你沒事兒吧?”
她有點擔心的望著寶珠,說:“有些事兒,也不是咱們想怎樣就能怎樣,順其自然吧。”
就在今天早上,寶珠領著戚玉秀登門了,這倒是讓招娣有點詫異,原來,她是來找招娣幫忙打扮她媽媽的。她媽媽要去“談判”了,寶珠當然覺得輸人不輸陣。
寶珠自然知道怎么打扮更好看,但是她怕自己的審美太出格,索性找了招娣。
招娣現在做頭花的生意,一般舍得花錢買這個的,都是條件還不錯的女同志。她接觸到的都是這個時候比較時髦的人,所以她的審美肯定是沒問題的,所以寶珠才找了她。沒想到招娣不僅幫她媽媽打扮了,還給準備了不錯的衣服,倒是很合適了。
不過寶珠也沒讓招娣白忙活,自然是給了錢的。
招娣其實不想要,但是眼看大伯母和寶珠堅持,索性也就收下了。
戚玉秀出門了,寶珠則是窩在招娣這頭,唉聲嘆氣又可憐巴巴。
招娣今天沒出門,把貨批給李建棋了,她在指揮三個妹妹做手工,雖然來得時間不長,但是三個姑娘的精神面貌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而且來得時候還是第一次見縫紉機,現在已經會用了。
招娣:“你不用擔心的。”
寶珠:“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緊張。”
寶珠有嘆息一聲。
妹絕抬頭,小聲說:“你今天嘆氣三十二回了。”
寶珠:“……”
你竟然還數著?
招娣:“你著急上火也沒用啊,何必折騰自己,你的房子弄得怎么樣了?”
寶珠:“我自己設計過了,現在就等著開工了。”
招娣:“你一定可以做的很好的。”
寶珠笑了出來:“謝謝鼓勵。”
招娣也跟著笑,但是心里卻有點不明白,不曉得哪里出現了問題。上輩子的時候,寶山的事情發生的更晚一些,而寶珠也沒有開補習學校。
上輩子,寶珠甚至沒有讀經濟系,她上輩子讀的是……她有點記不住上輩子寶珠讀的是什么專業了,但是她記得寶珠年年都拿第一。然后實習的時候就去了一家十分知名的重工企業,很快的做到領導層。
后來在國內機械制造業發展不行的時候,她明明已經是國企領導,但是毅然的接下來了爛攤子,并且最終成立了四海集團。后來……后來她就重生了,再之后的事兒,都不太記得了。
不過她重生之前,她記得四海集團正在洽談購買海島。
瘋不瘋了。
想到這些,招娣咋舌,不過看著面前惆悵的小姑娘,她又不知道怎么說,寶珠走的路,好像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為什么呢?
是因為她的重生嗎?
她根本就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也看得出來,完全不同了。
她正分神,寶珠突然就抬頭看向了招娣,說:“招娣姐,你看什么啊?我總覺得你看我的時候恍恍惚惚的,似乎是透過我看什么別的。”
招娣立刻緊張起來,隨即盡量的平復心情,笑著說:“沒有的,我在想你的補習學校……真的很難想象,你打算做補習學校。”
寶珠:“也不是很奇怪吧,我不是一直學習都很好嗎?我早就想做這個了。”
她撐著下巴,說:“那你覺得我不做這個,應該做什么?”
招娣想了想,好半天,認真說:“你這么聰明,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寶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感覺自己被你鼓舞了。”
招娣:“我說的是實話。”
寶珠:“我知道的啊,就是因為知道,我才覺得自己有被鼓舞到。”
她軟和的笑,看著招娣說:“招娣姐,你也會成功的。”
招娣激動:“真的嗎?”
寶珠:“當然啊,你會讀書有知識,人努力心也正,有什么道理不行呢?”
別看招娣是重生的,但是對于這個天生就聰明的小堂妹,一直都是隱約帶著幾分仰視的心的。現在聽她這么說,立刻就激動起來,說:“我真高興你這么說。”
寶珠:“我們都得努力啊。”
“嗯嗯。”
“對了寶珠,你幫我參謀一下,你看我這次設計的包,你覺得怎么樣?”
