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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歌聲快樂】

    有人也許會問,不就是一首歌嗎,洪小喬也不至于聽得流眼淚吧?
    有個叫黃宗柏的歌手曾敘述過自己的感受:“演唱《民歌》(收錄于《現(xiàn)代民歌集》)常常令我感到一種長久被壓抑,渴望掙扎、突破的力量在賁張,唱到后來,激動得快唱不出來了。”
    演唱者如此,聽歌者亦是如此,那個時代年輕人的瘋狂比后世的狂熱歌迷還要恐怖。
    這種瘋狂與當(dāng)時的社會環(huán)境有很大關(guān)系。
    臺灣在1959年的前幾年有過一次嬰兒出生的高潮,到了1971年后,那時出生的嬰兒正好開始進入國中、高中、大學(xué)。與劇增的青少年相比,大學(xué)的錄取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幾,六成以上的學(xué)生只能選擇一種近乎無可奈何的生活。
    這時的新聞媒體或文藝作品,充斥著強烈反g卻又思鄉(xiāng)的情緒。年輕人除了復(fù)制老一代外省人落荒而逃的恐懼外,很難在生命的欲望及活力中找到什么出路。
    電視每晚10點以后停播,年輕人只能在電視中能看到當(dāng)權(quán)者一再指責(zé)的“靡靡之音”和瓊瑤式你死我活的愛情悲劇。幸運一點的年輕人還可能讀到《文星》雜志、鄉(xiāng)土文學(xué),但大多數(shù)年輕人的精神生活都貧乏而窒息,還有一些幸運的年輕人可以購買到由美軍電臺工作人員盜拷出來的美國排行榜塑膠唱片。
    了解了這些,就明白了當(dāng)下年輕人所面臨的困惑與壓力,他們對新思想、新文藝的渴求,一點也不弱于剛剛從特殊時期走出的大陸青年。
    王梓鈞輕聲吟唱著,身體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但那低沉的聲音卻似在嘶聲吶喊,用盡了肉體與靈魂的全部力量。
    臺下近200觀眾,一大半都是喜愛音樂的年輕人。他們在聽這首歌時,沒有了昨天的瘋狂,而是靜靜地凝神屏氣,生怕錯過了一個音節(jié)。
    “仍立在雨里/仍立在霧里
    仍是恁近恁遠(yuǎn)/奇幻的蓮
    仍展著去年仲夏的白艷
    我已溺斃/我已溺斃
    我已忘記自己是水鬼
    忘記你是一朵水神
    不少年輕人激動而狂熱地看著臺上的歌者,就像是迷失在茫茫大霧中的孩子,遇到了熱心的向?qū)А?br/>     1975年楊弦唱出那些歌之后,被無數(shù)青年歌者視為引路人,而王梓鈞將現(xiàn)代民歌提前四年唱出,不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結(jié)果。
    當(dāng)最后一個音符散去,王梓鈞行了個禮正要下場,下面有人突然大喊起來:“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再唱一首!”
    “再唱一首!”
    “”
    無數(shù)人的聲音匯成一股巨流,評委席上的顧英德對著鏡頭點了點頭,黃亞生馬上下了命令,派工作人員通知王梓鈞繼續(xù)。
    反正王梓鈞是10號,后面已經(jīng)無人參賽了。本來大賽組請了一個二流歌星來獻唱,不過現(xiàn)場氣氛如此熱烈,黃亞生只要順應(yīng)民意。
    “既然大家這么賞臉,那我再來一首《童年》吧。”王梓鈞說著將電吉他放下,找工作人員要來一把木吉他。
    還在等待比賽結(jié)果的參賽選手全都到了觀眾席,想聽聽王梓鈞接下來會唱什么樣的歌。當(dāng)你比一個人強上一分的時候,得到的可能是羨慕嫉妒恨;但當(dāng)你比他強上十分,那他就會仰視、崇拜你,這就是那些選手最真實的寫照。對于冠軍,他們已經(jīng)早就放棄的爭搶,反而以可以和王梓鈞同臺競技而感到喜悅和自豪。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xué)等待游戲的童年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就是口袋里沒有半毛錢
    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
    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么還沒經(jīng)過我的窗前
    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畫心里初戀的童年
    輕快地歌聲在空氣中流淌。沒有了《你的樣子》令人心酸的哀傷,沒有了《回旋曲》遍體鱗傷的執(zhí)著,有的只是淡淡的甜蜜的回憶。,
    特別是唱到“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許多男生都會心地一笑,因為他們正是看著《諸葛四郎》長大的。歌中所唱的,是他們自己的故事,就好像唱的是他們自己一樣。
    歌是讓人快樂的,有時候拋去那些功利性的東西,音樂才能回到它本來的面目。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太陽總下到山的那一邊
    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山里面有沒有住著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總是一個人面對著天空發(fā)呆
    就這么好奇就這么幻想這么孤單的童年
    陽光下蜻蜓飛過來,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
    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邊那一條彩虹
    什么時候才能像高年級的同學(xué)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
    盼望著假期盼望著明天,盼望長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長大的童年”
    快樂的歌聲將每個人帶回?zé)o憂無慮的童年,包括評委席上幾位上了年紀(jì)的評委。時代不一樣,但童年的快樂卻是一樣的。
    原來還沉浸在壓抑爆發(fā)邊緣的年輕人,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他們一直生活在快樂中。那些停留在記憶中的點點滴滴重新鮮活起來,那些早已遺忘的快樂被重新拾起。
    王梓鈞一遍又一遍的唱著,漸漸的,下面的觀眾已經(jīng)熟悉了旋律和歌詞,不由自主地跟著哼了起來。
    這一下足足翻來覆去地唱了十多遍,王梓鈞手指都彈麻了,但臺下的觀眾卻是不肯停下來,好像百唱不厭一樣。
    幾個歌唱比賽的負(fù)責(zé)人全都面帶苦笑,這一次大賽不知道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一個又一個的狀況層出不窮,最后更好笑,居然變成了個人演唱會。
    大概過了三四十分鐘,王梓鈞見這樣下去估計得唱到明天,果斷地按住琴弦,取下話筒說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餓壞了評委們,可是要給我打低分的。”
    “哈哈哈”臺下一陣哄笑,卻都理解地停下了歌聲。
    直到王梓鈞提著吉他走出了舞臺,觀眾的掌聲依然在繼續(xù),弄得準(zhǔn)備說話的主持人根本無法開口。
    馮乃凱領(lǐng)著光輝樂隊的成員走到王梓鈞跟前,他攤出一只手掌,語氣真摯地說:“歡迎加入光輝樂隊!”
    王梓鈞的手也搭了上去,笑道:“非常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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