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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他們沒有臉

    “有鬼。”
    林茂從嘴里冒出一句, 他舔舔發(fā)干的嘴皮子,“你們想想, 大前天晚上沈良忘了鎖門, 有人進(jìn)來還有可能,前天晚上他是鎖了門的, 還有昨晚, 那可是老師親自鎖的門!”
    “好吧, 我們現(xiàn)在假設(shè)啊,假設(shè)前天晚上沈良鎖門前沒有檢查,對方可能事先就躲在畫室里了, 等我們都走了再出來搞破壞, 可是老師絕對檢查仔細(xì)了啊,要是發(fā)現(xiàn)藏了個人,肯定不會放著不管的。”
    “但是呢,夏唯的臉又沒有了, 所有人畫的夏唯都沒臉, 沒有一個例外, 包括老師的那個人頭畫?!?br/>     自我分析了一通, 林茂沒有等到一點回應(yīng), 他吞咽了一大口唾沫, 瞪著面前的幾個人,“你們怎么都不說話???”
    青天白日的, 林茂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臥槽, 說話啊你們,別一個個的擺著張死人臉,我滲得慌,真的,不信你們看看,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夏唯幽幽的說,“你也沒臉。”
    林茂的眼皮子一跳,很快鎮(zhèn)定道,“那不是比你少一次嗎?”
    夏唯垂頭摳著mp3套子上面的兔子耳朵,“因為我當(dāng)了兩次模特,你才當(dāng)了一次模特,等你再當(dāng)一次,就跟我一樣了?!?br/>     “老子以后才不當(dāng)模特呢,好好的大活人沒了臉,這他媽的多晦氣啊?!?br/>     林茂把墻角的青苔給蹭的亂七八糟,“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來畫室半個多月了,之前一直好好的,什么事沒有,就這三天才出現(xiàn)那種怪事。”
    他的聲音停下來,面色也僵了僵,“剛才我說有鬼,你們怎么想的?”
    周嬌嬌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向林茂,“什么怎么想的,林茂,真看不出來,你的膽子竟然這么小。”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只有心里有鬼的人,你要是真怕,就別在這兒待著了唄?!?br/>     林茂翻白眼,“別逗了,學(xué)美術(shù)這條路就是用錢鋪出來的好嘛,我為了讓家里同意我學(xué)美術(shù),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現(xiàn)在學(xué)費都交了,要是回去,我爸媽還不得劈死我?!?br/>     周嬌嬌瞥過去,“你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不是走這條路的料子了吧,就算你不回去,留這兒也學(xué)不到什么東西,頂多就是騙騙你爸媽,再騙騙你自己,圖個心理安慰?!?br/>     她一針見血,林茂被扎的跳起來,臉漲紅,一字一頓的咬牙切齒,“周、嬌、嬌!”
    周嬌嬌收了開玩笑的心思,“好啦好啦,我說的是我自己好了吧,其實這也沒多大事,下次畫完寫生就把畫帶回去不就好了?!?br/>     林茂一拍腦門,“對啊,我怎么沒想到!”
    周嬌嬌及時損他,“你蠢唄?!?br/>     林茂踢了一下半截露在泥土外面的碎陶片,“真是夠夠的,周嬌嬌,你這樣兒,這輩子絕對沒人要。”
    周嬌嬌老氣橫秋,“人生充滿著未知的變數(shù),高中都沒畢業(yè)呢,說什么這輩子,能不能活到二十歲都還不知道。”
    “不對,應(yīng)該說是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也許現(xiàn)在我還在跟你說話,過會兒我就摔了一跤,頭剛好磕到哪兒腦袋開瓢了,又或者是我睡個覺,就一睡不起。”
    她那張?zhí)O果臉上出現(xiàn)與年紀(jì)不符的淡然,好像早就經(jīng)歷過生生死死,怪怪的,“年輕人,有今天就把今天活好,明天的事,等有明天的時候再說?!?br/>     林茂目瞪口呆,“周嬌嬌,你瘋了吧,連自己都咒?”
    周嬌嬌懶的再跟他廢話,“喂,舒然,夏唯,沈良,你們幾個什么想法?”
    被喊到名字的三人還保持著蹲靠在墻邊的姿勢不變,也都沒出聲,不知道在想什么。
    黃單在整理思緒,他把目前掌握的信息全都撥出來,沒用的丟掉,有用的分類,不確定的單獨擱一個框框里。
    一共三次,兩次是夏唯,一次是林茂,畫里的他們都沒有臉。
    第一次發(fā)生這種事的時候,黃單沒穿越過來,他出現(xiàn)時,原主已經(jīng)被嚇?biāo)懒?,卻不清楚看到了什么,后面兩次都跟他有關(guān),畫是他畫的。
    既然這次的任務(wù)是找出誰動過畫,弄掉了上面的人臉,那當(dāng)事人夏唯和林茂應(yīng)該能排除了吧?
    而且林茂跟黃單住在一個小房間里,睡在一張床上,他要是夜里偷偷出去,再偷偷回來,黃單不會不知道。
    黃單在心里喊,“陸先生?!?br/>     系統(tǒng),“說。”
    黃單,“這個畫室里有鬼嗎?”
