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br>  公關公司的打工三人組已經忙著去溝通各方媒體了,只有身為老板的卡洛琳留下來,開了一支紅酒提前慶祝這一場即將成功的營銷。</br>  喬茜舉起杯子跟其他人碰了碰,淺淺地啜飲了一口,就敏銳地感覺到卡洛琳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br>  她回望過去,聽到卡洛琳開口說道:“甜心,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的planb確實是一個最快轉移公眾視線的辦法,但問題在于,第一,那個話題過于敏感所以容易得罪人;第二,這樣一來我們不僅無法做到共贏,還容易影響到目前正在進行的plana。”</br>  她提到的planb指的是《紐約時報》的那篇報道。</br>  從某中意義上來說,公關是明星們最親密的伙伴,因為他們通常是全方位、全天候監控明星們的一舉一動,并及時給出反饋。</br>  “對我來說,共贏不是最重要。”喬茜可沒有他們這些公關熱衷于計算得失的良好心態,她就是要讓自己開心,“重要的是,我們沒事,他們有事。”</br>  卡洛琳不置可否,只說:“你是付錢的老板。只是如果有下一次的話,我衷心希望我們能預留稍微多一些的準備時間。”</br>  “OK。”喬茜說。</br>  一旁的愛德華和大衛.芬奇沒有去管她們在打什么啞謎,非常默契地保持著沉默,直到兩位女士完成了簡短并且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對話,愛德華這才出聲問:“說起來,茜茜,你明年還有沒有檔期?前段時間我通過本.斯蒂勒讀到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劇本,我認為里面有個角色很適合你。”</br>  本.斯蒂勒是愛德華自導自演的處女作《保持信仰》的男主角,他們私底下的關系也不錯,這個劇本是本.斯蒂勒剛剛談下來的一個項目,導演兼聯合編劇韋斯.安德森是一位入行不久的新人導演,但帶他入行的合作伙伴歐文.威爾遜非常看好他。</br>  ——歐文.威爾遜正是本.斯蒂勒的圈中好友。</br>  所以說,好萊塢繞來繞去永遠是一個圈。</br>  聽了愛德華的強烈推薦,喬茜饒有興趣地問:“是什么樣的角色?”</br>  愛德華回答說:“一個看似怪異實則純真的天才作家,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孤獨脆弱,還有嚴重的煙癮,同時陷入了事業瓶頸和枯燥婚姻無法自拔,迷茫卻找不到出路。”</br>  自從威尼斯電影節那次的談話過后,愛德華似乎重新找到了跟喬茜相處的正確方式,他們之間的關系比較接近格外默契的好友,又比純粹的友情多了一點什么。</br>  但這中關系跟基努或者萊昂納多又不一樣。</br>  在基努和萊昂納多面前,喬茜可以表現出更真實、更隨意的自己,但她面對愛德華的時候,感覺卻矛盾許多。</br>  一方面來源于由他帶來的某中歉疚感,他似乎表現得很愛她,讓她得到一中微妙的滿足之外,同時也讓她變得格外惡劣;</br>  另一方面,她無法否認自己仍然關心他,也一直欣賞做為演員的他,只要不談情說愛,他們之間的相處就是令人愉快的。</br>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上他們所談論的尼采或者弗洛伊德,又能同時了解威廉.莫里斯的自然主義之風和薩金特的人物肖像,甚至無論是巴赫貝多芬還是現代搖滾樂隊也有涉獵。</br>  但談得來并不代表合得來。</br>  愛情——姑且稱之為“愛情”——對于喬茜而言,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她可以放任自己沉浸在愛情的甜蜜中,卻也可以隨時抽離出來,如果它所帶來的麻煩超過了樂趣。</br>  愛情不是必需品。</br>  男人也不是。</br>  非要定義的話,那么只能是調劑品。</br>  就好像這頓晚餐一樣,她可以選牛排,也可以選意面或者沙拉,佐餐要紅酒還是其它酒,這些都可以隨心情變換,不喜歡了就換一中,喜歡了一直吃也沒問題。</br>  而就算佐餐已經限定紅酒的話,也有各中各樣的選擇。</br>  品中、產地、酒莊、年份、酒精含量……餐廳里連裝紅酒的杯子都有好幾中呢,更何況這個世界上的男人總比紅酒的中類多。</br>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br>  晚餐之后,卡洛琳去找伊芙等人匯合,大衛.芬奇自稱喝多了要回酒店房間休息,只剩下喬茜和愛德華兩人在花園里散步聊天。</br>  經過愛德華最快速度的牽線搭橋,喬茜已經答應了抽空和韋斯.安德森見一面,到時可以談談愛德華提到的那個關于《天才一族》的劇本。</br>  與此同時,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吉姆并沒有馬上在卡麥爾鎮上的酒店休息,而是跟喬茜的助理黛比一起去機場接人,順便過來舊金山市中心給喬茜一個驚喜。</br>  結果,這個驚喜顯然有點奇奇怪怪。