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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jìn)來的少年一身錦衣，頭上戴著高冠，鄧曼看見兒子進(jìn)來，面上并無多少欣喜，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旁邊的寺人將茵席擺好。
    “坐吧?！编嚶?。
    自從楚王滅鄧國之后，鄧曼和這個(gè)兒子見得也不多，母子兩個(gè)冷冷清清的，鄧曼也不像武王在世時(shí)候那樣時(shí)不時(shí)談?wù)撜铝恕?br/>     “最近日頭毒辣，母親身體可還安康？”楚王坐在寺人鋪好的茵席上開口說道。
    “我一介老婦，安康是否倒也不重要，不過你最近可否加餐？”鄧曼讓寺人拿來裝著溫?zé)崦鬯钠嶝唇o楚王飲用。
    “你從小就愛飲些涼飲，”鄧曼想起楚王小時(shí)候的事情，不由得嘆了口氣，“不管我那會如何讓人看管，你總是能讓寺人給你拿來，喝下去過不久總是要肚痛。”
    楚王聽到鄧曼說起自己幼時(shí)的調(diào)皮事情，有些不耐煩，但是對著母親，他又不好將心里的那些情緒給明明白白的擺到臉上。
    “那時(shí)候還真是讓我操了不少心?！编嚶@會臉上才有了些許笑意，搖了搖頭。
    “都是兒子那時(shí)淘氣，讓母親費(fèi)心了?！背醮鸬馈?br/>     楚武王也不是只有楚王一個(gè)兒子，后寢之中妾婦眾多，君父是兄弟們共同的君父，只有母親才是自己的母親，楚王回想當(dāng)年，自己也的確是讓母親操心不少。
    “如今你也長大了，不管是那些卿大夫之事，還是戰(zhàn)事，都已經(jīng)能妥善處理了。”鄧曼說到這里，面帶笑意，“你當(dāng)初繼位前兩年，胡鬧的簡直讓母親不知道怎么勸你才好，如今你這樣，你君父在黃泉之下得知定能安心了?！?br/>     “不過，”鄧曼依然是那副溫吞的口吻，“你也該收收其他的性子了?！?br/>     楚王有些奇怪，他想了想最近也沒有做過什么過分的事，甚至行獵之事也只是偶爾為之，不像以前那樣沉湎。
    “我聽說，你將一個(gè)陳國公室扣在渚宮？”鄧曼似是不經(jīng)意的說道。
    楚王聽到鄧曼的話蹙眉，“誰在母親面前胡亂說是非？”說罷，看了一眼鄧曼身后侍立的寺人，寺人被楚王一瞥，瞬時(shí)嚇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的冷汗，雙腿忍不住的就打顫。
    “這渚宮這么大，哪里是真的能夠完全不將消息流露出去呢？”鄧曼見到兒子如此，笑著搖了搖頭。
    “自從你君父薨逝，政事和戰(zhàn)事有你在，我也不必插手，可是此事……你可知母親聽到的是甚么？”鄧曼問道。
    “母親?！背鯏科鹆朔讲琶嫔系呐瓪?，他向鄧曼微微頷首，“此事不必勞動母親來過問。”
    “你這是要我不要管了？”鄧曼微微蹙眉問。
    “不，母親，這只是我自己之事而已?！?br/>     “你自己之事？”鄧曼簡直被這個(gè)兒子給氣笑了，“身為國君，哪里有一件是私事？”
    “先君遺愿你可還記得？”鄧曼問。
    “自然記得，以戈戟之利觀中國?！背醮鸬?。
    “無緣無故扣下陳國公室，陳國雖然只是小國，但是你若是真的做出甚么非禮之事來，中原只會更加鄙夷我楚人，日后若是要進(jìn)入中原，恐怕會有阻力。該如何行事不應(yīng)一味的順應(yīng)心意?！编嚶肋@個(gè)兒子頑固的性子，知道自己這番話不會被兒子喜歡，還是說了出來。
    “母親，該如何行事，寡人心里自然有決斷?！背跤行┎荒蜔┑拇驍噜嚶脑挘麖囊鹣险酒鹕韥?，“寡人還有事，下次再來探望母親?！?br/>     說罷，楚王雙手?jǐn)n在袖中對鄧曼一拜。