    系統(tǒng),“請黃宿主記住,這是靈異120區(qū)?!?br/>     黃單又問,“我是不是鬼?”
    系統(tǒng),“黃宿主是鬼,也不是鬼?!?br/>     黃單覺得這個系統(tǒng)工作者很會玩文字游戲,沒有系統(tǒng)先生好應(yīng)付,實習(xí)生跟資深工作者到底還是有差距的。
    系統(tǒng),“還有無問題?”
    黃單說,“有的,不過陸先生不會告訴我。”
    系統(tǒng),“那就是沒有了。”
    黃單,“……”
    短暫的交流結(jié)束從公式化開始,以公式化結(jié)束。
    黃單的手臂被拽,他看向拽著自己的夏唯,眼神詢問有什么事。
    夏唯蹙了蹙細(xì)細(xì)的眉毛,“舒然,昨晚我應(yīng)該把你給我畫的畫拿走的,可惜了,除了陳時,你那張是把我畫的最像的一個了?!?br/>     黃單說,“下次可以再給你畫。”
    夏唯把拽著他手臂的那只手收回來,偏過頭說,“我不想再當(dāng)模特了,一開始看到自己沒臉還沒什么感覺,到第二次又出現(xiàn)那情況,心情會很不好。”
    黃單抿抿嘴,沒說什么。
    夏唯突然發(fā)起脾氣,她把mp3的耳機(jī)扯掉了,臉發(fā)白,“誰干的啊,煩死了!”
    周嬌嬌嚇一跳,不高興的看她,“夏唯你喊什么呢,我都已經(jīng)想好中午吃什么了,結(jié)果就被你給喊忘掉了。”
    夏唯冷笑,“事不關(guān)己的人在這兒待著干什么?想看笑話?”
    周嬌嬌扭頭,肩后的馬尾掃過背脊,“你至于陰陽怪氣嗎?當(dāng)時選誰當(dāng)模特都是抓鬮的,你運氣太好了怪誰?”
    她指指林茂,“再說了,林茂不也當(dāng)了模特,臉沒了嗎?你又不是一個人。”
    夏唯沒說話,林茂就急了,“能別他媽的提這茬了嗎?!”
    周嬌嬌看看臉色蒼白的夏唯,再看看情緒不穩(wěn)的林茂,她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多大點事啊,我真搞不懂,不就是畫上的臉被人擦掉了嗎?又不是你們臉上的皮被扒了?!?br/>     不等夏唯跟林茂這兩個當(dāng)事人發(fā)火,周嬌嬌就說,“況且這事連續(xù)發(fā)生了三次,一定會引起張老師跟劉老師的重視,那個神經(jīng)病不會再有機(jī)會的。”
    后面那番話緩和了僵硬的氛圍。
    確實是這樣的,畫室里不太平,一再的出現(xiàn)怪事,兩個老師都不舒心,他們比任何人都想風(fēng)平浪靜,這樣才能安穩(wěn)的把畫室開下去。
    看管森嚴(yán)了,想作亂的人就會有顧忌,沒那么容易胡作非為。
    夏唯頓了頓,問出心里的疑惑,“嬌嬌,你為什么那么肯定世上沒有鬼?”
    周嬌嬌不答反問,“你這話的意思,是覺得世上有鬼咯?”
    夏唯的臉更白了,“我又沒見過,哪兒知道這個。”
    周嬌嬌說,“我也沒見過?!?br/>     夏唯想問,既然你沒見過,又怎么知道有沒有?
    周嬌嬌看出她心里的想法,“這么說吧,要是有鬼,我早就死了?!?br/>     不止夏唯,黃單,林茂,還有始終都沒說過話的沈良聽到這句話,都同時看了過去。
    只有黃單是探究的目光。
    按理說,林茂,夏唯,沈良三人是一個學(xué)校的,現(xiàn)在只有沈良沒有遇到那事,他沒當(dāng)模特,還不確定有沒有臉。
    至于周嬌嬌,那是真的跟自己沒關(guān)系,她爸在畫室給她削鉛筆鋪畫紙,她卻拉著自己來這兒湊熱鬧。
    黃單聽到一聲呵笑,他的雙眼微微一瞇。
    周嬌嬌似乎沒發(fā)現(xiàn)黃單的盯視,她笑著說,“以前我看到一個人快死了,還向我伸出手,但是我沒救,你們說,要是真有鬼,那個人死了以后,還不是早來找我算賬了啊?”
    夏唯的眼睛睜大,露出的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為什么見死不救?”
    周嬌嬌撇嘴,“那天我穿的可是新裙子,是我小姨給我買的,好幾百一件,我要是救人,裙子上面肯定會弄到血的,還有那種血塊,惡心死了,我才不管呢。”
    夏唯看周嬌嬌的眼神如同看到冷血怪物,“你……”
    林茂受不了的跳到沈良身邊,“靠,周嬌嬌,你不是吧?那種散盡天良的事也能干的出來?你也不怕遭雷劈!”