寶珠:“挺好的啊。你可以加內袋,我覺得有個內袋更好,放錢都方便。”
招娣:“對對對。”
招娣拍頭:“我怎么忘了這一茬兒呢。”
果然是重生太久了,很多事都記得不清不楚了。
“還有哦,我看你這里很多碎布頭,你可以做一批布的小錢包啊。”
“可是我沒有那么多小拉鎖。”
雖然布料這邊她能搞到一些,但是拉鎖又是不同的單位的事兒,她倒是找不到太小太合適的。
寶珠理直氣壯:“都是小零錢包了,也不一定就非得是的拉鎖的啊?你可以搞抽繩的,古代的那種錢袋。”
“啊,也對。”
招娣覺得越發的有精神,說:“還是你聰明。”
寶珠:“……”
她失笑說:“這點小事兒就聰明了嗎?”
招娣認真:“那是自然,你看,雖然是很小的事兒,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沒有想到,過來拿貨的李建棋也沒有想到。只有你想到了。”
她這邊雖然能拿到一些大布料,但是拿大的布料就要配合一些碎布頭,她是可以做頭花,但是這個東西也不是那么簡單,而且啊,賣了這么久了,市場漸漸淡了的。
她碎布頭做不成大的東西,但是做小錢袋子行的啊。
這可是很實用的。
“你這個主意,我越想越好。”
她賣大包的時候當捎兒賣小包,也是很好的。
招娣:“來來來,你今天別走了,中午在這兒吃,有什么再指點一下我們。”
寶珠失笑:“好的啊,不過我真的沒什么可說的了,我沒做過生意的……”
招娣:“我知道,但是你靈機一動,我就覺得特別驚艷。”
不得不說,被人這么認可,心情倒是不錯。
相比于戚玉秀那頭,寶珠這頭氣氛倒是好多了。
不過戚玉秀那頭兒也沒耽擱太久,很快的結束了,寶山沒有留下,反而是陪著戚玉秀一起走。母子兩個一起出門上車,他們沒有回學校,反倒是去了招娣這邊。
一進院子,寶珠就匆匆迎了出去,飛快的撲過去:“媽媽,怎么樣!”
戚玉秀立刻:“你扶著我點,我這繃著大半天,都要緊張死了。”
招娣:“大伯母,要不,你在我這稍微休息一會兒把,我聽寶珠說你昨晚都沒怎么睡。”
戚玉秀:“我哪兒能睡啊,我得把想說的話,還有關于他們家的七七八八的問題都想出來都問出來,我昨晚自己練習了好幾次,這今天才沒掉鏈子。”
她靠在閨女身上,說:“我當時可緊張了。”
她看著寶山,問:“我沒給你掉鏈子吧。”
寶山笑:“媽什么樣都是最好的,你還是睡一會兒吧。”
戚玉秀:“睡不著,閨女,我跟你講,他家……”她說了個開頭,覺得似乎不妥當,說:“算了算了,不說了。”
招娣:“大伯母,難得你來一次,今晚咱們一起吃個晚飯吧,我給您下廚。”
院子里熱熱鬧鬧的,站在院外的人聽了一會兒,默默的悄然離開。他回去直接去見了薛琪。
薛琪聽到下屬的描述,沒忍住笑了出來:“她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自己先練習一宿?怪不得今天落落大方。”
他又問:“他們家親戚,就是田招娣的生意,他們參合了嗎?”
下屬搖頭:“那肯定沒有的,他們其實來往不多的。他家有錢不是因為投機倒把。田寶珠那些同學做生意,她也沒摻和。”
薛琪:“這樣就行。那他家應該還是因為金條所以才過得好,不過真的很難想象,他家竟然藏著金條。”
下屬:“我看她談及的時候很自然,應該還是家里老人留下來的。就不知道他們家老人是通過什么方式攢下來的,不過人都不在了,恐怕也不可查。”
薛琪點頭。
這倒是不怪他們調查的清楚,現在畢竟是改革剛開放,這是第一次引進外資,他們外事部門的壓力很大的。如果有個什么問題,就不好說了。
而雷老先生算是其中跟當地人接觸最多的,他們自然是要調查清楚,避免出現什么問題。
“主任,其實大家都默認了,田寶山肯定是雷老先生的孫子的。現在差點就是一個重點的證據了。您說,這個dna回來,田寶山會跟著雷老先生走嗎?”
薛琪抬頭:“會。”
“可是他今天堅定的說自己不會……”
薛琪微笑:“可是雷老先生也很堅定的說,他會。我想,雷老先生有殺手锏。”
“這怎么行,他們在咱們的地方,難道還能搞小動作不成?這哪兒……”
“不是。”薛琪制止了自己下屬的話,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倒是覺得……”
他停頓了一下,說:“因為田寶珠。”
“哎?田寶珠不是田寶山的妹妹嗎?怎么又扯上她了?”