    鄧曼抿緊了唇，看著這個(gè)早已經(jīng)成人的兒子，過了一會她嘆了口氣，“罷了，你去吧。”
    楚王頷首，然后大步走向?qū)m室之外。
    鄧曼看著兒子遠(yuǎn)去的身影，氣的直笑，“這孩子的性子真不知像誰，細(xì)細(xì)想來難道還真的和武王相似？”
    寺人聽到鄧曼的話，連忙過來服侍。
    “真是，他從小便不聽話，”鄧曼覺得胸口有些氣悶，招來侍女為她順氣，“幼時(shí)這樣，大了還是這樣的性子，我難道還會害他不成！”
    “夫人，夫人莫?dú)??！彼氯藵M臉討好的笑道，“夫人一心為了國君，國君自然是知曉的?！?br/>     “是啊，就是他將鄧國……”鄧曼說道這里頓了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又曾責(zé)怪他半句？”
    外甥將親舅舅滅了的事，在中原諸侯看來幾乎是不可思議之事，但是楚王就是這么干下了，而且還是趁著舅父鄧侯熱情招待他的時(shí)候，突然發(fā)兵滅了鄧國。
    追究其手段，楚王比君父楚武王更加無所不用其極，楚武王憑借的是武力，而楚王則是狡詐和武力并用。
    于是楚人在中原人看來越發(fā)的粗鄙不堪了。
    “他這性子，還不知要幾時(shí)才能扭轉(zhuǎn)過來?！编嚶鼡u搖頭。
    寺人亢將楚王走出來，連忙跟上去，楚王的面色不好，寺人亢知道楚王的心情眼下正壞著，連忙垂頭小心服侍。
    楚王的車駕早已經(jīng)停在武夫人宮室宮門的門口，楚王踩著踏石上了車。
    御人手持車轡問道，“國君要去何處？”
    楚王此時(shí)正氣悶，聽到御人發(fā)問，靠在車壁上，“去陳媯處?！?br/>     近來楚王對那個(gè)陳國公女頗為喜愛，雖然陳媯還年少，甚至還梳著幼童的總角，但是這楚王就愛在處理完朝政后，時(shí)不時(shí)的就去看一下，甚至還會在陳媯所居住的宮室里用晏餔。
    “唯唯?！庇寺牭匠醯脑?，立即應(yīng)下，楚王車駕后跟著許多隨從，馬車一動，那些侍從也立即跟上去。
    “待會寡人到了陳媯那里，先讓寺人不要聲張。”楚王在車駕中淡淡的吩咐道。
    寺人亢跟著楚王的車駕旁，聽了楚王的話，頓時(shí)站在那里有些想不明白，這到了那里，還不讓陳媯知道？
    他摸了摸腦袋，這還真的想不通啊。
    不過寺人亢想起每次楚王一到陳媯那里，陳媯就滿臉的不高興。
    除了那些卿大夫，敢當(dāng)面給國君臉看的，恐怕就這位陳媯了，偏偏國君還半點(diǎn)不生氣，每次去還高高興興的，若是換了別人，說不定早就令甲士拖出去捶殺了。
    陳妤今日讓寺人貫弄來一張五弦琴，沒有規(guī)矩規(guī)定公女們必須要和男性貴族一眼精通六藝，但是樂作為國之要事，也會學(xué)的。
    奏琴之時(shí)，必須沐浴盥手焚香。
    陳妤并沒有像其他那樣貴族那樣慎重對待奏樂，她自己不過整理了儀容，將雙手盥洗干凈，便彈奏起來。
    楚人是火神祝融的后代，對樂十分重視，傳說和那位樂神太子長琴也有很深的淵源。
    她試著彈動一下琴弦，聽著琴聲是否夠清正，出乎意料，這把楚國出產(chǎn)的五弦琴音非常正。
    悠揚(yáng)的琴聲從她指下如同流水泄出，她在渚宮沒有多少事可做，她想回去，可是楚王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jī)會，渚宮這么大，沒有人帶路，她也沒法去楚王的宮室。而且去了只要楚王不見她，她也進(jìn)不去。
    這每一天都呆的她心焦。
    有時(shí)候她都憤憤想，是不是真的要逼得她不吃不喝自毀容貌了，楚王才肯放過她。
    寺人貫跪坐在侍者的位置上，隨時(shí)聽候貴人的吩咐。
    楚王來的時(shí)候，寺人亢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要向里頭稟告的寺人，“莫要高聲，國君不許！”
