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的慶祝派對上。</br> 就像那些熱衷八卦的網友一樣,關于喬茜的三角戀情也成了許多人暗中觀察的焦點。</br> 但當事人顯然不打算滿足人們的窺探欲，尤其是兩位男士一直都表現得陌生而克制，沒雖然有交流,卻沒有如眾人期望的那樣直接打起來。</br> 克里斯和前來捧場的斯嘉麗等人關系親近,亨利也跟影片制作人之一伊麗莎白聊上了天，分別占據今晚派對舉辦派對的爵士俱樂部兩邊,頗有幾分王不見王的意味。</br> 占據這家俱樂部唯一的露臺,伊芙手里捏著一根沒有點燃的女士煙，揚了揚自己的下巴,“干得漂亮，寶貝,但如果我是你，我絕不會答應讓他們來今晚的首映。一個都不會。”</br> “為什么不呢？反正他們早晚都會見面的。”喬茜倚在露臺的欄桿邊，夜風拂動著她的發梢,“說真的，這是我過得最累的宣傳期。”</br> “但你的臉色可不這么告訴我。”伊芙說,“看看你,知道么,你現在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鮮紅欲滴，芬芳誘人。我大概能夠知道你們三個人最近發生了什么。”</br> 喬茜輕輕一笑，轉過頭看向伊芙,“又要對我描述你的性驅動力理論了？”</br> 伊芙也笑了笑,回答說：“不，我準備去尋找我今晚的獵物了。至于你,我親愛的老板,你可能需要首先解決一會兒跟誰跳舞的問題！”</br> 跳舞環節開始了。</br> 現場的燈光原本就昏黃曖昧,此刻幾杯烈酒下肚，女歌手低啞地吟唱著一首非常符合今晚氛圍的爵士風歌曲，很快就有成雙成對的男女或者男男和女女滑入舞池。</br> 而喬茜也看到兩個同樣年輕英俊的男人正向自己走來。</br> 說實話，跟克里斯在一起的時候很有趣，唯一的問題是，她不知道他的“有趣”能吸引自己多久，他們舊情復燃所帶來的新鮮感又會在什么時候消退。</br> 至于亨利——</br> 他意志強大、情緒穩定、不缺乏野心，相處起來很容易，不會忽然從哪里冒出來嚇她一跳，也不會因為她不希望他養狗而感到難過。</br> 他甚至不怎么在乎她跟別人的緋聞，更不會在她面前表現出任何嫉妒。</br> 除了稍微有些平淡之外，從各種角度來看，他的確是更適合她的那個人。</br> 但喬茜還不準備現在就做出選擇，即使跳舞也不行。</br> 所以，在他們過來之前，她先一步離開露臺，挑了站在附近的一位劇組成員，問道：“邁克爾，要跳舞嗎？”</br> “我可不想被謀殺。不過——”這位在《颶風營救》里飾演反派角色的男演員頓了頓，顯然是想起了這段時間圍繞著喬茜的那些緋聞，“這好像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我加入。”</br> 于是克里斯和亨利就眼睜睜地看著喬茜跟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跳起了舞。</br> 兩人互相交換了眼神。</br> 亨利首先開口說：“邁克爾.法斯賓德，他在《斯巴達300勇士》里演過一個小角色。”</br> “所以呢？”克里斯面無表情，“只是一支舞而已，誰在乎。”</br> 亨利卻反而露出一絲微笑，慢吞吞地說：“恕我直言，埃文斯，你的表情管理對于好萊塢明星這份職業來說，真的有點令人失望。”</br> “因為我愛她。”克里斯沖亨利冷笑，“我愛她，所以我會嫉妒。”</br> 亨利輕輕挑起一邊眉峰，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br> 愛？</br> 這是名利場最昂貴的奢侈品。</br> 況且嫉妒應該是關于“愛”這件奢侈品最無用的部分，除了讓事情變得更糟之外，它本身毫無意義。</br> “事實上，我認為我們應該合作。”亨利在克里斯明顯訝異的眼神里坦然道，“我不在乎‘男朋友’這個頭銜，也不在乎能不能跟她定下來。”</br> 克里斯不置可否，只問：“難道你不想占有她？”</br> “我是一個于連主義者。”