    沈良皺著眉頭,用一種厭惡的目光打量周嬌嬌,“雖然不犯法,但是你不能那么做?!?br/>     周嬌嬌不以為意,“你都說不犯法了,我為什么不能那么做?那就只是一個陌生人,跟我非親非故的,我又沒必要非救不可?!?br/>     “而且啊,我又不是有錢人,要是那個人醒過來,想敲詐我一筆,我上哪兒說理去?”
    沈良沉著臉問道,“打120,或者110都可以,用不到你多少時間,你為什么不打電話?”
    周嬌嬌把碎發(fā)別到耳后,“我那天有事要做呢,哪兒管的了那么多啊,再說了,我心里想著,我不打,后面還有別人呢,到時候再打個電話不就行了?!?br/>     夏唯的身子顫抖,“你怎么知道后面還有別人?周嬌嬌,你這種人真是……害死人了還活的心安理得,難道你就不害怕嗎?”
    周嬌嬌眨眼睛,“為什么要怕?又不是我殺的?!?br/>     周遭的氣壓抵到極致,氛圍也是壓抑到了一個難言的地步,似乎下一刻就會發(fā)生激烈的爭吵。
    黃單忽然開口說道,“這是你編的。”
    “舒然真聰明?!?br/>     周嬌嬌哈哈大笑,手指著夏唯,林茂,還有沈良,“沒想到你們?nèi)谷徽娴亩夹帕恕!?br/>     她笑的前俯后仰,眼淚都笑出來了,“我要是真看到有人向我求救,我肯定救啊,頭頂上有老天爺看著呢,不然會有報應(yīng)的,你們怎么這么好騙。”
    沈良黑了臉。
    夏唯半天才罵出來一句,“周嬌嬌,你有病吧?”
    林茂接上去,“我看她丫的不是有病,是病的不輕,從瘋?cè)嗽号艹鰜淼??!?br/>     周嬌嬌看著他們?nèi)齻€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無語的說,“真是的,開個玩笑不行啊,這么認(rèn)真干什么?!?br/>     黃單說,“這個不好笑?!?br/>     周嬌嬌不置可否,“是嗎?我覺得挺好笑的。”
    黃單認(rèn)真的說,“真不好笑?!?br/>     周嬌嬌微微一怔,她抿唇,“那好吧,以后我不開這種玩笑了?!?br/>     黃單沒說話。
    周嬌嬌抓抓臉,有點兒不知所措,“我以為他們一開始就能聽出來那是我編的,沒想到他們會當(dāng)真,那么假的故事……”
    黃單還是沒說話。
    周嬌嬌想起來了什么,“舒然,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謊?”
    黃單說,“自相矛盾。”
    “你先說那個人死了,后面又說自己沒打電話報||警,是覺得后面也許會有人那么做,說明你當(dāng)時見到的人還沒死,你不會知道對方后來是死是活。”
    周嬌嬌咂嘴,“厲害?!?br/>     黃單要往畫室走,手被拉住了,耳邊是周嬌嬌的聲音,“舒然,我請你吃東西去,麻辣燙好不好?鴨血粉絲,牛肉粉絲都行,還有那什么刀削面,擔(dān)擔(dān)面,我知道有家店做的特別好吃?!?br/>     “老師在里面?!?br/>     “沒關(guān)系的,有人都沒來呢?!?br/>     周嬌嬌拉著黃單就走,嘴里碎碎叨叨的,儼然就是個十足的吃貨。
    黃單要搞定任務(wù),無論是誰,他都要觀察,索性跟著周嬌嬌去吃東西。
    這個年代,別管是什么牌子的手機(jī),在學(xué)生里頭用的起的不是有錢人,就是爸媽心里的一塊寶,周嬌嬌屬于后者,她是有手機(jī)的,雖然比不上夏唯,卻也是畫室其他人羨慕的對象。
    黃單聽到周嬌嬌在電話里跟她爸撒謊,說是他早飯沒吃,什么發(fā)頭暈,低血糖啊,她不放心的陪著過來吃東西,怕他暈倒。
    “……”
    周嬌嬌掛掉電話,不好意思的笑,“我不這么說,回去不好交差的?!?br/>     黃單問她,“你爸信嗎?”
    周嬌嬌揚起笑臉,“信的,他希望我跟學(xué)習(xí)成績好,畫畫好的人做朋友,舒然你之前不是那類人,現(xiàn)在是啦,我爸說你好厲害的,以后還會進(jìn)步?!?br/>     黃單動動眉頭,“你爸過來這邊,那你媽媽呢?”