薛琪:“田寶山跟雷老先生走,就徹底姓雷了,跟田寶珠沒有關系了。”
“哎?”還是沒有懂。
薛琪意味深長:“我想,田寶山不想跟田寶珠做兄妹的,所以他會同意的。”
他沒有說的更多,心里也明鏡兒一樣,田寶山對這個“妹妹”太上心了,上心到過分,也許沒有雷老先生的突然出現,他們就只是兄妹。但是現在不是了。
現在給了田寶山一個現成的機會。
如果田寶山認祖歸宗跟雷老先生走,那么他就是雷家的人,而他跟著雷老先生走幾年再回來。相當于把“兄妹”這個名聲降到最低,這個時候,他如果真的想要追求田寶珠。想必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對。
恐怕不僅不會覺得不對,還會樂見其成,覺得他們是一對有緣人。
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分別之后再相遇,彼此又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這說起來,恐怕還會讓很多文藝青年唏噓感動。
而同樣的,如果寶山一直都留下,大家對他們是兄妹還是有既定印象的,這不利于他想要的。
為了將來更多一種可能,現在短暫的分別最好。
不過這么詳細,他倒是沒有跟下屬說了。
可是他心里清楚,雷老先生的殺手锏就是這個。
他有信心靠著這個說服寶山跟他走。
薛琪笑了笑,說:“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他沒再繼續說田寶山會不會走的話題,反而是說:“對了,你去處理一下,雷老先生要以他弟弟雷意然的名字給北大一筆捐贈。”
“好的,不知道雷先生打算捐贈多少。”
“一座圖書館,兩座教學樓,另外所有桌椅板凳教學用具,他要統一給換掉。他要捐三十萬。”
“什么!!!”
這個年頭的三十萬,怕是在幾十年后值三個億了,在肉才9毛錢的時代,房子靠福利分房,月工資三五十的時候,三十萬真是很多了。
“而且他以外匯形式捐贈。”
一聽這個話,下屬更高興了,現在國家缺少的就是外匯啊。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薛琪也高興,他這段時間一直陪同雷老先生,也算是有所收獲。其實這次外商過來投資,投資的是肯定有,但是還沒投資先捐款的,就很少了。
像是雷老先生這樣直接捐贈到教育行業的,更少了。
正因此,大家才欣喜。
“那我立刻聯系他們處理,免得他們又反悔了。”
“這不至于的。”
“那也得快。”
大家都很快,這頭兒大家忙碌,那頭兒寶珠他們也搞定了房子的過戶。
他們的打算是,領著老頭直接去銀行,他們這頭兒用黃金兌換現金,然后老人家寫了收條之后,以老人家的名義存上,畢竟這么多錢,拿著不安全。
稍后老頭兒什么時候取,就不關他們的事兒了。
但是誰曾想,老趙一聽戚玉秀這個話,立刻堅定的要金條。
現在黃金的價格是四十五塊錢一克,戚玉秀的金條是一百克一根的,她拿了9根金條,老頭兒還倒找了戚玉秀五百塊錢。可是就這,老頭還很高興。
老趙頭是看出來了,要錢啊,沒有金條實惠。
再說他十幾年前也算是有點錢的,經歷過那個混亂的時期,就覺得金條比現金實在。他們找人家銀行幫著看了成分,轉頭兒又不換了。給銀行工作人員氣的直瞪老頭兒。
老趙頭倒是喜滋滋,反正他覺得他賺了。
這老頭是孤身一人的,他也沒啥東西可準備,這頭兒交易成功配合著過了戶,老人家一收拾包袱,就消失無蹤了。
倒是鄰居老陳吐槽說:“這老家伙有錢了,生怕被人打劫了,拿了錢可不是立刻就藏起來了。”
他們都不知道老頭兒拿的是金條,如果知道是金條,怕是要更加感慨了。
倒是戚玉秀說:“這老頭兒躲得這么快,是怕我們把他拿的是金條說出來。”
畢竟,錢能存在銀行,金條卻是在他手里的,遇到打劫的咋辦?
