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廟祝用眼睛余光偷偷的打量司徒刑,不知他究竟有何等特殊之處,竟然讓涪陵公如此鄭重對待。
    其他儒生更是如此。
    貴人!
    司徒刑雖然穿著普通的儒生青衫,但是不論氣度還是談吐都非常人所能比擬。定然是出生在鼎食之家的貴人,氣運雄厚,否則涪陵公也不會經不住他的拜祭。
    更有儒生眼睛顯露出意動之色,顯然是想要上前結交。
    和道家的清靜無為不同,儒家講入世,是不反對儒生結交貴人的。
    易曰: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說的是謁見貴人。
    “刑不過是一介童生。何德何能。。。”
    司徒刑眼睛微微收縮,有些試探的問道。
    “涪陵公說公子是天上星宿轉世,未來必定貴不可言。故而當不得公子一拜!”
    年老的廟祝仿佛早就知道司徒刑想要詢問,急忙回道。
    “星宿轉世!”
    “難道是因為自己點燃了武曲星核,上應天星,故而才有星宿轉世一說?”
    司徒刑抬頭看著涪陵公的神像,眼神幽幽,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公子命格貴重,此次春闈必定能夠榜上有名,但是涪陵公還有一言,希望公子小心,勿要遭了小人算計。”
    “小人如鬼,世道險惡。公子還是要當心為好。”
    老廟祝眼神有些發怔,聲音有些古樸蒼老的說道。
    司徒刑的眼睛不由的一縮,但還是躬身行禮,感激的說道。
    “多謝涪陵公提醒,晚生記住了,來日若有成就,必定酬謝神恩!”
    司徒刑的眼睛不由的一滯,臉色頓時有了幾分鐵青。
    涪陵公的提醒必定不是空穴來風,想來有人想要在春闈的時候暗算自己,壞了自己的功名。
    但是春闈之時,龍氣熾烈,百神矚目,一切道法,妖術都會失去效果。
    能夠暗算自己的,只有人災。
    定然是有人在處心積慮的算計自己。
    想到這里司徒刑的心中多了幾分明悟。
    。。。
    司徒刑心中有事情,也就沒有在涪陵公廟多呆,吩咐鮑牙代替自己給涪陵公上了一株高香,并且買了三牲之物祭祀。
    這次廟祝沒有再阻止,司徒刑獨自一人在大街上轉了一會,倒也見到幾個文氣沖霄,腹有乾坤的儒生。
    其中幾人最是矚目。
    一個須發潔白,身穿儒服,被幾個青年人圍繞,好似眾星捧月一般,胸中有著浩然正氣的老者,司徒刑從旁人口中得知。
    這位大儒年就是天下聞名的安樂先生,年近古稀,眼睛卻一點也沒有老人的昏沉,反而充滿了睿智。
    胸中浩然正氣翻騰,腹中更有錦繡。是難得一見的大才,就算陳九璋在他面前,也要矮上一頭。
    安樂先生年輕時就名滿天下,和朝中諸公很多人都是好友,但是生性淡薄,安貧樂道,不喜名利。
    乾帝盤曾經數次下旨,請他出仕,但是都被他婉拒。
    一個人居住在“安樂窩”,冬不爐,夏不扇,一心著書立傳,鉆研學問。有《潁川先生集》問世,學生遍布天下。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經過幾十年修身養性,學問更加的精微。在文壇上享有很高的聲譽。
    司徒刑見到的第二,則是一個黃發垂髫的童子。
    這個童子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卻生的相貌迥異,生有重瞳。
    看起來好似古之圣人轉世。
    傳說中的大禹,顓頊等,都是重瞳。
    這個童子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學問卻很深厚。頭頂文氣結成云錦,在云錦中有一個個文字好似龍蛇一般飛騰。
    據說是中古先賢轉世,三歲之前,口不能言,目不能視,曾被父母當做妖怪溺在馬桶里,大難不死后當做癡呆丟棄。
    幸虧遇到一個游歷蠻荒的大儒,才沒有被虎狼吃掉。
    也許是因為被扔在馬桶里的緣故,他六歲才打開穴竅,破開胎中之謎,又有大儒日夜的教誨,學問上的進境很快,現在不過八歲。詩詞文章都是一時翹楚,就是鉆研幾十年的夫子也是不如。
    就算司徒刑的心境,也不由的在內心暗暗的吐槽:
    “妖孽!”
    感受著一股股沖天的文氣。
    司徒刑臉上古井無波,心中卻好似滾開的沸水一般。
    群賢匯聚!
