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分豬肉，村里的豬養(yǎng)的不錯。
    戚玉秀家雖然工分足，但是人少,所以只分了一斤半,這還是因為戚玉秀的工分多。每年殺豬的時候，村里的婦女都要去搶豬血,一人接一點,回家能做成血豆腐,吃起來也美得很。
    戚玉秀住得遠,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倒是缺了豬血。
    其實往年他們家也不是總能接到的,畢竟他們缺少天然的優(yōu)勢，
    只是啊，小寶珠和小寶山倒是格外的惆悵，沒有接到豬血，兩個小孩兒的腦頂兒似乎是下著小雨，人十分的沒有精神頭，小腦袋耷拉著。
    戚玉秀端著肉往山頂走,就看兩個小孩兒還在惆悵,戚玉秀想了想，說：“今年天氣不錯,一直沒有下大雪，我想去那邊看一看,也置辦點年貨，你們看怎么樣？”
    小寶珠趕緊抬頭,眼睛明亮，追問：“真的嗎？真的真的嗎？”
    戚玉秀看她這個樣子,笑了出來，說：“你想去啊。“
    小寶珠大大眼睛瞪的滴溜圓兒，使勁兒點頭。
    大人都難以抗拒那樣的繁華，更不要說這樣的小孩子了。要是換了一般調皮的小孩兒，不讓去也要自己偷偷去的，小寶珠已經是很懂事的小家伙兒了，不僅不去，提都沒提。
    但是媽媽既然提出來，她就著急了。
    “我想去。”
    戚玉秀笑了出來，說：“那我們回去得好好的想一想，我們要買些什么東西。”
    戚玉秀晚上琢磨了一下，給自己列了一個清單。
    首先就是豬肉，往年他們這一斤多豬肉要吃小一年，今年日子過得好了，她是打算大吃一頓的，那么，少不得還要再備著一點的。所以戚玉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豬肉了。
    豬肉必不可少。
    豬血也是要的，兩個小孩子因為沒有接到豬血，十分的惆悵，她這做媽媽的不能讓孩子失望，買一點豬血做血豆腐或者是直接買點豬血腸，這個很有必要的。
    而除了這兩個，那么就是魚了。
    新年吃魚，年年有魚。
    這幾樣是很必須，而除了這幾個，再買點的糖塊兒和桃酥，小餅干也可以來一點，過年嘛。就得吃點好的！雖然這些還是很奢侈，但是當媽的總是想給孩子最好的。
    戚玉秀計劃好了，又算計了一下手里的錢，錢是夠的，這么想著，就放心了不少。
    戚玉秀琢磨這些，小孩子倒是想著那邊的繁華，興奮的都睡不著了。
    小寶珠裹著被子，像是一只小豆蟲一樣咕噠咕噠的滾到了小寶山身邊，貼著小哥哥的耳朵，問：“哥哥，你說，明天我們可以玩一下小飛機嗎？”
    她念念不忘的，是那個會唱歌會發(fā)光的小飛機，唔，喜羊羊也很好，但是它不會發(fā)光呀。
    亮晶晶，最美好。
    小寶山側頭看著妹妹，妹妹的額頭，還能看見細微的小絨毛，他吹了一下，就看她的細軟的頭發(fā)動了動，小寶山誠實的說：“不知道。”
    小寶珠：“你為什么不知道啊。”
    小寶山：“……”
    他小小聲的反問：“難道我臉上寫著什么都知道？”
    小寶珠笑嘻嘻：“因為你是好能干的哥哥呀。”
    “我想跟哥哥一個被窩兒。”
    兩個人正在嘀嘀咕咕，就聽到小寶樂在一邊插話兒，這個小孩兒也壓根沒有睡。
    他扭著小屁股，鉆到了小寶山的被窩兒里，喜氣洋洋的說：“我跟哥哥一個被窩兒啦。”
    他掰著手指，算來算去，說：“我好久，好久好久沒有跟哥哥一起睡了。”
    說到這里，小孩兒顯擺的看著寶珠，說：“姐姐來不了哦，我們兩個，正好。”
    小寶珠：“哼。”
    她伸出爪爪，放在臉蛋兒邊兒：“哦嗚，我是大老虎。”
