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上午八點半。</br> 而法國那邊的時差快六個小時,巴黎證交所通常在下午三點收市。</br> 伊萊自然不會介意。</br> 他打了個電話讓自己的律師過來跟哈維交涉，然后帶喬茜去了二樓的另一個房間，找出遙控器給她之后,走到酒柜邊倒了一杯威士忌。</br> 也不說話,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喝酒。</br> 喬茜把頻道換到彭博財經,一邊一心二用地收看新聞內容,一邊拿出手機撥通了索爾.古德曼的號碼。</br> “是我。”電話接通之后，喬茜開口直奔主題,“賣了？”</br> “是的，老板。”索爾回答說，“下午雷曼堅定砸盤，法銀好像沒敢出動,最后收盤價大約是七十三歐。”</br> “做得很好。你們去收尾吧,回來再慶功。”</br> 喬茜囑咐了一句就結束了這通電話,順便把這支一次性手機交給杰森處理。</br> 做完了這些，她的心情不免輕松了幾分。</br> 此時的電視畫面中，記者正在報道：‘法國當地時間下午兩點三十分，距離巴黎證交所收市還有半個小時,今晨被寄予厚望的維旺迪—環球再次跌停……‘</br> 跌停意味著維旺迪—環球的股票又一次跌到巴黎證交所最大限度的10%，當日無法繼續交易。</br> 今天是空方的又一次勝利，法國人并沒有組織起來有效的反擊。</br> ——也有可能對方還沒有做好救市的準備。</br> 艾克斯暫時賭對了。</br> 但喬茜也贏夠了。</br> 這一波加五倍杠桿，回購維旺迪—環球股票的成本大約是借入價的60%,經過斧頭資本的一系列操作之后，至少十億美元有驚無險賺到手。</br> 除此之外，喬茜很早就讓自己的股票經紀人也下單做空,只不過相比之下投入的資金并不多。</br> 可以說,她這邊已經順利離場了,還稍微做了一點掩飾性的假動作。</br> 年紀輕輕就賺到了足以讓人肆意揮霍幾輩子的錢，下一步該做些什么呢？</br> 這個問題暫時沒有浮現在喬茜的腦海中。</br> 她現在的心情有些奇怪的平靜，沒有任何激情澎湃的感覺，可能就像基努常常對她說的那樣，當金錢變成一個龐大卻蒼白的數字之后，它所代表的意義就完全變了樣。</br> 入主天網傳媒花不了這么多的錢。</br> 事實上，持股20%就已經足夠改變整個董事會并以此發起收購，有的是投行或財團愿意就此伸出援手，未來米高梅的收購案就是一個案例，索尼所組建的投資集團拿下米高梅花了不到兩億美元。</br> 除去魔戒三部曲每一階段的制作費用，喬茜幾乎沒有什么地方還能花大錢的。</br> 華服美飾？</br> 基本上都有贊助。</br> 豪車豪宅？</br> 噢，喬茜根本沒有自己開車兜風的機會，這輛保姆車也已經是頂配，可能只有那棟夢幻般的懸崖別墅還能花錢。</br> 可能對于一般人來說，下一步計劃會是買私人飛機、豪華游艇或者海島，可是喬茜發現自己對于這些都沒有太大的興趣。</br> 準確地說，她的物欲越來越淡了。</br> 一開始成為“喬茜.霍頓”時，她還有很多未完成的目標，可是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似乎只有得到環球影業才能讓她感到興奮不已。</br> 這真的正常嗎？</br> 腦子里胡思亂想了很多，然而表面上喬茜只是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后很平靜地關掉了它，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br> 這讓一直悄然觀察她的伊萊，很難不對面前這個年輕女孩高看一眼，甚至還有點兒罕見的好奇：她究竟是真的對于金錢數字并不在意，還是天生就有些情感缺失？</br> 他不免回想起了幾年前自己剛剛接管家族龐大產業時的情形。</br> 那時的麥卡洛風雨飄搖，他崇敬的祖父剛剛過世，當地的房地產大亨試圖吞并麥卡洛農場，家族內部矛盾重重，領地的印第安人也不安穩，而他無能又卑劣的父親和父親的情人卻跳出來爭奪財產……</br> 可以說，伊萊的上位過程并沒有比他在國外執行任務時溫馨平和幾分。</br> 幸運也不幸的是，現在的他還好手好腳的站在這里，而他的敵人們大多塵歸塵、土歸土，仍在飛速增長的資產從始至終沒有為他帶來任何幸福感，他只是機械性地擴張、擴張、擴張。</br> 就好像進入好萊塢那樣。</br> 喬茜不知道伊萊在想什么，只看向他說：“嘿，能給我一杯酒嗎？”</br> “……”伊萊頓了頓，回過神來，“你想喝什么？”</br> “龍舌蘭。謝謝。”</br> 喬茜靠在窗邊慢慢啜飲。</br> 微陳的酒液入口絲滑，帶有干果和煙熏橡木的風味，由于加入不少冰塊的緣故，口感沒有那么濃郁厚重。</br> 微微的苦和微微的涼，咽下去卻有種焦灼的燃燒感，又清又烈，十分刺激。</br> 等喬茜安靜地喝完了手里象征性的慶功酒，伊萊也適時開口說：“下午和我去見摩根大通的人，如果順利的話，收購環球影業不需要花太多屬于我們自己的錢。”</br> 對此，喬茜只有一個問題：“去哪見？”</br> 伊萊的答案是馬場。</br> 摩根大通，或者稱之為大通曼哈頓銀行及J.P.