    真的是群賢匯聚。
    本想這次春闈必定能夠一舉成名,輕易奪得文魁,但是實在是沒有想到,北郡之地,竟然有這么多的天驕。
    如果放眼九十九郡,又會有多少天才人物。
    以前他真是坐井觀天,小覷天下英雄。
    須發潔白的安樂先生端坐在四方樓的雅間里,極目遠眺,古井不波的臉上升起一絲驚訝之色。
    “老師,可有什么事情?”
    旁邊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人,一臉驚訝的問道。
    “沒有什么!”
    “剛才竟然感受到一股好似天上銀河一般浩然正氣,想來是有一位大賢路過。”
    “此次春闈真是人才濟濟,不可小視!”
    老者過了半晌,這才有些感慨,又好似悵然所失的說道。
    “人王數次下旨,請老師出仕,老師每次都是婉拒,這次為何要參加春闈?”
    中年人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好奇,眼睛看著老者小聲問道。
    “老夫潛心數十年,玩易而有所得。”
    “一日觀梅,見兩雀爭枝墜地,心有所動,自創一門占卜之術《梅花易數》!”
    安樂先生看著外面的天空,臉上流露出回憶之色,笑著說道。
    “先生大才!”
    中年官員一臉佩服的說道。
    “梅花又名報春花,春江水暖鴨先知。春未到,花先開,是有預測之意。梅花共有五個花瓣,象征著五行,又有一個花心,此乃五行歸一之妙。”
    “前些時日,心動起卦,大乾國祚將盡,為師不想留下憾事,故而出山。”
    安樂先生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中年人,就在他渾身感到不舒服的時候,這才聲音幽幽的說道。
    “這!”
    中年官員面色不由的大變,眼睛收縮,過了半晌也沒有出聲,顯然是被安樂先生的話驚到。
    安樂先生是天下聞名的大儒,在卜筮之路上也有高的成就。
    故而他絲毫沒有懷疑此事的準確性。
    “這怎么可能?”
    “大乾立國三百載,國泰民安,乾帝盤又是圣明之主。”
    “大乾國運怎么可能將盡?”
    “泰山崩而面不改色。”
    “此乃君子之德。”
    “這次春闈之后,你跟我回山,修心養性。富貴榮華只是過眼云煙。”
    安樂先生看著面色蒼白,有些驚慌的學生,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喜,幽幽的說道。
    “老師教訓的是!”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弟子這些年在俗世身居高位,心境已經大不如以前。”
    中年人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一臉愧疚的低頭說道。
    “這次春闈之后,學生這就掛印而去,跟隨先生左右。”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安樂先生看著面露愧疚之色的弟子,不由輕輕的點頭,眼睛中流露出滿意之色。
    “先生,大乾的國祚真的耗盡了么?”
    雖然知道這句話有些僭越,但是中年官員還是忍不住的重新問了一遍。
    “然!”
    安樂先生理解中年官員的心情,沒有訓斥,輕輕點頭,臉色肅穆的說道。
    “大乾國運看似水煎油烹,實則已經山窮水盡。”
    “乾帝盤雖然是一代雄主,但是天意難違。”
    “哎!”
    中年官員一臉頹廢的嘆息一聲,幽幽的說道:
    “可憐天下百姓,又將陷入動蕩。水深火熱之中。”
    “不過!”
    “就在剛才,為師心有所動,以時辰起卦,卦象又有了新的變化。”
    “大道五十,其衍四九,大乾的那一絲生機就在儒家的新圣人身上。”
    安樂先生抬頭看著天空,手指不停的掐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明悟,笑著說道。
    “老師,新圣人是誰?”
    中年官員好奇的問道。
    “不知!”
    “新圣人的命格特殊,竟然在命運長河中找不到他的軌跡!”
    “或者是有大法力的人為他進行了遮掩,就連為師也不能窺測!”
    安樂先生的手指不停的掐算,但是他的面色慢慢變得古怪起來,最后有些無奈的搖頭。
    “這!”
    “怎么可能?”
    “竟然連老師都沒有辦法推測?”
    “老師的心易之法獨步天下。”
    “難道他是大儒以上的修為?”
    “難道是白鹿書院的魚玄機?”
    “魚玄機幾十年前就已經悟道,更是將諸子圣訓歸納成“存天理,滅人欲”,被世人譽為百年內離圣道最近的人。而且他和乾帝盤素來交好,難道是他成就圣人力挽狂瀾,救大乾于水火?”
    中年官員眼睛不停的收縮,一臉的難以置信。
    安樂先生推算半晌,沒有任何收獲,仿佛那人的命運被一層薄霧籠罩。
    任憑他如何窺測的,都沒有辦法一睹真容。
    但安樂先生并沒有氣餒,也沒有放棄。反而讓他越發的振奮。眼睛越發的明亮,里面隱隱有著一株梅花,在寒風中傲骨綻放。
    只見他從懷里小心翼翼,慢慢的掏出一本黃色封皮,不知流傳多少歲月的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