    周嬌嬌臉上的笑容凝固,又在轉(zhuǎn)瞬后恢復(fù)如常,“我媽早就不在了,家里就我跟我爸兩個人?!?br/>     黃單說,“抱歉?!?br/>     周嬌嬌說沒關(guān)系的,“我現(xiàn)在過的挺好啊?!?br/>     她皺皺鼻子,小聲抱怨著,“就是我爸有時候太煩人了,我過兩年就十八歲了,他還老把我當(dāng)小孩子,覺得我這不行,那不行?!?br/>     黃單說,“你爸是太在乎你了?!?br/>     周嬌嬌唉聲嘆氣,“我知道的,但他管的好多,死活就是不讓我上網(wǎng),我只能偷偷跑去網(wǎng)吧,結(jié)果在爬西門的時候差點摔下來,你說說,我要是真出了事,他還不得后悔死啊。”
    “畫畫也是,我爸總是叫我把畫拿去給老師看,畫室里幾十個人呢,老師自己還有課要上,哪兒有時間一對一啊,那個一中的美女不是素描畫的很厲害嗎?我爸就讓我多跟她交流交流,學(xué)點她的畫畫技巧,哼,其實他就是看上對方的媽媽了……”
    話聲停止,周嬌嬌不好意思的說,“舒然,你嫌我煩了吧,我剛才一說就說多了。”
    黃單說,“沒事的,我不煩?!?br/>     周嬌嬌呆了呆,“舒然,我喜歡現(xiàn)在的你?!?br/>     她鄭重其事的伸出手,“張舒然你好,我叫周嬌嬌,我想跟你做好朋友?!?br/>     黃單握住她的手,“好哦?!?br/>     周嬌嬌清清嗓子,一把圈住黃單的胳膊,“那以后我們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走,我請你好吃的!”
    就在黃單跟周嬌嬌捧著鴨血粉絲吸溜吸溜的時候,畫室里的議論聲依舊存在著。
    張老師跟劉老師在私底下溝通過,他們一致認(rèn)為這不是技不如人的嫉妒,而是單純的惡作劇,人就在畫室里。
    至于為什么昨晚寫生的所有畫都沒臉,那是因為對方為了不被懷疑,就把自己畫的臉也擦了。
    林茂是畫室里公認(rèn)的不學(xué)無術(shù),他被兩個老師單獨叫去工作室,問這件事是不是他干的,如果是,就自己承認(rèn),不要等他們查出來。
    言下之意是到時候他們會很難辦。
    林茂說真不是他干的,“張老師,劉老師,你們要是不信,我可是發(fā)誓的!”
    張老師意味深長的說,“誓就不用發(fā)了,我跟劉老師商量過,接下來的幾晚都輪流值班,要是還不知悔改,畫室是不會再留人的?!?br/>     劉老師嗯了聲,“到這兒來是學(xué)畫的,有那功夫耍小心思,不如抓緊時間多學(xué)點東西,明年單招才能考個滿意的學(xué)校?!?br/>     林茂的臉部肌||肉狠狠抽了抽,哎喲臥槽,這話不就是說給他聽的嗎?變相的警告?真是的,說幾遍都不信,他怎么可能干出這種神經(jīng)病的事。
    這都陽歷十月份了,一月份左右就要開始單招考試,想要走外校的沒多少時間了,畫室?guī)缀醵脊艿姆浅?yán)格,每天必須要交靜物,水粉,人頭寫生三幅畫,一幅都不能少,還會在早中晚都對畫進(jìn)行點評,修改。
    不過農(nóng)大這個畫室管的很松,畢竟老師和老師之間不同,人主要是在大學(xué)教書,這個只是副業(yè),所以到這兒來,還得看學(xué)生的自律性。
    黃單跟周嬌嬌回去的時候,半個上午都過去了,在畫室里給學(xué)生改畫的兩個老師也沒說什么。
    時間不夠,靜物是畫不完了。
    黃單干脆就畫了個球體做做練習(xí)。
    他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發(fā)現(xiàn)是周嬌嬌,對方似乎在被她爸叨嘮的受不了,正在向他發(fā)出求救的眼神。
    想了想,黃單側(cè)身說,“叔叔,上午什么都沒畫,老師會說的?!?br/>     周父一聽就急了,連忙對女兒說,“那你趕緊畫,跟張同學(xué)一塊兒畫那個球。”
    周嬌嬌松開夾住畫板的大夾子,把畫紙往下放放,很小聲的說,“舒然,我以為你不會管我?!?br/>     黃單說,“我看到你在跟我求救。”
    周嬌嬌什么也沒說,只是抓了幾顆水果硬糖給他。
    說來也巧,除了周嬌嬌和她爸,黃單,林茂,沈良,夏唯幾人都住在一層樓上,占據(jù)了四個房間的三個,剩下那個住著一個大學(xué)生,每天夜里都會彈吉他,外表是個糙爺們兒,內(nèi)心住著一位愛做夢的柔弱女孩。
    那出租房是外放的鐵樓梯,即便不下雨下雪,平時也不是那么好走,夏唯幾乎都是帶根的鞋,她走在前頭,腳步絲毫不遲疑。
    后面分別是林茂,黃單,沈良最后。
    “我下午不去畫室了,打算睡到四五點左右,到時候直接去門口的白馬網(wǎng)吧跟我?guī)煾蹬鲱^,你們呢?怎么打算的?”
    夏唯只會在別人面前那么稱呼陳時,對方在場的時候,她都是喊名字。
    林茂網(wǎng)上看,能看到夏唯上樓梯時甩動的絲襪長腿,再往上是被牛仔短褲包著的臀||部,他沒有貼近點,怕對方放個屁,把自己臭暈過去,“龍馬?那兒人多著呢,我們幾個去好幾次都沒排到位置?!?br/>     夏唯說,“所以才要早點去。”
    林茂說自己下午去不去畫室無所謂,“沈良,你呢?”