    “咯咯咯。”小寶樂閃躲起來。
    戚玉秀眼看三個小孩兒化身三個小豆蟲，說：“你們還不睡，明天起不來我可就不帶你們了。”
    三個小孩兒一聽，趕緊都閉上了眼睛。
    一個比一個老實，一個比一個眼睛閉的緊。
    戚玉秀失笑搖頭，她看著自己寫好了的購物清單，也收了起來，很快的滅了蠟燭。
    不知道是不是生怕媽媽不帶他們，第二天一大早，三個小孩兒就都早早的醒了。一個比一個精神，小寶珠說：“媽媽，你看，我們好精神的呢。”
    戚玉秀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們呀。”
    小寶珠軟乎乎的笑，說：“我們都要去。”
    戚玉秀本來也沒想不帶他們，她給孩子做了早飯，說：“出門在外要聽話啊。”
    這一點，根本不用叮囑的啊。
    幾個小孩兒都驕傲挺胸，大有“我是最乖的小孩”的架勢。
    戚玉秀他們出門很早，早點出門比較安全，也不能遇見誰，一家子穿過了山洞，雖然雪一點也沒化，但是路不算難走，戚玉秀說：“你們小心一點，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媽媽抱你們。”
    小寶樂被背在后背上，對著哥哥和姐姐擺手。
    小寶珠：“你又顯擺呀。”
    小寶樂撒嬌：“沒有鴨。”
    寶珠和寶山兩個人都牽著媽媽，小寶珠抬頭問：“媽媽，你以后還來做生意嗎？”
    別看小寶珠小，但是做事兒相當有條理。在那邊的時候，她從來不問這樣的話。就算說什么，也是一句“那邊”就解釋了，但是現(xiàn)在倒是不同了，問的還挺直白的呢。
    戚玉秀：“來啊，不過就算在這邊做生意，也不是長久的事兒。”
    小寶珠眨巴眼，戚玉秀笑著說：“媽媽總不能不上工吧？不然怎么解釋的清楚？這邊啊，就是隔三差五做個貼補了。”
    小寶珠長長的哦了一聲。
    小寶珠是個小孩子，即便是有點小機靈，但是也有很多事情不懂的。可是雖然不懂，她知道媽媽說的不會錯。媽媽怎么會錯呢？媽媽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所以不會錯。
    她說：“那媽媽以后來，會帶我們嗎？”
    她趕緊說：“我跟著很有用的，你看我，左臉寫著精明，右臉寫著能干，額頭都寫著我超棒。我可以幫忙的。”
    戚玉秀沒忍住，笑的更加厲害了。
    小寶珠：“媽媽，我沒有說錯的吧？”
    小寶山小聲說：“我也一樣精明能干啊。”
    戚玉秀聽到他們的話，說：“如果媽媽需要，盡可能的帶著你們，好不好？”
    “好。”小孩子喜氣洋洋起來。
    幾人很快的下山，走習慣了就發(fā)現(xiàn)這條路其實也不是很遠，戚玉秀領著他們下山，豬肉鋪甚至都還沒開門，戚玉秀索性領著三個孩子去超市。
    超市開了門，還沒進門，走到門口就聽到熱鬧的音樂聲……
    辭舊迎新，過年啦……
    小寶珠趕緊宣布：“這首歌，我要學會。”
    戚玉秀：“那咱站這兒多聽幾遍。”
    小寶珠露出快活的笑容，寶山則是也豎起了耳朵……一首歌結束，小寶珠正準備專心致志聽第二次，就發(fā)現(xiàn)，歌曲變啦。
    恭喜你發(fā)財，恭喜你精彩……
    小寶珠：“！！！”
    怎么可以變化這么快，不過……小寶珠的辮子動了動，說：“這首歌，我也要學會！”
    她想學會的，還挺多呢。
    戚玉秀看著小寶珠神采奕奕的樣子，再看向小寶山，他雖然沒說話，但是眼睛睜的大大的，也聽得很認真呢。
    不說這兩個大一點的，就連背后的小不點，都是一副豎著耳朵的小模樣兒，她笑了笑，說：“咱們是先進去買點吃的，還是先在這里聽歌？”