    寺人聽了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楚王站在宮室門口，寺人跪下來為楚王脫去腳上的絲履，黃白的麻襪踩在光潔的木質(zhì)地板上。
    “陳媯這時(shí)在做甚？”楚王問了這么一句。
    “陳媯今日無事，正奏琴呢?！彼氯舜鸬馈?br/>     “她今日倒是有雅興?！背跣Φ?。
    他大步向?qū)m室內(nèi)走去，悠揚(yáng)的琴聲從內(nèi)室內(nèi)傳來，聲音清越活潑，倒是不像中原的雅樂那樣古樸厚重，聽得人昏昏欲睡。
    楚王停下腳步在門外聽了一會，“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崩锩?zhèn)鱽砩倥詭е赡鄣纳ひ簦倥疀]有唱，而是吟誦，這讓楚王有些意外。
    “咦？公女心儀哪個(gè)君子了？”寺人貫很是奇怪的問道。
    這首詩是陳國男子思念戀人所唱的。
    “胡說八道。”陳妤聽到寺人貫這么問，她瞪他一眼，“這首詩難道就只能講述思慕之情了？難道就不能是思鄉(xiāng)？”
    “可是……那也應(yīng)該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寺人貫好歹也知道些，和陳妤說道。
    “我不喜歡?！标愭フf道，她隨意彈奏了幾曲，而后便停了。
    寺人貫見著陳妤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彈，上前將那把五弦琴好好收拾起來。
    這時(shí)，陳妤瞧著一個(gè)身著赤色深衣的男人從門那邊繞過來。
    楚人以赤色為貴，來者何人一望便知。
    陳妤原本還輕松的心情，望見楚王立刻就緊繃起來了，“楚王？”
    “這會終于知道寡人是王了么？”楚王板起臉來故意嚇?biāo)l知陳妤也不買賬，轉(zhuǎn)過臉去。
    寺人貫抱著琴站在那里，看了看楚王，又回頭望了望陳妤，一時(shí)間不知道要如何進(jìn)退。
    寺人亢望見，連忙對著寺人貫擠眉弄眼，要他先退下，別擋著楚王和陳媯說話，誰知道寺人貫壓根就沒往他這邊看，害的他白白辛苦一場。
    “思鄉(xiāng)之情，你想陳國了？”楚王走到她身邊坐下來問道。
    陳妤見著楚王坐的實(shí)在是離自己太近，便悄悄挪遠(yuǎn)了些，“陳國乃是生我養(yǎng)我之地，若是不思念故鄉(xiāng)，豈不是成了禽獸不如？”
    楚王聽后哂笑，“那為何不顧周禮，還私自離開母國來到楚國，陳國在王畿之周，離楚國說不遠(yuǎn)，但也不近。”
    “為何不能離開？”陳妤聽著楚王的話，簡直覺得莫名其妙，公宮里要求公女們學(xué)禮，但是對公女們的約束也并不強(qiáng)，她在陳國公宮里根本就沒感受到半點(diǎn)的所謂封建制度對女性的束縛，她想要去哪里，只要和蔡姬說上一聲，就出去游玩了。至于去楚國，十幾年呆在一個(gè)縣里頭，她真的想出來看看，這一切對她來說不過就是一場旅游而已，而且還是公費(fèi)不花自己的錢。
    她想著心里越發(fā)討厭楚王這種土匪似的做派，不管是中原哪一國，哪怕是在東邊和東夷為鄰的齊國，也不會和楚王這樣，看上了哪國的貴女就急哄哄的搶過來。
    這個(gè)做派哪里是貴族，簡直就是強(qiáng)盜。
    “只是我后悔，當(dāng)初不該來楚，應(yīng)該去晉秦，或者是齊國才對?！标愭フf道。
    楚王聽了她的話看著她，“還在氣悶？可惜你還是來楚國了，放心，楚國不比中原諸國差，過幾日行獵之時(shí)你自然能夠看到?！?br/>     楚王不將陳妤那些憤怒放在心上，婦人都是這樣，剛開始的時(shí)候都不情不愿，等到長久了自然就適應(yīng)了。
