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業中最愚蠢的人’。</br>  那一期的紐約時報標題聳動,氣得他大清早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風度,砸掉了最喜歡的那只咖啡杯。</br>  當然,他從不認為自己愚蠢。</br>  但事實是,他明明兢兢業業地管理和領導公司,幾乎沒有類似霍華德.休斯那樣的花邊新聞,并且親自給旗下歌手寫了不少好歌,報紙上依然將他寫成了一個蠢貨,而不是一位類似默多克或者雷石東的好萊塢大亨。</br>  ——這正是他的心病所在。</br>  賣掉USA電視網或許稍微便宜了那么一點兒,但改組后的SKY以及SKYY仍舊與環球保持緊密的合作關系,并沒有真正影響到什么。</br>  最重要的是,它讓他距離寶麗金唱片更近了一步。</br>  他認為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br>  因為對于小埃德加.布朗夫曼而言,他第一想要做的是音樂,然后才是電影——至于USA電視網?抱歉,無論是職業摔角還是肥皂劇,都沒有任何藝術或美感可言。</br>  “好吧,我不在乎這些。”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淡淡地說,“我的理想是建造屬于我自己的好萊塢帝國,尋常庸人的看法與我無關,也不會讓我感覺到任何困擾。紐約時報?博人眼球的工具而已,我不認為它就比國家聞訊報來得高貴。”</br>  邁克爾.奧維茨聽了之后,笑著舉了舉杯,“啊噢,夠豁達。”</br>  他說完悶大口喝掉杯子里的威士忌,又給自己倒了一些。</br>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沒有跟他碰杯,而是從雪茄盒里摸出一根雪茄,拿在手指之間摩挲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br>  這時,邁克爾.奧維茨才說:“但問題是,你確定自己的帝國真正屬于你嗎?”</br>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抬了抬眸,沒說話。</br>  “沒有人是格芬真正認可的朋友。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或者敵人。”邁克爾.奧維茨極具煽動性地說,“他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與世無爭的富翁,從南加大到耶魯都有他的慈善事業,他的公眾形象是如此善良淳樸,可他用來回饋社會的錢——不正是從你這些人的口袋里掏出來的嗎?”</br>  “是的,你才是老板。”</br>  “但你敢說,當你和大衛.格芬之間出現分歧時,朗.梅耶那個蠢貨真的會選擇你嗎?”</br>  邁克爾.奧維茨微微一笑,語氣溫和且不失禮貌,繼續道:“上一個相信了大衛.格芬的人,把他當成了自己摯友和伙伴,發自內心地信任他,允許他插手自己的事業,將自己的利益分享給他……你猜怎么著?流行天王MJ的事業陷入危機和困境,時至今日各路媒體仍舊持續著詆毀造謠,神通廣大的格芬先生卻忽然就束手無策了。”</br>  小埃德加.布朗夫曼的臉色已經不怎么好看了,但他仍然強撐著撇了撇嘴角,十分硬氣地回應:“MJ是個黑人。而我不一樣,我是猶太人,布朗夫曼更是頂級的猶裔豪門之一。”</br>  “誰不是呢?”邁克爾.奧維茨喝光了最后一點兒酒,放下酒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也是,我也是,喬茜也是——她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以及才華橫溢的女演員呢!