摩根公司，前者是美國金融業的巨頭之一，大型商業銀行，后者則是在世界上享有盛譽的一家綜合性金融公司，總部就在紐約。</br> 早在幾周之前，就有消息傳出這兩家行業巨頭開啟了合并預案的談判，基本上會在今年內完成這項計劃。</br> 只不過近期華爾街的目光幾乎都被巴黎證交所給吸引住了，美國資本vs歐洲資本的戰爭尚未結束，仍然激戰正酣。</br> 布朗夫曼與某些人暗中達成協議，卻不意味著所有國際游資都默契地放過了維旺迪—環球。</br> 幸運的是，法國方面終于下場救市。</br> 次日上午，維旺迪—環球一掃連日來的頹勢，買盤大大增加，出現了龐大的交易量，股價緩步上漲。</br> 不過這就跟已經出逃的喬茜沒有太大關系了。</br>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是在維旺迪—環球的股價達到最低點之后反手買入，數量足夠就可以直接入駐維旺迪—環球的董事會，開始他們的收購計劃。</br> 但在跟摩根大通的高管艾登.摩根、她的合作伙伴伊萊.麥卡洛、以及她的父親弗蘭克.霍頓分別談過之后，喬茜放棄了這個計劃。</br> 維旺迪—環球就是一灘泥沼，已經開始有人在誘多了，獲利離場的喬茜沒有必要繼續去趟渾水。</br> 而且她也從安德伍德那里得到了暗示，布朗夫曼為了停戰求和已經放棄了環球影業，等到維旺迪—環球度過這次難關，環球影業將開始尋找買家。</br> 買家當然是有講究的。</br> 要么是豪富如收購哥倫比亞的索尼集團，直接揮舞著綠油油的美金開道；要么就是靠山牢固，并收到上面某些暗示的人，比如喬茜這種。</br> 事實上，安德伍德還沒有確定這個人選。</br> 一方面，天網傳媒與環球影業體量并不對等，或許在完成對夢工廠的收購之后，才有上牌桌的機會；</br> 另一方面，好萊塢是DC的映射，文化入侵從來是不可小覷的武器，黨內對于是否扶持喬茜.霍頓上位也存在爭議。</br> 就個人來說，安德伍德是傾向于選擇喬茜.霍頓的，因為她的父親弗蘭克.霍頓是他的嫡系，一直以來為他賣命，解決了不少麻煩事。</br> 但問題是，喬茜.霍頓和弗蘭克.霍頓的關系并不緊密，此前她跟范恩斯坦女士也因天眼網絡的歸屬鬧得有些不愉快，由此可以看出這個女孩雖然頭腦聰穎、野心勃勃，卻也桀驁不馴、難以掌控。</br> 事情總是有兩面性的。</br> 天才人物往往沒有柔順乖巧的，敢于質疑權威的勇氣和熱愛冒險開拓的精神，才讓這個世界因此生機勃勃。</br> 整合天網傳媒，是對喬茜.霍頓的第一個考驗，也是雙方合作的基礎。</br> ...</br> 周五晚上。</br> 曼哈頓，紐約視覺藝術學院劇院，《舞出我人生》首映式現場。</br> 夜色還未真正降臨，首映式紅毯兩邊早已人山人海。</br> 在釋出預告片之后，《舞出我人生》就吸引到了令人意外的關注度，其中最大的功臣莫過于由當□□手喬什.瓊斯與流行巨星MJ合作的主題曲MV，當周空降公告牌冠軍位置，直接引爆了粉絲們對于電影的熱情。</br> 更令人期待的是，他們在電影里還有客串演出！</br> “啊啊啊——”</br> “喬什！我愛你！”</br> “喬什和我結婚吧！你好辣！”</br> “杰西卡，你今天美極了！”</br> “喬什！下一專什么時候出！”</br> “新歌太好聽了！快出專輯！”</br> 一身藏青色真絲西裝露出真空上陣的肌肉線條，頂著一頭耀眼的鉑金色短發的喬什草草給紅毯兩旁的歌迷簽了個名，回了一句：“專輯？沒這個計劃，我想拍電影。”</br> 歌迷故意十分懊惱地叫道：“天吶，你們家是祖傳不務正業吧？”</br> “沒靈感，不想出。”喬什酷著一張臉，“順便一提，我哥哥正在籌備他的第一支電影長片，或許你們有生之年會在電影院里看到它。”</br> “噢不！”</br> 沒有理會身后的哀嚎，喬什跟自己的老友馬克.榮森勾肩搭背地去了留影區。</br> 《舞出我人生》的配樂問題鬧了不少事，最后直接由馬克頂上原聲帶制作人的位置，為此他貢獻了兩支頗為不俗的demo作為敲門磚，今晚出現在紅毯上也是名正言順。</br> ——盡管由于運用了太多的采樣，那兩首歌他基本沒賺錢，但這位富二代表示并不在意。</br> “瑞切爾呢？”馬克看了一眼喬什問。</br> “別提了，我們大吵了一架。”喬什有些煩躁地皺起眉，“我真的搞不懂，為什么女人總要執著于一些很蠢的問題？”</br> 馬克一聽就覺得有點好笑，說道：“那可能只是你覺得蠢，而她認為很重要。”</br> “你猜怎么著？”喬什的表情一言難盡，“她找我吵架的時候，說的話跟你一模一樣。”</br> 馬克哈哈大笑，大力拍打喬什的肩膀，“伙計，相信我，保持單身對你有好處！”</br> 喬什撥開馬克的手，嗤笑：“滾吧，你嘴里就沒好話。”</br> 他們說笑著在現場調度人員的協助下往劇院內部走去，進入大廳之后就見到了許多來捧場的熟面孔，比如亞瑟小子、拉希達.瓊斯、布萊特妮.墨菲等人，連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也已經帶著他的新歡出現了。</br> 順便一提，這位萬人迷跟希爾頓大小姐短暫的約會結束了，又回歸到金發長腿女模特兒的懷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