    她四下看看，說：“咱們應該能站在這里。”
    戚玉秀覺得，要是擱在他們供銷社，早就擠得人山人海了，不買東西那肯定的更是要出去的。但是這邊好像不買東西也能逛。根本沒人管，好像人家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咕嚕嚕。”
    小寶樂捂著小肚肚，說：“聽歌很好，可是，想吃飯飯。”
    他的小臉兒好糾結呀。
    戚玉秀他們出門的早，出門的時候也沒有吃飯，這倒不是為了節(jié)省，而是戚玉秀想著冬天里鮮少能出門，既然出來了那不如在外面吃一頓。
    “我也餓了。”小寶珠從山上走下來，小孩子體力已經算好，可是也還是有點又累又餓了。剛才不提的時候還沒有感覺，一提起來，就覺得好明顯哦。
    幾個人正說話，就看到一個人提著袋子往超市里走，袋子香噴噴的。
    小寶珠很自來熟，仰著頭說：“嬸嬸，你的好吃的，是在哪里買的呀？”
    “油條啊？你往東邊兒走一點就能看到，不遠的。”
    小寶珠立刻點頭說了謝謝。
    她趕緊拉扯媽媽的衣袖，說：“媽媽，我們也去看看好不好？”
    戚玉秀：“好，走，咱們過去吃飯。”
    娘四個很容易就找到了小攤子，這是搭著棚子的一個早餐攤，人還不老少，攤子的主人是一個老頭和一個老太太，兩個人忙碌的緊，看到戚玉秀他們站在一旁，說：“帶走還是在這兒吃？”
    戚玉秀：“在這吃。”
    “那你稍等一下，很快就有人吃完了，要點啥？”
    戚玉秀看著面塊兒被放在了鍋里，很快的，白色的長條兒就變成了金黃色的油條，不消多說，只一眼看去就能感覺到香酥可口。母子四人同款吞咽表情。
    “五毛錢一根。”
    戚玉秀：“！！！”
    她驚訝的睜大眼，放了這么多油，竟然才五毛？
    她看著孩子們，果斷：“那先來二十根。”
    正好這時一個老爺們吃完走人，戚玉秀趕緊領著幾個孩子坐下來，她看著別人除了油條，還有旁的。她說：“一人再來一個蛋吧。”
    “好嘞，豆?jié){豆腐腦要嗎？”
    戚玉秀：“一人一樣兒來一碗吧。”
    老太太回頭：“你們吃不完的。”
    雖然做小買賣，但是她也實在的很：“你領著孩子，要四碗都多。”
    小寶珠脆生生的像是小鈴鐺兒，她說：“我媽媽可能吃啦，不會多的。”
    戚玉秀笑著瞪她一眼，說：“就你知道了。”
    她抬頭：“大娘，還是按照我說的來吧，我這人胃口大。”
    老太太：“那行。”
    一家子娘四個，就如同四個土包子，好奇的看著別人怎么吃。按理說，這樣的東西也沒有那么稀罕，要是換了別人，那是應該見過的。但是戚玉秀沒有。
    她小時候被炸傷了耳朵，家里就更不帶她外出了，而四五十年代，正是十分窮困的時候，村里就更是如此了。所以戚玉秀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并不認得這常見的油條豆腐腦。
    小寶珠盯著隔壁桌，看著他們往豆腐腦里放了蔥花香菜，又放了辣椒油，她的大眼睛黏在上面。
    小寶山抿著小嘴兒，認認真真的盯著，不錯過每一步。
    隔壁桌：“……”你們看的我好緊張。
    他們桌的豆?jié){豆腐腦很快就上來了，“自個兒加料。”
    戚玉秀低頭看向了這一桌的早飯，奶白色的豆?jié){倒是沒得什么好說的，她率先端起來喝了一口，有點燙，豆腥味兒也不小，不過好喝是肯定的。
    戚玉秀點頭：“不錯，不過你們先別喝，有點燙。”
    她的視線又觸及豆腐腦，豆腐腦上面澆了汁，能看到蛋花在上面，戚玉秀一絲不茍的加了料，說：“你們是小孩子，少吃辣，寶樂就不要吃辣了。”