亨利的語氣和神情都泰然自若，“我不認為我和喬茜之間存在愛情，更多的是一種欲望在作祟。所以，我們可以暫時合作。”</br> 他再次強調了“合作”這個字眼。</br> 克里斯的表情卻倏地變為冷漠，咬牙說道：“去他媽的合作！”</br> 仿佛被這個字眼給刺激到了，這個一整晚都勉強控制著情緒的金發青年終于流露出憤怒，原本想要沖上來，卻在深吸一口氣之后轉身走人，又在走出兩步之后忽然轉回來。</br> 并且指著亨利的鼻子罵道：“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即使我不能跟她在一起，我也不會讓你這種人留在她身邊，我發誓！”</br> 亨利不怒反笑，伸手推開克里斯指著自己的手指。</br> “那就放馬過來吧。”他說，“你以為你很重要嗎？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算是玩具，寵物，還是某種無聊的消遣。”</br> 被戳中痛點的克里斯沒有接話，只是冷冷地瞥了亨利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br> 這使得亨利不免有些遺憾。</br> 如果他答應了他的提議，或者剛剛干脆給他來上一拳，那么事情就變得容易操作多了。</br> 因為亨利已經看出來，喬茜之所以對克里斯另眼相待，無非是因為對方身上那種與名利場格格不入卻十分稀缺的赤忱，一旦其中摻雜了多余的部分，這位前男友先生也將不再具備威脅。</br> 至于有意挨上一拳，倒不是亨利有什么受虐的癖好，而是他很清楚喬茜看似冷酷，其實那種吃軟不吃硬的性格，骨子里總是容易同情弱者。</br> 目前為止，她或許更偏愛克里斯.埃文斯。</br> 但沒關系，他要的原本就不是她的偏愛，一點點的愧疚，就已經足夠讓他做很多事情了。</br> 事實上，亨利也不能分清自己對于喬茜究竟抱有什么樣的感情。</br> 他當然不是純粹的于連主義者，但若要說他愛她，又是不夠準確的。</br> 或許是因為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機太過巧妙、場景也太過令人印象深刻，這個女人已經成為他的某種執念，就像黛西之于蓋茨比，他迷戀著她的名氣和美貌——這很理所當然，不是嗎？——也迷戀著她的身體，尤其是她在某些特定時刻所展現出來的脆弱和敏感。</br> 他或許不愛她，卻還是想要她。</br> 他任由她塑造自己、對自己做任何事，滿足她那微妙的控制欲，同時也滿足了自己的。</br> 當晚，喬茜沒有帶走任何人。</br> 就這樣過了兩天，亨利告訴喬茜他要回倫敦了，臨走前的一晚邀請她過來那間公寓吃晚餐，由他親自下廚。</br> 在廚房里見到穿著灰色V領T恤和磨毛牛仔褲的亨利時，喬茜忍不住評價了一句：“不得不說，你現在跟我想象的超人幾乎一模一樣。”</br> “真的？”亨利問。</br> “我發誓。”喬茜強調，并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只缺一副黑框眼鏡了。”</br> “如果你想看的話，有一副我平時用來揣摩角色的。”亨利低著頭，抬眸問，“——你想看嗎？”</br> 這個動作讓他那立體的眉骨下壓成兩道陰影。</br> 下巴內收，底部迷人的溝壑也越發明顯，讓他的這張臉在過分端莊英俊之余，多了一些凌厲和深沉的氣質，也凸顯了強壯而美麗的面部骨骼。</br> 喬茜很難不對“超人”感到了期待。</br> 而且，她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亨利是故意要在她面前玩角色扮演的。</br> 但她還是回答：“不，這好像有點奇怪。”</br> 亨利笑了笑，一刀切開土豆，“幫忙系一下圍裙？”</br> 喬茜沒有拒絕。</br> 圍裙是單色純棉的，看上去很普通也沒有什么特別。</br> 她先是將它展開，折疊起上半部分，然后伸手穿過面前這個高大男人的腰間，系在他腰下的位置。