但我從未見過格芬對誰手軟了。而且老實說,我甚至現在還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值得他大費周章地毀掉我的事業和名譽。”</br>  “——這樣的人,你認為真的可以將他視為朋友,或者合作伙伴嗎?”</br>  新一天的美國風起云涌。</br>  拜因做偽證涉嫌妨礙司法公正的美國總統所賜,白宮實習生和總統先生的偷情丑聞正處于輿論的風尖浪口,此時忽然有一名女性選擇了在社交平臺上爆料,自己在某位好萊塢大佬的游艇上,被迫服務了總統夫婦兩人……</br>  天吶,所以這一切不止是關于管不住褲拉鏈的風流總統,還有性取向成謎的第一夫人?</br>  網絡傳播的速度叫人猝不及防,網友們順藤摸瓜的能力更是非常無比強大,來自官方的力量剛剛展開對網絡的全面清掃,“大衛.格芬”這個名字已經先一步暴露。</br>  FBI的網絡安全部門加班加點,爆料人第一時間被鎖定了現實身份,但那位前模特兒和女演員似乎早有準備,在選擇爆料之前就離開了本土,也不再跟家人朋友聯絡。</br>  而FBI只能勉強幫助總統夫婦掛上最后一層遮羞布,卻無法阻止消息的甚囂塵上,和象黨向議會提起對于總統的彈劾調查。</br>  與此同時,有紐約時報的內部人員以匿名的方式暗搓搓地透露,記者安伯.勞倫斯原本要發表一篇報道,關于大衛.格芬如何從字面意義上“擺平”知道自己太多丑事的那位傳記記者,將其描繪成受到政治力量庇護的好萊塢黑手黨——事實上,這對了一半。</br>  “我不明白,為什么老板最后反過來幫格芬撤掉安伯的報道——還讓她和西蒙聯手演了一場爭吵的戲碼?他們明明可以頂著壓力發那篇報道。”</br>  《NOW》雜志的主編辦公室中,編輯薇拉.麥弗遜咬著筆頭,而她的上司、雜志的主編露西.斯皮勒則坐在位置上,正操作著桌上的電腦。</br>  這家不大但消息靈通的雜志社,在早前已被收購并入天網傳媒,從上到下的煥然一新,同時也充滿了干勁。</br>  露西.斯皮勒敲完一行字,這才給了薇拉.麥弗遜一個眼神,說:“腥膻丑聞——尤其是總統夫婦的腥膻丑聞——對于民眾的天然吸引力,顯然遠高于什么好萊塢大亨謀殺案。以及,現在就打出這張牌摁不死敵人,所以更好的選擇是迂回作戰。”</br>  薇拉.麥弗遜皺了皺眉,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也但她面前的黑發女人已經不再理她,重新敲擊起了鍵盤。</br>  買兇傷人、同性戀黑手黨……算大事嗎?</br>  或者,普普通通富家翁受到總統夫婦庇護,算嗎?</br>  上層人士對于此事一笑置之,因為所謂爆料的內部人員連好萊塢與華盛頓之間的正確關系都沒有弄清,也搞反資本與政治相互結合后的真正地位。</br>  確切地說,華盛頓那幫政客才是真正的“演員”和“明星”,好萊塢更像是藝術家、創作者和商人的聚集地。</br>  “總統”這個職位聽上去或許高高在上,但很大程度上是被其背后資本集團利益驅動的傀儡,政治的博弈更是資本的博弈,政客個人意愿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br>  而似乎是受到華盛頓的影響,今日的華爾街股市也狀況頻出。</br>  備受看好的硅谷科技公司RIET甫一上市,就被人大量做空,隨后華爾街一家只有一個全職員工的調研公司飛鏡,發布了一份關于RIET的近百頁做空報告。</br>  這份報告內容詳實、證據充足,一舉揭露了RIET技術剽竊、財務造假、管理混亂等一系列嚴重問題,報告發布才不到兩周,讓這家公司的股價從首發日的高峰跌至谷底,并且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從瞬息萬變的股市黯然退場。