    寶樂：“哦。”
    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小爪爪更是慢慢的挪到了油條上，戚玉秀：“吃吧，想吃什么就動手呀。難道還等著我喂到你們嘴里？”
    小寶樂趕緊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上去，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說：“媽媽快吃，好吃的。哥哥姐姐，吃呀。”
    小寶珠也趕緊動起手來，她咬著油條，嘴角翹的高高的：“好吃。”
    寶山倒是沒著急，反而是把幾個茶葉蛋都剝好了，小寶珠也是很迫不及待的，小吃貨都不等小寶山放下，順著小寶山的手，一口咬上去，高興：“哥哥，這個味道很好。”
    他們以前連煮雞蛋都吃不上，后來家里條件好了，他們家也不賣雞蛋了，一天一個，感覺棒棒的。
    炒著吃煮著吃雞蛋水煎雞蛋，雞蛋的一百種吃法，都超級好吃，百吃不膩。
    可是今天，這個雞蛋又跟他們的雞蛋不一樣了。
    “奶奶，這個叫什么蛋呀，真好吃。”
    “這是茶葉蛋啊。”雖然覺得有點詫異，但是小孩子就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到時候也不奇怪，她笑著說：“好吃吧？”
    小寶珠鄭重：“好吃，特別好吃。”
    這話逗得大家都笑了出來，小寶珠三兩口就把茶葉蛋吃掉，又大口的吃掉油條，隨即開始進攻豆腐腦。她滿足的眼睛都彎了起來：“怎么這么好吃啊！奶奶，你真的好厲害啊。”
    嘴甜的小孩兒有人愛。
    老太太聽著她的話，笑得合不攏嘴，跟戚玉秀說：“你家娃可真是太懂事太可愛了，竟說大實話。”
    戚玉秀爽朗的笑，高興：“我家?guī)讉€都乖。”
    可不是很乖嗎？
    別人家的小孩兒吃個飯跟打仗似的，他們家的幾個大口吃，小表情滿足極了，仿佛吃了什么美味佳肴，旁邊的小毯子上的中年男人看著他們吃的這么好，又想起自家那個吃點飯就要眼淚泡飯的嬌氣包，忍不住掏出手機，默默的拍攝起來。
    他回家可要給自家那個小崽子看一看，看看別人是怎么吃東西的。
    他偷偷的錄著小寶珠三個小孩兒吃東西，小寶珠似乎感覺到哪里不對，抬頭看了過來。中年男人一個緊張，畢竟偷拍人家，總是不好的。
    不過小寶珠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低頭繼續(xù)吃吃喝喝。
    小寶珠吃掉大半碗的豆腐腦，看著還沒有下口的豆?jié){，五官都集合在一起，惆悵了一下下，小寶珠說：“媽媽，我吃不完了。”
    她如果把豆腐腦吃完，就不能喝豆?jié){了。
    可是呀，她想全部嘗一嘗的。
    戚玉秀：“沒事兒放哪兒，我能吃。”
    小寶珠好遺憾自己吃不完，不過倒是咕咚咕咚的開始喝豆?jié){。
    戚玉秀將剩下的豆腐腦幾口解決掉，又開始解決小寶樂的豆腐腦。戚玉秀吃東西并不大口，沒說一根油條兩口吃掉，她下口倒是不大，但是……就感覺，她一口口的，快的不得了。
    帶著節(jié)奏，就把東西吃光了。
    其實他們家叫這么多，大家都是默認吃不完的，但是卻沒想到，這位黑方臉女同志的胃像是無底洞，吃個沒完……
    而且，他們一家子的表情都想當的滿足，仿佛吃的是什么珍饈美味。
    “大娘，再給我來一碗豆腐腦，我這看他們吃，就覺得你家這豆腐腦好像是國宴標準……”
    “哈哈哈……”
    戚玉秀順利吃空，問：“多少錢啊？”