    陳妤一聽楚王這話，就知道楚王根本就不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
    她幾乎沒被楚王給嘔的要吐血。這根本就不能好好的交流。她真想把楚王的腦子撬開，看看里頭到底是想著什么。
    “到時(shí)候寡人也獵一頭兕給你看看，中原沒有兕可看?！背踔赖哪切Z取女子芳心的辦法，大多數(shù)是從其他的楚國貴族少年看來的，向女子展現(xiàn)自己的武力，女子們最愛孔武有力的男子，云夢澤每年的春社中，那些有武力的男子也最受女子青睞。
    楚王看了一眼陳妤，陳妤正蹙眉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若是換了別人，楚王早就勃然大怒，可是此時(shí)倒是有諸多耐心。
    到時(shí)候就讓那個(gè)公子完見見女弟好了，楚王想著，畢竟是兄妹，這見一見倒也沒甚么。
    果然如同楚國貞人占卜的那樣，炎熱的天氣終于有了一個(gè)暫時(shí)的停頓，在下了幾場大雨之后，涼爽了下來。
    楚王決定帶領(lǐng)卿大夫和其他楚國公室行獵。
    不過這一次在男子乘坐的安車之中，有一輛女子所乘坐的帷車，十分的醒目。
    陳妤低下頭瞪著衣袖上的赤鳳踏蛇繡紋，恨不得一巴掌把楚王給扇走，他要跑出來打獵，沒事把她帶出來干嘛？簡直就是沒事找事做。
    “公女，公女！”跟在車旁的寺人貫突然喚道，“公女快看，有人在超乘！”
    所謂超乘，乃是一種禮儀，乘車之人遇上貴人便行此禮。
    陳妤聽見寺人貫的聲音，伸手將垂下帷裳給撩上去，抬頭遠(yuǎn)望，只見著遠(yuǎn)處的一輛戎車上，有一個(gè)兵士，手持長戟，從戎車的后門處跳下，戎車上還站著一名御手和車右，戎車前面的馬朝前奔去半點(diǎn)不停，疾馳之下那人還能夠飛快的從車上跳下，而后又極快的跟上去從戎車開啟的后門處跳回去。
    超乘不僅僅是向貴人表達(dá)自己的尊敬，更是展現(xiàn)自己的勇武。
    這精彩的超乘頓時(shí)獲得了楚國卿大夫和公室的喝彩。
    陳妤有些驚訝方才那人的不要命，要知道疾馳中的馬車上的人，慣性也大，冒然從車上跳下來，弄個(gè)不好，雙腿就廢了。
    “這人還真不要命?！标愭フf道，臉上也沒有和那些楚人一樣興奮，而是蹙起了眉頭，滿臉的不贊同。
    寺人貫原本也是津津有味的觀看，聽見車上的陳妤來了這么一句，頓時(shí)驚訝的張大了嘴。
    “公女？”寺人貫險(xiǎn)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種超乘之禮，如果不是勇武之人是萬萬不敢這么做的，在陳國，寺人貫還沒見著有幾個(gè)公子能夠行超乘之禮呢！
    “罷了?！标愭タ戳怂氯素炓粯?，知道寺人貫根本就不理解她的想法，她也不解釋什么，直接將帷裳放下來，坐了回去。
    到了扎營的地方，仆役們已經(jīng)將一切都處理好了，陳妤在幾個(gè)侍女的服侍下下了帷車。
    她長相艷麗，即使還沒到發(fā)育完全的年紀(jì)，帶著點(diǎn)稚嫩，一路上還是引來不少男子佇立觀望。
    陳妤被那些楚國男人熱烈的目光盯的全身不適，不禁加快了腳步。
    到了營帳中，侍女奉上溫?zé)岬拿鬯?，她才喝了兩口休息了一會，就聽到那邊門戶開啟的聲音，她抬頭看去，見著來人頓時(shí)僵住。
    公子完見著眼前少女，也和陳妤一樣呆立在當(dāng)場。
    他佇立在門口，呆呆的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寺人貫在旁邊重重咳嗽了一聲，公子完才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