    沈良淡淡的說,“下午要畫水粉,晚上要畫寫生,我不能不去,網(wǎng)吧就算了,你們玩兒吧,我不湊這個熱鬧了?!?br/>     林茂扭頭就鬼叫,“不去?沒你老子怎么玩兒啊,不行,你必須去,上回我?guī)湍愦蛄四敲炊喾郑@回你要是不幫我,兄弟沒得做?!?br/>     沈良面不改色,“那就不做了。”
    林茂聞言就沖下樓,從黃單身邊越過,堵著不讓沈良上去。
    聽著背后的爭論,黃單不太懂那倆人的關(guān)系,聽到夏唯喊自己的名字,他抬眼,“什么?”
    夏唯已經(jīng)上樓了,“我是問你晚上去不去通宵?”
    黃單說,“去吧?!?br/>     夏唯說了聲好,就轉(zhuǎn)頭走了。
    黃單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心里有一絲怪異劃過,卻不清楚由來。
    中午出現(xiàn)了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沒菜了。
    黃單站在屋里發(fā)愣,原主身上沒卡,家里給他打不了生活費,每次都要去那個親戚的住處,明明不是白白要錢,家里會往親戚那兒打錢,或者親自過來時再給,他還是要低聲下氣。
    所以原主省吃儉用,能不去就不去,盡量撐到爸媽來看自己。
    小爐子和鍋碗瓢盆是原主跟同桌合伙買的,林茂作為新室友,沾了一點光,那部分的錢不用出了,不過燒爐子用的煤,一天兩頓的飯菜錢都是平攤的。
    林茂家里比原主家里還窮。
    沒菜就算了,連原主從家里帶來的那瓶腌辣椒都吃光了。
    林茂說,“我去沈良那兒看看?!?br/>     黃單在屋里轉(zhuǎn)悠,聽到隔壁傳來林茂的喊聲,他就帶上門過去了。
    大半顆大白菜用開水燉了,丟進(jìn)去一小把干辣椒,味道差了就靠辣味,不然不下飯,三個男生就著白飯吃,一人吃了兩大碗。
    黃單邊吃邊哭,辣的。
    林茂跟沈良邊吃邊看他哭,看神經(jīng)病似的。
    一頓飯在黃單的哭聲里結(jié)束了,他丟下碗筷出去擤鼻涕,在外面的水池那里擰開水龍頭洗臉。
    樓上就這一個水池,黃單從原主的記憶搜索到了一個事,夏唯每天都提著痰盂過來倒尿,被原主撞見了好多回。
    沒辦法,這一片幽深的巷子里只有一個公共廁所,先不說里面就一條長池子,幾天才沖一次水,周圍經(jīng)常沒地兒下腳,從這里到那兒的距離有點遠(yuǎn)了,去倒個尿還得拐好幾個小巷子。
    夏唯自己不做飯,但是原主,林茂,沈良三人要做的,包括那個男大學(xué)生,他們不但要在水池里刷牙洗臉,還要洗菜洗碗,很隨便。
    黃單沒多待,抹把臉就離開了。
    下午畫室里的人都知道了黃單吃飯哭成傻逼的事,因為林茂那嘴上裝了個大喇叭。
    黃單不在意,畫室里的畫板畫架多,他這只是剛來,后面磕磕碰碰是少不了的,疼哭也是沒法避免的,到那時其他人會更無語。
    當(dāng)事人沒出聲,周嬌嬌看不下去了,“林茂,你干嘛呢,有什么大驚小怪的,男的就不能哭了?”
    林茂正在喝水,直接嗆到了。
    周嬌嬌拍他的后背,“你這個長舌夫,活該。”
    林茂,“……”
    他不咳嗽了,就去問黃單,“嬌嬌為什么替你說話?你倆上午是不是進(jìn)行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
    黃單說,“老師來了?!?br/>     林茂哼哼,“小子,你這招我小學(xué)就用爛了,非要轉(zhuǎn)移話題是吧?咳咳,老師,不是,我那蘋果反光畫的有問題,正在看舒然怎么畫呢?!?br/>     他低著頭,話鋒轉(zhuǎn)的太猛,咬到了舌頭,疼的眼睛都濕了。
    張老師說,“你那畫紙上連塊顏色都沒有,哪兒來的蘋果?被你吃掉了嗎?”
    林茂飛快的瞪一眼嘲笑的周嬌嬌跟沈良,他嘀咕,“早知道就跟夏唯一樣,下午在房里睡大覺了?!?br/>     張老師不咸不淡的說,“想睡覺容易,你去把自己的畫具收了,現(xiàn)在就離開畫室,想怎么睡怎么睡?!?br/>     林茂灰溜溜的到自己的位子上做好,規(guī)規(guī)矩矩的起線稿。
    五點不到,白馬網(wǎng)吧門口,幾個年輕男女在那兒碰面,走在前面的是一對俊男美女,很養(yǎng)眼,也很般配,不知道的會把他們當(dāng)成一對情侶。
    幾人里面,黃單是唯一一個外地的,不合群,他也不喜歡網(wǎng)吧里渾濁的空氣,嘈雜的氛圍,但是為了接觸和任務(wù)有關(guān)的人,他必須要硬湊上來。
    白馬是周圍所有網(wǎng)吧里面環(huán)境最好的,除了跟其他網(wǎng)吧一樣的小房間,還有四人,倆人的豪華包間,里面有沙發(fā),電腦配置要好一點,適合情侶,朋友來玩。
    夏唯雖然沒說,但她是想跟陳時去倆人包間的。
    陳時沒那想法,跟大家伙去了小房間,夏唯只好跟過去了。
    小房間里有幾個人在玩,烏煙瘴氣的,黃單坐在角落里,左邊是墻壁,右邊是陳時,從他那邊往右,是夏唯,林茂和沈良。
    陳時開著電腦,“你們老師查出來結(jié)果了嗎?”