    “油條五毛，一共十塊錢；豆腐腦兩塊五，一共十塊錢；豆?jié){一塊五，是六塊；茶葉蛋是兩塊，八塊錢。一共是三十四塊錢。”老太太算的麻溜兒。
    小寶珠睜大眼，說：“奶奶你算的好快啊。”
    老太太得意起來：“那是，我這人腦子快。”
    戚玉秀付了錢，心中再次對物價有了不太明朗的認識，所以啊，幾十年后，只要勤勞工作，就沒有餓肚子的可能。
    她領著孩子去超市，問：“好吃嗎？”
    小寶珠點頭：“好吃，每一樣都好吃。”
    小姑娘眼睛里有著滿滿的憧憬：“媽媽，我們如果一直都能吃這么好就好了。”
    她深深的感慨，可是又知道，他們不可能總是在這邊的。
    想到這里，小小的人兒有點點失落。
    戚玉秀揉了一把小家伙兒毛茸茸的腦袋，說：“等媽媽研究一下這個怎么做，回家之后媽媽給你們做。”
    小寶珠：“啊！”
    她驚訝的看著媽媽，隨即高興的轉圈：“媽媽，你真的好厲害哦。”
    戚玉秀：“媽媽是大人，更得努力呀。”
    幾個小孩兒都開心的笑，他們再次過來，超市里的人已經變多了，戚玉秀推了一個車子，看著別人把孩子放在購物車里，也學著別人的樣子，將寶樂放在車子里，寶樂：“！！！”
    小寶山和小寶珠都好羨慕的。
    戚玉秀：“你們都大了，不能坐在這里了。”
    小寶珠耷拉著小辮子，好落寞了。
    不過小家伙兒倒是體貼的很：“媽媽，我不坐也沒關系的。”
    戚玉秀笑：“是……嗎？”
    小寶珠點頭，但是大眼睛閃爍，十分的口不對心了。
    小寶山拉住小寶珠的手手，說：“哥哥陪著你。”
    戚玉秀：“等一會兒咱們出來，讓你們做門口的兒童搖搖車作為補償。”
    小寶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小寶山也高興的嘴角咧到耳朵下面，滿滿就是開心，很開心。
    這一家子開始開心的逛超市，而另一頭，剛才還在早餐攤子上偷錄了小寶珠幾個小孩子大口吃飯的中年男人提著手里的早餐回家，說：“崽啊，你看你整天都不好好吃飯，今天我讓你看看，什么是可愛又大口吃飯的小孩兒。”
    他拿出手機，說：“來，我……咦？我沒錄上？”
    他拍頭：“唉我去，我怎么完全沒錄上啊！”
    他家娃：“？？？？？”
    你干啥？
    “我記得我還拍了一張照片，臥槽，怎么虛成這奶奶樣兒了？只能看到虛影兒啊。我真是無語！大無語。”
    中年男人因為沒有拍到人而哇哇叫，戚玉秀領著幾個孩子在超市結賬，收銀員：“滿八十八去服務臺領一個福兒。”
    戚玉秀：“啊？哦。”
    領到了免費的福字兒，幾人都很高興，這里處處都有過年的氛圍，跟村里的過年氛圍一點也不一樣。戚玉秀領著他們坐搖搖車，剛一出來，就看到一對男女在爭吵。
    年輕的女同志絲毫不客氣：“今年過年必須去我家過年，咱們說好了一家一年的，憑什么都要去你家？”
    男同志：“我家就我一個……”
    女同志：“呸，我家不是就我一個？這是咱們說好的，去年已經去了你家了，今年輪到我家。難不成你想反悔？”
    “我是男人！”
    “滾犢子，男的怎么的？你要是這么說，我們就得好好掰扯一下了。你說你是男人，那你有多了不得啊！買房子咱們一家拿一半兒的首付。買車咱們也是一起拿的錢！我們都是一人一半兒，過年也是商量好的事兒，現(xiàn)在你一句男人就想反悔？怎么的？你鑲金邊兒啊。這件事兒我是絕對不同意的。”
    “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女同志冷笑：“說不過我就來這一手兒？那么這話我也告訴你，今年必須去我家，我爹媽也就我一個，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能過就過，不能過咱們就離婚。這年頭，也不是誰離了誰就不能過。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一說完，大波□□同志拂袖而去。