    “妤？”眼前的少女容貌長開了些，也越發(fā)的艷麗，肌膚白皙水嫩，楚國的結(jié)衣穿在她身上，各位顯得她身形窈窕纖細(xì)，鮮妍的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采擷，這樣的變化有些讓他不敢認(rèn)。
    “阿兄！”陳妤哭音嚷了這么一句，她自己已經(jīng)從席子上起來，跑到公子完面前，就開始抹淚，“阿兄，阿兄我好怕！”
    可不怕么，她不知道自己的初潮會什么時(shí)候來，到時(shí)候楚王說不定認(rèn)為她已經(jīng)長大成人，就一口口把她給吃掉了。即使這會也不在意女子是否貞潔，但是……對著楚王她不愿意啊，哪個(gè)愿意對著這么一個(gè)半點(diǎn)預(yù)兆都沒有就把人扣下的土匪啊。
    就是說服自己三十分鐘后又是一條好漢，她也過不去那條坎。
    “哦，妤，”公子完見著陳妤哭的梨花帶雨，頓時(shí)心里疼的不得了，他伸手環(huán)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阿兄在，阿兄一直都在，妤莫怕莫怕?！?br/>     “阿兄，”陳妤抽了抽鼻子，抬起手擦了擦臉，“我想回陳國。”
    “阿兄也一定要將你帶回陳國。”公子完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如云的烏發(fā)說道。
    “阿兄是不是想，當(dāng)初妤不聽阿兄的話，才會有這樣的事?！标愭コ槠馈?br/>     “怎么會?！惫油甑?，“其實(shí)妤去蔡國齊國甚至是晉國，都不會遇上這樣的事，哪怕妤真的頑劣，也不該受到如此對待！”他面上露出憤憤之色，“楚子也太不將禮法看在眼中，果然就是蠻夷！”
    他壓低了聲音，所說的話只能讓帳子里的人聽見，但是寺人貫還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朝外張望了一下，再三確定沒有人注意這里才放心下來。
    楚人雖然在南蠻之中生活了幾百年，但是對于中原諸侯一直將其視為蠻夷之事十分不滿，要是哪個(gè)聽了去，真的會惹出不少事來！
    “他就是蠻夷，而且不要臉！”陳妤對著公子完哭訴道。
    公子完看了看陳妤，見著她安好無事，心中懸著的石頭放了下來。
    “楚子看上的不過就是這相貌罷了，若是我毀了這容貌，看他不放我出去?！标愭シ畔虏翜I的手狠狠說道。
    楚王喜歡的不過就是這張臉，她可不認(rèn)為楚王對她是什么真愛。
    “胡鬧！”公子完抓緊她的手，“你這是中了邪魅還是怎樣，竟然會說出這樣不知所謂的話！身體發(fā)膚哪里能夠隨意毀壞？若是這樣，和那些楚蠻又有何區(qū)別？”
    不輕易損害身體發(fā)膚，這個(gè)也是禮。禮就是中原諸侯的行為準(zhǔn)則，這點(diǎn)和楚人完全不一樣。
    遵守華夏的禮儀制度便是華夏，若是不遵守行蠻夷之禮的，那便就是不是華夏族了，中原區(qū)分華夏和蠻夷的區(qū)別從來就不是照著血緣的。
    陳妤聽了公子完的話，被手上傳來的力道給弄的蹙眉，“阿兄，輕點(diǎn)，我手疼?！?br/>     公子完聽到陳妤的話連忙放開，他抬起手給陳妤順了順耳邊的鬢發(fā)，極其的溫柔，“莫要擔(dān)心，阿兄去做，你千萬不要去做傻事?！?br/>     陳妤不說話，她和公子完都是來自陳國的外來戶，在楚國也沒有多少好友，而且就算是有，也沒幾個(gè)敢去冒著觸怒楚王的危險(xiǎn)為他們說話，何況陳妤也知道，她一個(gè)公女，在那些楚人看來，留下便是留下了，沒經(jīng)過周禮，根本就不是問題。
    公子完說的那些話只是安慰她而已，事后少不得還要辛苦斡旋許久，說不定還會一無所獲。
    求人不如求己。
    陳妤在寬袖中的手緊握起來，她必須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