戚玉秀能理解的。
他們這頭兒也很快的動工起來。
戚玉秀學校那邊請不了很多假期,她臨走的時候找了替工。她在縣里也不認識誰,還是找了汪老師幫忙,汪老師把她親家弄過去替班了。戚玉秀的意思是,替班的工資,她一分不要。
也正是因為這個,那個老太太巴不得戚玉秀晚點回去呢。
所以戚玉秀也沒著急走,幫著盯著房子的整修了,當然,房子這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等著寶山那個結果呢。因為這次住的時間長,戚玉秀也就沒有繼續住在招待所,她本來想租一個房間,但是找來找去沒有合適的。
在招娣堅持下,戚玉秀搬到她那邊了。
這學期開學,招娣還有李建棋都申請了不住校。不過還是很住的開的,招娣不肯要戚玉秀的房租,戚玉秀就隔三差五帶點吃的回去。
倒是招娣好奇的問:“大伯母,我聽說你們工地管飯,總不是挺麻煩的,還要買菜做飯,怎么不直接多給錢算在里面啊。”
戚玉秀:“吃飽了才有勁兒干活兒,你把錢給他們,他們也吃不飽,肯定是都要攢著。我是指望他們快點干完的,自然不想他們拖拖拉拉。”
招娣點頭,說:“原來是這樣。”
戚玉秀倒是也好奇:“你這樣做生意,學業跟得上嗎?”
招娣:“能的,我算是中等生,不好不壞。我想過了,我全心全意撲在學業上,也未必能考個前幾,但是這個生意可就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了。”
戚玉秀了然。
就在大家如火如荼的忙碌中,戚玉秀他們終于等來了一個結果。
關于寶山的結果……根本就沒有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在dna的檢測確認下,寶山真的是雷老爺子的親孫子。
沒有任何異議。
就算明知道結果是這樣,得到確實的消息,還是令人震驚的。
戚玉秀和寶珠陪著哥哥一起去看的報告,報告一出來,雷老爺子就哭了出來。老人家不顧儀態,嚎啕大哭。他找了這么多年,念了這么多年,到最后,只有一個孫子,只有一個孫子了。
他哭的厲害,而寶山也哭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哭,但是眼睛卻紅的不行。
一抹,一臉都是淚。
從小到大,他在田家過的都很好,他也好喜歡這一家子,爸媽,寶珠寶樂,每個都喜歡。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這件事兒就像是一根刺,一直刺著他。
而現在,他找到了自己的親人。
一時間真是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兒。
“寶山,我的孫子,我的大孫子……我終于找到你了。”
雷老先生哭的格外的厲害,嚇的薛琪趕緊吩咐大夫在外面候著,生怕老人家一下子扛不住,自己厥過去了,畢竟歲數大了。不過老人家哭過了之后,狀態倒是好了。
他緊緊的握住了寶山的手,說:“你跟我走吧,跟我回去,我給你安排最好的大學。”
寶山:“我現在讀的已經是很好的大學,我不需要其他,而且,我不想離開我的家人……”
這一點上,寶山一直都是堅持的。
雷老爺子看著寶山堅定的眼,說:“我們能私下談談嗎?”
他又看戚玉秀,說:“戚女士和薛主任可以在場。”
薛琪也不想摻和人家的家事兒,但是他不能走啊。
至于戚玉秀,她倒是蹙著眉沒有言語,雷老爺子:“我想,你聽我說一說我的理由。”
寶山沉默半響,點頭。
雷老先生示意他的助理還有保鏢出去,寶珠期期艾艾的站了起來。她很想留下,但是沒有人留下她。
寶珠看看哥哥,又看看媽媽,很擔心媽媽和哥哥被說服了。
可是她又不被允許留下,小姑娘惆悵的鼓著臉蛋兒出了門,她走的很慢很慢,但是沒有人叫住她。看來,她是參加不了了。她倚在門口,耳朵豎的高高的。
她還能偷聽!
然而,這里膈應相當不錯,根本聽不見。
寶珠的腳在地上畫圈兒,一圈又一圈兒。焦躁的想捶墻了。
她這個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而現在,她覺得媽媽和哥哥會被說服,不知道為什么,寶珠就是有這樣的感覺,這讓人壓力很大的感覺。
她蹲了下來,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惆悵的都要滴出水兒了。
“唉!”小姑娘重重的嘆氣。
兩個保鏢和助理都好奇的看著寶珠,仿佛在她的頭頂都能看見的烏云了,烏云密布,下著小雨,她的不開心太明顯了。
她咋就能愁成這樣呢?
寶珠:沒人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