</br>  僅僅大衛.格芬一人,就在這場災難中損失了數千萬美元,更嚴重的是他的名譽受到了重創,與老朋友之間的關系也因利益出現了裂縫——不少人都跟風投資了這家新興硅谷企業。</br>  另一邊的好萊塢,《國家聞訊報》再度爆料流行天王MJ的孌童案件,一時將大衛.格芬卷入的政治漩渦的丑聞悄然蓋過。</br>  但在水面之下,這位在好萊塢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正式進入了FBI的視野,秘密地啟動了調查。</br>  “所以,洛杉磯警局的那幾個黑警,確實收了格芬的錢?”聯邦檢察官查克.羅茲坐在停車場的一輛車里,正向自己的線人詢問。</br>  “收了,每人一萬五千美元,帶頭的羅德里克拿三倍。”這位線人坐在停車場的另一輛車里,壓低了自己的棒球帽帽檐。</br>  “那個車禍身亡的傳記記者和瑞克.威爾遜那一對亡命鴛鴦呢?”查克.羅茲繼續問。</br>  “我不知道,我調來局里的時候,檔案已經被封存加密了。”線人將手搭在車窗旁,“至于瑞克.威爾遜,他為了RIET的上市計劃剛剛返回舊金山,就被幾乎一模一樣的手法撞進了醫院,結合他之前報警時的口供……噢,不過那也被人‘不小心’銷毀了。”</br>  他嗤笑了一聲,像是隨口一提:“怎么,格芬這個老東西背后的人要棄卒保帥了嗎?”</br>  “這與你無關,迪倫。”查克.羅茲淡淡地說。</br>  “那么你們打算告他了嗎?”迪倫調笑著問,“或者總統夫人到底是不是雙,這個總可以透露吧?”</br>  查克.羅茲無視了這兩個問題,并發動了車子,“我要看到那份口供的副本,有了消息再聯系我。”</br>  這輛不符合檢察官身份的不起眼二手車離開了這個停車場,但他的線人迪倫卻仍停留在原地,敞開車窗慢悠悠地抽著煙,直到另一輛平平無奇的金牛座滑入旁邊的停車位中。</br>  車窗搖下,露出老約翰那張戴著墨鏡的老臉。</br>  迪倫嘿笑一聲,問:“嘿,伙計,怎么不開你那輛風光的大G?”</br>  “別提了,車子還沒離開車管所,那些狗仔已經拿到了車牌號。”老約翰粗聲粗氣地抱怨,“羅德里克那個混蛋什么時候才進去?這個狗東西,一輩子都改不了吃屎。”</br>  “羅茲還在放長線釣大魚。”迪倫說道,“不過這一次的違規鬧得很大,那幫人大概會被停職處理很長一段時間。”</br>  老約翰把一個鼓囊囊的牛皮信封拋進迪倫車里,又問:“說點兒好萊塢時事,伙計。”</br>  “哇哦,沒問題!”迪倫打開信封看了一眼,隨即說:“查克.羅茲確實在查大衛.格芬,不過不太像是那個記者的事情敗露,而是舊金山那邊的問題。他想要我幫他找那份口供,只是難度有點兒——”</br>  又一個牛皮信封落到了迪倫手里,他硬生生就改口:“難度也就一般般,放心,我可以搞定。順便一提,查克.羅茲對于你現在的老板毫無興趣,瑞克.威爾遜應該不是你們讓人撞的吧?”</br>  老約翰翻了個白眼,“別試探我,迪倫,我現在不碰臟活。我連納稅申報單都清清白白。”</br>  “噢,是么——可憐的威爾遜!”迪倫假惺惺地感嘆了一句,掐滅煙頭,“或許他早點轉作污點證人,還有可能不被當作替罪羔羊。”</br>  這一次無論是那幫好萊塢富人還是他們背后的資本集團,都在股市上狠狠放了血,對于迪倫這樣的升斗小民來說,真是一件值得喝上幾杯的快事。</br>  只不過讓人始終好奇的是,那個聽起來很厲害實際上只有一名全職員工的數據分析機構,飛鏡公司,究竟是什么來頭?——他竟然孤身扳倒了一家上市企業?他在硅谷潛伏了多少時間?以及,他的背后還有誰?</br>  事實上,就連主流的財經報紙《華爾街日報》,也非常好奇同樣的問題。m.w.com,請牢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