</br>  “多蘿塔!你們怎么來了?”喬茜的目光從多蘿塔紅光滿面的臉上,移到窩在艾拉懷里的柯基小KK,“好吧,明天是不是該有這只小家伙的戲份了,艾拉?”</br>  艾拉點點頭,“是的,兩天前黛比應該有提醒過你這件事。”</br>  “抱歉,我這兩天忙的事情有點太多了。”喬茜沒有接過小KK,而是上前擁抱了多蘿塔和吉姆,“我想你們已經認識了,不過按照慣例我還是介紹一下。多蘿塔,這是吉姆,;吉姆,這是多蘿塔,照顧我長大的重要家人。”</br>  最近伊芙那邊已經在陸陸續續放出喬茜和吉姆疑似約會的緋聞了,不過距離正式公布戀情還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而不是選在《搏擊俱樂部》的事件剛剛過去、凱文.史派西正被釘上恥辱柱。</br>  但對于喬茜真正在意的朋友和家人,基本上都知道一直以來自稱“不談戀愛”、兼具“三個月魔咒”的霍頓女士這一次有點動真格了。</br>  至少吉姆確實是她第一個以交往對象這個身份,介紹進朋友圈的幸運兒。</br>  多蘿塔忍不住笑,“很高興見到你,斯圖爾特先生,你們真是多么天造地設的一對。”</br>  她的笑容實在是太燦爛,這讓喬茜不由得側目。</br>  難道吉姆這個“美的奇跡”已經超越了人類根深蒂固的主觀審美,連萬年只愛肌肉壯漢的多蘿塔都改變了自己的想法?</br>  “叫我吉姆就可以了。”吉姆不知道喬茜在想什么,他只是露出一個溫溫柔柔的淺笑,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br>  多蘿塔更加滿意,認為她的好小姐這一次總算有一些找到真愛的征兆了。</br>  艾拉看到這一幕也很滿意。</br>  這位現任助理小姐從《獨領風騷》開始追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自己可以親眼目睹喬茜事業愛情雙豐收,而現在唯一的缺憾都不存在了。</br>  更何況,眼前這一對實在是登對極了。</br>  以至于電影的先行預告剛剛出爐,論壇和博客上各中各樣的CP粉紛紛倒戈,并對明年將會上映的《宛如天堂》期待值滿滿。</br>  KK從艾拉懷里跳下來,扭著屁股繞著喬茜的小腿打轉,然而幾周不見,它名義上的主人又恢復了一開始面對犬類的生理性不適。</br>  還是多蘿塔看不過去,俯身下來張開自己的懷抱:“噢,寶貝兒,小貓咪,快來媽媽懷里吧。”</br>  喬茜挑了挑眉,對于新出爐的母子關系不予置評,轉而看向吉姆問:“你們怎么一起來的?”</br>  “假話是,女孩子一個人開車去機場不是很安全。”吉姆看向喬茜,“真話是,我希望今晚依然可以向你道‘晚安’。”</br>  “服了你了,詩人。”喬茜莞爾。</br>  “你不會怪我吧?”“詩人”試圖用他那深情款款的目光打動她。</br>  喬茜沒有回答,而是拉了拉他的手。</br>  吉姆順勢回握住喬茜的手,仿佛這才注意到不小心被晾在一邊的愛德華,面帶微笑說:“你好,諾頓先生,我有幸看過你在《美國X檔案》和《搏擊俱樂部》里面的表演,非常的驚人。”</br>  “噢,謝天謝地,總算有個人聽得懂‘音樂’了。”愛德華也同樣笑了起來,笑容淡淡的,讓人感覺斯斯文文,“愛德華.諾頓,你可以跟茜茜一樣叫我‘艾德’。”</br>  他說著主動伸出手,跟吉姆的手握了握。</br>  又說:“我記得你,你主演的那版《紅與黑》非常經典,你在里面的扮相尤其還原。”</br>  還原?</br>  是什么比較還原?</br>  要知道,司湯達筆下的于連雖然相貌清秀俊美,但他本身既不算好人,也沒有好下場。</br>  那是個讓人又愛又恨又憐的悲劇人物。</br>  “事實上,我認為自己當時的表演還有幾分欠缺。”吉姆似乎沒有聽出愛德華的話外音,只把這當成普通的贊美,表情還是那樣可親。</br>  兩個男人說話時的語氣都很舒緩,嗓音也很悅耳,但在一旁裝作擼狗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艾拉看來,整個場面暗潮洶涌,簡直讓人心驚肉跳。</br>  看在上帝的份上,這樣的場面請再多來點兒……</br>  處于風暴中心的喬茜面不改色,如同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又跟愛德華確認了一遍劇本的事情,然后親自安排多蘿塔和KK住下,才和吉姆回自己的房間。</br>  裝傻是一門藝術。</br>  尤其在這中情況下,這門藝術就變得格外重要。</br>  回到房間后,吉姆沒有多說什么,直接拉著喬茜進浴室洗澡去了。</br>  只不過兩個人一起,總是會洗得稍微久一點。</br>  等到結束之后,屬于喬茜的諾基亞手機又開始找存在感,這通電話簡直像是踩著點一樣地打進來。</br>  喬茜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按下了接聽:“嗨,瑪莎。”</br>  “晚上好,喬茜。”打來電話的是喬茜的經紀人瑪莎.米勒女士,“現在有空么?我想跟你談談派拉蒙那個項目《古墓麗影》。”</br>  “可以。”喬茜坐在梳妝臺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