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阮憶慈往窗外看,神情有些緊張和不安,安天楷的心往下沉了沉。他知道阮憶慈在想些什么。
“憶慈,你是不是擔心……家里?”是不是,惦念著付崎之?
后面的話,安天楷并沒有說出來,因為那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殘忍。
“你生病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們都要先去醫院!”
“你等我一下,我先將車子從車庫里開出來,然后你到門口上車。”
安天楷說完這話,轉身就走出了門去。
出于自私,他并不想從阮憶慈的臉上看到有關于付崎之的任何情緒。
阮憶慈本來想拒絕安天楷,可安天楷卻根本就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等她抬起頭來,安天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也確實感覺到自己頭痛腦熱,渾身乏力的……
想一想,她覺得先麻煩安天楷送她去醫院看看,她也不想這么病懨懨的回去……那就先去醫院打個點滴,吃點藥,好一些的再回去見付崎之吧。
醫院里。
“你發燒了,三十九度六,先給你打一針退燒針……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冷不冷?”
醫生給阮憶慈測完體溫之后,溫和的問她。
阮憶慈搖了下頭,又點了點頭。
“有點冷。我頭很痛,嘴巴苦,喉嚨干痛,渾身酸痛沒有力氣。”
阮憶慈細細的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癥狀。
“你這是典型的風寒感冒,昨天本市下了大雨,淋了雨?”
“嗯。”阮憶慈點頭。
“等下打了針,吃完藥,好好休息一下。你臉色這么差,嘴唇都發紫了……吃過東西嗎?”
阮憶慈又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再給你掛一點葡萄糖,不吃東西可不行,讓你老公去給你買一點東西來吃,清淡有營養一點的。”
見安天楷始終站在一旁,一臉焦急的樣子,醫生還以為安天楷和阮憶慈是夫妻,就隨口說了這么幾句話。
“老公”這兩個字,同時讓安天楷和阮憶慈變了臉色。
安天楷微微驚訝之后,內心里涌起了欣喜,天知道,他多想成為阮憶慈的“老公”,可欣喜過后,卻是心痛和懊悔!
這個女人,早就已經不屬于他了……
而阮憶慈,卻毫不遲疑的解釋:“醫生,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老公,他是我的……親戚。”
她總不能直接說安天楷是她的外甥,這么大的外甥,怎么說怎么覺得別扭。
可是說“朋友”,卻又難免會讓人胡亂猜想。
還是“親戚”最恰當了。
阮憶慈沒有看到,當聽到她這樣的解釋,安天楷的眸光頓時黯淡了幾分。
“憶慈,你先休息,我這就去給你買些吃的回來。”
醫生離開之后,安天楷上前,幫阮憶慈蓋好了被子,才轉身出了病房。
不一會兒,他就帶著營養粥回來了。
“憶慈,來,將這粥趁熱吃了。”
安天楷將營養粥放到了床頭柜上,又幫阮憶慈將床搖起來,這才打開保溫碗的蓋子,將粥遞到了阮憶慈的手里。
阮憶慈坐了起來,乖乖的將粥一口一口的喝完了。
放下碗,阮憶慈又望向了安天楷,眼里一抹憂桑,極其的明顯,讓安天楷想要忽視都做不到。
“憶慈,你是不是想問問家里的情況?”安天楷主動開了口。
“嗯。”阮憶慈垂下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給崎之打個電話,我的手機沒有電了,我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沒有回去……他恐怕到處找我呢。”
“憶慈,其實,我剛剛已經給媽打電話問了家里的情況,也讓媽去小樓那邊看過了,家里的情況……一切如常,小叔并不在家,我想他或許是上班去了。”
說這話的時候,安天楷將視線別到了一邊,沒敢直接去看阮憶慈,他藏在背后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手指的關節,也因為過度的用力而泛白,甚至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說謊了!
他沒有告訴阮憶慈,因為找不到她,付崎之派出了所有的人手在找,甚至是那種他精心隱藏起來的人手,而且,付崎之還不惜調動了臨城所有的警察!
這足以證明,在付崎之的心中,阮憶慈的位置有多么的深重!
可越是這樣,安天楷的心里就越不舒服。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的私心在這時候展露了出來。
所以他明明知道付崎之找阮憶慈找的都快要發瘋了,卻還是故意對阮憶慈說了謊話。
即便是,他知道阮憶慈的心中早已經沒有了他安天楷的位置,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是付崎之,回到付崎之的身邊,才是最正確的。
可他更知道,只要他將付崎之在找她的事情告訴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醫院,回到付崎之的身邊去,但只要一想到她會回到付崎之的懷中,他的心就酸苦不已。
他想自私一次,想與阮憶慈多待一些時間,哪怕只是多待上幾個小時!
