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焱捏了捏眉心,抬頭看向車窗外,天空是灰蒙蒙的,天上的雨和地面的雨不是一個顏色,錢幣順著水流漂向路邊,卻沒有人去撿,那些人還在為別人的生命而努力。</br> 總有人在努力,總有人在旁觀,總有人在適應。</br> 張焱,在努力適應現在的生活,而他只能做一個旁觀其他人的努力的人。</br> 時間很漫長,漫長到張焱即將被灰蒙蒙的水汽包圍,彌漫,侵蝕,吞沒……</br> 可能時間太早,翟醫生并沒有回復他的消息。</br> 他是一個人,他看不到其他人,他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br> 張焱疲憊得閉上了眼睛,他試圖看清這灰色的水汽的外面的情況,可是他看不清。</br> 他感覺不到他雙腿的存在,盡管他知道它們的存在,它們被整齊地擺放在那里,沒有變動過。</br>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腰腹的存在,盡管他知道它們的存在,他坐得筆直。</br>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的存在,盡管他知道它們的存在,他正拿著那個沒有得到回復的手機。</br> 他感覺不到自己,他知道他在呼吸,也可能沒有。</br> 陷入一片黑暗,看不到,四周有些聲音,是雨聲,是其他人的呼喊,是司機窸窸窣窣的動作……</br> 這些聲音慢慢地變小了,漸漸地,什么也聽不到了。</br> 突然,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越來越清晰。</br> 有一盞燈,一點亮光。</br> 在遠處。</br> 亮光越來越大,黑暗突然被光填滿,逆光處走來一個人,他提著一盞燈,他被光所籠罩。</br> 耳邊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響得讓人瞬間清醒。</br> 林峰猛地坐起來,腦子還沒有清醒,眼睛都沒有睜開。</br> 一睜眼發現墻壁的顏色是藍色的,不是剝落的墻皮。</br> 在自己的臥室,還好,不在醫院,也不在其他地方。</br> 林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發現昨天回來睡覺忘記關窗了,室外的聲音才傳進了臥室。</br> 下雨了,雨打在了窗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有雨飄進來了,打濕了窗臺,窗簾也有些濕。屋里的濕度又增加了。</br> 林峰把窗戶關了,外面的天還是黑的,在黑漆漆的黎明中,有輛救護車閃著燈越開越遠。</br> 林峰坐回了床上,一看手機,才五點。</br> 躺回去,好像也睡不了多久,干脆去了衛生間洗漱。</br> 林峰叼著牙刷,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雜亂的頭發有一半豎著,眼底的烏青在告訴他這叫睡眠不足。</br> 睡眼朦朧地把自己收拾好,喝了一杯水,就準備換鞋出門。</br> 睡的太少,起的太早,根本吃不下東西,干脆就空著肚子出門。</br> 手放在了門把手上,好像有什么不對。</br> 林峰回臥室把休閑西裝的外套脫了,把襯衫脫了,把褲子脫了。</br> 換了一套運動服,套了一件雨屏外套,拿起鞋柜旁的黑傘。</br> 又把黑傘靠在鞋柜,拿了一張便簽紙,只寫了一句話,“我去上班了。——林峰”</br> 拿起傘,關門。將便簽紙貼在了張焱的門上,這才去等電梯。</br> 這張便簽紙不是給張焱的,是給劉阿姨的,他擔心劉阿姨會像昨天晚上一樣給他準備早餐,若是他吃了那還好,只怕他沒吃到,反而浪費了食物,也糟踐了劉阿姨的一片好心。</br> 至于張焱,他又不出力,錢他多的是,沒必要給他省錢。就他這幾個月在醫院的花銷,那點利息都比林峰的年薪高。財神爺不是白叫的。</br> 走出電梯的一瞬間,水汽帶著冷空氣撲面而來,又降溫了,冷空氣讓林峰混沌的大腦稍稍清醒了一些。</br> 戴上帽子,撐傘走入雨中。</br> 路燈的燈光,照在路面上,波光粼粼。</br> 鞋踩在路面上,影子破碎,震蕩片刻后又合攏,有些曲折。</br> 小區門口的店鋪大都沒有開門,只有一家早餐店亮著燈,林峰撐著傘路過。</br> 男人在案板上賣力地揉面,女人坐在一旁麻利地包著包子,就這么一會兒,已經包了兩三個了,看著都是一樣大小。</br> 林峰獨自撐著傘,沒有走近那個熱氣騰騰的小店,只是路過。</br> 就這么走著也挺好的,將自己隱藏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br> 都說黎明前的天是最黑的,好像是這樣。城市的燈光,讓這個世界好像沒有那么黑了,更多的是寂寥。</br> 林峰在醫院門診的便利店買了一杯熱咖啡和面包,給值班的護士和醫生也帶了一個面包,拿著便利袋從連廊去了住院部。</br> 叩叩……</br> 值班護士從護士臺的桌面上抬起頭來,“哪一床?”</br> “看看清楚是誰……”林峰有些無奈,自己穿的很像病人家屬嗎?這眼睛都沒有睜開就在這胡說八道。</br> “啊!林醫生,早上好。”護士努力地睜開眼睛,林峰可以隔著口罩明顯地看到護士在打哈欠。</br> 護士抬頭看了看走廊里的液晶顯示器,才五點半,這還沒到交班時間呢,離上班時間更是還早得很。</br> “林醫生,你也太早了吧……”</br> “嗯,醒了也睡不著,想著今早手術被安排在第一臺,干脆就早點來醒醒神。”</br> 林峰從袋子里拿出一個面包遞給護士,轉身就去了值班室。</br> 值班室里沒有開燈,隱隱約約看到有一張床上有一個人影,林峰也沒有出聲把人喊醒,只是把面包放在了桌子上,就又悄悄地退了出去。</br> 林峰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先喝了一口咖啡,便利店的咖啡毫無口感而言,僅剩有渣子的酸苦。這才將電腦開機,登錄系統。</br> 林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隱隱有些頭疼,這一夜離譜的光怪陸離,讓林峰深感疲憊。</br> 怎么會做那種夢?</br> 如果不是聽到救護車的聲音產生了條件反射,他還不一定能從夢魘中出來,估計還是陷在那團霧蒙蒙之中。</br> 看來要約一下翟修明了,自從畢業后,也沒機會見這小子了,也不知道還是不是和在辯論隊那會兒一樣犀利。</br> 估計更會忽悠人了,上次聽師兄說他都成為心理咨詢事務所的合伙人了,可謂是錢途光明。()林醫生,你弄疼我了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網最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