    夏唯搖頭說,“沒法查?!?br/>     陳時后仰一些,坐姿隨意,他解開襯衫的一顆扣子,“畫還在嗎?”
    夏唯說,“我用手機(jī)拍下來了。”
    她翻出照片遞過去,“就是這樣的?!?br/>     不是畫畫的,多數(shù)人會欣賞不來素描人頭,覺得不但丑,臟,還有點可怕,也理解不了為什么把這種東西貼床頭,看著就會做噩夢。
    哪怕是個美女,眼睛鼻子嘴巴都由黑色的線條組成,那種美都會受到影響。
    照片里的人是夏唯,昨晚畫寫生的的人可以從長發(fā),裙子領(lǐng)口的邊邊,大耳環(huán),還有脖子的項鏈上都可以看的出來。
    可是夏唯那張臉那里干干凈凈的,空著一塊,顯得有些詭異。
    陳時瞇了瞇眼,“這不像是用橡皮擦掉的?!?br/>     沈良輕笑,“不是橡皮,那個人是怎么把臉弄沒的?總不可能是吹口氣,或者伸手一抹就沒了吧?”
    陳時沒理會他的諷刺,“如果是橡皮,會留下痕跡,不會這么……”
    他沒往下說,好像是一時想不出準(zhǔn)確的形容詞。
    林茂說,“行了,出來玩就別想這個了,我現(xiàn)在壓根就不能聽,只要一聽,汗毛就立馬能豎起來,還反胃想吐?!?br/>     陳時沒再多說,拿了個煙灰缸過來,就點根煙抽。
    黃單無所事事,只好點開網(wǎng)頁找電影看,他吸著二手煙,鼻腔里都是煙草味,在男生抽完一根,開始抽第二根時忍不住說,“可不可以歇會兒?”
    陳時側(cè)頭,“你在跟我說話?”
    黃單說,“我的一邊是墻,一邊是你?!?br/>     陳時叼著煙,“你這人真有意思,讓哥哥我掐個煙也不直說?!?br/>     黃單說,“我直說了,你會掐掉嗎?”
    陳時說話時,那根煙一抖一抖的,他的聲音模糊,帶著欠揍的笑意,“不會。”
    黃單,“……”
    沒到一小時,黃單就受不了了,他起身去洗手間洗把臉,想站那里透透氣,發(fā)現(xiàn)氣味不比房間里好到哪兒去,就離開了網(wǎng)吧,在門口呼吸著夜晚的涼意,順帶著吸進(jìn)去雜亂的汽車尾氣。
    背后傳來腳步聲,黃單沒回頭,等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聞到了香皂的味兒,夾在煙味里面,格格不入。
    陳時沿著馬路走,沒去管后面的小尾巴。
    這個點,路邊有不少小吃的攤子,涼皮涼面,鹵味,玉米,茶葉蛋,各式各樣的。
    陳時跟老板說要四份涼面,一看就是給夏唯他們帶的。
    黃單走過來,“我也要一份?!?br/>     陳時說,“再加一份。”
    黃單問過價錢,就要去摸口袋,被陳時給阻止了,“你要吸一晚上二手煙,這面我請你吧,辛苦了?!?br/>     “我不要你請,你能不讓我吸二手煙嗎?”
    陳時覺得少年這問題的邏輯不對,“不能忍受煙味,你換個位置不就行了?!?br/>     黃單嘆口氣。
    陳時泥他一眼,“你嘆什么氣?”
    黃單說了句突兀的話,“煙戒起來是比較難?!?br/>     陳時剛要開口,就有刺耳的車?yán)嚷暎懊娌贿h(yuǎn)有輛車差點把行人給撞了,他的呼吸一緊,人站不穩(wěn)的蹲到地上,手臂環(huán)住膝蓋,那是一個異常不安的姿勢,也很沒有安全感。
    黃單無意識的伸出手。
    陳時的語氣恐怖,近乎是用吼的,“別碰我!”
    黃單的手頓在半空,半天才放了下來。
    他想起來夏唯跟林茂說過的話,這人在聽到車子的引擎聲,看到車子,或者是坐車的時候,會有點可怕,也想起來對方在參加考試那天碰到有人發(fā)生車禍,當(dāng)場暈過去的事。
    回去的路上,陳時一言不發(fā)。
    黃單提著那幾份涼面,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夏唯林茂沈良他們?nèi)齻€一看陳時那臉色,還有身上的氣息,就猜到了原因,默契的沒有去碰那個話題,只是吃著各自的涼面,刻意的讓氣氛輕松起來。
    小房間里彌漫著一股子蒜香,另外幾個男的聞著那味兒,也前后把鍵盤往桌子里面一推,去外面買吃的了。
    陳時的涼面一口沒碰,他半闔著眼皮抽煙。
    等到煙灰缸里多了好幾個煙頭,陳時才緩過來,沙啞著聲音叫黃單把袋子里的水給他。
    黃單找到礦泉瓶遞過去。
    陳時擰開瓶蓋仰頭灌下去幾大口水,他長舒一口氣,拿手背擦嘴,“喂,在路邊的時候沒嚇到你吧?”