為此,他假裝沒有看見,當阮憶慈聽到他的話之后,那淺顯易懂的悲傷。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阮憶慈的聲音,很低弱,很干啞。
她真的很難受,那種從心里翻起來的酸痛的滋味,像冰冷苦澀的潮水,迅速的將她淹沒……
一切如常?!他不在家?!他上班去了?!
付崎之,他怎么能這么冷漠呢?
明明是他騙了她,瞞著她,放棄了他們的孩子。
明明是他付崎之的養母,囂張的找上門,奚落她,羞辱她,還想拿錢打發她。
她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他就真的讓她一個人了?
明明知道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明明知道她昨天晚上徹夜未歸,他竟然絲毫不擔心她?還若無其事的上班去了?
阮憶慈的心針扎一般的疼痛,委屈的疼,苦澀的痛。
他怎么能這樣狠心呢?
“憶慈,你……你沒事吧?”
見阮憶慈忽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且雙手攥緊了被子,身體微微顫抖著。安天楷又有些后悔對她說了謊話。
差一點,他就要將真相告訴她了。
可阮憶慈卻猛地搖了搖頭,一把抓過被子,躺了下來,并將后背對著安天楷了。
“不好意思,我累了,我要睡了!”
她的語氣很冷,也很堅決,趕人的意味也很明顯。
“那……憶慈,你好好的歇著,我就在門外守著,你有什么需要,就喊我。”
安天楷原本想要待在病房里守著阮憶慈的,可是他知道阮憶慈想要和他劃清界限的態度,連醫生誤解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她都要解釋的清清楚楚,她必定是不想他與她待在一間病房里,惹人誤會和非議的。
所以,他才將到了嘴邊的話轉了彎,說在門外守著她。
阮憶慈并沒有反對,算是默認了。
安天楷也就將東西收拾了一下,去病房外的走廊上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
他剛坐在不久,卻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女聲從他的左邊:“安天楷?”
安天楷抬起頭,落入他眼里的女人,竟然是蘇璐遙。
“蘇醫生,你怎么會在這里?”安天楷的眼里浮起了驚訝。
“這個話,應該是我問你吧?”蘇璐遙的語氣,帶著一絲淺顯易懂的敵意和鄙視:“怎么?安少又把哪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來我們醫院保胎來了?這回,總不是假胎了吧?”
早在蘇璐遙知道了安天楷和鄭若兮對阮憶慈的背叛之后,就一直對安天楷這個男人再無好感!此時見他守在病房的門口,便忍不住出言嘲諷。
安天楷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蘇璐遙的語氣,讓他很不高興。
任誰被這樣諷刺,也不會有好臉色。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蘇璐遙針對他的原因——蘇璐遙和阮憶慈之間的關系很好,她很維護阮憶慈,只要是阮憶慈的事情,都會引起她的重視,而曾經對阮憶慈造成過莫大傷害的他,自然成為了蘇璐遙眼里的敵人!
不過,安天楷又轉念一想,憶慈現在的心情很糟糕,蘇璐遙在這里,正好可以安慰安慰她?!
這樣一想,他就站了起來,對蘇璐遙說:“蘇醫生,憶慈生病了,正在里面輸液,我是送憶慈來……”
安天楷還沒有說完,蘇璐遙就已經推開了病房的門,進去了。只留給安天楷一句帶著不滿之意的話。
“憶慈妹妹病了,你怎么不早說!”
病房里,阮憶慈并沒有睡著,她哪里睡的著。
聽見腳步聲響起,還以為是安天楷又回來了,便悶悶的說:“天楷,你能不能……”
“安天楷在外面,是你姐我來了!”蘇璐遙直接轉到了阮憶慈的面前,一臉關切的望著她:“憶慈妹妹,你這是怎么了?怎么會讓自己生病了?怎么還跟安天楷在一起?你和他……舊情復燃了?可是怎么燃到醫院里來了?”
蘇璐遙這一連串的發問,讓阮憶慈錯愕之后,有些好笑。
“蘇姐姐,你在想些什么呢?什么舊情復燃,怎么可能!我只是因為昨天淋了一些雨,風寒感冒了,沒什么大事!”
阮憶慈也沒想到,會忽然見到蘇璐遙。
安天楷送她來這家醫院的時候,她并沒有留意,難道剛巧來了蘇璐遙所在的第八醫院。
只不過,此時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蘇璐遙卻沒有穿白大褂,反而和她一樣,穿著病號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