    男人追上去：“你這是什么話……”
    “離婚！”
    “離就離。怕了你？”
    戚玉秀眼看兩人已經很快的進展到互相“問候”。她目瞪口呆，揉揉眼睛，說：“他們?yōu)檫@個就離婚？”
    離婚啊！
    他們十里八鄉(xiāng)都沒有一對兒離婚了的，誰家要是離婚，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說出來都很不好聽。
    所以戚玉秀真是沒想到，這邊是這樣的。
    她呢喃：“原來可以去娘家過年？”
    她本來自言自語，正好一個小媳婦兒從超市出來聽到了，立刻接話兒：“那當然，憑啥不能回娘家？誰家不是一個孩子？”
    戚玉秀：“……”
    原來，幾十年后很多人都是獨生子女；
    原來，幾十年后離婚也可以很輕松；
    不過，戚玉秀又一想，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因為，這是幾十年后啊。
    隱隱約約，戚玉秀好像有點懂了什么，但是又并不能說的清楚。
    但是這感覺沒有不好，那就是了。
    戚玉秀一個孩子分了一塊錢，說：“玩兒去吧。”
    三個小孩兒呦吼一聲，撲向了搖搖車。
    其實戚玉秀是個挺會過日子的人，不是那種舍得買這買那的。但是在這邊，她反倒是大方了不少，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是，她在這邊雖然花了錢，但是因為錢不一樣，跟他們那邊的物價風格又不一樣，倒是讓她沒有花錢的感覺。
    這一不留神就買買買了。
    三個小孩兒坐過了搖搖車，眉飛色舞的，小寶珠抱住戚玉秀的大腿，說：“媽媽，這個最好玩。”
    戚玉秀：“你們乖巧懂事，以后媽媽有機會就會在帶你們來。”
    小寶樂趕緊鄭重聲明：“我乖的。”
    戚玉秀笑了出來，說：“那行，現(xiàn)在乖小孩跟哥哥姐姐手拉手一起走，我領你們買肉去。”
    “好！”寶樂超大聲：“我最愛吃肉肉。”
    戚玉秀笑容更燦爛一些。
    “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zhàn)斗雞……”
    幾人正往肉鋪走，看到一個大爺背著手溜達，他手里則是捏著一個不大的小盒子，小盒子發(fā)出哄哈的聲音。這沒見過世面的娘四個彼此面面相覷，隨即又看向了老大爺。
    戚玉秀：“大爺。”
    老頭兒被攔住，問：“有事兒？”
    戚玉秀問：“您手里這個是收音機嗎？”
    老頭吹胡子瞪眼睛的說：“你們這些小年輕啊，整天抱著手機，連收音機都不認得了。喏，可不就是？”
    戚玉秀羨慕的看向了大爺，趕緊問：“那這個貴嗎？”
    老大爺一看她是真好奇，說：“這個啊，不貴，我這個才一百一，喏，那頭兒的豐收小家電就有賣。”
    戚玉秀趕緊道了謝，她臉色緊緊繃著，覺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
    “寶山啊，你覺得，咱們家買一個收音機怎么樣？”
    雖然一百多確實也不便宜，但是要分怎么看，戚玉秀平時賣烤地瓜，兩個烤地瓜都有十多塊錢了啊。這要是這么比，戚玉秀覺得這個收音機那是相當的便宜了。
    反正就是值得買。
    戚玉秀：“走，媽領你們去看一看。”