</br> 由于身高差的關系，使得喬茜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對方被一層薄薄衣料覆蓋的背肌，以及圍繞著強壯寬闊的肩背、手臂和腰線所形成的完美倒V。</br> 這使得喬茜分了心，并打了一個略顯敷衍的結。</br> “謝謝。”</br> 似乎渾然未經的亨利轉身把切好的土豆塊丟進湯鍋里。</br> 隨后，他蓋上了手里的鍋蓋，湯鍋里的食材安靜地被燉煮著，廚房的中央島臺還擺著一些沒有處理的蔬菜水果，一切都很有生活氣息。</br> 回身洗手，在圍裙側邊擦了擦，接著越過喬茜去拿臺面上的一瓶調味料。</br> 側身的時候，他的指節還輕輕擦過了她的手臂。</br> 觸感并不柔軟，像是某種粗糙而堅硬的不規則表面，帶有一種原始的粗獷。</br> 喬茜挑了挑眉，目光從下至上，落到亨利那張英俊的面孔上。</br> 亨利面色如常，說：“能把蘋果遞給我嗎？順便一提，我要回倫敦了，明天晚上的飛機。”</br> 喬茜也若無其事，把裝著蘋果的牛皮紙袋遞過去，問：“幾點？”</br> “八點。我約好車了。”亨利接過，挑了一只蘋果開始清洗，“你的新電影也在倫敦拍攝嗎？”</br> 喬茜點點頭，倚在島臺邊看著亨利洗蘋果，回答說：“是的，我的朋友歐內斯特.道森將會執導這部影片，我們和凡妮莎.雷德格里夫、杰里米.布雷特以及本.威士肖合作。”</br> 亨利由衷地為喬茜感到高興，語氣里都透露著歡欣，說道：“噢，我得說，這聽上去實在太棒了。前兩位已經是傳奇了，至于威士肖，我有幸在現場看過他的話劇《海鷗》，他是天生屬于藝術的那種演員。”</br> 喬茜點頭附和：“是啊，厄尼也很喜歡威士肖，連試鏡都沒有就定下他演男主角了。”</br> 但相對來說，初出茅廬的本.威士肖遠遠無法與前兩位的名字相比，凡妮莎.雷德格里夫和杰里米.布雷特都屬于英國家喻戶曉的國寶級演員。</br> 而且后者在拍完《福爾摩斯探案集》就生了一場重病，病愈之后就徹底淡出，幾乎不怎么接電影了。</br> 不過聯想到喬茜如今在全世界范圍內的影響力，以及歐內斯特.道森這位著名導演的作品履歷，幾乎不會有人拒絕他們的邀請。</br> 有趣的是，這位蜚聲國際的好萊塢巨星、當今世界上最出色的演員之一，此刻就站在他的身邊，幾乎沒有化妝，穿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單手托著下巴，好像對蘋果和他都很感興趣的樣子。</br> 他覺得她這樣看上去很干凈。</br> 不是被清洗過的那種干凈，而是眼神里透出來的。</br> 喬茜注意到他觀察她的視線，略帶疑惑地抬起頭，問道：“怎么了？”</br> 亨利望著面前這雙常常被譽為瑰寶和深海的眼睛，大約過了四五秒，垂了垂眼簾，“蜂蜜，謝謝，就在你右手邊的抽屜里。”</br> 把蘋果洗凈去核，再填入少量的黃油、肉桂粉和蜂蜜，最后裹上錫紙，就可以丟進烤箱里靜靜等待時間和溫度所帶來的美味了。</br> 亨利把另外一只去核失敗的蘋果去皮切塊，好像不經意地說：“如果無聊的話，你可以去客廳，不一定要陪著我。”</br> “不，其實這還挺有趣。”喬茜說，“但我有點好奇，你接下來還要做些什么。”</br> 亨利沒有說話。</br> 明明是灰藍色的眼睛，可當他向喬茜看過來時，她卻感覺他的瞳色給人以深沉的錯覺，好像沉甸甸地壓抑了很多東西，總是不肯述說。</br> 亨利瞄了一眼就站在自己左手邊的喬茜，切下一塊不大不小的蘋果，遞到了她嘴邊。</br> 喬茜失笑，不由地說：“這讓我想起了《愛你九周半》。”</br> 說著，她輕輕咬下來那一小塊蘋果。</br> 亨利聲線低沉，問：“那么，你喜歡嗎？”</br> 他的聲音里含著一絲曖昧，眼神又好像沒有別的意味，讓人很難分清是在問蘋果，還是在問《愛你九周半》。</br> 又或者是，《愛你九周半》里米基.洛克與金.貝辛格那段著名的調情方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