    黃單撒謊了,他說沒有,其實他嚇到了,很無措,想哭。
    后半夜黃單不行了,其他人依舊精神抖擻。
    夏唯在看《王子變青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情節(jié),她邊哭邊抽紙巾擦鼻涕眼淚,這時候的她就只是一個青春年少,不問世事的小女生。
    林茂跟沈良在玩?zhèn)髌妫瑐z人戴著耳機(jī)吼,熱血沸騰。
    黃單看向旁邊這位,還是那部電影,都看三遍了,竟然也不覺得無聊。
    他打了一個哈欠,歪著頭看對方電腦上的電影。
    當(dāng)黃單看見電影里的男主人公獨自折幸運星的時候,睡意立刻就消失了,他人也坐直了身子,一眼不眨。
    陳時點鼠標(biāo),讓畫面停止,他的手本能的跟著主人公折星星的動作在動,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后就抽了抽眼角。
    “沒事學(xué)什么折星星啊我,瘋了吧……”
    陳時一扭頭,發(fā)現(xiàn)少年滿臉的淚,他愕然,“你干嘛?看這個看哭了?”
    黃單說,“星星很難折的,我折不好?!?br/>     陳時哦了聲,“是嗎?這么說你折過啊,給你女朋友?”
    黃單拿紙巾擦臉上的眼淚,聲音里帶著哭腔,“不是女朋友?!?br/>     陳時點到為止,他對別人的隱私不是那么感興趣。
    這一出沒有引起房間其他人的注意。
    黃單不哭了以后,在自己的電腦上搜到那部電影,一個人看了兩遍,就不知不覺的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醒來時,除了陳時,其他幾個都趴著,仰著的睡了。
    揉揉眼睛,黃單問道,“你不困?”
    陳時把煙在塞滿煙頭的煙灰缸里彈彈,煙抽多了,他的嗓音比平時更加沙啞,“有這玩意兒,我能連續(xù)幾個晚上不睡?!?br/>     黃單一愣,“你這么試過嗎?”
    陳時吐出一團(tuán)煙霧,他沒回答,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寫著答案。
    黃單抿了抿嘴,心又疼了,他在心里問,“陸先生,我不明白,這不是我的身體,為什么我會心疼?”
    系統(tǒng),“那是因為你的靈魂里刻下了那種疼痛?!?br/>     黃單愣了半響,“哦。”
    陳時站起身去洗臉,黃單也去了。
    這個時間洗手間里沒有人,只有他倆的腳步聲,帶著熬夜過后的疲乏。
    陳時正在對著小便池放水,他猝然回頭。
    水池那里的黃單看翹屁||股被當(dāng)場抓包了,視線都沒來得及收回。
    面色一冷,陳時按下開關(guān)沖水,他洗了手就走,沒再看少年一眼,像是再多待一秒,拳頭就揮上去了。
    黃單摸摸鼻子,心想完了。
    這人發(fā)現(xiàn)他盯著自己屁||股看了,又要開始一段時間的排斥,以及糾結(jié)和掙扎,還有別扭,每次都這樣。
    六點多,幾人從網(wǎng)吧里出來,滿臉的疲憊,臉上的那層皮都皺了,感覺通宵一夜,老了十歲。
    夏唯打著哈欠,美女還是美女,長發(fā)一撥,自帶閃光燈,“明天上午去城隍廟玩啊?!?br/>     林茂搓搓臉,“國慶人很多的,去那兒除了看人,沒什么好玩的?!?br/>     夏唯斜眼,“誰問你了啊,陳時,去不?”
    陳時說看情況。
    夏唯問道,“對了,陳時,你不是說你來這邊走親戚的嗎?”
    陳時說弄錯了,“我本來是來參加葬禮,結(jié)果家里說我那個親戚已經(jīng)搶救過來,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了?!?br/>     他說笑,“我特地帶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來參加贊禮,看來這回是派不上用場了?!?br/>     一輛車開過來了,黃單注意到陳時放在外面的兩只手立刻就放進(jìn)了褲子口袋里面,握成了拳頭,薄唇也抿的死死的。
    他捏捏手指,收回了視線。
    夏唯問道,“那你多待幾天嗎?假期還沒結(jié)束呢?!?br/>     陳時的面色發(fā)白,聲音也變了,他的腳步飛快,身形微亂,“再說吧?!?br/>     昨晚黃單幾個都沒去畫寫生,是畫室里的幾個女生在學(xué)校里拉了個大學(xué)生做的模特,那大學(xué)生的臉好好的在上面。
    兩個老師都放下心來。
    夏唯跟林茂也松了口氣,看來那個人以后不會再搞破壞了。
    當(dāng)天晚上,陳時出現(xiàn)在了畫室里。
    老師沒安排寫生,只有幾個人在畫練習(xí),黃單幾個都在,一個沒少,包括周嬌嬌和她爸。
    陳時是來隨便逛逛的,他似乎閑的很。
    沒有車?yán)嚷?,看不到車,也不用坐車,陳時正常的讓人難以接近,那是一種天生的壓迫感和距離感,哪怕他的唇邊總是掛著笑,也沒法遮蓋掉。
    夏唯還惦記著城隍廟的事,她又問陳時去不去。
    陳時說去吧。
    夏唯就開心的笑起來,她笑的太得意了,像個花癡,連周嬌嬌看了都直翻白眼。
    “舒然,那復(fù)讀生真是越看越帥,有女朋友嗎?”