    小寶珠激動的掐哥哥的手，說：“媽媽要買收音機！”
    寶山：“嗯，要買。”
    他也興奮的眉梢兒挑的高高的，不過還是小聲說：“雖然要買，你也別掐我呀。”
    小寶珠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哦哦哦。”
    戚玉秀來到豐收小家電，深吸一口氣，進了門，“同志，有收音機嗎？”
    現(xiàn)在幾乎沒有人用收音機，不過他們村里小店鋪里面還是有賣的。雖說年輕人不喜歡，但是老年人倒是不少人會買。聽個熱鬧嘛！
    “有，這三款都是，你要哪個。”
    戚玉秀看著三款收音機，他們都不算大，其中一款正是剛才的老爺子那種：“這種。”
    “這個便宜，一百一。”
    戚玉秀認真的問：“那這個，拿到什么地方都能用嗎？”
    看店小哥：“當然啊。這種東西有信號就能用。”
    戚玉秀更認真：“那你能教我一下嗎？我不是很會。”
    小哥：“……”
    他想吐槽你也不是老年人，咋這個都不懂，但是想一想老年人來買一樣也是問，就把她當成老年人打發(fā)了算了。
    索性就直接說：“行吧，你看這邊是開關，左側這個轉的是跳臺，右側這個是調整大小聲的。看到了吧？電池用的是五號。”
    他卸下來給戚玉秀看了一眼，說：“放兩塊電池就行，這兩塊我是新?lián)Q上的，就送你了。”
    戚玉秀：“這個能用多久啊？”
    “那肯定是要看你怎么用了，你用的頻繁就快一點，你用的不頻繁就久一點。”
    戚玉秀：“那這個電池哪兒有賣啊。”
    “這個哪兒都有賣。”
    店鋪小哥覺得這大姐真是什么都要問，簡直跟個土包子似的。他說：“一般小店都有賣，我給你放的這款是華太，一塊錢四個。你要是想要好一點的是南孚，這個是兩塊錢一塊。”
    戚玉秀點頭，還是果斷的買了……便宜的。
    要節(jié)省。
    她又問：“這個確定拿到那兒都能用吧？”
    “能能能，告訴你能就是能，你不能用再給我拿回來，真是的，就這么百十來塊的東西，磨蹭個沒完了。”
    戚玉秀：“哦。”
    好的，找到了在供銷社買東西的感覺。竟然不緊張了呢。
    她放松下來，果斷的付了錢，拎著自己的東西出門，小寶珠激動的小嘴兒都瓢了：“媽媽，我們回家看電收機！”
    戚玉秀：“……”
    她說：“是回家聽收音機吧？”
    小寶珠點頭：“嗯嗯，回家聽電收機，哦不，是電視機，哦不，是收音機。我們回家聽收音機。”
    戚玉秀笑：“咱們等一下買完肉就趕緊回家。”
    小寶珠趕緊點頭：“好！”
    她開開心心：“最棒！”
    小寶山：“我來拿東西，我們可以走快。”
    看來哦，幾個小孩兒都高興的緊呢。
    戚玉秀嘿嘿笑，說：“走，領你們去買肉。”
    雖然半道兒拐彎買了收音機，但是一點也沒耽誤他們去買肉。年底了，肉鋪的生意都是一如既往的好。戚玉秀領著幾個孩子排隊，聽著前頭的人侃大山。
    站在他們正前面是兩個姑娘，其中一個說：“你看到哪兒了？我看到女主挖到人參了。”
    另一個說：“啊，真是年代文必備啊，我還沒看到哪兒。”
    “她給賣了三百塊錢給家里換了一個工作，哎呀，你說咋不存起來呢？拿到現(xiàn)在可就值錢了……”
    “這話讓你說的，這不是換了工作嗎？年代文工作很重要的，說起來，我家有個遠房親戚去年在山里挖到一個就手指頭粗的野人參，市里的藥店收，給了一萬塊錢呢。”
    “啊，真是天降橫財啊。”
    “哈哈哈，可不是……我跟你說，挖人參沒意思，我最愛看年代文撿漏，把大家不敢留著的古董啊，金銀啊，都攢起來，我之前看了一本，女主用一點點糧食就換了好多金銀珠寶，都藏了起來。改革開放就拿出來最生意發(fā)了大財……”
    戚玉秀排在后面，聽著這兩個姑娘不知道胡侃什么，沒忍住，問：“你們說的是……”
    她還沒問出來，一個姑娘立刻安利起來：“我看到是年代文，某江的，穿成六零……講的是女主角穿越到六十年代，還不錯的。”
    戚玉秀想了半天，說：“一本書啊？”
    “對對對。”
    正說著，輪到這二位了，大家趕緊買東西。
    等他們走了，輪到了她，她趕緊回神兒，果斷的：“來十斤肉，豬血有嗎？”
    “只有血腸，要嗎？”
    戚玉秀：“要。”
    “豬肝豬心也有。”
    戚玉秀趕緊的：“都給我稱一些。”
    雖然錢嘩嘩的如流水一樣，但是戚玉秀可一點也不心疼。
    真的，完全，沒有，花錢的感覺。
    戚玉秀出來一趟，雖然帶著三個小蘿卜頭，但是卻仍是買了不少東西，大包小卷，不在話下。
    一家人出門的時候神采奕奕，回去的時候也仍是干勁兒十足，小寶山說：“媽媽，那幾個姐姐說，糧食換金銀。”
    他有聽到，并且記在了心里呢。
    戚玉秀：“你聽他們胡咧咧，一點糧食就想換很多金銀珠寶？做夢呢嗎？雖說現(xiàn)在城里鬧得兇，但是那金銀珠寶，也是藏得很好的，誰不知道這個東西值錢啊，怎么可能用一點點糧食就能換來金銀珠寶。要是你們剛生下來那幾年的饑荒，還真是有可能。現(xiàn)在可別想。可不是想的那么容易，他們看的都是書里寫的東西，那肯定都是假的，就跟看電影一樣，都是人編的。既然是編的，肯定有不少都是夸張的！再說，你弄糧食去城里換東西看看，一星半點換換還行，你換的多了，保準被人盯上。”她就去黑事兒換了兩次，第二次就有人盯梢兒了。
    小打小鬧，沒人管，如果換好東西，不被盯上才是奇怪呢。
    小孩子哦了一聲，果真不是很懂。
    不過雖說這個提起來不太可能，但是倒是也開拓了戚玉秀的思維。
    金銀珠寶古董那些她是一點也不懂，更是夠不著。但是她可以看看有沒有人倒騰人參啊。這個，有時候還是能看到的。戚玉秀嘿嘿嘿的笑出來，覺得自己仿佛是想到了一個發(fā)家致富的好路子。
    人的膽子都是越來越大的，開始的時候，她賣個烤地瓜每天還膽戰(zhàn)心驚，多說話都不敢。十分老實安分。然而現(xiàn)在，她竟然立刻就想著做生意了。
    怪不得各個地方都有黑市兒，根本禁不掉，那就是因為，嘗到了甜頭，就會膽子越來越大啊！
    戚玉秀想到一跟手指頭粗細的人參就能賣到錢，就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在這邊收了人參，然后拿到那邊去賣。賣到的錢可以買吃穿用，也可以再買東西倒騰到這邊。
    戚玉秀越想越激動，不過很快又拍了拍自己的臉：“戚玉秀，你要冷靜。”
    就算想過得好，想賺錢，安全也是第一位。
    她身邊，可是還有三個孩子要照顧呢。
    這么一想，戚玉秀自己又冷靜下來。
    不過雖然冷靜了，戚玉秀還是曉得自己這個法子是可行的。而且，只要她少一點往這邊倒騰東西，可能也危險不大。畢竟，人參并不是那么容易遇見的。
    她很久才搞一次，就完全沒問題。
    這個時候，戚玉秀倒是很感謝剛才偶遇的兩個姑娘了。
    雖然她還沒賺到錢的，但是她經過他們的啟發(fā)，得到實用的消息了啊。
    戚玉秀又笑了出來。
    小寶珠抬頭看著媽媽，就見媽媽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一會兒苦惱一會兒歡樂，終于忍不住，問：“媽媽，你是中邪了嗎？”
    戚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