    黃單搖頭,“不知道?!?br/>     周嬌嬌的視線在男生的身上掃動,“我猜沒有,因為他沒戴情侶的首飾?!?br/>     黃單說,“是哦?!?br/>     陳時從始至終就沒跟黃單說一句話,也沒看他一眼。
    黃單被當(dāng)成變態(tài)排斥在外了。
    他掐眉心,有點麻煩,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早上,林茂去敲夏唯的房門,里面沒反應(yīng),他抓頭發(fā),“不會吧,已經(jīng)走了?”
    沈良走過來,“還沒到七點,應(yīng)該在里面?!?br/>     林茂說,“那怎么回事???睡成死豬了?不可能吧,她對陳時的事上心著呢,上午要出去玩,肯定天還沒亮就起來化妝了。”
    他抱著胳膊說,“要我說,這會兒她八成是跟陳時在哪個早點鋪子里美美的吃著早點?!?br/>     后面?zhèn)鱽砺曇?,“吃個屁早點,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陳時過來了,證明夏唯沒跟自己在一起。
    這下子幾人都覺得奇怪,那夏唯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前晚通宵還沒緩過來?
    黃單的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他動動鼻子,臉色微變,想也不想的說,“陳時,你讓開點?!?br/>     陳時的眉頭一皺,少年對自己直呼其名,這個不覺得詫異,只是,那語氣倒是怪的很,似乎他們很熟悉,可他們才剛認(rèn)識,并不熟。
    也永遠(yuǎn)不會變熟。
    黃單見男生沒動,他就又喊了聲,眉心也擰了起來,“陳時?!?br/>     陳時掃了一眼,腳步挪開了。
    黃單蹲下來,臉湊到門縫那里,“我聞到了血腥味,很濃,就在里面?!?br/>     他這話一落下,走道的氣氛就變了。
    林茂第一個說話,“不可能吧?哪兒來的血腥味啊,我一點都沒聞到,沈良,陳時,你們聞到了嗎?”
    陳時把黃單拉開,抬腳就去踹門。
    砰地一聲后,門撞上墻壁,反彈出來一些,一股子濃烈的腥味撲了出來,令人作嘔。
    陳時看見了什么,他一動不動,僵在了原地
    林茂扒著他的肩膀往里看,“什么怪味兒啊,這么難聞,你怎么了不進(jìn)去?小唯不在……”
    后面的黃單看到林茂后退幾步跌坐在地,后腦勺重重磕到走道的墻壁,他不停顫抖著,嘴里發(fā)出見鬼似的驚叫。
    這一幕旁邊的沈良也看到了,他立刻過去,下一刻露出和林茂相似的表情,踉蹌著退開了。
    黃單發(fā)現(xiàn)沈良在啃手背,很快就出血了,自己卻忽然不覺,整個人都是一種受到極度驚訝后的狀態(tài)。
    他上前幾步,站在陳時旁邊,順著那條縫隙看了進(jìn)去,瞳孔一縮。
    里面的夏唯仰面倒在床上,腦袋搭在床邊,直順的長發(fā)垂到地上,臉上有一個血掌印,是正面壓上去的。
    因為那個血掌印,夏唯本來青春漂亮的臉變的極其丑陋,讓人看了就會做噩夢,她的兩只眼睛瞪著天花板,嘴巴僵硬的微微張著,像是要說什么。
    她死了。
    死時夏唯的身上穿著一件睡裙,原來的顏色看不出來了,被||干|涸的血染成了褐黑色。
    夏唯長的纖瘦,脖子細(xì)細(xì)長長的,像天鵝,輕輕一折就斷了,她的致命傷就在脖子那里,兩側(cè)有好幾個血窟窿,大動脈處也有一個,血流的床上地上都是,墻上也噴了一大片血,場面觸目驚心。
    林茂跟沈良都嚇傻了。
    黃單想打電話報警,可他沒手機(jī),只好喊了陳時的名字。
    陳時抹把臉,抖著手按號碼。
    警方很快就過來了。
    他們進(jìn)房間查看,確定要了夏唯命的是把不銹鋼修眉剪刀。
    刀柄上面只有她一個人的指紋,她臉上的血掌印是自己留下的,房間的門窗緊閉,沒有被人撬過的痕跡,地上也沒有誰進(jìn)來過的腳印。
    警方初步鑒定,是死者自己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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